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荊棘
第99章 荊棘
老板一聲令下, 底下的人便把皮子都繃緊了,快速撤出了屋裏。
他的語氣不怒自威,熟悉老板的人都知道他這是真的動氣了, 現在正是王儲之爭關鍵的時候,花仙的事情同時觸怒了兩位繼承人,直接把拍賣會推到了不利的局麵。
若是處理不好這件事,將來不管是裏奧殿下上台,還是愛爾威閣下上台, 拍賣會恐怕都討不了好果子吃。
本來花仙是老板用來籠絡這兩位繼承人的手段, 明麵上會有一個人在爭奪中勝出,帶走花仙, 而背地裏老板會為另一個人送上一隻降雨龜,表達他的歉意, 這樣一來兩方都不會得罪。
如果事情進展順利,甚至可以兩頭討好,力圖能做到不管是哪位殿下登基上台,拍賣會的存在都會繼續得到庇護。
現在一切都因為那個小賊搞砸了,這讓老板如何不氣。
花仙的存在關係著小鎮之間迷霧的事情, 而現任的國王殿下很重視迷霧,無論任何一位殿下解決或者緩解了迷霧的事情, 都會在國王那裏加分許多。
任何一位繼承人都不會拒絕這種程度的功績,所以才會在那天晚上同時出現在拍賣會上。
而拍賣會將花仙拿出來, 又在眾目睽睽下弄丟的舉動, 在這兩位殿下看來,同戲耍他們也沒什麽兩樣。
高高在上的殿下從來學不會忍耐委屈, 那天之後, 拍賣會在外的幾條暗處的生意都受到了影響。
再這樣下去一段時間, 恐怕那些暗處的渠道就會完全毀了,老板潛心經營數年,拍賣會才有了這些可用的資源,如今卻因為一個小賊毀了大半,他心中已經氣急,恨不得殺之後快。
拍賣會暗中的渠道眾多,自然也養了偵查的機構,沒過多久,溫昭昭的資料已經擺在老板的桌上。
過來匯報的下屬是老板的心腹,名叫方剛,他的身形足有兩米高,如同名字一樣,是一個十分強壯的男人。
而此刻,像他這樣硬漢的人物,半跪在地上匯報,也忍不住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竊取花仙的小賊竟然和包庇人魚的是同一個人,老板還沒有看完資料,方剛已經猜到了,他會有多憤怒。
歸根結底還是那個追捕人魚的提莫辦事不利,竟然到現在都沒有將一個小小的牧場主解決掉,才會惹出這彌天大禍。
不出所料,那疊資料甚至沒有完全翻完,就被老板狠狠的揮到了地上,砸在男人的麵前。
男人低著頭,不敢多看,頭頂上傳來了老板陰冷的聲音。
“方剛,你來了幾年了?”
一聽這話,男人的身軀一震,趕忙抬起臉來,麵對著老板言辭鑿鑿的請命,將這件事情攬在了身上。
他們這些跟在老板身邊久的,最明白他到底是個什麽脾氣,若是普通的發火也就罷了,一旦老板說出這種類似關心的話,那個辦事不力的下屬離被放棄也就不遠了。
方剛跟在他身邊多年,作為他的心腹。無論如何也不該這麽輕易被放棄才對。
他知道老板這次真是氣狠了,所以趕忙向老板保證道一定在一個月之內將這件事解決。
出了老板的辦公室,方剛收起了那副忠誠的表情,還算憨厚的長相,一下子變得凶惡起來,他的左眼上有一道疤,從眼皮一直割到耳前。
那是他二十幾歲的時候,隨著老板走南闖北留下的勳章,也是他能做到這麽高位置的原因。
刀口添血的日子過久了,人的麵相自然也就跟著變了,原本忠厚老實的麵容的男人,現在看起來就不是個好說話的。
路過的侍者見到男人,紛紛後退一步,低頭恭敬地等著男人過去才繼續行走,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生活,男人心中很是受用。
方剛心中也明白,隻有跟著老板,他才能繼續享受這種生活。
他叫來了兩個心腹,準備計劃一番,親自前往向日葵小鎮,將那條人魚與花仙一齊逮捕回來,獻給老板。
在中央小鎮的另一側。
李小姐捧著手中的布娃娃,疑惑的去找大巫師。
“姑姑,當初你不是說趙奇的靈魂附在娃娃上,也能陪我說話聊天嗎?怎麽這個娃娃呆呆的,什麽話也不會說。”
