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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你騙了我……

  第241章 你騙了我……


    扶餘浩站在地牢外間, 陰影將他的臉割據成明暗兩半。一半溫文爾雅,另一半卻又帶著歇斯底裏的瘋狂與嫉妒。他眼見百裏渡月被關鎖牢中,猶如困獸, 神情竟看出了幾分暢快。


    “百裏渡月, ”


    扶餘浩一字一句,低聲笑道,


    “你命中注定被人所叛,便如當年的百裏清都,身死道消……”


    當年北域之主百裏清都於不歸墟血戰妖兵,結果重傷難愈。外間隻以為他是因此身亡, 殊不知乃是扶餘燼趁機將百裏清都殺害, 並活生生剖出了他的內丹。


    彼時百裏渡月就在一旁……


    他尚且是個孩童,就那麽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猶如待宰羔羊一般被鎖鏈囚在石台上,然後被人用匕首活生生挖出了內丹。


    然後……


    然後他的母親……他的母親頭也不回, 和那個凶手離去了……


    一夜之間,支離破碎。


    扶餘浩分明是在往百裏渡月心間戳刀, 其痛比之剜出內丹, 有過之而無不及。


    桑非晚已經不敢去看百裏渡月的表情了, 耳邊全是係統提示黑化度瘋狂上漲的警告音, 怎一個提心吊膽了得。他忍了又忍, 到底沒忍住, 悄悄睜開眼看向百裏渡月,卻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猩紅的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猩紅暗沉,就像人皮被硬生生從血肉上剝下來的顏色,帶著鮮血淋漓的殘忍。


    不可直視, 也不忍直視。


    桑非晚甚至覺得下一秒那雙眼睛便會流出血淚來。


    百裏渡月雙手死死住玄鐵打造的牢門, 手背青筋暴起, 隱隱可聽見骨骼震響。他在陰暗的光線中緩緩抬起眼眸,緊盯著桑非晚,輪廓分明的五官多了幾分單薄料峭的寒意。


    “桑非晚……”


    百裏渡月沒有理會扶餘浩的話,他隻是盯著桑非晚,眼眶殷紅,一字一句啞聲問道,

    “你,可曾負我?”


    他問:“你可曾負我?”


    往年之事,如鯁在喉,雖再度提起,卻也不至於痛徹心扉。百裏渡月在意的隻是桑非晚,他在意自己是否真的癡心錯付,又是否真的再度被棄。


    桑非晚看見百裏渡月眼眶泛紅,裏麵似乎有淚。


    若換做往常,他定會笑著用指尖輕蹭對方的臉頰,然後用做作的綠茶姿態,低聲勸哄一番:“非晚怎麽會負城主呢,非晚最喜歡的便是城主了,除非城主不喜歡非晚了……”


    然而桑非晚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喉嚨裏好似堵了什麽東西,千言萬語都被壓在了一處。就連身體也不受控製,隻能任由扶餘浩擺布,看似“乖巧”的被對方攥住手腕。


    日他奶奶的。


    桑非晚心中忽然煩躁起來,既想罵人,也想打人。他緊張盯著百裏渡月,試圖用眼神傳遞消息,希望對方千萬別犯傻,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自己可從來沒有理過扶餘浩那個鳥貨。


    桑非晚隻抱過百裏渡月,


    桑非晚隻親過百裏渡月,


    桑非晚也隻對百裏渡月說那些半真半假的情話。


    百裏渡月在他心中是特殊的……


    桑非晚以前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這就是事實。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懊悔這種情緒,與其讓扶餘浩在這裏胡說八道,還不如自己早點坦白,就算被百裏渡月剝了皮,也好過讓對方一個人在這裏胡思亂想。


    可桑非晚的“沉默”落在百裏渡月眼中,就變成了另外一種意義上的默認。


    百裏渡月見他不語,忽然鬆開牢門,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此時他喉間的腥甜再也壓製不住,噗的一聲吐了出來,紅豔刺目,比衣衫還要醒目幾分。


    桑非晚見狀嚇了一跳,心中愈發緊張,努力想控製四肢。完了完了,百裏渡月本來就有傷,可千萬別被氣出個什麽好歹來。


    而扶餘浩不知是不是察覺到桑非晚劇烈掙紮的心思,麵色冷了一瞬。他眼見百裏渡月吐血,譏諷勾唇,語氣風涼道:“百裏城主還是保重為好,堂堂北域之主,若是死在醃臢的地牢中,傳出去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語罷袖袍中的指尖微動,靈力閃現,直接拽著桑非晚離開了地牢。


    桑非晚轉身的時候,恰好看見了百裏渡月麵容陰鷙蒼白地跌坐在地。對方唇邊沾血,就連霜白的發絲也沾上了一片斑駁的猩紅,雙目暗沉翻湧,死死盯著自己,無聲吐出了一句話:


    “桑非晚,我何薄於你?”


