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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主僕閑話喜阿萊

  惜顏這樣想著,然後將自己的問題問了出來。


  只是在場的另外兩個人聽到她的話,一個一臉面癱不作任何回答,一個則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我不過是個仵作,我只需要將屍體檢驗的情況如實告訴大人就可以了,至於推理抓兇手等事情,自有大人和顧捕快他們去煩惱。」


  趙仵作這話乍聽之下是在說他自己,但只要細細一琢磨,何嘗不是在告誡惜顏,讓她不要多管閑事?

  惜顏臉微微發熱,像她這樣的老百姓,能來看驗屍已經是知府大人對她格外開恩,她現在還想插手到案子中,的確有些越界,意識到這點,她馬上站到一邊乖乖閉上嘴巴。


  她雖然對破案驗屍有興趣,但不代表她是個不識大體、胡攪蠻纏的人,什麼可為,什麼又不可為,在這點上,她看得非常明白,還有,江家雖然富家一方,可是她身上卻完全沒有千金小姐該有的驕縱。


  顧鴻飛眼角餘光掃了惜顏一眼,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眼眸沒有之前那般冰冷。


  趙仵作人雖瘦小,但力氣卻不小,只見他三下二除五,一下子將春桃的衣服褪得只剩下肚兜和褻褲,然後將她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翻后道:「死者身上並無明顯外傷。」


  在趙仵作眼中,春桃就是一具屍體,而不是什麼女子不女子,可惜顏看了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垂著頭正盤算著找個借口出去,就聽到趙仵作的聲音在頭頂傳過來。


  「江姑娘,能否麻煩你一件事情?」


  惜顏微怔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趙仵作請講。」


  「自古以來,男女授受不親,往常在衙門裡,都是由穩婆協助檢驗女屍,現在若要去找個穩婆過來,一來客棧位置偏僻不易找,二來是時間不允許,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能否麻煩江姑娘你幫忙檢查一下死者的下-體情況。」


  她剛才看到趙仵作脫掉春桃的衣服,已經覺得有些不妥,她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如果是她被人害死,她也不想自己死後的身子被男子碰來碰去。


  於是她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便點點頭道:「好,沒問題,不過我對驗屍的事情不甚了解,一會兒還要請趙仵作在一旁多加指點。」


  趙仵作聞言喜出意外,他問出這話是看她對驗屍有興趣,整個驗屍過程,她都看得津津有味,不像一般的女子,看到屍體就噁心害怕。


  所以他才想著試一下,但心裡死完全沒譜的,畢竟屍體晦氣,就是一般人都不願意接近,更何況她一個千金小姐,可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這讓他喜出望外之餘,也不禁對她生出了幾分好感。


  其實剛才知府大人讓他對她多加照顧時,他嘴上雖然應得很歡快很恭敬,其實心裡卻一直在嘀咕,覺得像她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就會給別人添麻煩。


  「這個不是問題,真是麻煩江姑娘了。」趙仵作的語氣聽上去客氣多了。


  要是她不答應,他只能自己上陣,只是這樣,一來是對屍體不尊重,二來要是遇到難纏的家屬,只怕會大鬧一場。


  「舉手之勞而已。」惜顏走過去,按照趙仵作的吩咐,將春桃身上的褻褲給褪了下來。


  趙仵作背對著惜顏和屍體:「你首先查看一下外面,看看是否有紅腫,或者是否有異物等現象。」


  雖然都是女子,可是要檢查這麼私密的地方,惜顏還是漲紅了臉,她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掰開春桃的兩條腿,湊進去仔細查看了一遍:「沒有紅腫,也沒有異物。」


