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生不見人
“我問你人呢？”明曄看著坐在地上的顧漪瀾，目光冷若冰霜，“紀淺汐在哪裏？”
他整個人其實很冷靜，身上還沾著不知道是誰的血跡，但卻顧不上擦一擦，以至於在這寒風呼嘯的深山裏顯得格外猙獰。
顧漪瀾坐在地上顫抖著身體，抱著自己的腦袋瑟縮成一團，她的頭發和衣衫已經亂了，周圍是殘枝敗葉，混跡在不知是誰的血跡裏，刺眼醒目。
“對……對不起……對不起曄哥哥……都是我不好……”顧漪瀾揚起頭，滿臉淚痕，“你殺我了吧……都是我的錯……不然紀姐姐也不會因為我……都是因為我……曄哥哥你殺了我好不好……求你了曄哥哥……”
淚水從她眼眶裏滑落，不怎麽明亮的火光在她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摻雜著血跡和淚水模糊成一團。
明曄冷冷的看著她，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不知何時已經揚起了手中的匕首。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了顧漪瀾的性命。
“主子！”
七寒的聲音猛地將明曄喚回神，轉眼看去，手中的還沾滿血跡的匕首距離顧漪瀾的脖子隻有一指寬的距離，若非七寒及時出聲，很有可能他剛才真要了顧漪瀾的命。
“主子三思！”七寒跪在地上，當然並不是為了給顧漪瀾求情，“寧侯府的勢力不容小覷，若此事顧小姐出事，對咱們沒有好處。”
明曄收回手，匕首又不動聲色的被他收回了袖中，“你說的對，現在她還不能出事。”
話落，他冷冷地看了顧漪瀾一眼，“你最好祈禱紀淺汐不會有事，不然本王要你顧家上下全部給她陪葬！”
顧漪瀾還在哭，淚水如何也止不住。不知是冷的還是被嚇的，她顫抖著肩膀打了一個哆嗦，隱藏在夜色下的眼珠裏帶著害怕和不甘心。
但明曄已經不想去關心這些了，他扔下顧漪瀾對七寒道，“天亮之後去山下尋人。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七寒應是，也沒搭理還坐在地上掉眼淚的顧漪瀾，按照明曄的吩咐去辦事。
兩人很快離開，他們之間誰也不擔心顧漪瀾一個剛及笄不久的女孩子會不會被猛獸咬死在這深山裏。
等徹底聽不見腳步聲之後顧漪瀾才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隨意的將臉上的淚痕抹掉，眼裏早就沒了剛剛的楚楚可憐。
“真是死了都不安生。”她看著不遠處的懸崖，冷哼一聲，“紀淺汐，你最好死的幹淨一點。”
“啪啪！”
身後傳來股掌的聲音，顧漪瀾回頭看去，就見明桓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對她笑的一臉和藹，“顧小姐好演技，差點連本王也被騙了過去。”
“不及王爺。”顧漪瀾淡淡一欠身，皮笑肉不笑，“臣女已經徹底得罪了晉王帶下，王爺你要如何補償臣女？”
明桓掩唇笑了一聲，他往前幾步走到懸崖邊上，“有朝一日，本王那九弟一定會發現顧小姐的好，晉王府的女主人，也隻有顧小姐這樣的身份才配得上。”
顧漪瀾被她說的格外舒心，連嘴角都不自覺翹了起來，因此也就忽略了明桓那雙影藏在夜色裏帶著輕蔑的雙眼。
顧家的人還真是一副德行。
九弟啊九弟，你那麽受歡迎，皇兄怎麽舍得讓你孤獨終老呢。
*
距離午時還有半個時辰，七寒還沒回來，明曄坐在客棧裏，眼前放著的是一隻已經看不出顏色的鞋子，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隻鞋子是紀淺汐昨夜掉在半路的那一隻。
明曄皺著眉，雙眼深沉黑亮，無人知道他此刻再想些什麽。
客棧的房門被敲了兩人，緊接著傳來小二的聲音，是見今日一直待在客棧沒出來，問他要不要用膳。
明曄正要說不用，房門便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一眼看去，便見明桓閑適的站在門邊，關切的看著他，“九弟，人死不能複生，你可不能因為弟妹的死就傷害自己的身體。你要是有個好歹，做兄長的如何給家裏的長輩交代？”
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擔心自己會被惡心死。天知道在京城那片四角天空裏，最想要他死的就是明桓。
“不勞三哥費心。”明曄冷冷的看著外麵的人。
明桓笑笑沒說話，知道明曄此時不待見他，也沒打算上去討嫌，而是往旁邊讓開一步，給身後的人讓出一條路來。
顧漪瀾從他身後冒出一個腦袋，雙眼還紅紅的，一看就知道是昨夜哭得狠了。
“曄哥哥……”顧漪瀾抽了抽鼻子，頗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房間裏的人，“你不要傷心了，紀姐姐不會有事的。”
明曄冷眼看著她沒說話。
看到顧漪瀾他就忍不住想起昨天夜裏的事情，他將紀淺汐交到顧漪瀾手裏時，紀淺汐曾拉著他的袖子欲言又止，然而他卻隻當她是害怕，未想裏麵還有其他的深意。
她怕是早就猜到了顧漪瀾和明桓已經合作了，所以才會欲言又止，想要他及時發現。但他不僅沒有發現，還親自將她推到深淵。
隻因眼前這人是她的妹妹，所以才會相信，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和明桓聯係在一起。
顧漪瀾見他沒有反應，便當他是默許，從小二手上接過剛剛熬好的羹湯，端著走了進去。
“曄哥哥，你多少吃些東西吧。要是……要是紀姐姐知道你這樣，她會傷心。”顧漪瀾垂著眼，輕聲道，“我也會傷心。”
看著遞到眼前來的羹湯，明曄隻覺胃裏直泛惡心。
那是一碗鯽魚湯。
能看得出熬湯的人很用心，魚湯很香，的確會讓人食欲大振，而熬湯人的手指上還有幾個紅紅的燎泡，呈現在他眼前，卻隻讓他感覺到了諷刺。
明曄不動聲色的在唇角勾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伸手捏過勺子，看起來是想嚐嚐魚湯的味道。
顧漪瀾希冀的看著他，眼裏全是不加掩飾的期待。
就在此時，明曄堪堪將裝著一勺子的魚湯停在唇邊。
他看著顧漪瀾，將勺子無情的扔回湯碗裏，冷冷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