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軒轅清請罪
第182章 軒轅清請罪
拋開那些枝葉末節的罪狀不提, 現在能捉住東臨侯證據的大罪有三:一殺朝廷命官,二貪賑災銀糧,三與長孫德結黨營私,弄虛作假。這三條罪但凡能證實其中兩條, 就算殺不了他, 也能讓東臨侯府元氣大傷。
不知不覺已經日上中天, 陽光烤得人焦灼萬分。
容宣抬頭看了眼天色,慢慢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宮裏還沒消息傳出來麽?”
姬凡命人去打聽,片刻後那仆役便跑回來,對著姬凡搖了搖頭:“宮門都封了, 探不出消息,隻知羽林衛帶兵去了東臨侯府搜查。”
姬凡聞言淡淡垂眸, 用指尖輕輕撥弄棋局,掩去了眼底的幸災樂禍:“朝會已經上了兩個時辰,還沒有動靜傳出來, 要麽是東臨侯罪狀太深,要麽是趙素功虧一簣,不會再有第三種可能了。”
這兩個人都是他的大仇家, 誰倒黴他都樂見其成。
容宣也覺得宮裏大概出了什麽問題,罪證確鑿的情況下, 按理說絕不會拖這麽長的時間。正思索著該怎麽辦,忽而聽得外間有人通報:“稟太子殿下,護國將軍軒轅清到訪!”
姬凡與容宣聞言動作俱是一頓, 不由得心生疑竇,他們正愁沒機會收拾對方呢, 結果軒轅清這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姬凡目光陰沉, 連棋也不下了, 直接將手中的棋子嘩一聲扔入了棋簍:“讓他進來。”
事實上還沒等他發話,軒轅清就已經推開攔路的仆從,火急火燎衝了進來。他第一眼就看見涼亭內坐著的容宣,快步上前,竟是直接單膝下跪行了一個大禮,重重抱拳急道:“請容公子救命!”
他滿頭大汗,焦急如焚,想必趙素在宮內一定出了什麽事,這才引得他出來報信。
容宣看了眼自己身側的位置,示意姬凡坐過來。見軒轅清跪地,也並不伸手扶起,反而不緊不慢從果盤裏抓了一把瓜子:
“軒轅將軍這是唱的哪一出。你麾下雄兵數萬,在下一介平民,手無寸鐵,如何救得了你?”
姬凡本想趴在容宣肩上看戲,但見軒轅清在場,又隻好坐直了身形。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藏著僅有自己知道的冷意。
軒轅清急得汗濕後背:“太子殿下今日於朝會彈劾東臨侯貪贓枉法,但沒想到他竟直接將獨子柳劍來推出頂了罪責,言稱都是柳劍來與長孫德暗中合謀,自己一概不知。長孫德也不知有什麽把柄捏在了東臨侯手中,竟也承認了自己與柳劍來相互勾結,私吞災銀。”
容宣聞言嗑瓜子的動作不由得一頓,心想東臨侯果然是心狠之輩,為了脫罪竟連臉都不要。柳劍來這個便宜兒子倒是終於有了一回作用:“柳劍來呢?他也認了?”
軒轅清牙關緊咬,艱難吐出了兩個字:“認了!”
這是一個以家族為尊的時代,相較之下,個人性命實在無足輕重,哪怕柳劍來這個紈絝子弟也沒有任何選擇。柳氏一族現在全靠東臨侯支撐,他若是倒了,柳家滿族覆滅在即,誰死了他也不能死。這項罪名,柳劍來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尤其在長孫德承認與柳劍來暗中勾結的情況下,趙素實難應付。皇上看在柳妃娘娘的麵子上,充其量判東臨侯一個教子無方,淺罰一頓。雖傷元氣,根基還在。
東臨侯“壯士斷腕”,貪汙受賄和結黨營私這兩條罪名算是廢了。
容宣若有所思地搖了搖扇子,語氣聽不出情緒:“那我就更不明白軒轅將軍意欲何為了,這種事連太子殿下都無計可施,找我救命有什麽用。”
軒轅清看出他態度冷淡,抬起頭欲言又止:“甄元仲被暗害一事,雖有血信,卻無人證。太子殿下已查明當初隨同賑災的官員中有東臨侯親信,刺殺一事也有參與,急需人證上堂辨認。還請容公子不計前嫌,出手相助。”
言外之意,是想讓容宣把甄和交出來,去辨認當日刺殺的凶手。
這件事容宣還真幫不了,甄和如果願意作證早就去作證了,何必等到今日:“這件事我幫不了,我當初願意把那封血信交給太子殿下,已然是看在靖州百姓的份上,餘者實在是有心無力。”
他語罷,目光不善地盯著軒轅清道:“再則‘不計前嫌’四字軒轅將軍說的是否太過輕巧?當初你無故出手傷我,又毀燕太子容貌,憑什麽讓我們不計前嫌?”