  「那可以了,你幫死者將衣衫穿回去吧。」趙仵作說完看著顧鴻飛道:「死者沒有受侵犯跡象。」


  惜顏幫春桃將褻褲和肚兜穿上去,外衫是在趙仵作的幫助下完成的。


  驗完春桃的屍體,接下來便是如煙的屍體。


  春桃才死了兩天,屍體還沒有腐爛,而且她是被勒死的,全身上下都沒有出現任何出血癥狀,所以味道並不重。


  可如煙就不一樣了,到今日她已經死去了五天,加上一隻乳-房被割掉,又在泥水中泡了那麼久,她全身已經出現了腐爛的現象,離著屍體有一丈遠,惜顏就聞到了腐臭的味道。


  那日他們找到如煙的屍體后,為了方便之後仵作驗屍,也為了不破壞現場的證據,他們只將如煙的屍體從灌木中搬出來,放到一邊的大樹下,然後在那裡搭了一個臨時的木棚,為屍體遮風擋雨。


  而此時,如煙的屍體便是被放在木棚里的地面上,衣衫不整,蓬頭垢面,那日身上刺目的鮮血已經凝固了,變成了褐色的血跡,腐臭和血腥引來了成群的蒼蠅和蚊子,嗡嗡作響。


  若說惜顏剛才還對驗屍感興趣,此時看到如煙的屍體,她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她鼻子本來就比一般的人靈,自然聞到的臭味也要比一般的人臭,她胃一陣陣翻滾。


  「趙仵作,顧捕頭,你們驗吧,我就不奉陪了。」


  顧鴻飛沒有表情地點點頭,趙仵作聞言倒是一臉可惜,他原本還想繼續讓惜顏協助檢驗如煙的屍體,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惜顏按照趙仵作的指導,拿了醋澆到炭火盆上,然後在上面來回跨了幾次,去掉一身的穢仇之氣,以免染了屍病。


  然後還用醋洗手,可繞是這樣,她還是覺得不幹凈,周身不自在,最後不得不吩咐阿碧給她燒水沐浴,她將周身刷了兩遍后,這才覺得整個人活過來一般。


  「小姐,以後你還去看驗屍嗎?」沐浴后,阿碧用熏爐幫她熏幹頭發。


  「自然是不去了,怎麼,你很想我去嗎?」她躺在床板上,被熏爐熏得昏昏欲睡。


  「不想,以後要是被老爺知道了,他肯定會罵我,而且小姐你要想嫁人,自然也不能老跟屍體這麼晦氣的東西接觸,否則會更難嫁出去的。」


  這個道理她自然明白,而且她這次出來,主要目的是出來當紅娘,然後利用手中的紫苑把自己嫁掉,並不是出來當仵作的,她今天去看驗屍,不過是滿足自己多年來的好奇心罷了,現在看到了,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也就覺得不好玩了。


  講起驗屍,她就想起了顧鴻飛,想起顧鴻飛,也就跟著想起了其他幾個人。


  她「嗖」的睜開眼睛,盯著阿碧道:「阿碧,你覺得蘇騷包、阿萊、知府大人,還有顧捕快,他們四個人誰長得最好看?」


  阿碧認真想了一下道:「阿萊。」


  阿碧會說阿萊,其實早在她的意料之中,阿碧素來喜歡阿萊這種力量型又很有男人味的男子,當然這並不是說其他三個男人娘,而是對比之下,阿萊的確是四人之中最壯實的一個。


  「阿碧,你春心動了哦,要不要你家小姐我跟你們做媒,撮合你們啊?」她調皮地眨眨眼睛。


  「不想。」阿碧想都不想就拒絕道。


  「為什麼?」阿碧這個回答倒是讓她有些意外,阿碧其實也是一十有九的老姑娘,比她還大一歲,只是因為外貌的關係,耽誤了下來。


  「小姐,阿碧雖然長得丑,但還算丑得有自知之明,阿萊長得那麼好看,我要是跟他在一起,那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當然他是鮮花,我是牛糞,而且阿碧早就打定主意,這輩子不嫁人,呆在小姐身邊服侍小姐你一輩子。」


  她被阿碧的一席話說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同時還覺得有一絲的心酸,她真心覺得阿碧很好,除了長得太丑以外,什麼都好。


