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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告白

  艙房裡就四個女孩子,雲真和雲靜都是有分寸的,從不會多言,雲寧和唐詩柳正好能說些閨房話。


  雲寧跟她抱怨道:「你不知道,陳伯想撮合我和謝斯年呢,還叫我小心別讓你把人給搶走了。」


  唐詩柳誇張地捂嘴:「他怎麼配得上你,他要有這麼個出色的妻子,怕是得羞愧死。」她和謝斯年都習慣了互踩對方。


  雲寧搖頭:「其實斯年為人還是很好的,別看他弔兒郎當的,以後肯定也會是一個好夫君。」


  「是啊,他那麼會討女人的心,哪個女人不喜歡。」唐詩柳微微噘嘴。


  雲真幫著謝斯年辯解:「謝公子只是本性上憐惜弱者,不大恪守禮教,實則連句輕浮的話都沒有說過,現在還改了不少呢。」


  雲靜:「世間男子多粗魯,也不把女子當人看,難得有謝公子這樣的,也怪不得好些女的會誤解。」


  「姐姐可給她們姐妹準備了嫁妝?我給她們推薦一夫婿人選?」說著,唐詩柳還不停瞄她們,明顯是在故意捉弄她們姐妹。


  「哼!我們才不喜歡那些臭男人呢,我們這輩子都要跟在道長身邊,要是道長不要我們,我們就回上清宮去,餘生給道長念經祈福。」雲靜態度堅決,雲真也附應著重重地點頭。


  唐詩柳還是第一次知道她們有這樣的念頭,想必是其中另有內情,就不敢再提,以免說錯話。


  「你們就算了,那姐姐呢,我家表哥不錯,我來做這個媒人怎麼樣?」


  雲寧低頭看著手裡的茶杯,話在舌上繞了幾圈,怎麼都覺得不對,說什麼都好像不恰當,只能苦笑。


  唐詩柳嘆氣:「大家都看得出來,我表哥和你才是最投契的,你們抵掌而談的那些東西,我們都不懂,也不感興趣,你們倆又都沒少在人前人後表示對對方的欣賞,可見你們不僅志同道合,還惺惺相惜。」


  「我是不大懂姐姐在顧慮些什麼,我和表哥其實不大熟,但也大概了解他的為人,他喜歡姐姐,就必定會真心誠意地待你,縱使有什麼阻撓困難,他都不會放棄,姐姐若有心,就把想法跟他說一說,他定能為你解憂。」


  「姐姐不同尋常女子,確實無需屈就於任何事,可同樣的,姐姐也沒意識到,其實你的內心裡是很渴望家庭的那一份安心的,從過往姐姐的言行中就能感覺到,哪怕浪跡四方,你也希望有一個地方、有一個人在等著自己,或是有那麼一個人,給你家的感覺,陪你到各個地方。」


  「這種心安的感覺,我覺得表哥是可以給到你,只要姐姐肯敞開心扉。」


  「唉……」她又嘆了一聲,「我也不是來做說客的,只是最近要想自己的終身大事,不由想到了這些。」


  雲寧將她的話聽進了心裡,一時間百感交集,竟然生出猶豫之意,好半響,咬了咬牙,不斷地在腦海里重複著「不要動搖!」來告誡自己。


  此後,她更是時刻都躲在自己房間里,以避免撞見霍子衡。


  從揚州到京城,走水路大約要半個月,這已經比走陸路快了將近一半,並且沒有那麼顛簸。只是這一行人大多都是養尊處優的,在江上晃悠個幾天就已經開始精神萎靡了,幸而霍子衡早有準備,在中途停靠兩天歇息,借住在一個親戚家中。


  雲寧整日待在艙內,比起他們更為憋悶,好不容易上岸了,自然是在室外多待待。


  住宅的主人家在花園中種下了一大片的毛芒亂子草,這時正是開花時節,粉紫色的花穗從底部往上長,遠看就像一大片雲霧,極討人喜愛。


  雲寧讓雙子自去休息,自己就站在亭子里,倚著欄柱,看著那片雲霧發獃。


  不知什麼時候,霍子衡也走進了亭子,沒有站她身邊,而是坐在她身後的石凳上。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待著,過了許久,霍子衡才先開口:「我們很久沒有好好說說話了,在軍營時,我們還無所不談,不想,到了揚州,你就跟雙胞胎一樣都躲起我來了。」


  雲寧沉默,心道:雖然回到揚州后,連相見都很少,但其實每一次見面都沒少說話,不然唐詩柳和謝斯年是怎麼看出來的。


  霍子衡繼續說著:「這家的主人是我家的一個遠房親戚,他是次子,成家后就從家裡搬了出來,帶著妻子住在這裡,他年少時曾經說過娶妻一定要娶漂亮的,果然,他後來娶了當時有名的好看,花容月貌的女子為妻,婚後兩人就過著吃喝玩樂的日子,感情很好,他也一直異常疼愛妻子,可惜沒過多少年,他妻子因病離世,他也因此而終日哀傷,至今已經是銷毀骨立,他的家人們都認為他重色輕德,又勸他再娶一年輕貌美的女子,卻都被拒絕了。」


