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鳳凰仙妃》（九）
黎笙的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淋下，讓顧銘陽冷靜了下來。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手指微微收緊，緊抓著桌子的邊緣，面色沉靜了下來。
想起剛剛的狀態，他有些后怕，幸好清虛及時地提醒了他。
這樣想著，顧銘陽感激地看了黎笙一眼，覺得黎笙這個人雖說平時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但其實還是挺好的。
畫小仙死去，他的確難過，但也不至於要爆了自己的靈體和她一起去死啊。
顧銘陽想著畫小仙，忍不住低下頭，眼底有淺淺的哀傷柔柔地蔓了出來。
黎笙舉起酒杯，偏頭看了顧銘陽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洛嬴在發過脾氣之後，也很快冷靜了下來，開始再次關心黎笙的傷勢。
黎笙站起身，說自己無大礙，等幾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聽了黎笙的回答，洛嬴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賞賜了許多東西給黎笙，然後把所有人都放了回去。
黎笙走在路上，低頭看著自己的半截胳膊，眯了眯眼。
祈淵也不必留著了。
無論畫小仙的死因是什麼，祈淵都算是間接地造成了她的死亡，如果魔軍不進攻仙界，畫小仙是不可能死去的。
那麼，如果他殺了祈淵，男主的好感度應該會有所提升。
黎笙想著，走進清虛府。
小侍女翹首站在正廳里，眼巴巴地等著仙君回來，神色擔憂而又焦急。
聽說仙君受了傷，也不知道有多嚴重，她好緊張啊嚶嚶嚶……
要不要給仙君燉點兒羊鞭什麼的補一下呢？
小侍女心下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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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笙的手臂很快又長了出來，就像是有一個種子被種在在黎笙的血肉里，在斷口處發芽，然後小肉芽長大，最後終於長好連在了一起。
看起來……嗯，略詭異。
小侍女每天給仙君換衣物的時候，都忍不住偷眼打量著他的胳膊，然後又被嚇得立刻別開眼，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我什麼也沒有看見」。
不過就算黎笙胳膊的形狀如何不尋常，它還是長勢喜人，很快就瓜熟蒂落。
黎笙的胳膊長好了，看起來和斷掉之前一模一樣，沒有一點兒不同。
黎笙在胳膊養好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流姸抓來。
他在收到祈淵告白的時候，就覺得這語氣莫名地有點兒熟悉。
仔細一想，流姸似乎也曾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就在他的府邸前。
流姸跪倒黎笙面前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又怎麼招惹到這個瘋子了。
她咬著下唇，低頭盯著地面，努力讓自己放平心態，身體不要發抖，可她失敗了。
「仙君，您，您找我……」流姸覺得全身上下都冰冷到了極點，她勉強開口，卻連牙齒都在打顫：「有什麼事？」
黎笙什麼話也沒有說，流姸只聽到呼吸聲在她頭頂響起，安逸而綿長。
良久后，黎笙開口了。
「你和祈淵是什麼關係？」
他一開口，便拋出了這個問題。
聽到主上的名字，流姸立刻抬起頭一臉驚訝地看著黎笙，似乎是在疑惑這個人到底是怎麼知道她和主上關係的。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自己的這個表情明顯就是承認了自己和主上有關係，她急忙低下頭，腰伏得很低，聲音也很低：「仙君在說……什麼？」流姸努力讓自己用一種疑惑的語氣說話：「流姸不太懂。」
說完，她凝神靜氣，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忐忑地等待著黎笙的動作。
黎笙既已確定了流姸和祈淵有關係，便也不再顧忌什麼。
他微微彎腰，冰涼的手指撫上流姸的臉頰。
流姸嚇得一個激靈，努力縮著自己的身子，不知道黎笙想要幹什麼。
可惜黎笙的手指一用力，流姸便被仙力固定住，根本無法動彈。
她被迫抬起頭來，黎笙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顎，將她的眼睛擺放到他的面前。
然後，洶湧的仙力從流姸的眼睛，衝進了她的腦海。
仙力打破了保護大腦的魔力屏障，狠狠地在流姸的大腦中攪動著。
流姸忽然發出尖銳的叫聲，她捂著腦袋不停地在地上打滾，嘴裡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主……上……流……仰慕……」
可惜她連湊夠一句話的字數都還沒有清晰地吐出來，就連著翻了幾個白眼，暈了過去。
大腦受損，就算醒來，也就是一個白痴了。
不過沒關係。