  沉默了一會,她又開口問道:「那……你覺得他們四個人誰最適合當丈夫?」


  「阿萊。」阿碧再次毫不猶豫回答道。


  她想了一下,最終不得不讚揚阿碧目光獨到。


  他們四人之中,蘇世決長得太妖,容易招蜂引蝶。


  顧捕快太冷,要是誰嫁給他,婚後肯定是相敬如冰。


  而知府大人雖然一臉溫和,但總給人捉摸不定的感覺。


  四個人之中就屬阿萊給人感覺最踏實,又勤勞能幹,他雖有些沉默寡言,卻不會像顧鴻飛那樣給人冷冰冰的感覺,綜合起來,的確是當丈夫的最佳人選。


  「小姐,要不你考慮一下阿萊吧?他雖是個下人,身份配不上小姐你,但這正好可以讓他入贅,老爺肯定會很歡喜,成親之後可以讓他跟著老爺做生意,到時候小姐你不用嫁出去,老爺又有人接管他的生意,一舉兩得,皆大歡喜。」


  阿碧腦子不犯渾的時候,其實很機靈能幹,瞧現在這翻話就說得頭頭是道,讓她不得不多看了她一眼:「你真的覺得阿萊好?」


  阿碧將熏爐挪開,走回來,盯著她家小姐的眼睛道:「小姐你覺得不好嗎?還是說小姐你喜歡蘇世決那個傢伙?」


  惜顏好像被踩到尾巴的貓,頓時就炸毛了,她從床板上一躍而起,水眸瞪著阿碧道:「你胡說些什麼?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蘇世決那個騷包了,白痴才會喜歡他!」


  她想起蘇世決三番幾次捉弄她,嘲笑她的事情,就氣得牙痒痒,尤其是剛才,居然當著那麼多人叫她「江靈犬」,她就是有再好的形象,都被他毀得一乾二淨了!


  別說喜歡了,她此時真是恨不得剝他的皮、削他的骨、嗜他的血!


  阿碧看她家小姐一臉氣呼呼的樣子,忽然覺得她家小姐有些陌生,她跟了她家小姐那麼多年,何時看過她這番激動易怒的模樣?


  可自從遇到蘇世決后,她家小姐就經常這個樣子,以前的從容淡定成了過往雲煙。


  惜顏抬頭,看到阿碧用一臉若有所思的神色看著自己,以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話,立即激動道:「阿碧,你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就算這輩子要孤獨終老,我也不可能喜歡蘇騷包那個混蛋!」


  這人一激動,聲音就免不了提高几個度,客棧的隔音效果又不好,這樣一來,她最後說的這句話,就一字不差地落入了被派來聽牆根的平安的耳朵里。


  平安一個激靈,馬上跑去告訴他家少爺,此時蘇世決正在前堂吃東西,聽到平安的話,那張人帥得神共憤的俊臉頓時晴轉多雲,再轉雷陣雨,最後暴風雨!


  「啪」的一聲,手中的筷子被他給生生折斷了,他鳳眸微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她真的這麼說?」


  「當然是真的,我聽得真真切切的,還有江小姐好像喜歡阿萊,她跟她那丑丫鬟兩人在討論,說你、程大人、顧捕頭,還有阿萊四人之中,最好看的是阿萊,最適合最適合當丈夫的也是阿萊。」


  「啪」的一聲,另外一根筷子也被生生折斷了。


  「沒眼光!」冷哼,不屑,不爽,不服!


