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當黃瀨得知帶自己熟悉一軍各項練習的人是黑子的時候,他是拒絕的。


  一開始看到黑子比常人更加瘦小的身材時他就隱隱有些懷疑,看起來就很弱的樣子哪怕是在二軍也是見不到的,然而這樣的選手被留在了一軍里,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哲也的才能和其他的選手都是不一樣的。」悠洞悉黃瀨的想法,心知這很正常,在黑子剛被赤司招入一軍的時候就有很多人暗地裡不服氣,但是在看過黑子的能力或者與他一起組隊比賽后大家都對他有所改觀。


  上帝給他關上了一扇門,就會給他開一扇窗。


  聽到悠的解釋,黃瀨隱隱覺得有些心塞,他察覺到悠語氣里的維護之意,並且在他暗自欣喜於悠叫著自己「黃瀨」的時候,這個叫黑子哲也的人已經提前讓悠直接叫了名字。


  哲也……?

  為什麼會這麼親密?


  在看到黑子練習賽中可以用「不堪一擊」來形容的戰鬥力時,他複雜的想法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既然黑子這麼弱,虧我還有些期待的樣子,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很快就取代他的位置成為一軍正選?

  悠和赤司一起站在場邊,兩人注意到黃瀨望著黑子被隊友吐槽的畫面停下來原本的交談。赤司的眼睛在兩人間掃過,機敏的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


  黃瀨從加入籃球部道升入一軍只用了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這個進步的速度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想必這也是黃瀨經常換社團的原因之一。這份才能雖然給了他很大的助力但同時也帶了一個隱患——下意識的,他會覺得這些是理所當然,久而久之他會容易變得驕傲。


  作為一個新人,適當的傲氣是可取的,但是過度的自滿只會讓他停滯不前。


  「籃球是一個講究團隊協作的運動,黃瀨需要有個機會讓自己明白這一點。」赤司對著悠說道,眼神卻是掃向了悠手中近一個月安排下的校外練習賽賽程清單。


  「周末有二隊和駒木中學的練習賽。」悠翻開手中的賽程單,鉛筆在一排比賽中劃了過去在最近的一場上停了下來,「只是根據五月的資料,駒木的風評不太好。」


  赤司聽到悠類似於擔憂的話笑了笑,一副完全不擔心的樣子,他結果賽程表看了看選定的出賽人員,將黃瀨和黑子的名字也加了上去。


  「雖然擔心安全,但是這樣的球隊總會碰到的,這是躲不過的事情,正好兩人可以磨合一下。」赤司看著場上黃瀨已經忍不住開始截斷黑子手中的球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開始靜靜思考所有的可能性。


  待社團活動結束后,黃瀨作為新入隊的成員需要和普通部員一樣留下來打掃訓練館,聽到黑子的話黃瀨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一眼望過去就知道他很不服氣。黑子自然也知道,今天黃瀨將他的懷疑很明顯的表現了出來完全沒有一點掩飾,如果說一開始是觀望狀態,到了後來就是顯而易見的針對。


  黑子很清楚黃瀨的心態,這樣的態度他遇到過很多次,只是黃瀨是那些人中能力最強的一個。


  「哲也會處理好的,不是嗎?」悠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了看不遠處貌似乖順地和其他人一起拖地的黃瀨,「說起來,按照慣例今天會有歡迎會?」


  等黃瀨做完例行的清掃工作后,學校里已經沒有太多人了,此刻的籃球館因為失去了人氣顯得有些冷清,黃瀨回頭看了一眼關閉的大門嘆了口氣,隨即緩緩走向校門口。


  「所以……歡迎會就是這個?!」黃瀨看著眼前的冰棍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在他看到等候在校門口的眾人時還很感動,但是發現目標是便利店時就有些失望,而這股失望在看到紫原捧著的一大盒冰棍時更是上升到了頂點,「而且……為什麼是我買單啊!」黃瀨接過紫原隨意拋來的錢包發現裡面因為找零的原因重了許多,皺起好看的眉頭吐槽起來。


  「沒錯,」悠撕開包裝袋,看到黃瀨接受不能的樣子開始耐心地解釋:「這應該……算是我們的傳統?」說著她小小的咬了一口冰,感受到口腔的寒意微微眯起了眼睛。


  「後來我們遇到了一個扒手,好在大家一起抓住了他。」沐浴在月色下,悠看著身邊殺生丸被照耀得瑩白一片的尾巴忍不住伸手緩緩撫摸起來。


  銀髮的犬妖每日準時守候在庭院中聽悠緩緩講起一日中發生的事情,聽到「扒手」的時候氣息有些改變。捕捉到殺生丸情緒的變化,悠將手搭在殺生丸微涼的手上,兩人的體溫隔著薄薄的皮膚相互溫暖,微涼與溫熱之間的距離也漸漸縮短。