李小姐的神色鬱悶極了,將手中的布娃娃遞到了大巫師的麵前。
大巫師秋鍾見她莽莽撞撞的走進來,連忙將手中的木質雕刻品妥帖地放到小盒子裏,合上了蓋子,這才看向李小姐拿來的娃娃。
實際上在刑場上,看到趙奇靈魂的時候,大巫師已經預見了現在的情況。
男人的靈魂已經被不知什麽鬼怪戳的重傷了,這種靈魂虛弱的鬼就算附著在布娃娃上,用靈藥喂養,也沒有普通的靈魂有活力。
這種情況下,靈魂不消散就已經算作好的了,秋鍾沒有將話說出來,嫌棄的看了一眼布娃娃,很顯然布娃娃現在這個樣子,李小姐可不會滿意。
李小姐原名李蓉。是大巫師親弟弟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也是她在世間最後的親人。這孩子從小就是由她撫養大的,大巫師也難免對她也有幾分偏寵。
眼見著小丫頭的神色低落下來,不開心的踢了一下腳底下的雜物,秋鍾歎了一口氣,開口說到。
“行啦,將娃娃先放在這裏吧,等晚些我煮一鍋藥,將娃娃浸在裏頭兩天,你再來取,屆時他定能說話了。”
將李蓉忽悠走,大巫師關上門,這才小心的又打開了那個木匣子。
裏頭赫然是一隻四手雕像,臉部有裂開又粘合好的痕跡。若是再仔細看看,還能從雕像的臉上看出幾分方申的影子。
雕像的左半邊肚皮已經被掏空了,右半邊還能看出原來的樣子,依舊有許多雙眼睛刻在肌肉上。
大巫師將雕像端了起來,小心的從藥水裏抽出了一把刻刀,在雕像的腹部劃了一下,霎時間,一塊帶著眼睛的肌肉掉了下來,落在桌麵上。
這顆眼睛落在桌麵上,即刻漲大了數倍,變成普通牛眼一般的大小。
眼睛旁邊的肌肉也是活了一般,劇烈的蠕動著。
大巫師見狀,臉上露出了一個欣喜的微笑,連忙戴上了一隻特製的手套,一把抓住了桌上正在蠕動的眼球。
桌子的旁邊一直有一口熬著藥水的小鍋,秋鍾將那顆活動的眼球直接扔了進去,眼球快速的與鍋裏的液體發生反應,發出咕嘟咕嘟的冒泡聲。
秋鍾愉悅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拿著黑色的金屬攪拌棒在鍋裏不停的攪著。
她正開心著呢,旁邊的桌子上卻發出了令人不快的雜聲,那是碰撞桌子帶來的細微聲音。
大巫師轉頭一看,發現了試圖逃走的布娃娃,頓時冷笑一聲。
想當初她就對李蓉這門婚事很不滿意,現在這男人已經死了,被自己放進了布娃娃裏,竟然還敢逃跑,實在是不老實,應當教訓教訓。
她一把抓起了桌上的布娃娃,隨手從桌子下麵抻出了一個壇子,將娃娃扔了進去。
壇子裏裝的就是她對李蓉承諾的會增強靈魂的藥水,不過這東西不用熬,她本就有一壇子。
壇子裏的藥是配好了的,照理說什麽都不必再放,但此刻,大巫師有懲戒趙琪的意思,殺了一隻養在玻璃罐子裏的蜈蚣,將毒素滴進了壇子裏。
一直保持著安靜的布娃娃,瞬間發出了痛苦的嘶吼。
聽到他痛苦的聲音,大巫師才痛快的合上了蓋子,大聲笑了笑,繼續剛才攪拌的工作。
在眼睛徹底溶解在藥水裏之後,大巫師又走到櫃子旁,取出了一個小小的木匣。
若是溫昭昭在這裏定能認出這是什麽,這是一尊神像,與趙奇牆上掛著的神像一模一樣。
大巫師將神像端了出來,雙手捧著,上下左右看了一圈,確認了什麽,隨後將整尊神像小心地放進了鍋裏。
沸騰的藥水將神像的底座慢慢融化,鍋中升騰起一股淡灰色的煙霧,一股屬於鬼怪的力量從神像中解封,融化在了藥水裏。
此時,身在牧場的文秀心中一突,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樣,目光朝遠處望去。
那些早已被剝奪的力量跟她的聯係已經很弱了,所以文秀隻能隱約的察覺到那部分力量正在被人使用。
她輕輕的飄了起來,身形飄蕩在半空中,身體中的力量分出來了一縷,順著空氣慢慢蔓延,尋找著這種異樣的來源。