  「我也這麼覺得,阿萊哪裡能跟少爺你比啊,她們兩主僕眼睛都有問題。」雖然被他家少爺毒舌了兩次,可是平安還是他家少爺的頭號迷弟。


  而且平安心裡也有些小小的私心和不滿,他覺得惜顏和阿碧兩主僕沒有將他放入五大美男子的行列,這是對他巨大的侮辱,就像他家少爺說的那樣——沒眼光。


  看他家少爺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平安不得不開口安慰道:「不過少爺你也不用生氣,她們這樣沒眼光對少爺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蘇世決俊眉一挑:「哦,這話怎麼說?」


  「少爺你不是說過就算孤獨終老,也不會看上江小姐那樣的女人嗎?要是她喜歡少爺你,纏著少爺你不放,到時候少爺你不是更糟心?」平安覺得自己這安慰可以給個滿分,卻沒注意到他家少爺的臉色隨著他的話越來越難看,最後都黑得跟鍋底一樣了。


  「啪」的一聲,這一次是杯子被捏碎了,掌柜在錢櫃看到了,趕緊在賬簿上記下:筷子一雙,杯子一個,共十個銅板。


  蘇世決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搬石頭砸自己腳是什麼感覺,沒錯,他的確親口說了那些話,而且還是當著眾人的面說的,平安的安慰也沒有錯,可是他心裡就是覺得不爽啊!

  江靈犬那女人憑什麼不喜歡他啊?他那麼英俊不凡、才貌雙全又多金,永州的姑娘雖然知道他克妻,可是哪一個不是對他趨之若鶩?

  還有,她又沒有試過,她怎麼知道他就不是一個好丈夫的人選?她這樣妄下定論,簡直是對他人格的最大侮辱!

  沒錯,就是侮辱!

  正在蘇世決和平安兩主僕憤憤不平的時候,被評為最好看、又當選最適合當丈夫人選的阿萊走了進來。


  蘇世決扭頭看過去,只見阿萊劍眉星眼,一身藏藍色的袍子顯得他英姿挺拔,器宇不凡,古銅色的皮膚不僅沒讓他看上去髒兮兮的,反而為他平添了一股說不出的男兒氣概。


  阿萊一進來就敏感注意到,他家少爺和平安兩人目光如炬地盯著自己,那眼神好像想……吃了他?


  阿萊定了定神,說服自己是自己想多了,他嘴巴張了張,正想開口說話,可是還來不及開口,就聽見他家少爺的聲音搶先響起道:「阿萊,以後你少穿這種顏色的衣服,你皮膚本來就黑,這顏色穿在你身上,顯得你跟鍋底一樣,難看死了。」


  阿萊聞言,不由一怔,他家少爺這話雖然聽上去很是嫌棄,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好像是嫉妒,又好像是羨慕,又好像是怨懟,又好像全都有。


  他家少爺臉上的表情太過於豐富了,阿萊看了好一會才點頭應道:「好,以後不穿。」


  阿萊回答得如此乾脆利落,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讓蘇世決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他素來是個明主的主人,從來不苛刻虧待下人,更別提伸長手去管他們如何穿衣打扮的事情。


  更何況他此時是昧著良心在說話,這讓他有些內疚。


  當然他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嫉妒阿萊,為了讓自己內心好過,也為了補償阿萊,蘇世決沉默一下道:「等回到永州,我讓人給你做幾套新衣衫。」


  「謝少爺。」阿萊淡淡道,臉上也還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可細心一看,便會發現,他的眼眸跟剛才比起來多了幾分神采。


  「對了,你不是帶張掌柜和楊易文去給知府大人問話嗎?怎麼會在這裡?」


  阿萊這才想起他過來的目的:「知府大人請你過去一趟。」


  蘇世決聞言起身朝門外走,走了幾步,卻看到阿萊並沒有跟上來,反而朝相反方向走去,那個方向只能去一個地方——樓上!

  他眉頭一蹙,立即開口問道:「阿萊,你不跟上來,還要去哪裡?」


  阿萊腳步頓住,轉身:「知府大人還讓江小姐也一起過去。」


  蘇世決一怔,下一刻連忙道:「你不用去了,讓平安去通知就行了,我還有其他事情讓你去做。」


  「好。」阿萊沒有多想地應道。


  平安按照他家少爺的吩咐去通知惜顏,蘇世決和阿萊兩人走出客棧,前者一臉的糾結,到底該用什麼借口才能將阿萊支開呢?


