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等徐知繪說什麼,趙明哲那頭的聲音已經斷了。她放下刀叉,將錢包和鑰匙圈掃到包里,一提,起身要走,「哥哥,我先不吃了,雪糕出事了,我要馬上去醫院。」


  「我送你過去。」


  「好。」


  「哥哥,我送知繪過去吧,你最近都在忙,難得晚上有空,你吃完飯先回去休息,好嗎?」


  知繪聽姐姐這麼說,也不讓哥哥送她了。徐明俊見兩個妹妹堅持,叮囑了一句開車小心后也就放人離開。


  姐妹倆對哥哥道別後就往外走去,沒幾步就消失在門口。


  車上,徐知繪不住的往窗外看,放在包上的手也不斷的握緊、鬆開,鬆開又握緊,如此反覆。


  徐世妍已經很久沒在知繪身上看到焦躁了,當下又加快了速度往醫院趕。


  十分鐘后,車子在寵物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停下,徐知繪迫不及待的去解安全帶,徐世妍問妹妹,「要我跟你一起上去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上去就好了。」知繪推門下車,「姐姐你注意開車,到家后給我打個電話。」


  「知道了。」徐世妍看妹妹急急跑向電梯,搖了下頭,「小丫頭。」


  直到知繪進了電梯,徐世妍才調車離開。車才轉了個彎,躍入視野的就是右上角那輛白色的蘭博基尼跑車,托某人的福,她現在對蘭博基尼跑車,尤其對白色的蘭博基尼特別敏感。


  徐世妍眼一眯,瞅清楚那車的車牌號后,一聲冷哼從她嘴裡哼出。


  權至龍的車……


  那個惡劣至極的混蛋居然也在這附近,真是流年不利。走哪都能碰到他。


  她最近人品有那麼差嗎?


  又哼了一聲,徐世妍收回視線,打著方向盤離開。車子很快越過那輛蘭博基尼,眼瞅著就要開出停車場了,車內的女人卻突然猛的將車倒轉了回去,停下。


  三十秒后,女人從車上下來,施施然的走近那輛跑車。走近后,她擰開筆帽彎腰就要在車窗上寫字,快落筆時又頓住,稍一想,她轉到車頭前,刷刷刷的在車蓋上寫下兩個大字。


  寫完,她並不急著離開,反而站在車頭前欣賞了一會兒,想著權至龍看到後會有的反應和表情,那自打重逢遇到他后她的憋屈才稍稍散了一些。


  看這傢伙不順眼很久了,誰知道退伍回來后更是變本加厲的惹人厭,今天真是新仇加舊恨一併算了。


  又站了一分鐘,她才離開。


  徐世妍心情挺好,在十二樓的權至龍則不然,他快瘋了。


  早上他從徐知繪手裡要走崔勝玄,回家問完所有的事情,他就去洗澡了。進浴室前他還特意囑咐了家虎不能欺負勝玄哥,沒想到家虎陽奉陰違,膽兒肥的欺壓到他哥頭上去了,他哥被壓的去了半條命,當下家虎就被他狠收拾了一頓,現在還在窩裡關著。


  下午,他就去了m2,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線索。他又調出了九月三號那晚的監控,cctv上還是顯示崔勝玄踉踉蹌蹌的進了洗手間。進洗手間后,他哥估計是喝高了把洗手間當他家了,一屁股坐下去,右腳曲起斜靠在牆上。


  勝勵在包間里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崔勝玄,急了,去洗手間找他。找到人後,勝勵啞然失笑,他哥靠在牆壁上睡著了,他一邊賊笑一邊拍下崔勝玄那時的樣子,想著等崔勝玄酒醒了他要利用這張照片好好敲他哥一筆。


  誰知道,等勝勵拍完照片去扶崔勝玄時,他被崔勝玄身上的溫度驚到了。他哥渾身冰冷,體溫低的嚇人,整個人也沒了意識。


  勝勵馬上打電話叫他和永裴過去,意識到不對勁,他們幾個馬上把勝玄哥送到醫院,但已經晚了,崔勝玄陷入了昏迷。一開始醫生還以為是酒精中毒,可誰知不是,他哥就這樣沒有任何原因的陷入了昏迷。