鬼怪的力量都有著獨屬於他們的印記,文秀的鬼力順著迷霧蔓延了出去,連接上了以前的印記,卻發現有問題的並不止一個地方。
以前她被神像鎮壓奪走的那部分力量,肯定已經被人使用了,紋繡派出去的鬼氣爬到半截就察覺不到那股力量,隻能迷茫的在附近旋轉。
而另一處不對勁的地方,是她曾在那些入侵牧場的人身上留下的標記。
風雨欲來。
文秀的心中一時間出現了這四個字,臉色凝重的從空中落了下來,沒有去找溫昭昭,反倒是先找到了同為鬼怪的水女童薇。
兩人在角落竊竊私語了一陣,溝通好了一個簡單的守衛計劃,文秀心中有了底,這才去見溫昭昭。
柵欄之外的百米內依舊是屬於牧場的,但溫昭昭除了在門口種了水稻,其餘的地方都沒有動過,牧場中的其他人也很少在意那些地方。
就在剛才,文秀發現留在那兩個人身體裏用來折磨人的鬼力,被人刻意的提取走了,並且她能感覺到,那一部分鬼力正在被用作實驗。
他們似乎正在尋找克製她力量的方法,這件事背後的意義非比尋常,文秀敏銳的察覺到了藏在其中的危機。
她打算從今天開始,跟童薇兩個人換著班的巡邏牧場。
事情還沒發生,所以文秀並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測正不正確,也並不打算製造恐慌,剛好牛羊這種小動物是需要拉出來在山上跑一跑的,所以她開口朝溫昭昭要了這個活計,打算每一日放牛放羊的時候,都在牧場的範圍內巡邏上幾圈。
童薇的力量要更加強大,所以整個夜晚的防衛任務都交給了她。
茲事體大,文秀也沒打算瞞著溫昭昭,淺淺的跟她提了一下她的力量正在被拍賣會的人研究,那些人可能會有異動的情況。
至於她跟童薇做的那些準備,便隻有兩人知道了。
溫昭昭救了小花仙,心中也早做好了拍賣會可能找上門來的準備。可事到臨頭,她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心中盤算著該做什麽樣的準備。
蛋蛋從遠處跑了回來,它不知去哪兒玩了半天,身上沾了好些蒼耳,甩著尾巴在溫昭昭的腳邊亂轉,看上去十分興奮。
溫昭昭蹲下身將它抱了起來,摟在懷中,悉心的替他理著狗毛,把那些粘上去的雜草都挑了出來。
蛋蛋比剛來的時候大了兩圈,溫昭昭現在抱起來已經有些吃力了,幹脆後退了一步,坐在竹椅上,摸了摸它的狗頭。
它是一條短毛的大黃狗,毛隻有兩厘米左右的長短,平時是不太會在毛上粘東西的,今天大概是在哪個草叢打滾打了個痛快,身上沾的東西格外多,也需要溫昭昭格外的耐心。
她替蛋蛋理著毛發,心中想著文秀剛才說的事情,不由的有些出神。
這時,小風將今天撿來的雞蛋鴨蛋攏在了一個小簸箕裏,開心地舉到了溫昭昭的麵前。
溫昭昭的餘光瞧見眼前有東西,恍惚間抬了一下手臂,不小心將簸箕裏的雞蛋碰掉了兩個。
溫昭昭和小風同時伸手想去救那兩顆雞蛋,兩隻手撞在了一起,反而一個雞蛋都沒有救到。
兩顆雞蛋磕在了一起,落在地上,灑出了一大片蛋液。
蛋蛋一下子從溫昭昭的腿上跳了下去,伸出舌頭,舔著蛋殼裏剩下的蛋液。
“抱歉小風,我不小心將那兩個雞蛋碰下去了”,溫昭昭趕忙向小紙人道了歉,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慰他。
小風有點可惜的望了望地下的雞蛋,轉頭麵對溫昭昭時,臉上已經重新冠上了笑容。
他又將手上的簸箕舉了起來,在溫昭昭麵前展示。
“主人家,主人家,你看你看,今天小彩虹下了好多的蛋呢!”
小風手裏的蛋確實不少,溫昭昭簡單的數了一下,大概有□□枚的樣子,算上地上碎裂的那兩個,光是雞蛋,就已經超過10個了。
“哇,好厲害”,溫昭昭配合的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隨後才淺笑著,望著小風問道:“小彩虹是哪一個,你帶我去認識一下好不好?”