  蘇世決想了好一會,忽的靈光一閃道:「阿萊,你去幫我抓只兔子回來,我忽然想吃兔子肉。」


  阿萊怔了一下才點頭應了聲好。


  他怔愣是有些奇怪,他記得他家少爺素來不喜吃兔子肉,怎麼這會兒忽然改變口味了?


  當然阿萊只是奇怪了一下,並沒有多想,他萬萬沒想到他家少爺是為了不讓他跟江小姐見面才支開他。


  *********

  程樾讓蘇世決和惜顏過去的地方並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如煙失蹤的地方——浴房。


  惜顏走到浴房門口,看到一屋的人,不過因為身份的關係,她只對一個人打招呼,那就是程樾。


  她對著程樾點了點頭道:「知府大人。」


  當門口的光線一暗下來時,程樾馬上就注意到了。


  他抬起頭來,看著門口多出的那個窈窕的身影,只見她身穿一襲淺藍縐紗對襟衫子,月白水綢裙子,由於頭髮還沒有干透,只鬆鬆梳了個簡單的髻,髻上斜插了一支藍花紋的簪子,除此之外,身上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


  程樾看到惜顏的剎那,腦海里閃過一句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他微怔了一下,才點頭淡笑道:「江姑娘請進。」


  惜顏點頭朝浴房中央不知何時多出來的桌子走過去,卻瞥到旁邊一直有一束目光在瞪著她,她扭頭一掃,看到那束目光正是來自蘇世決。


  就在她看過去的瞬間,那眼神閃過了憤怒、不滿、怨懟和驚艷等各種神情,她不禁有些吃驚,好豐富的神情,只是驚艷她能理解,但這憤怒、不滿和怨懟卻是從何而來的?

  惜顏完全沒想到她跟阿碧的對話被平安給一字不差地偷聽了去,不管怎麼說,她也只是匆匆一瞥,那麼多人看著,她總不能跟他對視細細研究。


  她走到桌子旁,看到桌旁還剩兩個位置,一個是在蘇世決的右手旁,一個在他的對面,她遲疑了一下,最終選擇在他右手旁的位置坐下去。


  坐到他對面,被直接瞪著的壓力太大了,坐到旁邊,他有本事就瞪成鬥雞眼!

  「江姑娘,這次請你過來,是想讓你將如煙失蹤那天晚上的情景再說一遍。」程樾率先開口道。


  「好。」惜顏爽朗應道,然後將那晚如煙失蹤的經過,事無巨細地講述了一遍后道:「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子,知府大人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新的線索?」


  不等程樾回答,蘇世決劍眉一蹙搶先道:「你被貓抓了,之前怎麼沒聽你提起?」


  她微怔了一下:「這個很重要嗎?我以為不是什麼線索,所以就沒說。」


  這次輪到蘇世決怔住了,他眼睛閃了閃,摸著鼻子道:「這個當然重要,大人不是說了嗎,事無巨細,不放過任何細節,還有這黑貓出現得很是奇怪,聽你描述那黑貓不像是野貓,反而像是家養的,可我們在這裡呆了那麼多天,都不曾見過這黑貓,所以這黑貓不大可能是客棧養的,可不是客棧養的,它又是從哪裡來的,畢竟這方圓百里,除了這家客棧,都是荒山。」


  蘇世決說這話時,平安注意到他家少爺的耳朵莫名其妙地紅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世決原本這話只是隨口編的,可是程樾聽了,卻眼眸亮了起來,他扭頭對顧鴻飛道:「你帶人到附近的山頭查探一翻,有什麼情況馬上回來報告。」


