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黃粱一場夢
其實早在剛才，兩人就發覺了在塔內修鍊的張啟天身上出現的種種不穩定的跡象。
就當後者翻開秘籍后，整個人的氣息彷彿消失了一般，在他打坐的地方散發出一股空明的感覺。
兩人耐著心性等待，直到後來在光幕之中打坐的身影出現了一絲顫抖，隨之顫抖愈演愈烈，其身邊的空間也攪動起來，從體表處竟然開始有肉體崩潰消失的畫面出現。
方華強大驚失色，當下懊惱不已，真不應該讓才只有洗塵境的小子去冒險一試。
老人想罷就要起身入塔，看能不能將其從目前的修鍊狀態下喚醒，身體的情況再想方法去挽救。
然而院長卻先其一步將他拉住，緩緩地向他搖搖頭，示意他莫要慌亂，然後又靜靜的看向那道已經越發不穩定的身影。
但是方華強也感受到此刻院長的手掌中皆是汗水，隱隱的顫動證明了他此時矛盾的內心和極力的控制。
兩人心懸於頂，望著後者的身軀表面血肉乃至一部分體內的器官骨骼都在開始崩碎消逝。但是，讓倆人沒有突兀的闖進去救人的原因，卻是感受到雖然此刻張啟天慘不忍睹，但體內的生機不斷，這代表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院長二人都詫異這是何等功法，修鍊之道竟然如此的殘酷，難怪百年來之內竟沒有一人可以領悟。直到後來塔外傳來異常巨大的動靜，兩人再也按耐不住，紛紛現身。
此時張啟天和老魔眼前的世界已經被空中交織發散的巨大光芒所掩蓋，這一刻沒有其他顏色，沒有一絲聲音，持續了足足數十秒鐘后，整個動蕩的天地才緩緩趨於平靜下來。
空中兩方攻擊的交匯處已經空無一物，剛才還充滿暴虐氣息的靈力波動蕩然無存。
張啟天急忙支撐著身體坐起，望向華鼎天剛才站定的位置上，此時哪裡還有他的身影，彷彿這個人從來就未出現過一般，直到離開，也是如此的悄無聲息。
就在華鼎天身影消失的一剎，遙遠的天火帝國邊境的一條官道上，一記孤單的瘦小身影行走著，突然似乎內心有感，止住腳步。
此人轉過身，遙望身後一處方向，乾淨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用僅能自己聽到的聲音說：「一路走好，再見。」
張啟天啞然的望著眼前的空地，心潮許久不能平復，老魔也知道他此時一定心情複雜，所以沒有出聲打擾。
天上還懸挂的兩則法印，此時也安靜下來，周圍初始動蕩的氣息不在，天地萬物似乎都在用這一刻的安靜來送別剛剛離去的通天強者。
靜寂持續了一盞茶的工夫，在張啟天和老魔所在的位置前，一道身影緩慢浮現，身穿一件火紅色印花長袍，身軀高大，黑髮長髯，雙手背於身後，雙目帶著凌厲之勢，凝視打量著前者。
在此人出現的一瞬間，張啟天和老魔都感受到其身上隱隱散發出的氣勢，不在剛剛消失的劍皇之下。
由此可知，眼前之人就是剛才在虛空中和華鼎天交手過招的黃天老祖，也是四象法印的真正持有者。
說不出對此人是敬是怨，張啟天心中迷茫，所以一直未曾出聲。
老魔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合，卻發現這兩位通天強者的出現其實和自己並無關係，而都是沖著他眼前的小子，所以也不知道有什麼可說。
黃天老祖注視了張啟天良久后，看出對方眼光中的矛盾，於是先開口道：「小子，心胸莫要狹隘，離開之人之所以離開，冥冥中自有定數，非你我之因。而且到了我等這般境界之後，眼前天地雖大，但是於我們要去探求的未知，還是太過渺小，並非此時的你可以想象的到的。正如他所說，有緣自會相見。」
聽出對方語氣之中的開導，張啟天的心情也隨之平靜下來，怪自己的確是杞人憂天了，通天境強者的事情何須自己擔心，點頭道：「多謝老祖開導，只是那華鼎天前輩對晚輩有贈劍之情誼，所以見他離去我心中難免惆悵。」
「呵呵，性情之人不必計較那些細枝末節，說道贈功傳法，你來此地不正是為了這則四象法印么，咱們也要抓緊時間了，老祖我這道分神殘魂的時間也不多了。」說罷，黃天老祖右手朝天空連翻揮動，然後手臂平伸延展，伸出掌間二指，指向張啟天。
聽到對方要將剛才所見的霸道功法傳於自己，張啟天心頭自然歡喜，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可以和通天強者比肩的蓋世神功，怎能不動心。
