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沉船之愛（四）

  「額，大概……是不需要吧！」卡爾卡殼了一下，看了一眼露絲離開的方向道，「你喜歡？」他又瞧了一眼畫，略略皺眉。


  「不！」布萊安娜連連搖頭，她不好意思微微抿嘴，「這種風格不太適合我。」


  「mayi？」卡爾支起胳膊，示意道，「我想也是，介意陪我參觀一會兒不？」


  「樂意之至。」布萊安娜挽上他的胳膊，眼裡帶笑，「不過先說明，我對這種現代主義風格的話不太了解。」


  「你喜歡哪種？」卡爾帶著她在展廳里慢慢走，他對這種畫展並沒有興趣，不過露絲喜歡，所以才來的。


  「古典一些的，風景山水，人物都好，看著覺得好就行。」布萊安娜俏皮地眨眨眼，「我哥哥總說我欠缺這方面的欣賞水平。」


  「不，我覺得很好。畫嘛，就是要讓人覺得喜歡的不是嗎？」卡爾覺得和露絲總喜愛一些挑戰當下人三觀的畫相比，布萊安娜這點實在不算什麼。她或許欠缺一些繪畫鑒賞天分，但男人嘛，要娶的是一個帶的出去的妻子，而不是標新立異的女人。


  「這樣真的好嗎？」桑德拉擔憂的注視著布萊安娜和卡爾親密交談的背影，猶豫地問道。


  尹溫妮端起咖啡飲了一口，不急不慢道：「有什麼不好？」她望向布萊安娜的目光帶著暖意，嘴角微微勾起，「她很開心，這就夠了！你不覺得他們看起來很相配？」


  卡爾穿著一身純黑的手工西裝，身子挺拔。挽著他的布萊安娜身著一件純白色絲綢裙裝，深v領線鑲著淺金色真絲邊，土耳其風格的七分袖恰好露出一截皓腕，一條同色的腰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肢。裙子長至腳踝，在前中開了一道口，在膝蓋的位置橫向抽褶。男的高大，女的嬌小，畫面感相當好。


  桑德拉看了看尹溫妮，忽而笑道：「沒錯，很相配。」


  「嘿，卡爾。額，達西小姐，你好。」伊格納茨·紐曼喚住卡爾，看到布萊安娜他頗為意外，他遞了個眼色給卡爾，調侃道，「既然有佳人作陪，我就不打擾了。」擺擺手就離開了。很明顯，他是特意來找卡爾的，卻在看到布萊安娜后改了口風。


  「時間也差不多，我和哥哥約好了，回見。」布萊安娜適時和卡爾告別，帶著幾分調皮道，「我也不能一直打擾你和布克特小姐不是？」


  卡爾面色尷尬，他大張旗鼓地追求露絲人盡皆知，但突然被布萊安娜這麼提起卻讓他有些窘迫。


  見他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站在原地，一臉苦笑的看著她。布萊安娜走近一步，她仰起臉注視著他的眼眸，眸中流轉著令人心醉的光彩，她的一隻手撫上他領口的領結，像是在給它調正，兩人間的距離很近，他都幾乎都能聞到從她鼻間呼出的熱氣。「卡爾，」這是布萊安娜第一次喚他的名字，一個詞像是在舌尖打了個彎，動聽的讓他覺得心顫，她的目光如此專註，他甚至在裡面看到了自己的倒映，只有他一個人，「我認為你值得更好的！」布萊安娜說完話，揚起一抹甜美的微笑，手順著他的胸膛滑落，轉身離開。


  卡爾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剛才像是卡殼的心臟猛地砰砰跳動，一種全新的感覺溢滿了胸口，他摸了摸領結，似乎還留有餘溫。


  「兄弟，真不錯哈！」伊格納茨並沒有走遠，在留意到布萊安娜離開后，他走上前搭著卡爾的肩膀，半是羨慕半是嫉妒，「這個可不那個優秀太多！」他比了比手勢，「你是怎麼做到的？傳授兄弟我幾招！」


  卡爾心情好，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他瞟了伊格納茨一眼，故作高深：「大概……是我比較優秀吧！」


  「嘿，你這小子！」伊格納茨錘了他一肩膀，望著他身後，臉上浮出幸災樂禍的笑容，在他耳邊小聲道，「忘了告訴你，那個布克特夫人正找你，她可不好糊弄，你得想好怎麼打發才是！」拍了拍他的肩，伊格納茨瀟洒轉身。


  卡爾轉身就看見布克特夫人挽著一臉不情願的露絲，笑容熱切而矜持地走了過來：「卡爾，真是不好意思。露絲就是太喜愛這些畫了，你知道她對藝術有著極高的天賦，他父親在世時都誇獎過她對繪畫的欣賞水平。你一定不會介意的對不對？」


  卡爾對布克特夫人的這一套相當熟悉，她既極力撮合他和露絲，想要他為她們償清債務，又端著高高的貴族架子提醒著他她們高貴的身份。原先他中意露絲，想要娶她，自然樂意奉陪，如今有了別的念頭，當然不會像之前一般那麼寬容。


