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紙人
第61章 紙人
汽油澆在易燃的幹草是上, 燃燒發出了難聞的氣味，被撲滅後冒著白色的煙氣，散發著焦油的味道, 從遠處看過來，一眼就能看到異樣。
溫昭昭剛從後院跑過來，看到白煙滾滾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不妙，幸好打開前門時, 火已經被撲滅了, 門前的草地已經全濕透了，踩上去軟的像要陷進去一般。
童薇站在遠處的山林前, 跟牧場邊的文秀隔著一段距離，溫昭昭知道是她幫了忙, 麵色嚴肅的對她鄭重鞠了一躬，“童小姐，請等著我的好消息吧，等到那時候，我會在小鎮門口的東邊河裏, 拋下一顆蘋果。”
童薇消失了，她知道她已經達到了目的, 這一次，溫昭昭一定會幫她。
跟莊黎那種卑鄙的人打多了交道, 冷不防回到這種正常的互相幫助的交易上, 童薇還有些不適應，她也是上次威脅溫昭昭之後才醒悟過來的, 這種脅迫的手段, 很難讓一個好人真心的幫助她。
童薇思索了整天, 決定換一種方式與溫昭昭交易。
她麵色複雜的出現在了山下的河裏，朝著牧場的方向遙遙望了一眼，煙已經不如剛才大了，細細的一束，直直的往雲朵上飄，給天空係上了一條腰帶。
但願她想的真的沒錯吧。
溫昭昭帶著文秀將那些燒成黑色的草根打掃成了一堆，為了避免這些東西複燃，挖了個坑，將所有的草都埋了進去。
有兩個紙人沒燒完，溫昭昭特意挑了出來，交給了文秀，準備試著尋找到是哪裏派來的人，歹毒的想要把她的整個牧場都毀掉。
其實溫昭昭多少能猜到。
自從上次的那幾個人切開家裏的鎖，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當從文秀口中聽到中心小鎮的時候，也沒有太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拍賣行的事情她和尤彌都清楚，也做好了他們隨時會來的準備，但拍賣會的出手方式還是讓溫昭昭震驚了，她知道，拍賣會的人並不在乎會不會燒死她這個牧場主，又或者說，燒死她對他們來說才是有好處的。
後院的人魚待在水裏，一定不會因為大火受到生命危險，等她死後，豈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入牧場，直接將小魚帶走。
看著麵前因為被火燒過而枯萎的草地，溫昭昭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
她知道那些人無惡不作，卻真的第一次體會到了被惡意攻擊的感覺，直麵這種事情，總會讓人一瞬間成長許多，溫昭昭站在牧場的圍牆外頭，就這麽看了許久。
漸漸的起風了，溫昭昭在風裏站直了身體，心底暗暗下了決定。
總這麽被動的挨打不是辦法，她要讓那些人受到教訓，再也不敢這麽輕易的對牧場出手。
溫昭昭的眼睛眯了起來，垂著頭，臉頰被樹冠的陰影遮擋了大半，第一次琢磨起了從前不屑的陰謀詭計。
這兩個還沒燒完的紙人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它可以幫助溫昭昭找到事情的主使，從而做一些事情。
她記得，尤彌不光可以克製那些邪典法術，他本人似乎也精通詛咒，那麽當初，拍賣會裏被他詛咒的那些人，都怎麽樣了呢？
溫昭昭漫不經心的想著，目光隨意的落在了一旁的文秀身上。
上次的那些人好像都是文秀趕走的，也許拍賣會那邊已經知道她家裏有鬼怪了，所以這次才特意派來了紙人，今天若是沒有童薇，她們也許還真的會因為這些紙人陷入險境。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溫昭昭的腦子裏一下子閃出了這句話，看著那兩個紙人陷入了沉思。
她試探著將手搭了上去，送了一點能量進去，這隻紙人的頭已經燒沒了，身體頹敗的遠不如文秀剛看見他們時精致，就如同喪禮上紙紮的小人，染著劣質的色彩，而那隻灰白色的胳膊，正隨著溫昭昭的能量，猛地抬了起來。
即便做了心裏準備，溫昭昭還是被紙人的動作下了一條，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往後撤了一步。
失去了她的能量，紙人的手在空中亂抓了幾下，很快又落了下去，恢複了剛才那副衰敗的模樣。
文秀一直在旁邊看著，這會的麵色也嚴肅了起來，“昭昭，你能驅使這東西嗎？”
溫昭昭有些不能確定，她之前一直以為這些能量隻對鬼怪有用，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實在是狹隘，身為牧場主，她的能量能加速加倍植物的生命力，還能幫文秀凝聚實體，卻從沒想過將能量用到別的東西上。