禽類的小屋裏不止一隻雞,看樣子小紙人是給每一隻雞都起了名字,才能準確的告訴她今天是誰生了這麽多的蛋。
他們照顧的這麽認真,溫昭昭當然也應該去了解一些。
她主動牽起了小風的手,請他帶著自己去雞舍辨認一下小彩虹是哪一隻。
畜類小屋跟禽類小屋是挨在一起的,牛羊剛剛被文秀牽出去,拉到了後山上吃草,所以溫昭昭站在屋子門前的時候,隻聽到了雞鴨的叫聲。
小屋被小紙人們打掃的很幹淨,雞鴨做窩的稻草都是幹淨的,不像普通的雞舍那樣充斥著糞便的味道。
小風拉著溫昭昭的手晃了晃,食指往前伸,指了指其中一隻羽毛格外漂亮的雞。
看到那隻雞的瞬間,溫昭昭即刻就明白了小彩虹這個名字的由來。
除了這一隻雞,剩下的小雞們的羽毛大多都是普通的灰色,兼雜著一些棕紅色。而這一隻叫做小彩虹的雞身上的羽毛卻是五顏六色的,看上去跟錦雞有些像。
“哇!”
溫昭昭驚歎出聲,真的被這種自然的美麗驚豔到了,隨後誇獎了小鳳一句。
“名字起的很貼切呢小風,小彩虹確實配得上這個名字,它真漂亮”。
溫昭昭蹲了下來,仔細的看著那些雞,指了一隻尾羽上帶著紅色羽毛的問小風。
“那這一隻呢,這一隻叫什麽名字?”
“額…,叫,叫小灰!”
這一聽就是現想出來的名字,溫昭昭用餘光看了看小風,那孩子拘謹的把雙手握在了一起,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一看就心虛的不得了。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沒想到小風也是一個重視外表的家夥,竟然隻給漂亮的雞取了名字。
小風聽見她的笑聲,頭更加不敢抬起來,溫昭昭看著他的側臉,察覺到他臉上的駝紅似乎更深了一些,看樣子就是害羞了。
小孩子臉皮薄,是不能笑話的。溫昭昭輕咳了一聲,勉強忍住了笑意,換了個話題。
“小風,我們一起把雞蛋放到廚房裏好不好?”
溫昭昭找了個台階給他,小楓飛快的點了點頭,迫不及待的出了禽類小屋,一雙小短腿倒騰的飛快。
溫昭昭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後,瞧著他逃跑一般的背影,唇角掛著明顯的笑意。
她的眼神往旁邊一掃,蛋蛋還在舔著剛才的蛋殼,圓圓的屁股對著溫昭昭,一扭一扭的甩著尾巴,看起來舔的十分開心。
溫昭昭一眼就瞧見了粘在它腿後腿上的樹枝,想起剛才還沒幫蛋蛋順完毛,就又走了過去,將那根樹枝摘了下來。
直到她蹲下身,才發現那並不是樹枝,而是一種荊棘。
溫昭昭臉上的笑收了起來,趕忙檢查了一下蛋蛋的後腿,確認它沒受傷之後,才仔細地端詳著手中那一截荊棘。
手中的荊棘枝幹像木頭一樣,刺極長,看上去就極為鋒利,一不小心就能讓人紮傷。
她之前從未在後山上看過這種荊棘,一時間有些好奇蛋蛋究竟是去哪兒玩兒了,才把這種東西帶回來。
溫昭昭用兩根手指小心的捏著荊棘,對蛋蛋揮了揮,叫蛋蛋帶著自己去尋找這種植物。
蛋蛋是一隻極為聰明的小狗,歪著頭聽了一會兒,好似就聽懂了,小跑著往前走,時不時回頭來看溫昭昭有沒有跟上。
這邊是要帶她去找的意思,溫昭昭即刻領會了,跟在蛋蛋的屁股後頭。
蛋蛋帶著她出了牧場的大門,往西麵下山的方向走,大概走了不到200米,溫昭昭就瞧見了這種荊棘構成的樹叢。
這一處不靠近河流也不靠近道路,所以即使離得並不遠,溫昭昭也從未往這邊走過。
她看著這一片荊棘叢,忽然對保護牧場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溫昭昭笑著蹲下了身,用力的摸了兩把狗頭,對蛋蛋誇獎道:“這下真要謝謝你了,蛋蛋,今晚給你加餐!”
“汪!”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認真的意見,我都會看得到,會在正文完結的時候修幾天文,盡力讓這本書更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