    桑非晚,

    我何薄於你……


    他平生所愛不多,真心甚少,後來小心翼翼,盡付一人,可到頭來為何竟是騙局一場……?

    百裏渡月猩紅的眼眸忽然出現了一層淺淡的琥珀色,他指尖陷入泥地,死死攥住散落的稻草,淚水直直掉落在地,啞聲艱難吐出了一句話:“他騙了我……”


    “他騙了我……”


    這是那個善人格。


    眼眸又陡然變得猩紅,另外一個惡人格也悄然現身,他眼神陰鷙,處於暴怒邊緣,最後又好似瘋癲一般低低笑出了聲:“桑非晚……你膽敢騙我……你敢騙我……負我之人……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兩個人格同時出現,帶來的痛苦難以想象。百裏渡月死死捂著頭,痛苦蜷縮在地,神智混亂的自言自語。


    “捉回來……把他捉回來……關進地牢……”


    “不,抽了他的筋骨,做成傀儡,日日帶在身邊……”


    百裏渡月痛苦閉眼,一如當年親眼看見父親被生剖內丹,母親頭也不回地棄自己而去。他像是在問別人,又像是在問自己,紅著眼眶問道:“為何母親當年棄我而去,他也騙我至此……”


    他哭的像個單純的孩子,眼眶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是不是我,待他還不夠好……”


    另一個人格用雙手捂臉,指尖泄露出一陣病態的低笑聲,冷冷道:“世間本無真心,皆是薄情之輩,把他捉回來,抽筋剝皮,如此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他在笑,卻有淚水從他指縫間溢出,肩膀顫抖不止。


    地牢幽暗,不見陽光。隻有一道微弱的燭火照亮塵埃腐朽。男人低啞的聲音在空曠的牢中響起,輕飄幽遠,好似惡鬼從地獄爬出。


    “桑非晚……”


    “桑非晚……”


    像是兩個人在說話。


    “我愛你……”


    “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要你,

    生不如死……


    【叮!請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達99%!危險!危險!】


    【叮!請宿主注意!雙人格黑化度已達99%!危險!危險!】


    桑非晚在被扶餘浩從地牢帶出去的路上,忽然很想打個噴嚏,但奈何被靈術控製,連眨眼都困難,隻好硬生生憋了回去。


    係統被陡然暴漲的黑化度嚇出了雞叫,嗖一聲蹦出來,緊張繞著桑非晚轉圈圈,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但更像一隻尖叫雞:


    【啊啊啊啊啊!!!!!糟糕糟糕糟糕!黑化度漲到99%了!!!宿主你快想想辦法!快啊啊啊啊啊啊!!!】


    桑非晚心想我比你還著急,但是受製於人,行動完全沒辦法控製啊。他瞪眼示意係統安靜,用意念和對方交流:別叫了,我頭疼!

    他本來就擔心百裏渡月,現在係統在耳邊吱哇亂叫,腦子都要炸了。


    扶餘浩沒發現桑非晚的異常,帶著他穿過冗長的地牢,來到了一處殿閣間。桑非晚隻看見上麵寫著“羿落閣”三字,就知道這裏一定是扶餘浩的住處了。


    為什麽呢?


    因為在原著小說裏,主角段陽曾經無數次和扶餘浩在這裏XXOO滾床單,這間殿閣的出鏡率相當之高。


    扶餘浩也不知為什麽,竟把桑非晚帶到了這裏。他拽著人走入內殿,並命宮婢帶上大門,這才施法解了桑非晚身上的禁術。


    桑非晚活動自由,第一反應就是往外跑,想趕緊去看看百裏渡月的情況,再不濟解釋兩句也行。然而還沒來得及推門,耳畔就冷不丁響起了扶餘浩淡淡的聲音:“你若想讓本君用禁術捆你一輩子,便隻管往外跑吧。”


    桑非晚聞言腳步一頓,停在了原地:“……”


    外麵都是護衛,他好像確實跑不了多遠?

