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勸說
君子堂位於隱俠路，是錦城有名的茶樓，茶客大多是武者，不過好茶之人一般都有幾分修養，性子卻不至於魯莽無禮，加之茶樓老闆後台極硬，等閑情況無人敢於鬧事，所以並不喧囂嘈雜，顯得清幽雅靜。
王鑫在這裡預定了一個雅間，下午一放學便來到了君子堂，站在門口迎候李源宏。
六點，李源宏果然應諾而來，在雅間坐下，一番客套寒暄后，王鑫說道，「李兄，昨晚和你交談，有些話我不便細說，今天卻想同你好好交流一番。」
李源宏微笑道，「王兄有話請講，李某洗耳恭聽！」
昨晚，王鑫區區數招便擊敗孫學武，讓一干人吃驚不小，雖然王鑫是肉身境極道武者晉級的內氣境，但畢竟晉級還沒幾天，他們原以為將是一場龍爭虎鬥，即便王鑫能獲勝也得苦戰許久，卻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
驚訝過後，對待王鑫的態度自然變了不少，也就有了今天李源宏對他王兄的稱謂。
王鑫說道，「李兄，你想去詩劍宗，無外乎是因為散修處境艱辛，修鍊資源匱乏，又無名師指點的緣故。莫怪我交淺言深，詩劍宗對李兄絕不是一個好去處！」
李源宏一驚，面上笑容斂去，沉聲問道，「王兄的話，李某不太明白，還請指點迷津！」
「我這麼說，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李兄如果進入詩劍宗，勢必捲入派系之爭，將來不得安寧倒也並無大礙，就怕變成人家的炮灰棋子！」
李源宏說道，「王兄，你說我會捲入派系之爭，我倒是心裡早有準備，受楚莊主推薦進入詩劍宗，在他人眼裡，不管我承認與否，都代表著我加入了楚莊主一方的派系。武道宗門有派系鬥爭不假，但一般都會有所控制，不會太過激烈。況且我輩武者勇往直前，李某既然修行了武道，就不會因為些許派系鬥爭退縮！」
他對王鑫的話不以為然，武者的修行註定就不會平和，天下豈有無紛爭的凈土？就算有，也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沒有戰鬥廝殺的磨礪，武道的路也就等於斷了，那些躲在深山老林修行數十年，一出世就威震天下的傳說，終究只是傳說，難得出現一個實例！
儘管不以為然，但也不至於嗤之以鼻，李源宏能走到今天，對他幫助最大的便是他身上的一大優點，那就是虛心不自滿，沒有一般天才身上的傲氣，他能聽得進去別人的不同意見，所以他又問道，「若說楚莊主一方派系會把我當成炮灰棋子，卻僅僅只是一種可能而已，為何王兄特別指出此點？」
王鑫一直關注著李源宏的表情，對李源宏的性情多了幾分了解，這不是一個容易被他人左右的人，有自己的主見卻又不剛愎自用，非常的難得。
非常難得，但也意味著自己想要達到目的也很困難，他舉起茶盞，說道，「李兄，且先品茶！君子堂的茶不錯，這茶名為金剪翠，茶葉金黃僅在葉尖留有一點綠，且形似一把微微張開的剪子故得其名。飲后余香繞口，清心除膩且提神醒腦，正是此茶讓君子堂有了如此盛名。」
他緩緩抿了一口茶，貌似細細回味，實則暗自考慮措辭。
李源宏點點頭，也喝起茶來，不驕不躁的靜候他的下文。
王鑫沒讓他等太久，說道，「李兄，我說你被人家有意當作炮灰棋子確實欠妥，但是你去了詩劍宗，處境將大大不妙，這一點我可以肯定。為什麼這麼說呢？根據就在楚婧楚莊主身上！」
李源宏放下茶盞，問道，「楚莊主有什麼問題嗎？」
王鑫說道，「楚婧身為詩劍宗真傳弟子，卻跑到我們這方世界來，你不覺得奇怪嗎？據我所知，我們這邊在天虹世界人眼裡，不過是窮鄉僻壤。歷任聚賢庄莊主，都是因為兩個原因，才過到這邊，一是在宗門混的不如意，受人排擠，看中這裡天高皇帝遠，自動過來圖個清靜，二是犯了錯被宗門發配而來。不管是哪個原因，如果有別的選擇，最好不要這位楚莊主扯上瓜葛！」
李源宏苦笑道，「這個我心裡有數，但是我的選擇並不多，所以哪怕楚莊主身上有麻煩可能牽連到我，我也得硬著頭皮上！」