  卡爾頗為冷淡地點點頭，沒像以前一樣主動遞上台階：「午餐已經訂好位置了，現在去吧。」


  布克特夫人敏銳地感覺到不對，她暗暗掐了露絲一把，推著她上前，一邊朝卡爾露出熱情曖昧的笑容：「露絲就是太過靦腆矜持了！之前聽說這家餐廳的位置不好定，卡爾為了露絲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吧！」


  露絲迫於母親的壓力挽上卡爾的手臂，她輕輕哼了一聲，表現出對此的不屑。


  卡爾稍稍一頓，他偏頭看了眼露絲，一如既往的美貌，微微上挑的眼尾總掛著一股矜持高傲的氣息。原先他以為這是源自她血脈的高貴，甚至因此動心不已，如今再看，也不過如此。他沒有像往日說幾句話來哄她開心，或者買下她看中的東西讓她一展笑顏。他風度翩翩地領著兩人走向餐廳，卻不再多言。


  布克特夫人可以稱的上是一個聰明又頗多手腕的貴婦人，不然她也不能在破產之後迅速為女兒找到一位年輕多金的追求者。在她察覺到卡爾不再像往日一般殷勤，反而十分冷淡后，她迅速地做出了反應。飯桌上，她不斷的挑起話題，誇耀著卡爾，讚美著露絲，同時不斷給露絲施加壓力。迫於母親的威脅，露絲不得不硬著頭皮，忍著不耐，帶著些許若有若無的嘲諷和卡爾搭話。她本以為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畢竟以前只要她願意開口，卡爾就會自己接下去，而母親就會放過她。可是今天卻碰了壁，卡爾的回答十分簡潔，甚至在她含著怒氣與委屈看過去時，那雙曾經盛著情意和討好的眼眸冰冷無比，甚至帶著一絲洞察一切的譏諷，讓她心驚肉跳。


  十七歲的女孩正是處於做夢的年齡。她的世界簡單單純，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即便是掩飾也還是那麼的直白。她想不到，一向討好她的男人會改變，想不到，當心愿達成，背後又將付出多少代價。在她眼裡，世界是美好的，她的人生有一萬種絢麗多彩的可能。


  兩人的僵持，三人的尷尬，一直持續到拍賣會上。


  這是一場很平常的拍賣會，拍賣品是從殖民地運來的珠寶首飾和古董。現場並沒有準備包廂，每位賓客都按入場券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


  卡爾一進場就看到了布萊安娜那頭亮眼的燦金色頭髮。（尹溫妮：當我是透明的嗎？）她緊挨著亞伯達西坐在右邊第二排中間，正和兩邊的人交談著。他掃了一眼手中的票，是左邊的第三排最右邊。


  會場周到的為每位賓客準備茶點、飲品，當然，還是必不可少叫價的牌子。


  拍賣會很快開始。展品的順序按照價值由小到大排列。最先展出的，是一些鑲著小寶石做工精緻的小首飾，這是為現場來湊個趣的小姐夫人們準備的。


  「這枚戒指上鑲嵌著從印度開採到的一枚粉鑽，色澤屬於淺粉色，重一克拉，純凈度一般，它的做工十分精緻小巧，非常適合女士。底價600英鎊，開始競拍。」拍賣師敲了一下小鎚子。


  「真漂亮！」布萊安娜目光閃動，低聲贊道。


  「設計師別出心裁，確實很漂亮，你喜歡？」尹溫妮仔細看了眼，評價道。


  「雖然只有一克拉，但粉鑽很少見，而且戒圈簡單大方，又顯鑽。確實不錯！」對於珠寶，女人天生就沒有抵抗力，桑德拉也很喜歡，雖然買不起，但光欣賞就很愉悅。


  卡爾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布萊安娜舉牌，這枚戒指頗受女性喜愛，好幾個帶了女伴的都開始叫價。


  「這鑽石雖然小，顏色倒也稀少，我們露絲什麼樣的首飾沒有，倒是沒有帶粉鑽的。」布特克夫人並不是真的看上這枚戒指，她只是挑了一個價值不算特別貴重的想測試一下卡爾的心意。


  不過卡爾的反應讓她失望，他冷淡的點了點頭，說了句「確實少見」，就沒有後文了。布特克夫人略略皺眉，瞪了一旁心不在焉的露絲一眼，暗道她不爭氣。


  這枚戒指最終以1000英鎊的價格被布萊安娜拍下。從她喜不自禁的笑顏不難看出對這枚戒指的喜愛。


  卡爾隨後拍了一個價值3000多英鎊的寶石項鏈給露絲，布克特夫人這才鬆了眉頭，她就說她的女兒如此美貌，又有才華，怎麼可能抓不住一個暴發戶的心呢？放心太早的布克特絲毫沒有往分手費這方面想。雖然事實上，兩人並沒有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