  「是,大人。」顧鴻飛拱手應道,然後叫上兩個捕快跟自己一起走了。


  惜顏看著顧鴻飛離去的背影,回頭看著程樾道:「知府大人這是懷疑附近的山頭有人在住?」


  程樾點頭:「有這麼個想法,不管怎麼樣,讓人去查看一翻,就算沒有找到,也沒有任何損失。」


  她也跟著點點頭:「那是,寧可錯過不可放過。」


  蘇世決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彷彿完全將他這個人給無視了,頓時又是一陣心塞,於是他插話道:「大人,之前我提過的設想如何了?你有讓鴻飛去查探了嗎?」


  蘇世決說的設想指的是他假設兇手將如煙的屍體搬到翠花房間,並藏屍在床板下的事情。


  「查過了。」程樾轉頭看著蘇世決道:「不過翠花的床並不是中空的,就是普通的床,床底還塞滿了各種東西,根本不能藏人。」


  聽到程樾的話,蘇世決的眉頭當場就蹙了起來:「那如煙和春桃的驗屍結果如何?」


  蘇世決問出這個問題時,惜顏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知府大人是四品官,蘇世決雖然人前尊稱他一聲大人,可是他的行為舉止,經常給人一種反而是他人上者的感覺,一身的貴氣自然流露。


  程樾扭頭看了站在一旁的趙仵作,趙仵作連忙將驗屍單遞上來,程樾讓他拿給蘇世決,因為他已經看過了。


  於是驗屍單被放到了蘇世決面前,惜顏知道春桃的驗屍情況,卻不知道如煙的,兩人的位置很近,她偏個頭就能看到,於是她沒有多想頭湊過去跟他一起看。


  一股女子的幽香撲鼻而來,蘇世決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微揚的嘴角卻出賣了他的真實心情。


  惜顏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驗屍單上,只見上面寫著如煙渾身布滿瘀痕,右手骨折,一隻乳-房被匕首切割掉,下-體毛髮被剃掉,指入下-體並沒有暗血出,以此推斷死前曾受過侵犯。


  看到如煙的驗屍單,惜顏真是又驚又怒,這兇手的作案手段真是兇殘到令人髮指的程度!


  真不敢想象如煙在死之前,是經過怎樣的掙扎和惶恐,她肯定很害怕很絕望吧?想到那情景,惜顏忍不住渾身顫抖了一下。


  主要是當時如煙失蹤時,她就在附近,兇手當時指不定躲在什麼地方盯著他們。


  她身子一顫抖,他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他鳳眸微抬,睨著她道:「怎麼,怕了?」


  她倒沒有逞強,點點頭道:「嗯,兇手真是太慘無人性了!」


  他修長的眼眸掃過她略微有些蒼白的臉色,頓了一下道:「放心,不會讓你有事的。」


  惜顏聞言一怔,抬眸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他這是在關心自己嗎?


  她怎麼覺得那麼不真實呢?


  就在惜顏驚訝,甚至有那麼一絲絲感動時,下一刻蘇世決充分給她演繹了什麼叫狗改不了吃-屎!

  只見他嘴角壞壞往上一勾,笑道:「不過兇手應該也不會動你,畢竟你的鼻子比狗還靈,對方還在三丈遠,就已經被你聞到了,哈哈哈……」


  惜顏:「……」


  她就說蘇騷包這傢伙怎麼可能會關心她,黃鼠狼給雞拜年怎麼可能安好心!

  混蛋,去死吧!


  她眼眸一眯,腳一抬,趁著他沒來得及防備之前,猛的一把踢過去,正好踢中的他的小腿骨梁。


  蘇世決「嗷」的一聲站起來,抱著小腿連連倒抽氣:「你……你個野蠻女,你再這樣粗魯,小心一輩子嫁不出去!」


  這混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嫁不出去這個問題是她的底線之一,可他每每就要往上面踩!

  「要你管,有那閑工夫,不如想想怎麼解決你自己克妻的問題!」互相傷害,誰不會啊?


