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嗯
第32章 嗯
溫昭昭想到屋裏同樣被剝去了麵皮的骨頭, 心裏複雜極了。
就這麽無名的結束了自己的一生，這就是文秀變成鬼也無麵的原因嗎？
“喂，喂喂, 小姑娘，你還沒說呢，那家的人出什麽事了？”
大媽八卦的聲音將溫昭昭的精神喚了回來，她將頭轉了回來，眼神四處掃了一圈, 像是有什麽大秘密一樣, 把手掩著嘴貼近了大媽的頭悄聲說道。
“我剛才說的你不知道啊大娘，趙奇的老婆可不是原來那個了, 原來的內向些的叫文秀，現在這個就住在您對麵那種樹的屋子, 這前麵的老婆一走，她立刻就住進來了。”
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八卦最好的傳播就是半遮半掩讓聽的人自己補全。
一聽溫昭昭說是對麵房子裏的人做了第二任妻子，大媽立即懂了什麽，嘴裏嘖嘖了幾聲, 語氣可惜的感歎，“我就說呢, 原來這鄰居家的小媳婦是個內斂的，就算畫了濃妝也總喜歡低著頭走路, 平時看著也乖乖巧巧的, 我還奇怪呢，怎麽突然換了個熱情的性子, 還天天送趙奇去上班, 敢情是個上位的, 這趙奇也是個沒腦子的，竟然還搞這種下賤的事情。”
話題一下子從出了什麽事變成了對小三的批判，大媽言語之間對李小姐的評價一下子差了不少。
見大媽確實不知道什麽，溫昭昭順著她的話批判了幾句，心中也稍稍出了些氣，尋了個借口離開了圍牆邊。
她轉過身，一直盯著房子的文秀不知道什麽時候偏了頭，將麵孔對著她和大媽的方向，靜靜的看著這邊。
溫昭昭不知道她聽沒聽見剛才的話，隻覺得為她稍微出了出氣一樣，幼稚的對文秀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大媽看起來就是個能說會道的，就算趙奇以後還能在小鎮裏生活，也要被人戳爛脊梁骨。
溫昭昭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大善人，她隻是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個，有喜惡，有脾氣，也有小小的報複心。
像趙奇跟李小姐這種人，隻將事實說出去一部分，他們就已經要被萬人唾棄了。
要是將全部實情公之於眾，恐怕要被拉到街上展示，任由民眾扔臭雞蛋吧。
溫昭昭一想到這個可能，心裏就覺得痛快，連一直嚴肅的表情都帶上了一些笑意。
隔壁的大媽還沒有走遠，溫昭昭不能光明正大的跟文秀交談，幹脆並排站到了她的身邊，文秀側著臉，直到溫昭昭的肩膀貼著她的，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看著她。
站到文秀身邊，溫昭昭才發現，這個位置其實也能瞧見屋裏的情況，甚至能瞧見沙發上的李小姐。
既然能進到院子裏，應該也能進門去吧。
文秀一直保持著浴血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像打碎了的緣故，溫昭昭能感覺到她的力量好像強了不少，這種情況下，她為什麽不衝進去呢，她的仇人就在裏麵不是嗎？
溫昭昭這麽想著，也這麽問了。
文秀沒有五官，溫昭昭猜不到她在想什麽，卻能感覺到她的氣息並不暴虐，不像是想衝進去報仇的樣子。
聽見溫昭昭的疑問，無麵女歪了歪頭，蹲下了身，在院子的沙土上畫了個小小的圈。
溫昭昭沒看懂她的意思，不等再問，門就被從裏麵打開了，屋裏激動的聲音傳了出來。
從外麵聽的不太真切，大概是什麽東西找到了，一名警員帶著整理好的物證箱子快速跑了出去，屋裏的人還在嘈雜的說些什麽。
溫昭昭順著警員打開的門縫走了進去，屋裏的情況跟剛才她出去時已大不相同。
李小姐跟趙奇好似發生了什麽矛盾，兩人中間的茶幾都被打翻了，李小姐的頭發也散亂著，被警官按在了沙發上，趙奇比她還要狼狽上許多，溫昭昭走近了幾步，踩到了什麽東西，差點崴了腳。
她低頭一看，沒忍住驚訝的張開了嘴巴。
好家夥，這是把牙打掉了不成。
沙發上的趙奇激動的罵著人，他的吐字不太清楚，但也能聽清“毒婦”、“沒你不會這樣”類似的字眼。
溫昭昭挑了挑眉，眼睛不停在兩人身上打轉，他們倆這是鬧翻了？剛才不還一副亡命鴛鴦的做派嗎？
怎麽她出去一會兒，事情就反轉了這麽多。
溫昭昭的一雙眼睛幾乎不夠用了，又要看周圍人的表情，又要看吵起來的兩個人，還要注意這屋裏有什麽變化，一時間忙的夠嗆。
趙奇的嘴裏基本都是人身攻擊的髒話，李小姐話裏的東西就很多了，她的神情病態的執著，盯著趙奇，不斷的重複著讓趙奇聽話的意思，中間還夾雜著幾句溫昭昭聽不懂的外國話，並且提到了第三個人物，一名巫師。
