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賣乖
第43章 賣乖
文秀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
事實上, 她已經做好了等待幾個月或者一年的準備，死去的幾百個日夜已經把她的奢望磨平了，文秀知道這件事的不容易, 雖然盼著能早點去見姐姐，也不敢對正在聯係如何掌控能量的溫昭昭提起她的期盼。
現在這一天近在咫尺，她反而心裏輕飄飄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的五官已經一年多沒使用了，對她來說更像是陌生的東西, 眼淚流下來時, 文秀隻覺得臉上癢癢的，用手撓了撓才發現那是她流的淚水。
她眨了眨眼, 豆大的淚珠落在手掌，文秀心中隻覺得奇怪。
明明該高興才對, 應該笑才對，為什麽會流淚呢？
她看不見自己的樣子，溫昭昭卻看得見，文秀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充血的眼球顯出了些鬼態, 清澈的眼淚直直的流了出來，像是一條小河, 在臉上留下了一道濕漉漉的印子。
替她擦了擦眼淚，溫昭昭的心底高興極了, 將文秀拉了起來, 直到窗邊，對著外頭那株長成深紅色的茄子秧指了指。
“就是那一株茄子, 明天就麻煩你照顧它了, 我有感覺, 等它成熟，就是你回家的時候。”
文秀不發一言的看著窗外，那株茄子秧苗在夜色中發著幽暗的紅光。
溫昭昭放她一個人呆了呆，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洗去了夜風帶來的寒氣，等裹著浴巾出來的時候，文秀已經不在屋裏了，溫昭昭趴在窗子上看了看，她正坐在外頭的吊床上，麵朝著田地的方向直愣愣的看著。
今晚文秀應該沒有看電視的心情了吧。
溫昭昭吹幹了頭發，躺在床上，腦子裏忍不住回憶起剛才的事情，身體蜷縮著像是一隻蝦米，怎麽就不小心摸到那兒了呢，實在是太尷尬了。
她的臉熱的厲害，完全躲進了被子裏，腦袋裏回閃著剛才的畫麵。
尤彌的上半身沒有衣物，隻在肩肘的位置有些鱗片和魚鰭，他的上半身跟人類男性幾乎是一樣的，隻是顏色更加白些。
平日裏總是泡在水裏，少有將整個半身都露出來的時候，溫昭昭也並沒有將眼光多放在他的身體上，直到今日，她才發現原來尤彌是有肌肉的，那一層肌肉並不算壯碩，但也線條清晰。
可能因為遊動需要用到腰部力量的緣故，他腰上的肌肉要更加明顯，那條人魚線更是清楚的很。
溫昭昭的手指在床單上擦了擦，還是回憶起了那種半軟的手感，以及漂亮的粉色。
她的耳朵熱的厲害，臉也燙的厲害，在被子裏悶的有些氣短也不敢探出頭來。
肌肉不應該是緊實的嗎，怎麽他的那麽軟啊……
溫昭昭越想越有些不能直視尤彌，還有他日常裸露著的上半身，平日裏總覺得他是條可憐的小魚，今天卻徹底顛覆了這個印象，尤彌不僅是條人魚，還是一條有著漂亮肌肉的成年男性人魚。
要不給他買件衣服穿吧。
溫昭昭的思維總是繞不開今天摸到的尤彌的身體，昏昏頓頓的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才勉強的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溫昭昭睡了個懶覺。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平時吃早飯的時間，熬夜帶來的後果便是腦袋昏沉，溫昭昭迷迷糊糊的起了床，洗了把臉才覺得精神些，往院子裏一望，就瞧見了正蹲在秧苗旁邊的文秀。
文秀看起來認真極了，守在田地旁邊，一動也不動的看著那顆茄子，就怕它出什麽意外。
溫昭昭笑了笑，看了眼時鍾，已經十點多了，再過一個小時便可以吃午飯了，幹脆熱了熱昨天剩下的烤魚，準備早飯和午飯並在一起吃。
她才剛打開後窗，池塘裏的尤彌便浮出了水麵。
溫昭昭多少還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尖，隻跟他道了聲早，倒是尤彌看起來像是已經忘了昨天的尷尬，回複她的同時還在池塘中遊了個圈。
尷尬這種事情往往是雙向的，隻要有一個人先表現出了不在乎的樣子，另一個人很快也能從情緒的漩渦中脫離出來。
尤彌看起來完全沒被昨天的事情影響，甚至還精心梳了頭發，將一直披散的半長發抓了個小揪揪，係在了頭頂。
這讓他看起來比平時陽光不少，不像是什麽流浪的人魚，倒像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少爺。
溫昭昭恍惚了一下，忽然注意到了尤彌的傷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尤彌臉上的傷口看上去比昨天好了不少，本來結痂的傷口像是脫了一半痂，露出底下尚嫩的新肉來。