她小心的將指尖搭在了紙人的手上，將那隻脆弱的手攥住了，又輸入了一些能量進去，紙人的顏色肉眼可見的鮮亮了不少，慢慢朝著跟真人相似的方向發展。
溫昭昭這次沒有停手，而是加大了能量的輸出，直到灌滿了紙人的身體，才鬆開緊握的手。
跟剛才不一樣，接收了大量能量的隻能不看頭，就如同皮膚細嫩的真人一樣，看不出破綻，在溫昭昭鬆手的瞬間，紙人纖細的手指挽留的纏了上來，用小指勾著她的掌心，不肯讓她的手離開。
這隻手白白嫩嫩，看上去比溫昭昭的還要纖細漂亮，溫昭昭下意識的抬了頭，想看看紙人的頭。
對上被燒毀的窟窿，她才意識到燒毀的地方是不會被能量補上的，這隻紙人的頭被燒沒了大半，隻剩下一張形狀漂亮的嘴，塗著紅色的唇彩。
紙人也有性別嗎？
這看上去就像是個漂亮的姑娘。
溫昭昭試探著驅使了她，讓她去將挖出來的土填上，紙人已經沒了眼睛，但是沒有絲毫走絲毫的彎路，筆直的到達了溫昭昭要她去的地方，賣力的揮起了鋤頭。
一顆小小的種子圖案出現在溫昭昭的手指縫裏，看上去跟文秀簽合同時的那個圖案有些相似，又完全不同。
那是一個類似於薑餅人形狀的圖案，是個簡筆的小人，顏色很淡，就在食指的外側，溫昭昭很容易就發現了這個多出來的圖案。
難不成紙人也能簽合同嗎？
溫昭昭難以置信的搓了搓手上的圖案，那個小人的顏色雖然淡，卻沒有因為溫昭昭的動作產生絲毫的變化。
她確認了這圖案確實不是髒汙的痕跡，開始轉頭在四周找起上次的合同來。
文秀看到溫昭昭的動作，雖然不清楚她才找什麽，也下意識的跟著動了起來，在這一片空曠的地上尋找起來。
這一片地方除了幾根稀疏的野草根本沒有東西，稱得上一目了然，溫昭昭看了幾遍，也沒在任何角落發現疑似合同的東西。
溫昭昭抬起了頭，重新將目光放在了揮鋤頭的紙人身上，她能感覺到與紙人間若有若無的聯係，像是有一根極細的線將她們牽了起來，所以溫昭昭能夠驅使她，可絲線太細了，隨時都有失控的可能。
溫昭昭不喜歡這種感覺，若是她真的派紙人去做什麽，紙人隨意的就被別人控製了，那事情就會變得更加麻煩。
她皺著眉頭，在另一個僅存的紙人身上也輸入了能量，決定再嚐試一次。
跟剛才的情況一樣，得到溫昭昭的能量後，紙人就從單薄的枯紙快速變成了類似真人的模樣，這隻紙人是男人的形象，燒掉了半邊的胳膊和半邊的臉，看上去比剛才的女紙人還不如，但至少有一隻眼睛，能讓溫昭昭觀察他的表情。
溫昭昭隻看了一眼，就覺得心頭一震。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可能跟生命力相關，但頭一次這麽清清楚楚的意識到這點的強大，紙人雖然少了半張臉，麵對她時，神情卻很溫和，真正讓溫昭昭感覺到震驚的，是他臉上的人性。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當紙人的那隻眼睛望向溫昭昭，她立即就感覺到了，他是有神誌的，像一個真人一樣，擁有思考的能力。
她知道，她同樣可以驅使這隻紙人，但溫昭昭沒有讓他去做任何事情，反而陷入了迷茫的思考。
擁有神誌的紙人，真的還隻是紙人嗎？
溫昭昭在原地蹲了下來，有些定不下決心，將他們送回拍賣會去搗亂。
拍賣會的那些人她再清楚不過，人的命在他們眼裏尚且不算什麽，更何況隻是有些神誌的紙人呢。
這幾乎是一次又去無回的行動。
溫昭昭看著自己的食指，上頭又浮現了另一隻簡筆的小人，兩個小人手拉著手，看上去像孩子的畫，又像是兩隻輕易可以按死的螞蟻。
她用拇指摩挲著食指的側麵，心中有些煩亂。
這隻剛得到能量的紙人沒收到任何的命令，他就站在溫昭昭的身邊，看著她蹲下身似乎陷入了某種情緒，默默的也屈膝蹲了下來，並排蹲在溫昭昭的身側，用隻有一隻的手臂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溫昭昭的心頭抖了一下，說不清是什麽感覺，隻知道自己狠不下心將這兩隻紙人送上絕路了。
她抬頭看了看隻有半張臉的紙人，用手摸了摸他缺失臉頰的邊緣，試著用能量去補上那裏。
食指上的小人忽然發了芽，迅速長成了兩根小小的草芽，帶著兩隻白生生的根跳了出來，順著紙人殘缺的臉頰鑽了進去。
而另一跟芽，頑強的朝著女紙人的方向跳著。
隻可惜女紙人的距離太遠，又沒有接到溫昭昭的命令會來，草芽隻有指甲大小，很快就沒了力氣，跳不動了。
溫昭昭意識到了這是什麽，連忙將地上的那根撿了起來，拿到了女紙人的麵前，放在了她的頭頂上。
又或者說是嘴頂上。
溫昭昭沉默的看著草芽在女紙人漆黑的頭顱斷麵上動了動根須，那裏就出現了一個小坑，隨後它極有靈性的把自己種了進去，在陽光下搖晃著葉片。
眼前的紙人隻有小半個頭，上頭隻有一張紅唇，而在那上麵卻頂著一根搖晃的小草。
溫昭昭的手指抽動了一下，看著食指顏色變成深綠色的小人陷入了沉思。
這個畫麵看起來也太奇怪了些……
作者有話說：
謝謝喜歡（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