  「這片毛芒草就是他妻子生前的最愛,我想,也許他是真的喜歡美人,只是再傾國傾城的美女都替代不了他原來的妻子了。」


  雲寧裝著不懂:「是要我給他看病嗎?」


  霍子衡:「不是,我也跟他提過,不過他不想接受治療。」


  「我直覺,這種死生契闊,與子同說的感情一定是你所欣賞或是追求的,特地說給你聽,是要你知道,我和這家主人一樣的專情,我這輩子鍾情於你,無論生死都不能改變。」


  從他說話起,雲寧就陷入一種焦慮中,兩手抵在腹部,左手不斷地用力揉捏著右手食指,等他言明愛意,心裡更是既歡喜又難過,這龐大的矛盾情感衝擊著內心,感性上想轉身看著他,理智上又想直接跑回房間,各種不知所措、茫然,最後急得滑下兩行淚來。


  「我做了個禮物要送給你,你回頭看看,好嗎?」霍子衡的聲音里滿是哀求,讓人好不心疼。


  雲寧心裡一顫,掩飾著動作,將臉上淚水擦乾,而後轉過身,坐到了他對面,只見他取出一個木盒子,拿下罩子,露出了裡面的東西,木質的大底座,上面有兩個小人牽著手,正是雲寧和霍子衡的樣子。


  霍子衡扭轉兩個小人,放開手后,兩個木雕小人慢慢轉動,同時還響起清脆的樂聲。


  「這是怎麼做出來的?」


  雲寧自是知道這是音樂盒,而且是以轉動著的小木人來做的發條,但還是很驚喜,她有後世的記憶,知道很多新奇的東西,但也就僅限於知道,並沒有那個本事弄出來。


  「我看到一個外域傳來的,叫排鐘的樂器,正好在跟工匠們學習,就拿來練手,將其中的技術改良,做成了這個樣子,你喜歡嗎?」


  瞬間,雲寧笑得有些勉強,女孩子很難抗拒這樣的禮物吧,可看到那牽著手的兩個小木人,她真的不知道能說什麼了。


  霍子衡把音樂盒往她面前推了推:「你給起個名字吧。」


  雲寧深呼吸,定了定心神,視線上移,看著霍子衡,「我穿著這身道袍,你也知道我是什麼人,你不該這麼唐突的,這個我不收,今天的事我也會當沒有發生過的。」


  霍子衡目光灼灼,語氣堅定:「這不可能,你不用拿出家人來當借口,就是真的出家了不還有還俗一說么,我原來就一直傻著,恪守規矩,覺得你不戀紅塵,那我就這輩子默默地守著你,可當我看到謝斯年、余軒和之後,我開始擔心、害怕,我恐懼有一天會完全失去你,所以,不論你是什麼身份,你是人是妖,是好是壞,我都不管。」


  雲寧口舌發乾,原來在心裡擬過許多次的腹稿好像都忘得一乾二淨,「我之前與你說過,我要辦個書院,專門教授醫術,接著還有好多的事情,一樁接一樁,忙都忙不過來,我……我們根本不合適,那麼多的大家閨秀,溫柔嫻淑,哪一個不比我好,我除了會些醫術,什麼都不會,應不了酬,管不了家,我……你就不要再強迫我了。」


  「如果強迫可以,我真想把你捆在身邊!」霍子衡嘆氣,「我也跟你說過,我的處境沒有想象中那麼好,霍家幾代人犧牲,到我這裡,終於可以結束了這個命運,同樣的,沒有軍功,霍家的未來也許就會在我手裡變得暗淡。」


  「自我回京后,幾個皇子都想方設法要將我納入陣營,我誰都不理,自然無功也無過,皇上信任看重我,可到了下一任皇帝,也許就是打壓了,我雖軍權上交,但還有威信,若是稍有誤解,也許連皇上都要懷疑我。」


  「你看,我們都各有問題,可這些都不是能影響我們在一起的因素,想想,若是我做個悠閑的侯爺,每天幫你管事,這不就都解決了。」


  「在我看來,我們就是最合適的,性情、家世、相貌,方方面面,再找不到比你更適合我的人了,我也保證,我永遠是對你最好、最理解你的那個人。」


  雲寧皺眉,微微側頭,她是不敢再看他那雙眼睛了,深邃得彷彿能把人陷進去,搖了搖頭,「我不管你,你執意如此,那就當沒認識過吧。」


  她咬著牙說出狠話,沒敢多看一眼,踉蹌地離開亭子,走遠了,才敢放慢腳步,手掌撫在胸口,慢慢平復心情。


  等她恍恍惚惚地回到房間,定睛一瞧,赫然發現那座音樂盒就擺在案上,小小雲寧和小小霍子衡牽著手,笑眯眯地看著她,走近,邊上還留了紙條,寫著:只好我自己起名,叫樂盒,望文瀾喜歡。


  雲寧環視一周,有一扇窗正是開著的,想來是霍子衡怕嚇到她,故意留的,她無奈地走過去將窗關上,心神疲憊,連對他闖入自己房間的怒氣都無力生起來了。


  這種狀態最讓人煩躁,什麼都做不了,還睡不著,她看著那個樂盒,更是苦悶,想把它摔了,又捨不得,想把小霍子衡的臉給劃了,又覺得不好,就這麼沒頭腦地擺弄了大半天,最後才想起來還要把這東西藏好,不然被人看見了這兩個小木人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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