溫昭昭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終於確認了這不是她的錯覺，尤彌身上的傷口結的痂開始脫落了，並且一夜間就落了不少，溫昭昭對醫學方麵不太懂，但也知道結痂不是一時能脫落完的，怎麽尤彌的傷口結痂脫落的這般快？
她的心裏有些緊張，從窗子跳了出去，特意跑到尤彌的身邊，仔細的看了看他的傷口。
臉上的傷口還好，底下的肉已經長好了，隻是比旁邊的肉要粉些，估計過幾天便能融為一體，身上的傷口就差得多了，尤其是尤彌小臂上的那一個，那道傷口本就深可露骨，好不容易愈合結了痂，這會兒結痂像是被暴力剔除了一樣，底下還未愈合好的傷口泛著血色，看樣子是又流了血。
這絕不是自然脫落的。
溫昭昭有些生氣了，唇角抿了起來，聲音壓的低低的問他，“這傷口是怎麽回事？”
“癢癢，我撓了撓”，尤彌的這句話說的漫不經心，甚至當著溫昭昭的麵又撓了撓臉上剩下的結痂，眼見著就要生生撓下來那塊痂了，溫昭昭趕緊按住了他的手。
她壓著火氣，好言好語的勸道：“傷口不可以撓，癢說明底下的肉正在生長，你要是把痂撓下來，它便總也不會好。”
尤彌能感知到溫昭昭有些生氣了，卻不明白為什麽，他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臉色，被她按住的手指悄悄鬆了力氣，“可是，好癢。”
“癢也不可以這麽大力的撓！”
溫昭昭的臉色有些黑，聲音也不自覺的大了些，尤彌被她凶了一下，有些委屈的低下了頭。
不撓就不撓，喊這麽大聲做什麽。
他手臂上的傷口滲出了液體，不像是血液倒像是膿一樣的東西，顏色有些混濁，看上去便有些不好。
溫昭昭有些急了，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她不太清楚，但任由尤彌這麽撓下去，發炎是免不了的了，到時候就算她不願意暴露人魚的存在，恐怕也不得不帶他去看醫生。
她可不想自家的小魚因為發炎或者細菌之類的東西截肢，成為獨臂俠客。
溫昭昭把僅存的消炎藥品找了出來，膠囊類型的讓尤彌直接吞了下去，藥粉敷在了他的傷口上，令他趴在岸邊上，不準把手臂放進水裏。
其實這對尤彌來說不是什麽難事，人魚這種生物隻是偏向於海洋，也能在岸上生存，隻是短暫的時間內手臂不沾水罷了，這種難受還抵不上他在拍賣會上的萬分之一。
可這麽容易做到的事情，他偏要做出一副難受的表情，蔫頭巴腦的扶著岸邊溫昭昭放的小木板，晾著自己的胳膊。
可能人魚一族在這方麵有天賦吧，尤彌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怎麽做才能得到溫昭昭的憐惜，他眨了眨眼，從下向上小心翼翼的去看她的臉色，沒幾秒鍾，溫昭昭的神色就軟了下來，深深的歎了口氣。
“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把今天的飯端來。”
溫昭昭的話一出口，尤彌便像得了特赦令一般，立刻明白剛才的事情揭過去了，一下子沒了萎靡的神色。
溫昭昭哪能看不出他是在裝可憐，偏偏他裝出來的樣子怯生生的，像一個拚命配合你怕你生氣的小孩，可憐的同時又有些可愛。
一看到他的表情，溫昭昭就忍不住在心底替他找了借口，尤彌本就不了解這些常識，她告訴他幾遍也是應該的，怎麽還衝他發起了火氣。
他到底不是個土生土長的人類，對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她應該關心他、告訴他，而不是一味地苛責。
反思了一會兒自己的問題，溫昭昭端著熱好的烤魚到了岸邊，看見尤彌亮晶晶的眼神，不由失笑。
明明是昨天的剩飯，這家夥倒是比第一次吃的時候還要期待。
尤彌確實期待的不行，昨天他的心思全在禮物上，根本不知道嘴裏的食物是什麽味道，今天聞到空氣中的香氣，他的口水立刻上了班，咕咚咕咚的往外湧。
溫昭昭的神色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愉，尤彌拿不準她是不是完全消了氣，特意舉起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裝乖，希望她快點把飯放下來。
他的臉本就生的小，去掉了那些醜陋的疤痕後，已經有了當初的七八分美貌，這樣裝作乖巧的時候，更顯得漂亮稚氣，簡直就像是少年一般。
溫昭昭把食物放在小木板上，心情複雜的用手肘撐著膝蓋，目光忍不住在他的胸·肌和臉頰上來回飄。
尤彌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這會兒乖極了，主動端起了飯碗捧著要送到溫昭昭的手上，他指尖的蹼讓他的端碗的動作跟常人不太一樣，是把碗整個放在掌心的捧著的端法。
溫昭昭無聲的接了過來，不明白他怎麽會有這麽乖巧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討人歡心的小孩子一樣，她的腦子裏又回憶起了昨天的手感，端著碗的手抖了抖。
嘖，罪惡感更深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