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尋芳妙語

  “你要敢傷他,我便叫你今日有來無回。”


  就在方才那個打傘的姑娘手中的匕首快要挨到那醉鬼的胸口時,有個帶笑的女聲伴著湍急雨水響起。


  女子倏地一頓,手中匕首一轉,瞬間收進了袖中,素手轉而摸上了那已經不醒人事的酒鬼的臉,“三公子,你怎麽跑這裏來了?奴家找你很久了……”


  “尋芳閣的妙語姑娘,本小姐跟你許久了,你能別演了麽?”終漓漓一撩衣袖,在門口坐下,“紀景泫的命就這麽值錢?讓你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殺了他?”


  她一身藕粉羅裙,在這昏暗的燈光裏顯得臉色格外蒼白,一點人氣都沒有。


  妙語一頓,那雙不知勾去多少人心魂的雙眼一轉,便帶了幾分風情,“奴家不知姑娘在說什麽。奴家此番過來,隻是為了赴三公子的約。”


  “赴約?”終漓漓勾著毫無血色的唇角笑了,“他要是真約了你,方才也不會從尋芳閣離開,跑這裏來喝酒。”


  終漓漓站起身,撣了撣沾到衣擺上的水漬,“明桓給了你什麽好處?我給你雙倍,你替我殺了他如何?”


  妙語蠕動了一下嘴,正要說話,餘光瞥見小二端了的酒上來,又縫此時已經醉過去紀景泫睜開了眼,大著舌頭道,“妙語?你怎會在這裏?”


  她眼珠一轉,忙道,“三公子,你方才掉了東西在奴家那裏,奴家替您送過來。”


  “哦。”紀景泫半醉半醒的點點頭,拿過小二上的酒,就著瓷壺直接喝,“掉就掉了,大約也不是什麽東西……給你了……嗝……”


  至始至終都沒看一眼,妙語手裏的東西是什麽。


  終漓漓隔著幾個桌子,看的真,是個普通的荷包。許是帶在身上有些年頭了,荷包有些舊,但荷包上的那個團錦結倒是讓終漓漓有些眼熟。


  皺眉想了一會兒,方才想起來為何會這麽眼熟了,那分明就是出自她的手。


  “好啊。荷包有些舊,許是三公子經常佩戴之物,如今送了奴家,你可不要找奴家要回去。”妙語巧笑連連,挨著紀景泫坐下,“不過這團錦結倒是好看,是三公子心上人係的麽?”


  一句話說的紀景泫酒醒了大半,門口的終漓漓直接從門檻上蹦了起來,同時喊出聲,“胡說八道!”


  吼完了,兩人也都愣住了,仇視瞪著對方看了一眼,同時冷哼一聲,撇過了頭。


  妙語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又看了看那邊的終漓漓,恍然大悟,“啊,原來是終小姐之作啊,難怪三公子帶在身上這麽多年。”


  本來沒什麽深意,如今被妙語拿出來這麽一說,倒是曖昧不清了。


  終漓漓臉色難看的很,幾步走上前,欲搶過妙語手中的荷包,“給我……”


  妙語手往後一仰,“三公子送給了奴家的東西,為何要給你?”


  這本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不過是當初終漓漓在別院第一次見到誤闖進去紀景泫時,剛好就撿到了這個繩子掉了從腰帶上掉下來的荷包。


  聽聞是他家人送的,一時順手給撚了根紅繩重新係了結,順手的東西也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兒。


  但想他當初對那荷包那麽寶貝,如今就這麽輕易送了人,難免有些不甘心。


  “你不是說那是你阿姐第一次繡的麽?如今就這麽送人了是幾個意思?”終漓漓猛然轉頭,瞪著紀景泫。


  她語氣不好,讓本就不樂意看見他的紀景泫臉色也黑了下來,“這與終小姐無關。”


  妙語便在一旁插話了,“反正這東西也是奴家的了,你們現在爭也沒用。”


  “放屁!”終漓漓罵了一聲,手快的搶過了那個荷包,湊近桌上的燭火,將那上麵的團錦結燒斷了。


  清楚看到這一幕的紀景泫酒意去了大半,握著手,氣紅了雙眼,偏偏自己還要裝作什麽都不在乎,死死咬著牙,一聲不吭。


  終漓漓點了團錦結,看著它燒得一點都不剩了,方才將荷包扔給妙語,“這團錦結出自我手,自然由我決定它的去處。”


  紅繩燒完了,什麽也沒剩下。


  妙語看著手裏破舊的已經沒什麽心意的荷包,驚訝的看著終漓漓,“終小姐還真是無情之人,一把火燒了,什麽也沒留下。”


  終漓漓未說話,轉身要走。


  方才是她瞎操心,聽聞蒹葭說紀景泫去了尋芳閣,擔心他在此時出事,連藥都不曾喝,便急忙趕了過來。


  現在看來,她這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終小姐來都來了,此刻要走是不是太晚了?”未等終漓漓走出兩步,妙語便開口截斷了她的去路,“今夜若是讓你離開了,奴家不能交差啊。”


  紀景泫一愣,好似酒意又上了頭,茫然問了一句,“交什麽差?”


  已經走到門口終漓漓停住腳步,轉過了身,“跟你在一起準沒有什麽好事,三年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此話是對紀景泫說的。


  他聽了之後,瞬間沉了臉,“終小姐,麻煩你記住一點,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主動接近我的人都是你。”


  終漓漓便說不出話來了,因為紀景泫說的都是事實。


  天還未亮,雨還沒停,那些來自地獄的罪孽,將在今夜被衝刷一部分。


  終漓漓看著圍住整個關雎樓的黑衣人群,蒼白的唇邊勾出一個諷刺的笑意,“為了殺一個毫無作用的廢物,竟還如此大費周章,服了你們。”


  作為她話裏的廢物紀景泫,難得沒有說話,沉默的抿了抿唇。


  “沒得辦法,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總該要付出一點代價是吧?”妙語煙波流轉,落在了紀景泫身上,“三公子可別怪我,到了那邊,奴家會為你多燒些冥幣……”


  “誰為誰燒還不一定呢。”終漓漓打斷了她的話,“若論陰謀詭計,咱們家明曄未必會輸給你們家明桓。”


  妙語撚著垂下的鬢發笑了笑,“有信心是好事,可事實便是我給你們燒紙……”


  話音未落,一聲悠遠綿長的口哨自終漓漓嘴裏發出,也幾乎是同時外麵雨夜裏發出了慘叫。


  終漓漓回頭看著妙語笑,“方才說的叫你有來無回,可不是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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