只見在黃天老祖一連串動作之後，天空上本來只有兩記法印的身影，此時卻又在旁邊浮現出剛才的白虎和青龍二者，四則法印一字排開，然後依次化成四道光芒，朝著張啟天的額頭飛掠而來，一瞬間沒入後者的腦海之中。
此刻，張啟天只覺得魂海中光明大放，耳邊猶如鐘鳴鼓震，梵音繚繞，四象化形在魂海上端虛空旋轉不停，晦澀繁複的銘文散發著耀眼的暗金色光芒沒入魂海四壁。
只待最後一個銘文的字跡也消失不見之後，腦間的異像才消失不。
張啟天切實的感受到四象法印的不凡與威力，尤其是四象法印可以和體內的泯滅靈力相輔相成，將其威能發揮至極。
張啟天相信待法印技能大成，他那時的境界也足可以和通天強者一戰。
只不過現在的他還是太弱小，以至於當下默念口訣，手掌按照魂海中所記的手勢結印后，卻發現靈力破體在空中凝聚的法印唯有一道白虎，而也卻是虛影晃動，體積小的可憐，和黃天老祖方才所展示的四象法印真是一天上一地下的巨大差距，遙不可及。
哪怕就是這樣，張啟天身體內剛剛積攢的靈力瞬間被抽的一乾二淨，當最後一滴靈力乾涸之際，頭上的白虎法印似乎輕蔑的看了一眼身為施法者的他，竟然消散不見。
張啟天身形微晃，尷尬的收回靈力，撓撓頭髮，難得的害羞起來。
「哈哈，莫要不好意思，以你現有的境界能將白虎一印喚出已經是逆天之資了。」
黃天老祖微笑道：「這還是因為你身懷泯滅屬性，與這則功法有相當高的契合度，所以才能這麼輕鬆的掌握。」
「所謂泯滅，天下間一直稱之為亦正亦邪，其實那隻不過是無能之輩對此霸道屬性的無知所產生的恐懼心態所至。
泯滅聽上去是泯滅萬物之意，其實如果持有者心懷正道，遇到世間邪惡，泯滅一道則是行那懲罰之手段，還天下滄桑之正道。何為正，何為邪，不是從字面能看出的，皆在本心。」說罷，黃天老祖用手指了指張啟天的心口處。
對於從地球穿越來的後者，張啟天對於老祖的話異常的認可，點點頭道：「正如老祖您所說，就像剛才華鼎天前輩的劍氣，出自他手可斬盡天下萬魔，若是在邪魔外道之人手中，那就是世間之大不幸，一方兩面而已。我會銘記前輩之言，默守本心，待學成四象法印，不敢說為滄瀾大陸造福一方，至少也要做到問心無愧。」
「很好，老祖果然沒看錯人，堅毅不輕言放棄，聰慧而不迂腐，這則功法隨我馳騁世間萬載，今日終於找了一個合適的繼承之人，老祖走後也是欣慰。」此刻的黃天老祖的殘魂開始漸漸的虛化，慢慢從腿部開始逐漸的消逝於空氣中。
「最後，老祖我就再贈予你一場機緣，是我萬載之前在滄瀾大陸留下的一處修鍊洞天，裡面有一些當年修鍊時留下的丹藥物品，此處我早已設下結節，尋常人是找不到的，也不用擔心裏面之物有所損壞。若是有緣，你大可以找到那處自行拿取，也算是你我的良緣。」隨著老祖的話語，軀體消逝之處不斷攀升，已經到了腹部。
老祖伸出手，虛空一指，一絲微茫又是打入張啟天的額頭，從魂海中顯示出這是一方地圖，上面有娟娟小字，卻是萬年前的地域名稱。
「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四象法印對你現在來說唯有勤加苦練，不斷地突破，自然有法印大成，四象同出的那一天，切莫急於求成。」
張啟天看著已經唯剩胸部以上的破碎殘魂，雙眼禁不住的淌出兩道淚水。
此時老魔已經把他放在地上。
張啟天朝著老祖即將消逝的方向，雙膝猛然跪倒，喊道：「謝師傅饋贈，師傅在上，受徒弟這一拜！」
這一刻張啟天對眼前強者的叮囑與饋贈感動莫名，心中隨著兩位至強之人的消逝而激動不已。
「呵呵，沒想到彌留最後一刻卻能收到一個不錯的徒弟，老祖也不枉這萬年的等候，借用那劍宮前者的話說，有緣再見！」隨著最後一句話語的說出，黃天老祖的身影徹底消失於這方天地。
張啟天和老魔身邊虛空突然旋轉顛簸起來，眼前景象再次模糊，待到漸漸清晰，張啟天發現自己依然身處逆煉塔的塔中，手中的秘籍還在，只不過那微弱的紅光已經消失。
自己卻還是保持著前一刻打坐的姿勢，而剛才還在的老魔也已回歸了魂海。
彷彿前一刻的所見所聞宛如一場玄之又玄的黃粱一夢，不過若真是夢境一場，那也太過真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