黎笙抬腳把流姸已經癱軟的身體踢到一旁，起身，用手掌輕輕撫了撫自己胸前的衣料，似乎是在將上面落的灰塵除去。
他想要的東西已經找到了，所以流姸留著也沒有用了。
黎笙一步一步穩健地向外走去，留下角落裡的小侍女瑟瑟發抖。
媽呀仙君好可怕我要回家！
她小心翼翼地從角落裡鑽出來，蹭到流姸身邊，慢慢蹲在，卻在中途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時的流姸，一點兒柔美動人的樣子也無，看上去可怕又可憐。
小侍女給自己壯了膽之後，將流姸攙扶起來，送到一間客房裡。
流姸仙子你這麼可憐，我以後再也不嫉妒你胸大了……
小侍女雙手合十，對著流姸像模像樣地拜了拜，然後撒丫子跑遠了。
流姸仙子不停翻白眼好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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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銘陽沒想到黎笙會來找他。
他手忙腳亂地把人迎到了書房，擔心怠慢了黎笙。
可黎笙今天卻出奇地好脾氣，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卻也勉強能夠看出來，他並沒有生氣。
黎笙站在書房裡，看著顧銘陽把座位給他準備好，然後，面無表情地坐了上去。
顧銘陽坐到黎笙的對面，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地詢問黎笙為什麼來這裡。
黎笙也沒有拐彎抹角，張口便是重點：「我知道是誰殺了畫小仙。」
聽到這句話，顧銘陽的眼睛猛地睜大，呼吸粗重了起來，他盯著黎笙幾乎不眨眼：「是誰？」
「流姸，」黎笙回答他的問題，「還有一個叫做小七的魔鳳凰。」
「流姸，還有……」顧銘陽聽了黎笙的話，反倒是有些遲疑了起來，他難以置信地重複黎笙的回答：「小七？」
說罷，他搖了搖頭，臉上卻露出哀傷的神情。
「嗯。」黎笙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聽到黎笙的回應，顧銘陽的智商終於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抬頭，目光如炬地盯著黎笙，一字一頓地開口：「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微風從窗外吹進，帶來迷濛的香氣，吹得黎笙藍色衣袍的衣擺微微彎起一個弧度。
黎笙的聲音依舊冷靜地幾乎沒有情緒，他把會讓人驚恐的一句話淡定自若地吐了出來。
「我搜了流姸的記憶。」
「咔擦」
顧銘陽手中的杯子碎裂開來，滾燙的茶水落了他一手，灼得他的皮膚都有些泛紅。
可他根本沒有在意這個茶杯，他起身，將茶杯的碎片隨手扔到一旁的地面上，手上的水珠也被甩飛出去，落到牆面上，留下一個小黃點。
他覺得自己應該斥責黎笙隨意使用這麼殘忍的方法，畢竟一個人一旦被搜過記憶就會變成白痴。
可他知道了流姸和小七殺了畫小仙，那個開朗的小女仙。為此，他應該憤怒，應該想要流姸生不如死……可是，畢竟流姸也是他小時候的玩伴啊。
黎笙好像能看出顧銘陽正在想什麼似的，又補充了一句：「流姸是魔界的人。」
聽了這句話之後，顧銘陽心內的那點兒惻隱也消失不見，他的表情逐漸沉靜下來，因為畫小仙而產生的悲傷表情也已經散去。
「多謝清虛仙君。」顧銘陽想了想，拱手對黎笙表示感謝。
「嗯。」黎笙也沒有推辭，收下了顧銘陽的謝禮，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我來你這裡，是想要把那隻魔鳳要過來，我想和祈淵聯繫一下。」
很少見到黎笙說這麼多話，顧銘陽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他立刻同意了黎笙的要求，還告訴他小七就在院子里，現在去一定可以抓到。
聽取了顧銘陽的建議，黎笙將手中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起身，向清冉府的院內走去。
清冉府的院子里很是素雅，並沒有什麼大紅大綠的嬌艷花朵，也沒有什麼假山花池，這裡到處種滿了花草，看起來清新又寧靜。
一個小孩子站在一朵花面前，好奇地逗弄著半開的花瓣。
黎笙鑒定了一下，在確認這個人是小七之後，他大步走上前，直接揪起他的衣領，把這隻雜毛鳳凰拎了起來。
小七在被拎起來晃了幾下之後，才反應過來，有人偷襲自己。他想要大聲叫喊，卻剛剛發出一點兒聲音時，就被黎笙用仙力封了口。
他嗚嗚嗚地說著什麼，狠狠地瞪著黎笙，只可惜他的眼神攻擊根本對黎笙造不成一點兒傷害，而語言攻擊已經被黎笙屏蔽，接收不到，更是對他沒有一點兒影響。
黎笙的速度很快，當小七正打算變成鳳凰形態和黎笙決一死戰的時候，就看到了清虛府。
黎笙將小七扔到正廳里，砸翻了好幾張座椅。
小七揉了揉腰，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通訊水晶，感覺到它依然還在，便放下心來。
他剛剛給乾爹發了求救訊息，乾爹一定會來救他的。
對於祈淵，小七同志有著一種盲目的自信。
他心中有了底氣，便開始淡定的打量正廳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