容宣就是想故意氣死軒轅清,似笑非笑道:“實話同你說了吧,我有辦法讓甄和上堂作證,可我一瞧見軒轅將軍這副麵目可憎的樣子,忽然又不想讓他上堂作證了。”
軒轅清聞言神情惱怒:“你!”
他這才回過味來,容宣分明是為了那日酒窖之事在記恨自己。本想直接轉身離去,但念及趙素於朝堂四麵楚歌之境,竟是咬牙生忍了下來,低頭重重抱拳:“那日是軒轅清魯莽,今日在此給燕太子與容公子賠罪,願任憑處置,還望二位不計前嫌,讓甄和上堂作證!”
遠處在廊下坐著的甄和陡然聽見自己名字,下意識站直了身形。
容宣聽見“任憑處置”四字,終於掀起眼皮看了軒轅清一眼,慢悠悠笑道:“這麽說,就算我要在軒轅將軍臉上刻個大王八,軒轅將軍也會束手就擒,任我處置?”
軒轅清聞言瞳孔驟縮,萬萬沒想到容宣竟然要在他臉上刻王八,直接從地上站起了身:“容宣,士可殺不可辱!你若心中有恨,直接刺我十劍,我絕不反抗,何必想出如此折辱人的法子!”
容宣聞言嘩一聲收起了扇子:“那你就自行離去吧。還請轉告太子殿下,非是容某不願意救她,實在是軒轅將軍太過愚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好好的一件事偏要結仇結怨。望她日後慧眼識珠,多攬賢才,不要什麽臭魚爛蝦都招入麾下。”
他語罷目光盯著軒轅清,一字一句提醒道:“還請軒轅將軍記住,今日太子朝堂事敗,罪過皆在你身。”
殺人誅心,不外如是。
姬凡眼見軒轅清麵色煞白,輕笑一聲,靠近容宣耳畔道:“趙素若能有你三分口才,今日朝堂上也未必會讓東臨侯占了便宜。”
容宣就當他在誇自己了,在桌子底下握住姬凡的手拍了拍:“等著瞧,我今日必然要在他臉上刻個大王八給你出氣。”
姬凡聞言無意識摸了摸自己臉側已經結痂的傷,卻開口道:“軒轅清必然不會讓你如願的。”
容宣反問:“為什麽?”
姬凡善識人心,少有出錯:“你隻看他不願意日日頂著一隻王八臉出現在心上人麵前便知道了。依我看,不如在他臉上劃三刀,也算報了仇。”
能傷一點是一點,下次想找軒轅清算賬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容宣心想也是,軒轅清隻怕寧願跳黃河,也不會讓趙素看見自己臉上頂著王八的滑稽樣子:“那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姬凡不語,直接命仆役拿了一把匕首來。隻見刀柄上嵌滿寶石,華麗異常。他從袖中取出一盒藥膏,用帕子慢慢塗滿刀刃,然後遞給容宣,靜默一瞬才出聲道:“是便宜了他。可我生平最不愛欠人情。當年他於城門救我一次,今日我放他一馬,此後恩怨兩畢,便再無糾葛了。”
原著的軌跡至此被徹底打亂。連帶著姬凡對軒轅清那份虛無縹緲的感激之情,也隨著城牆上的磚石徹底風化腐朽,了無痕跡。
容宣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後,終於伸手接過匕首:“你塗了什麽?”
姬凡輕描淡寫道:“沒什麽,生肌膏罷了。”
這種藥膏能促進傷口生肌愈合,乃是奇珍所製,隻可惜用多了會讓患處奇癢難耐,像一千隻螞蟻在爬,生不如死。姬凡平日塗抹傷口隻敢摻零星半點,方才在刀刃上卻是塗了十足十的量,夠軒轅清喝一壺的了。
軒轅清隻見他們竊聲私語,也不知說了什麽,片刻後容宣就拿著一柄匕首朝自己走了過來,清俊的容貌在陽光下有些模糊不清:“軒轅將軍,你方才說的任憑處置,是否還作數?”
軒轅清無聲咬緊牙關:“你到底想做什麽?”
容宣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不做什麽,隻要軒轅將軍任我在你臉上隨意劃三刀,這筆帳就算掀過去了,如何?”