  在殺生丸看來,看著眼前的少女漸漸長大是一件有優點也有缺點的事,優點在於不會錯過每一個成長的細節,缺點在於太過於熟悉與親近有時候更不容易察覺到那份與眾不同的感情。


  不過也不是每一個細節都會被錯過,或許是察覺到殺生丸沒有說出的遺憾,悠每天都會乖巧地依偎在殺生丸身邊講述著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殺生丸從少女口中聽到一個有些陌生的人名,聽到很多邪見偶爾和其他小妖怪交流時學到的辭彙,每當這個時候有些空蕩的心臟才漸漸落到了實處。


  娓娓道來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悠穿著單薄的寢衣,在殺生丸的眼神示意下這才披上一件厚厚的披肩,面頰接受著深秋涼風的吹拂,身側是殺生丸溫暖硬挺的身軀,體溫被披肩包裹在內部熏得睡意也漸漸升了起來。殺生丸看著面前隨著晚風輕輕搖曳的樹枝,庭院的花草,鼻尖是少女清新的香氣,他忍不住偏頭看了眼肩膀上輕輕靠著的小腦袋。


  原來……已經睡著了。


  就如往常那樣,高傲的騎士只對公主展現自己的溫柔,用堅實的臂彎撐起纖細的身軀將她安放在床榻上。


  只是分別的時候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殺生石引起的動蕩愈發明顯,殺生丸不得不每日往返於妖界與人界,疲勞的奔波只是為了能夠看一眼捧在心間的少女。而現在……據殺生丸得到的消息,一大波妖怪正集結在一起向著西國進發。


  殺生石的引導使它們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急劇增長的實力讓那些原本就沾滿鮮血的妖更加肆無忌憚,權利的渴望讓他們選擇拚死一搏——西國與大江山都將是他們的目標。


  「不自量力。」殺生丸將妖氣波動摒除在外,讓熟睡中的少女不受到任何的侵擾,他的身影彷彿一陣風轉瞬消失在庭院里,只余殘存的溫暖的氣息表明殺生丸曾經來過這裡。


  任誰也想不到,冷漠得不近人情的殺生丸擁有極其溫暖的胸膛,而這份溫暖只給了一個人,一個人類,一個身為除妖師的人。


  當次日悠從睡夢中醒來時,殺生丸的氣息已經消散殆盡。


  少女從被褥中坐了起來,隔著紙門聽見父母在廊外低聲的交談,她安靜地聽著隱隱約約的話語,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在奈落死後妖界就沒有在遇到過這個厲害的妖怪了。」


  「說是有玉藻前的氣息出現了嗎?」


  玉藻前……聽到這裡,悠搭在被褥上的手緩緩蜷了起來。


  殺生石之所以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無非是因為與酒吞童子並稱為「三大妖」之一的玉藻前被封印於此,殺生石碎片就已經成為不少妖怪的助力,這份吸引力讓妖怪願意以命相搏以獲取更多的碎片。


  可玉藻前不是已經跟著被封印了嗎?

  悠像是想到了什麼,腦海中湧起一股不安的念頭——


  倘若,玉藻前當初被封印時,她是在等待時機藉由外力衝破殺生石的封印呢?如果說是一整個封印的話想要打破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但如果將封印的力量分散開來再逐一打破,那麼這個封印便不值一提。


  這就是最嚴峻的實事,殺生石碎片在被分別喚醒后,同時被封印的屬於玉藻前的力量被釋放了出來,等到達了某一個臨界點,被解除封印的力量足夠玉藻前殘存的意念利用起來聚集成實體的話,後續的工作只會愈發輕鬆。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旦擁有了封印解除的起點,後面的碎片也會被接連著毫不費力的喚醒,玉藻前要想重新獲得全盛時期的力量,需要做的就是等待著碎片吧被集齊的的那一天。


  安倍夫婦的談話被悠有些急促的推門聲打斷,他們來不及向女兒解釋剛才的對話,就聽到了少女莫名有些緊張的提問:


  「如果玉藻前就是在等著我們替她集齊殺生石碎片呢?」


  安倍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輕輕地碰撞聲將他思緒強制著拉了回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真正需要提防的地方不是大江山也不是西國。」


  而是位於京都的安倍祖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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