她好像通過巫師做了很多事情，讓趙奇對她恐懼的厲害，一提到這個人，趙奇嘴裏的罵聲都消失了，表情扭曲的看著她，充血的眼神裏滿是恨意。
屋子裏一下安靜了，讓溫昭昭還有些不習慣，她還沒明白事情怎麽變成這樣的，眼神在屋裏掃了一圈。
掃過牆麵時，溫昭昭猛的一愣，剛才還掛著的那副巨大的照片竟然被摘下來了，照片被從框裏拿了出來，旁邊的木框和照片木身散落在地上，像是剛拆卸過。
溫昭昭的鼻子動了動，這才注意到屋裏的氣味有些變了，除了那股子膩人的香，似乎還有些發黴一樣的味道。
她想起剛才匆匆離去的警員，意識到相框中應該藏著什麽。
門扉還開著，溫昭昭回身看了一眼，隱秘的對文秀勾了勾手指，她站在門口應該也看見了剛才的鬧劇，不知道在想什麽並沒有進來的意思。
溫昭昭假意去關門，低聲說一句，“他們倆被懲罰的場麵，你不想看看嗎？”
文秀身上的血更多了，溫昭昭沒多思考，伸出手直接將她拉了進來，等關上門，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能碰得到文秀。
離房間越近，文秀身上的血便越多。
溫昭昭剛開始沒想明白這是為什麽，等到文秀一步步的接近趙奇，才想通這是什麽。
應該是她的憤怒和怨恨吧，用這種方式表現出來，她沒有嘴巴，發不出聲音，但從她越來越快的速度，溫昭昭還是看出了文秀的憤怒。
血水已經在地板上淤積成了小小的血泊，溫昭昭掃了一圈大家的表情，發現似乎除了她之外，還是沒人能看見文秀。
除了她之外，文秀能碰見其他人嗎？
溫昭昭心裏短暫的掙紮了一下，手指掐著掌心，憶起剛才就在她手心中的頭骨，還是選擇站在了原地。
鎮長正在訴說兩人的罪行，按照他的說法，李小姐和趙奇會被送到中央小鎮的法庭，由那裏的法官審判，殺人凶手大概率會被處以極刑。
鎮長說話的時候，文秀就站在趙奇的身邊，盯著他的臉靜靜地聽著，等鎮長說完，溫昭昭好似忽然聽到了一聲輕笑。
隻見文秀的速度極快，從自己的胸腔拔出了拿把刀，閃身到趙奇身後，幾乎跟按著趙奇的警官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揮刀的速度更快，幾秒內，溫昭昭隻能看見刀的殘影。
這還是溫昭昭第一次看到文秀徹底發狂的樣子，到這會她才意識到文秀真的是一隻凶悍的鬼怪，不是什麽路邊的小可憐。
她的牙齒緊咬著，看見這幅場麵還是忍不住有些怕了，將背緊緊的貼在了牆壁上。
大概是文秀刺出第三刀的時候，沙發上的趙奇忽然發出了痛苦的“嗑嗑”聲，像是破了的風扇一樣，嘶啞的拖著長音，又忽然猛的斷掉。
趙奇扭動的身軀被警官按著，他的聲音消失的那一刻，溫昭昭幾乎以為他被殺死了，等到幾十秒後痛苦的聲音再度響起，溫昭昭提著的心才忽的鬆懈。
文秀的身影慢慢從警衛的背影上分離開了，她情緒似乎穩定多了，身上的血都收了回去，那把刀不知道收到了那裏。
因為趙奇痛苦的喊聲，一群人以為他犯了什麽病，在他的身邊圍成了一個圈。
就在溫昭昭以為文秀會去攻擊李小姐的時候，她默默將頭轉了過來，一閃身就回到了溫昭昭的身邊，學著溫昭昭的樣子，將背靠在了牆上。
文秀的全身幾乎都變回了白衣模樣，隻有胸前的刀口還留有腦袋大的血跡。
即使她不說話，在她舒展的動作中，溫昭昭也能察覺到她痛快的心情。
趙奇的聲音小了許多，斷斷續續的叫著，李小姐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發了瘋的對著空氣叫喊，她應該對鬼怪也有些了解，畢竟世上有鬼，就同樣會存在能製裁鬼怪的人，李小姐口中的巫師，應該就是這樣的人物。
讓溫昭昭意外的是，對於李小姐的喊叫，文秀沒有絲毫的反應，就像是忘卻了這號人一樣，徹底無視了她。
警員可不會聽信這種神啊鬼啊的說辭，押送著兩人上了剛開來的警車。
唯有鎮長意味深長的看了溫昭昭一眼，衝她點了點頭，才跟在警員後麵離開。
溫昭昭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在最後一個警員離開之前飛快的離開了屋子，無麵女默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後，一前一後的走在無人的街上。
等徹底看不見其他人的影子，溫昭昭放慢了步伐，悄悄的變成了跟文秀並排的步速，用肩膀貼了過去，小指偷偷勾上了她垂在側邊的小指晃了晃。
“等他們被宣判的時候，我帶你去看吧。”
溫昭昭的聲音很輕，被風帶著送進了文秀的耳朵，她一下子停下了腳步，看著女孩溫柔的笑臉。
明明沒了五官，文秀恍惚中還是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哽咽一般的大聲“嗯”著。
作者有話說：
勾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