軒轅清總覺得容宣不懷好意,故而遲遲未敢出聲應答。
容宣見狀輕笑一聲:“軒轅將軍怕什麽,三刀劃不出個王八。你的太子殿下還在朝堂之上苦苦周旋,你就忍心讓她這麽等著,什麽忠君愛國,原來不過是假話罷了。”
軒轅清性子魯莽,最受不得激,聞言對容宣怒目而視。無聲僵持三秒後,竟是嘩一聲掀開衣袍下擺跪了下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說過的話自然作數!隻盼容公子能信守諾言,讓甄和上堂作證。”
語罷用力閉上眼睛,等著容宣動手。
姬凡支著頭,坐在石桌旁遠遠相望。心想軒轅清對趙素大抵是一片真心,隻可惜這份情太過愚蠢,不僅作繭自縛,也給趙素帶來了麻煩。下次遇到這種人,真應該躲得遠遠的才是。
容宣走至軒轅清麵前,思慮半天,最後將第一刀落在了他額頭上。隻見鋒利的匕首緩緩劃破皮肉,往外滲出了猩紅的血色。軒轅清隻覺額頭一陣刺痛,隨即耳畔響起了容宣低沉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這一刀讓你引以為戒,有些人可以碰,有些人不能碰,日後若再有下次,我絕不罷休。”
第二刀落在了軒轅清的右臉上。
容宣:“這一刀與你留在他臉上的位置一樣,可世間良藥甚多,也難收覆水,難補玉裂。這道傷在他臉上或許會留三年五載,在你臉上卻會留一輩子。”
第三刀落在了軒轅清的左臉上。
容宣:“你心有趙素,尊她如神。我心中也有一人,護他如命。當年你於城門之下護他一次,今日卻又在酒窖之中傷他一劍,這一刀且讓你記住,日後你們恩怨皆休,再無瓜葛。”
三刀劃完,軒轅清已是鮮血滿麵。他怔愣抬眼看向容宣,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語氣驚詫:“你……”
容宣語罷當啷一聲把匕首扔在地上,用帕子擦了擦手。看也未看軒轅清,徑直走向被眼前這一幕嚇傻的甄和:“方才的話你也聽見了,你可願上堂作證?”
甄和慢半拍回過神,隨即麵色羞慚地低下了頭:“不瞞公子,甄和賤命死不足惜,隻是遠在家鄉還有貧妻幼子。我從前行雞鳴狗盜之事,在官府早有備案,倘若上堂作證,隻怕免不了牢獄之災。甄和還想看著幼子長大成人,實在……實在是……”
甄和以前就是個市井混混,坑蒙拐騙無惡不作,後來陰差陽錯被甄元仲收入麾下,這才走上正途。他在官府的備案太厚,全部加起來少說也得判個流放,確實不大好辦。
容宣思索一瞬,卻開口道:“此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法子讓你免了牢獄之災,你安心進宮作證便是。”
容宣也是剛剛才忽然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他語罷命人拿來筆墨紙硯,提筆蘸墨飛快寫了一行字,然後將字條遞給甄和:“你進宮之後把這張紙給太子一看,她自然會明白我的意思。”
甄和接過紙張,下意識看了眼,隨即神色震驚地看向容宣:“容公子,這……”
容宣道:“最多也就這三五日的事。你就算被抓入牢中,要不了多久便會被放出來。進宮去吧,莫誤了時辰。”
甄和聞言把紙匆匆塞入袖中,立刻隨軒轅清離去了。姬凡看見他們兩個離去的身影,狐疑看向容宣:“你那張紙上寫了什麽?”
容宣笑了笑:“都說燕太子聰明絕頂,你怎麽不猜一猜?”
姬凡將棋子攪得嘩啦作響:“我不似容公子,能言善辯,又熟讀《周律》,自然是猜不到的。”
他落棋之時,袖袍悄然滑落半截,不慎露出了手腕上的陳年舊傷。上麵有一圈淺白的疤痕,是當年入周之時被鐐銬磨損所致。
姬凡無意識摩挲片刻,忽而自言自語道:“我總以為這世間的傷曆經年月,都會痊愈,卻原來也是會留下痕跡的。”
容宣聞言握住他的手,眼角眉梢俱是溫柔,連帶著身後熱烈如火的紅楓都減退了幾分刺目的顏色:“這些傷痕可都是寶貝,好好珍惜著吧。”
姬凡笑了笑:“為什麽?”
容宣理所當然道:“因為以後再也不會有軒轅清那種蠢蛋蹦出來了。”
姬凡揮退院中仆從,悄無聲息坐到了容宣腿上。他臉上的傷早已愈合大半,但還是留下了一道淺紅的痕跡,卻並不難看。像一件白玉雕像,用胭脂輕描淡抹地塗了一筆,平添三分旖旎緋色。
姬凡捧著容宣的臉認真打量片刻,忽然冷不丁出聲問道:“容宣,孤從未見過你這種人,你到底因何來此?”