  「你……」蘇世決指著她,後者下巴上揚,一臉你奈何我的模樣,兩人之間劍拔弩張,彷彿都恨不得撲上去將對方撕碎了才解氣。


  程樾漆黑的眼眸掃了他們兩人一眼,咳嗽一聲道:「按照世決你之前的推論,曾懷疑兇手是裘掌柜或者阿旺,不過現在這個結論被推翻了,因為不僅翠花的床板沒有中空,而且他們兩人在春桃死的時候都有不在場的證據。」


  聽到知府大人的話,惜顏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過去,她當即扭頭,看著程樾道:「對了,對於春桃的死,我有個不明白的地方,阿碧說她發現春桃死的時候,房門和窗戶都是被反鎖住的,可趙仵作又說春桃是他殺,那兇手是怎麼出去的?」


  不等程樾回答,蘇世決就插話道:「笨,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通,你的腦子是用來裝飾用的嗎?」


  惜顏捏拳,恨不得拿起繡花鞋一把塞進他的嘴裡:「姓蘇的,你嘴巴是茅廁嗎?說話怎麼那麼臭?」


  「……」這一次輪到蘇世決啞口無言了。


  阿碧「噗嗤」的一聲笑出來:「小姐威武!」


  蘇世決討了個沒趣,訕訕然地重新坐下。


  「江姑娘剛才問的問題的確不難。」程樾嘴角微揚,「不知道江姑娘有沒有注意到客棧的房頂?」


  「房頂?」惜顏黛眉微挑,而後雙眸一亮:「我知道了,兇手是從屋頂進去,再從屋頂逃走,對吧?」


  客棧的屋頂是瓦片,很容易被掀開,這樣一來,兇手的確可以做到密室殺人。


  程樾看著她溫和地笑道:「江姑娘很聰明,一點即通。」


  「知府大人謬讚了。」惜顏雙頰微紅。


  惜顏凝眉說道:「既然對方可以悄無聲息地跳上屋檐,又可以在殺了人之後悄無聲息地離開,這麼說來,對方的武功一定不低。」


  程樾點頭:「沒錯,就如江姑娘分析的那樣,兇手是個有武功的人,而且兇手應該不止一人。」


  「其實我們可以用排除法,當時春桃死的時候,在客棧的人有裘掌柜,平安和楊易文,阿碧去了茅廁,看到翠花和阿旺在後堂做晚飯,阿萊押著張宏也去了茅廁,這麼一來,不在場的人不就剩下靜慧師太和小師傅了嗎?她們兩個人當時在哪裡?」


  程樾看著惜顏回答道:「按照她們倆人給的口供,她們師徒二人當時在停放如煙的草棚邊給如煙超度亡靈。」


  惜顏黛眉一挑:「有沒有其他人給她們作證?」


  程樾搖搖頭:「沒有。」


  「這麼說來,她們兩師徒完全有作案的可能性,只是靜慧師太是個出家人,真的很難將她跟兇手這兩個字聯繫到一起,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只有她們兩師徒才有作案的可能性。」


  程樾點頭:「江姑娘的分析很有道理。」


  程樾說完這話,一直垂眸的蘇世決忽然抬起頭來,深深看了他一眼,程樾注意到他的眼神,扭頭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程樾嘴角微勾,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蘇世決眉頭一挑,扭頭去看還在凝眉做思考狀的惜顏,心中忽然明白了什麼。


  惜顏雙眸忽然一亮,抬起頭來看著程樾道:「知府大人,你說靜慧師太跟裘掌柜會不會有什麼關係?我第一次見到靜慧師太時,總覺得她長得有些眼熟,只是當時沒有細想,現在才發現,裘掌柜的鼻眼跟她長得有些相似,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動機是什麼,可是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兩人聯手作的案?」


  程樾想了一下,也跟著雙眸一亮道:「是有這個可能性,聽江姑娘這麼一分析,讓人茅塞頓開,我這叫讓人去調查他們兩人的身世背景,相信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惜顏激動得雙頰發紅,雙眸水汪汪亮晶晶的:「能夠幫上知府大人的忙,是民女的榮幸!」


  蘇世決看看程樾嘴角勾起的弧度,再看看惜顏紅粉的臉頰,眼眸眯了起來。


  平安在一旁將他家少爺的表情盡收眼底,突然靈光一閃,之前被他家少爺拐偏的問題又重新回到腦海中,難道他家少爺真的看上了江小姐?