    真煩。


    桑非晚思及此處,緩緩吐出一口氣,慢慢平複了一下剛才煩躁的心情。不能慌,不能慌,一慌就容易出錯,得冷靜下來才能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桑非晚抬眼看向扶餘浩:“少君為何要將他們關押起來?”


    扶餘浩笑了笑:“此事與你無關,別問。”


    桑非晚聞言淡淡挑眉,哦了一聲:“在少君心中,非晚隻怕也是個可有可無的下人罷了,什麽也不能聽,什麽也不能問。既然如此,少君又為何將我帶出來?還不如將我關回去算了。百裏城主雖喜歡剝人皮,卻從不瞞我什麽。”


    他語罷轉身背對著扶餘浩,似乎不太想搭理對方。


    扶餘浩聽見桑非晚拿他與百裏渡月對比,麵色果然不好,冷笑道:“一個喜剝人皮的惡鬼,你也覺得他好?”


    桑非晚心想喜歡剝人皮怎麽了,往大了說也是手工藝人,而且別人想學還學不來的那種。百裏渡月不僅會剝人皮,還會畫畫,會做傀儡,多心靈手巧。


    扶餘浩會什麽?他隻會耍嘴皮子。


    桑非晚故意道:“那也比少君強。少君事事瞞我,分明沒有將我當做心腹,既然如此,要麽殺了我,要麽放了我,困在此處有什麽意思?”


    扶餘浩聞言靜默一瞬,竟是罕見鬆了口,語焉不詳道:“本君也隻是聽吩咐辦事,並非不能說,而是事關重大,等日後你便知曉了。”


    桑非晚聞言無意識皺眉。


    扶餘浩堂堂少君,竟也有“聽吩咐”辦事的時候嗎?他的上麵一共隻有兩個人,除了帝君扶餘燼和帝妃千江月,不作他想。


    帝妃看起來頗為冷淡,不理閑事,那就隻剩下帝君了。


    桑非晚忽然想起自己剛剛離開地牢的時候,旁邊還有許多隔間,關押的不隻是百裏渡月和花侵衣等人,另外還有八天六洞,九山仙府中成名已久的幾位天衍境修士。


    隻是那些修士像是被人灌了藥,皆都躺在地上陷入了昏迷狀態。桑非晚當時心係百裏渡月,便沒有過多在意,如今想來卻是萬分蹊蹺。


    帝君為什麽要將這些天衍境修士囚禁起來?

    為什麽……?

    桑非晚思索一番,忽然想起了一個原著中被自己刪掉的設定,不禁心驚肉跳起來。他當初為了讓扶餘浩盡快登基當上帝君,好和主角段陽雙宿雙棲,曾經設定帝君扶餘燼因為修煉走火入魔,在寢宮中暴斃而亡。


    至於怎麽暴斃的呢,這就說來話長了。


    帝君扶餘燼乃是天衍境三重天的高手,一般正常人修煉到這個地步也就頂天了。可他有一次無意中發現,天衍之上竟然還能破壁,那就是天神境。


    仙凡有別,就如仙神有別,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修仙之人,誰不想更上一層樓?扶餘燼是雲境帝君,想要變強的心思隻會比尋常人更強烈,於是他開始頻繁修煉,試圖衝擊這一層瓶頸。


    隻是每衝擊一次天神境,就必須耗費一顆天衍境高手的內丹。帝君扶餘燼想方設法弄來了一顆內丹,結果衝境的時候走火入魔,不小心氣脈逆行身亡了。


    桑非晚當時寫了這個設定,但最後又被他自己給刪掉了。一本小黃文,專心搞色色不就行了,弄那麽多花裏胡哨的幹嘛?


    現在看來,帝君扶餘燼很可能是想衝擊天神境,所以借壽宴之機,故意把所有修士齊聚在一起,為的就是方便剖拿內丹。


    桑非晚思及此處,心中陡然一驚:

    完蛋了!那百裏渡月的內丹豈不是危險了?!

    不行,得趕緊想辦法把人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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