他總覺得,對方是自己命中本不該存在的變數。
院中紅楓簌簌,飄落了幾片葉子。容宣攬住他的腰身,一襲白衣,與肩上紅葉相映成趣,聞言低聲笑道:“我自然是來救你的。”
沒錯,他是來救姬凡的。
不救主角,不救旁人,隻救姬凡,
容宣想起自己剛才劃軒轅清的三刀,抬手輕輕摸了摸姬凡的側臉,忽然沒頭沒腦的道:“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和這個大反派待久了,弄得他也像個大反派,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姬凡不知道容宣在損自己,還在為了容宣剛才替自己出氣而心中愉悅。他把下巴擱在容宣肩上,緊緊圈住對方的脖頸,閉目低聲認真道:“容宣,如果有下輩子,孤不做皇帝了,也不做太子了,隻給你當媳婦兒,好不好?”
容宣聞言微微一頓,隨即笑著伸手抱緊了他:“我白撿一個媳婦兒,有什麽不好的。”
這輩子就勉強“委屈”一下,先當個皇夫吧。
他們這邊你儂我儂,趙素那邊的局勢卻有些嚴峻了。原來就在甄和上殿指證當日刺殺之人是東臨侯手下副將時,那副將竟是直接撞柱自盡,來了個死無對證。
周帝陰沉著臉命人將他的屍首抬下去,壓著怒火看向堂下跪著的東臨侯,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怒極反笑:“好一個忠心耿耿的東臨侯!好一個權傾朝野的東臨侯!朕竟是沒看出來,你在朝中如此得人心,有這麽多人肯替你去死!”
周帝不是傻子,東臨侯先推柳劍來頂罪,後又逼得副將自盡,若說其中沒有貓膩誰信!他原本看在皇親國戚的份上想從輕發落,畢竟朝中上下沒有幾個官員是真正幹淨不貪的,但沒想到東臨侯的膽子竟然這麽大,連朝廷命官都敢暗害。
東臨侯雙膝跪地,叩首不起,喊冤喊得嗓子都嘶啞了,老淚縱橫道:“陛下!請陛下明鑒!太子殿下尋來一名市井無賴作證,怎可輕信。此事乃是家中孽子所為,老臣實在不知啊!老臣教子無方,有負陛下所托,今日願一死,以平陛下龍顏震怒。”
他橫豎就是不承認甄元仲的死與他有關,一直往柳劍來身上推。一邊哭自己為國征戰,一邊哭自己獨子戰死沙場,後來過繼柳劍來,也沒能悉心教導,這才導致今日禍事。
周帝本就對柳劍心戰死沙場而心中有愧,此刻見東臨侯鬢發花白地跪於堂下,難免心軟,閉目久久不言。
趙素一見便知周帝念頭動搖,出列奏請道:“父皇,坊間皆知柳劍來一向頑劣不堪,連城郊搶地都隻會明目張膽,又怎會布下如此縝密之局。分明是東臨侯與長孫德串通一氣,暗害忠良,其罪當誅,請父皇明查!”
語罷竟也直接掀起衣袍跪地,表明決心。
戶部尚書長孫德跪在旁邊,抖若篩糠,胖胖的身形滿是虛汗。東臨侯的罪尚且還有辯解餘地,他的罪卻是板上釘釘了,一旦查明,連誅三族都不為過。心中又是懊悔又是憤恨。
長孫德每每思及此處,心中對趙素的恨便多一分。他目光陰毒地看向趙素,見她眉清目秀,肌膚細膩,忽然想起那夜府中護衛對自己說過的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知哪裏來的膽子,竟是忽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膝行上前,指著趙素慌慌張張出聲道:“陛下!臣有本奏!臣有本奏!”
周帝聞言聲音沉沉,難掩怒火:“你貪汙瀆職罪證確鑿,還有什麽想說?!”
長孫德卻語出驚人道:“臣要彈劾太子趙素,女扮男裝,罪犯欺君!”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趙素的臉色也倏地變得萬分難看。眾人目光驚駭地落在長孫德和趙素身上,隻見前者語無倫次道:“那日太子喬裝打扮,來微臣府中竊取賬目,被府上護衛認出……那護衛與太子交手,曾擊她一掌,發現太子竟然是女兒身!”
長孫德反正是將死之人,盡管那日護衛言辭模糊,並不敢確定趙素是否真的女扮男裝。但長孫德思及太子言行舉止過於斯文,且以朝事繁忙為由從未納妾娶妻,秉持著能拉一個是一個的想法,直接戳破窗戶紙把這件事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