  只是這節奏又好像不大像,要是喜歡一個人,那就該討好對方、誇獎對方,而不是一個勁地損對方。


  他家少爺幾次三番當著眾人的面損江小姐,還給她取了一個那麼難聽的綽號,每每惹得江小姐怒髮衝冠,沖著這點,平安又有些不確定了。


  惜顏和蘇世決等人走後,韓師爺和趙仵作也隨後走出了浴房,韓師爺一路上一臉糾結的模樣,嘴裡還一直嘀嘀咕咕。


  「韓兄,你一路嘀嘀咕咕,到底在嘀咕什麼?」趙仵作終於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問道。


  韓師爺前後左右看了一眼,看到沒人,這才一臉神秘兮兮地將趙仵作拉到一邊,小聲道:「趙老弟,你說大人為什麼要那麼做?」


  「什麼為什麼那麼做?」


  「就是剛才江姑娘說的那些,大人其實一早就推理出來了,而且已經派人去調查裘掌柜和靜慧師太等人的身世背景,他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叫來蘇公子和江姑娘,然後引導江姑娘將案情推理出來呢?」


  趙仵作伸手捋著下巴的山羊鬍子:「你這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


  「我是真的不懂,我要是懂,哪裡還需要問你?大人這樣做,難道是對自己的推理不大自信,所以想著再確認一遍?可是也不像啊,大人做事素來果斷利落,要是他不確定的事情,定然不會吩咐讓人去做,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韓師爺糾結得眉頭都蹙成了一個「川」字。


  趙仵作露出一臉高深莫測的神情,拍了拍韓師爺的肩膀:「我說韓兄啊,有些事情不該你知道的,你最好少琢磨,否則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當師爺也有十來年了,怎麼連這點都需要我提醒你?」


  韓師爺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自己手伸太長了,居然管到知府大人頭上去,他臉色變了變,然後對著趙仵作拱手道:「多謝趙老弟提醒!我這人,哎,一時糊塗了,下不為例,今天我們談這事,趙老弟你就當作什麼都沒有聽過。」


  趙仵作擺擺手:「這點你就務須擔心,你我哥倆是什麼關係,定然不會到處亂說,不過以後你可要管好你這張嘴。」


  「明白明白,我們走吧。」韓師爺連連點頭,跟趙仵作兩人再次朝客棧走去。


  其實他心裡還有個疑問,那就是——這江姑娘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知府大人好像對她很格外照顧的樣子?

  他在知府大人身邊當師爺也有三年時間,知府大人素來不近女色,除了知府大人夫人,從來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所以他們夫妻才被評為永州的模範夫妻,可這一次,知府大人不僅對那江姑娘格外照顧,而且還主動接近。


  這有點不對勁,不,應該說是很不對勁!

  難道知府大人看上那江姑娘了?以知府大人和知府夫人的恩愛程度來看,這似乎有些不可能。


  不過那江姑娘長得真是很好看,就跟天仙一般,從這點出發來看,如果知府大人對她一見鍾情,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不管知府大人跟那江姑娘是什麼關係,有沒有看上人家姑娘,有一點是很確定的,那就是千萬不能得罪這個姓江的姑娘。


  程樾是最後一個從浴房出來的人,他的身影剛踏出門口,一個白色的身影便從一棵樹后閃了出來。


  他定睛一看,薄唇微勾:「是你。」


  蘇世決點頭:「是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蘇世決劍眉一挑:「程樾,你少給我裝蒜,江惜顏,你想對她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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