王鑫說道，「楚莊主來這邊，到底有什麼隱情，我們不知道，就算她身上有麻煩，也可大可小，未必就不能搏一搏！這只是我勸李兄別去詩劍宗的一個原因，但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王兄，你的意思是，楚莊主還有更大的問題？」
王鑫突然話題一轉，問道，「我這麼費心費力勸說李兄別去詩劍宗，李兄你會不會擔心我是為了減少一個競爭對手，增加自己進入詩劍宗的幾率？」
「我有這樣想過，但我的直覺告訴我，王兄不是這樣的人！」李源宏的回答，很坦白也很聰明。
「謝謝李兄對我人品的肯定！」王鑫說道，「我本不想背後說人壞話，但是李兄如此看得起我，我不想李兄掉進坑裡去，所以就直言了。楚婧是一個有野心，控制慾望極強，生性涼薄且又膽大妄為之人，投靠這樣的人物，你認為自己能有好日子過么？」
「王兄，何以見得？」李源宏問道。他覺得這是王鑫對楚婧的偏見，畢竟王、楚兩人也就昨天打過一次交道而已，要說能有多少了解，絕對談不上！但是，他又不相信王鑫是個信口開河的人。
王鑫說道，「楚婧一來便召集聚賢莊上下人等開會並改變了以往茶會的模式，可以看出控制慾望極強。她看重弟子選拔，說明野心勃勃想做出一番成就。連禁忌武技這樣的重寶都隨意拿出，不是膽大妄為百無禁忌之人敢這般行事嗎？」
他喝了一口茶，評點道，「這樣的人物，在古時候被稱為梟雄，是能把天都捅出洞的牛人！」
聽了王鑫的分析，李源宏微微頷首，「不錯，楚莊主確有梟雄之姿！」
王鑫說道，「在梟雄手下做事，容易建立一番功業，對武者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機會，但這位梟雄若是心性涼薄，視人命如草芥，當他的手下即便不會被他有意當成炮灰，恐怕也隨時都有隕落的危險！」
李源宏問道，「楚莊主心性涼薄，視人命如草芥？她在我們面前態度有些冷，或者是因為身為真傳弟子，不大看得起我等的緣故，還談不上心性涼薄，視人命如草芥吧？」
王鑫緩緩說道，「昨晚楚婧對我出手時，我感應到了她心中的一絲殺意！正因為這絲殺意，我才這麼說她。」
李源宏說道，「王兄此言太過武斷，我倒覺得楚莊主對你生出殺意，是擔心毀去禁忌武技得秘籍，一時情急的自然反應，況且她不是沒有真的動手嗎？」
王鑫搖頭說道，「禁忌武技固然是重寶，但在先天境武者的神念監視下，我根本不可能將之毀掉，她可以第一時間以真氣外放阻止我的動作，但是她沒有這麼做，而是任由我胡來，讓你們都看到我的舉動。其用心便是想以此為借口取了我性命，原因便是我之前失言詆毀她和詩劍宗，讓她心有不滿。」
「因為一句戲言，便心生殺意，難道不是心性涼薄，視人命如草芥？她沒有下殺手，是因為在出手的一瞬間，家族派來保護我的護衛以神念警告了她！」王鑫說到這裡，也不禁有些后怕，他昨晚失眠，不單單是看到孫學武的黯然離去而感觸良多，也是因為差點身死道消，感慨生命的脆弱，迷惘如此脆弱的生命是否能承載自己的修行夢想。
「王兄有護衛隨身保護，看來貴家族對你很是看重啊！」李源宏露出欽羨不已的神色，隨即目光在雅間四處逡巡，想要找出隱藏起來的護衛。
王鑫啞然失笑，「雅間封閉，護衛只可能在外面守護，不會進來的。昨晚書香樓四周有窗，護衛躲藏在附近的樹上，因為修習了一種斂息術，修為也比楚婧略高，所以未曾被她識破，直到她出手那刻！若非如此，楚婧是否拿出秘籍，還真是個未知數！」
李源宏赧然道，「李某見識淺陋，讓王兄見笑了！」
王鑫道，「斂息術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手段，等李兄晉級先天境，自然會接觸這些小門道。」
李源宏默然，先天境距離他還很遙遠，若是不去詩劍宗，又該何去何從？王鑫的勸說，打亂了他對未來的安排。
看出他眼中的迷惘，王鑫說道，「李兄，不必煩惱，我父親在天虹位面結交了不少朋友，其中便有觀瀾門的真傳弟子，如果李兄願意，我可以幫你加入觀瀾門，觀瀾門也是頂級武道宗門，不會比詩劍宗遜色！」
「王兄，承蒙厚愛，李某不勝感激，但我想知道，你這樣幫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