  崔勝玄出事後,崔爸爸封鎖了他出事的消息,同時還秘密請來了美國腦科權威專家,一番檢查下來,那幾個醫生也不知道他昏迷原因出在哪。


  一籌莫展時,他哥居然跟他說他靈魂穿到狗身上去了。


  權至龍長這麼大,經歷過無數大小事,那些事中要數這事最稀奇了,簡直顛覆了他的世界觀和人生觀。


  真是日了狗了。


  v上顯示的畫面還是那樣,權至龍不死心的又去了出事的洗手間,找了又找還是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最後他怏怏的離開m2,開車回家。


  到家后,一進門他就看到他哥倒在玄關處,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他嚇的抱過他就往醫院趕,掛了急診。


  醫生一檢查,馬上進行了搶救,權至龍一顆心拔涼拔涼的,正惶惶不安之際,手機響了,是永裴打來的。


  「至龍,你在哪?快過來,勝玄哥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午後勝玄哥血壓突然直線下降,心跳一度停止。醫生正在急救,情況不是很樂觀,醫生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晴天霹靂!


  權至龍臉色一白,連連往後倒退了好幾步,「做、做好心理準備?」他茫然,又問了一次,「做好心理準備?」


  「是,情況很危急,醫生不止一次下病危通知了,你快過來。快點!」


  權至龍回頭,那邊,緊閉的手術室外亮著兩個刺眼的大字:急救。


  雪糕在裡邊,接受搶救,躺在醫院裡的崔勝玄也在搶救。


  兩邊都在搶救,為什麼會這樣?權至龍茫然了,回神后,他拔腳就跑,「我過去,馬上過去,你等我一下。」跑了一段距離,他猛地剎住腳步,「我現在不能過去,我這邊有事走不開,永裴,我等一下再過去,再等一會兒,很快。勝玄哥有什麼消息你馬上通知我,我們保持聯繫。」


  「權至龍!」永裴被氣到了,「都這會了你還墨跡?你有什麼事比勝玄哥還重要?!」


  「永裴……」


  「勝玄哥為什麼會這樣?」永裴吼出來,「如果不是為了給我們倆接風洗塵,他會出這樣的事情嗎?他會躺在手術室里急救嗎?不會!權至龍,都是因為我們兩個他才會出事,我們倆是罪魁禍首你知道嗎?現在他病危,你磨磨蹭蹭的不肯過來,你還有良心嗎?」


  邊上,是勝勵的勸解聲,「永裴哥,你不要這樣,至龍哥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才走不開,他……」


  「忙內你給我閉嘴。」永裴厲喝了一聲。


  竹馬疾言厲色的指責讓權至龍覺得委屈,不過他還是控制情緒對永裴說道:「我晚點再跟你說,你只要把勝玄哥的消息實時告訴我就行了。」


  「權至龍,」永裴冷冷的說道:「如果你不過來,你也不要……」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絕望凄厲的叫聲打斷,「勝玄!!!」


  是崔媽媽的聲音。


  一向說話細聲細氣不急不緩的崔媽媽發出這麼痛苦的聲音,這代表了什麼?

  權至龍臉色煞白,心裡浮起不好的預感。


  「永裴,永裴,」他哆著唇問:「出什麼事了?勝玄哥怎麼了?他怎麼了?!」


  「他到底怎麼了?回答我!」


  那邊死一般的寂靜,權至龍更心急了,「永裴,永裴!」他厲聲道。猛地,永裴的痛哭聲傳來,再是勝勵壓抑的哭聲,高一句低一聲的交織成一塊。發生了什麼事已經不用明說了,權至龍的心直沉谷底,雙腳一軟,他跌了下去。


  與此同時,手術室的的門開了,趙明哲從裡邊出來,一臉懊惱和歉色,「抱歉,權至龍xi,我們儘力了。」


  勝玄哥出事了,雪糕也死了,那他哥呢?他哥去哪了?他哥在哪?


  他哥呢?!!!


