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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乾坤五色

  第32章 、乾坤五色


    連續趕路三日, 燕月生又累又困,頭一沾枕頭便沉入夢鄉。她素來認床,明夷宗的修士對起居也不太講究, 客房裏沒什麽人氣, 壓箱底的被褥存不住熱乎勁。燕月生半夢半醒間,總覺得身上冷冰冰的, 睡不踏實。


    屋外風聲漸緊,連蟲鳴也不聞一聲。蜷縮一團的燕月生迷迷糊糊打算翻身,忽然渾身一震, 驟然睜眼!


    鬼頭刀刀尖鋒銳, 正插在床板上, 距離燕月生咽喉隻一線之隔。她若是方才翻實了身, 便是自己將喉嚨送到刀刃上切斷。


    “你是誰?為何半夜進我房中?”


    拄刀人全身皆為黑袍籠罩, 燕月生看不清他的臉。來人聲音嘶啞, 大約是不想被認出來。


    “你居然還能看見我?”


    話猶未了, 他忽然提起刀, 直接向燕月生天靈蓋劈下!燕月生就床一滾, 勉強躲開對方的攻勢。隻聽得“哢嚓”一聲,整張木床竟被一刀斬斷。刺客更不遲疑,反手抽刀便向燕月生臉上掄來。


    無數桃花浮現在空中,密不透風的繩網朝刺客撲去。燕月生不及回頭,直接向屋外衝去,厲聲喚道:“明——”


    “沒用的!”


    黑衣人身形驟然在門邊浮現, 燕月生喉間一緊,再睜眼人已經被扼住咽喉懸在空中。窗前的月光蠕動起來, 化作匹練向刺客臉上射去。來人毫不在意, 無數刀氣自刀刃蕩開, 眨眼便將月光絞碎,順帶刮破了燕月生周身的皮膚。破碎的白布落了一地,血液順著頰上的傷口從少女下頜滴落。


    “你到底是誰?”燕月生手指用力地摳進刺客的胳膊,卻無法給對方帶來半點傷害。在過去的數息中,她幾乎用出了所有的攻擊手段。但這點雕蟲小技在來人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氣息強大的程度甚至超過了荀無涯!


    “來殺你的人。”刺客手很穩,慢慢收緊,似乎很享受燕月生在他手中垂死掙紮的模樣,“這間屋子已經被我的結界鎖住,你求救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司命,從前你將別人的命運握在手中玩弄的時候,可有想過今日?”


    燕月生瞳孔驟然收縮:“你是,天界的人!”


    三界之中,妖族對燕月生的搜捕追殺,遠在天界神族之後。隻是礙於燕月生身邊有明淵護佑,武曲竇融總是找不到機會下手,這才將燕月生的身份泄露出去,想借妖族之手,來一招借刀殺人。而今日燕月生與明淵起了口角,明淵負氣離去,回空桑城扶桑穀料理些族中事務,武曲才有了機會。


    “你若是不醒,便會在睡夢中死去,一點也不痛苦。沒想到你竟然還能看見我,”黑衣武曲提起刀來,“偏偏要選擇最痛苦的死法,和你前世一般,這又是何必呢?燕月生。”


    他嘴上說著話,手上的功夫可半點不慢。鬼頭刀砍頭最是利索,武曲舉起刀來,便要將燕月生的頭一刀割下。


    那一刻,時間就此停止,刀鋒在少女顫抖的瞳孔中不斷放大。絕對的力量碾壓在燕月生身上,死亡的恐懼幾乎席卷她全身。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爹娘,想起薑佚君。一邊是離去的家人,一邊是大仇未報的宿敵。


    她甚至想起了明淵,曾經監視她十六年的明淵。


    原來在他的保護消散後,燕月生甚至不能靠自己活到第二天嗎?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什麽玩弄別人的命運?她明明連自己的命運都沒能握在手裏!

    刀鋒割開燕月生脖頸處的皮膚,眼看便要將少女的脖子一刀切斷。原本絕望到無法動彈的燕月生豁然睜眼!眉心一點紅色小痣倏忽亮起,幾乎照亮了整間臥房。


    “我不想死!”少女聲嘶力竭地喝道,“我不想死!”


    踏上弑君報仇的道路,燕月生早就做好以命搏命的準備。但即便注定要邁向死亡,燕月生也不要不明不白死在這山溝裏!


    “就算你是天界的神族,也不要來攔我的路!”


    五色光芒在燕月生眉心一閃即逝,最後化作一顆小小的胭脂痣。武曲本沒有察覺到什麽,見燕月生頰上皆是血,猙獰對他一笑,忽然覺出有哪裏不對。


    他低下頭去,隻見胸膛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空洞,隻有食指粗細,卻完全貫穿了武曲的軀幹。一支通體漆黑,隻有筆鬥閃著五色光芒的毛筆正紮在門板上。無數細密的裂縫以它為圓心不斷擴散開去,定睛細看,才能發現碎裂的不是門板,而是一層晶瑩如水麵的結界。


    竇融既驚且痛:“乾坤筆?你竟然!”


    燕月生不顧身體的疼痛和虛弱,右手倏忽收攏:“解!”


    結界驟然破碎,化作無數晶亮的碎片自天而降。和結界破碎同時出現的還有明夷宗的周采意,黃衣道姑破門而入,正好撞上提刀要殺燕月生的武曲竇融。


    “何方小賊?竟敢潛入我明夷宗撒野?”周采意手指撫過劍鋒,眼神轉利。


    “李貞英?”武曲看清周采意的眉眼,不由吃了一驚,“怎麽是你?”