  眼前模糊成一團,耳旁有誰說話的聲音,他聽不真切了,眼前有一襲白大褂,他想也不想的緊緊的拽住,「不會的,他沒死,救救他,救救他,他不能死,不能死!」


  「救救他。」


  「權至龍xi。」


  「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悄然滑落。


  在場的人看到滿臉淚痕的權至龍都震驚了,但卻都沒有動,因為雪糕已經死亡。


  「去救他啊!」


  還是沒人動,有個別的醫護人員甚至脫了手套,打算離開。


  額上青筋突起,權至龍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箍住趙明哲的手腕將他往手術室拖,「他沒死,去救他,把他給我救回來。」


  「權至龍xi……」


  「他沒死為什麼不救?去救他,把他給我救回來!」


  權至龍拽著趙明哲進了病房。


  病房裡,一隻雪白色的小狗蜷在床上,權至龍一探,對趙明哲說道:「他還有體溫,還沒死,救他,快救他。」


  「權至龍xi,雪糕確實死了。」


  「不可能,他還有體溫,他身體還是軟的……」


  「救他!」權至龍厲喝道:「我叫你救他聽到沒有?救他!救他!」


  「權至龍xi,你冷靜一下。」


  權至龍雙眼赤紅,拽下趙明哲的領子將他按到病床前,「救他,馬上救他!」


  在說話的兩人都沒注意到漂浮在半空中的崔勝玄,他們也注意不到,因為此時的崔勝玄是透明的。此時他正攥緊了雙手,整個人呈沖狀撲向床上的雪糕,靈魂才稍稍靠近雪糕的屍體就被彈了回來。


  他不死心,咬緊牙關又衝上前。


  一次…


  兩次……


  砰…


  砰……


  一次又一次被彈回,無形中彷彿有一堵牆堵住了他,不讓他進入。隨著時間推移,他驚駭的發現,他的身影變透明了!

  這代表了什麼?

  他要消失了?

  如果他消失了,媽媽怎麼辦?爸爸又要怎麼辦?

  崔勝玄急的青筋爆起,一雙大眼也瞪的滾圓,他卯足了勁不死心的又沖向雪糕的身體。


  快回去,快回去啊,哪怕是回到狗的身子里!可是不論他試多少次,他都沒有辦法進入雪糕的身體。崔勝玄悔恨的無法言說,如果他沒有在靈魂被排斥出雪糕身體后,妄想回到自己的身體里,並付諸行動,他會不會就不會到這個地步了?


  不過這個問題,誰也答不上來,因為時光不會倒流。


  那邊,權至龍還在讓趙明哲救雪糕,他是那麼的氣急敗,色厲內荏下全是慌亂和無措,哪裡還有平常鎮定自若的樣?


  崔勝玄看的心酸不已,「至龍,」他飄到他身邊,按住他,「不要這樣,至龍。至龍,哥時間不多了,你聽好,以後我不在了,你要照顧好我爸媽,聽到沒有?把他們當做你的爸媽去奉養去孝順,連著我的那份,你一定要照顧好他們。」是的,他要消失了,他的身影變的模糊,正從下往上一寸一寸的消失。


  似有所覺般,權至龍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間淚流不止。


  「呀,傻小子,哭什麼?快把眼淚擦一擦,丟死人了。」


  「至龍,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


  崔勝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眷戀的飄出病房,他要去首爾醫院,他要回到媽媽的身邊。


  消失是註定的事實了,那麼最後的時光就讓他在媽媽身邊度過吧,就讓他消失在媽媽的懷裡吧。


  有什麼模糊了視線,崔勝玄整個人顫抖不已,他不想死。他還年輕,他還有很多事沒做,他還有很多夢想沒實現,他……真的不想死,他是如此的眷戀這塵世,但是他現在卻要消失了。


  消失並非他所願,他是被迫的。


  他被迫拋下摯愛的父母,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承受剜心之痛。他被迫丟下朝夕相處的隊友,他的死,勢必會讓他們活在愧疚中,一輩子都不得松。


  這不是他所想的。


  崔勝玄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淚珠滑落。


  遠遠有一道身影從走廊那頭飛奔過來,「雪糕,雪糕。」她大叫道。


  是徐知繪。


  她跑的很快,轉眼就到跟前了,還沒等他看清,崔勝玄就感覺到有道強勁的力道將他一吸,眼前一黑,他徹底墮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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