    “什麽李貞英?”周采意喝道,“我是明夷劍宗宗主親傳弟子周采意!你若是再不放開燕姑娘,休怪我不客氣!”


    原來武曲和托塔李天王同殿為臣,平起平坐,本不必畏懼李靖。隻是竇融成仙之前,和妻子二人雙雙死於托塔李天王兒子之手,自然對李靖頗為戒懼,李貞英又是李靖唯一的女兒。李家父子矛盾至今尚未完全解開,但對李貞英來說卻是稱職的父兄,給予她十二分的關愛嗬護。


    武曲沒想到李貞英年紀輕輕,竟然已經下界曆劫,還撞見他對司命動手的場麵。他心下一突,轉頭看去,果然看見護佑李貞英轉世的值日神周登。四值功曹中,最為忙碌的便是值日星官周登,同時他也是修為最高的那一個。


    此時周登神色古怪,顯然已經認出武曲的身份。他不方便出言驚擾周采意,隻傳音入秘叱道:“武曲!你在做什麽?”


    昊天下令殺死司命轉世是密旨,天庭並無許多仙人知情。在周登眼中,竇融竟然違反天規,私自下凡草菅人命。武曲一時張口結舌,無法解釋。燕月生趁他分散心神,惡狠狠咬他一口。殺氣被李貞英轉世到來驚散的竇融吃痛,下意識鬆手。周采意一步搶上,將燕月生拉至身後,同時揮劍向黑衣人斬去。


    眼看沒了動手的機會,武曲也不再逗留,直接跳窗離去。周采意隻覺眼前一花,屋內已沒了刺客的身影,她急忙回身去攙扶燕月生,隻見燕月生隻穿一件單衣,凍得渾身冰涼,上下皆被刀氣所傷。好在隻是看起來可怖,並不致命。


    “郡主,你沒事吧?”


    燕月生睜開眼睛,眉心一點小痣亮起紅光。周采意疑心自己是不是花了眼,定睛再看,那顆胭脂痣的光芒已經隱去。與之同時,紮在門板上的五色筆消散在了空氣中。


    “沒事,多謝你來救我。”燕月生咳嗽出聲,“周姑娘怎麽知道我有危險?”


    周采意一身道袍穿得甚是齊整,一看便知道是還沒睡下。但燕月生房間為刺客結界所縛,按理說周采意不應該發現異常才對。


    “和你一起的那個孩子跑到我的院子裏,說你屋裏進了奇怪的人,求我去救你。幸虧我還沒睡下,所以能及時趕來。”


    屠汝陵從門外探出頭,一副畏怯的模樣。她本想進屋,但看見燕月生衣衫不整,微紅了臉轉過頭去。黑衣刺客刀氣割開燕月生的單衣,露出雪白的腿,殷紅的血。周采意也意識到燕月生的狼狽,取了一件外衣給她披上。


    “能站起來嗎?我送你去藥堂。”


    “這麽晚了,不會麻煩周姑娘嗎?”


    “本來我也睡不著,不過多跑一趟罷了,哪裏就說得上什麽麻煩?”


    周采意暗地心驚,她五歲拜崔鳴劍為師,習劍二十年。三大劍派另外兩宗宗主,見了她也得誇一句天賦異稟後生可畏。在大梁修真界,她師父崔鳴劍絕對能排進前五。


    可她從方才那黑衣刺客身上,能察覺到遠比崔鳴劍更加強盛的氣勢,如山如嶽,遠非人力所能企及。周采意率先拔劍攻擊,也隻不過是想奪得一點主動權罷了。如果當真要動手,即便有師父在旁邊掠陣,周采意也沒有半分勝利的把握。


    攝政王燕霽雲一家,到底是得罪了什麽人?


    藥堂上燈火通明,值班的醫修為燕月生包紮好傷口。身上其他傷口也就罷了,右邊臉頰上被刀氣割開的口子格外深些,從嘴角一直拉到鬢旁,幾乎算是破相。


    “注意每日換藥,不能碰水,不然可能會留疤。”輪值的男醫修站起身,“沒事就回去吧,我還要配藥呢。”


    “怎麽這大半夜配藥?”周采意訝異。


    “宗主剛給的方子,說要一百粒,明早就得炮製出來。我尋思著合一味百草丹都不止這點功夫。”醫修和周采意很熟,說話也隨意,“不過宗主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怎麽辦?”


    “什麽藥丸要合這麽多?”


    “據說是一味臨時解藥,可以清洗毒素,但效用有限,大約與九龍寺的九死轉還丹相類。”


    說到九龍寺,醫修猛地掩嘴,自知失言。他怕戳到周采意的傷心事,慌忙轉移話題:“說起來,這幾日宗門裏有中毒的人嗎?我怎麽不知道。”


    周采意看一眼燕月生,醫修便即會意。他不是什麽好奇心旺盛的人,轉身正要製藥,忽然一聲斷喝:“哪裏來的兔崽子?別碰我的藥臼!”


    屠汝陵嚇了一跳,慌張地從藥杵旁跑開,躲到燕月生身後。醫修大踏步上前,確定藥臼裏的藥材沒出問題才鬆口氣。


    “你怎麽四處亂跑?別給人家添麻煩。”燕月生按著屠汝陵的手。


    “隻是好奇,想看一看而已,誰知道他那麽小氣。”屠汝陵做了個鬼臉,忽然神情鄭重,“姐姐怎麽忽然被人傷成這樣,明淵哥哥也不出手?難道他真的已經離開了嗎?”


    “也許吧。”燕月生含糊地回答,“就算他在,他又有什麽理由非得來救我?”


    屠汝陵沒有再問,閃爍的眼神隱沒在燈火的陰影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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