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論家規
阮桃正沉浸在時速五千的快/感中,直到愛麗輕輕喚了她一聲,她才留意到站在門口的兩個人。
「你們回來了?」她不舍地從屏幕上移開視線,望向這兩個人。
紀梵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略帶敵意地望著被阮桃抱在懷裡的小男孩,而後者則在阮桃停下飛速碼字的動作后,向著紀梵眨眨眼,轉頭撲到她懷裡撒嬌。
「姬君,您怎麼不繼續寫了?真的很精彩呢,阿秀想繼續往下看!」
「真的?」作為一個單機快半年的綠江網小屍體作者,來自讀者的誇讚幾乎讓她高興地快要飛起來,哪怕這難得的讀者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奶娃。阮桃立刻將杵在門邊的兩個大男人丟在腦後,捧著阿秀圓圓的小臉蛋,開心得揉了揉,追問:
「真的嗎?阿秀喜歡看嗎?」
白嫩的小臉被她蹂/躪著,阿秀卻還努力睜大眼睛,想要增強自己的說服力,但可惜吐出的話卻在阮桃的魔掌下支離破碎:「是……窩想看……泥快寫……」
「好好好,我們繼續!」阮桃只覺得阿秀所施展的言靈術真是超級有用。往常她是個時速一千的手殘黨,但這次居然一口氣碼五千都不帶停頓的,腦子裡的情節像過電影一般往外蹦,思維清晰得可怕,對於一個寫手而言,這種靈感爆棚的感覺簡直比嗑藥還要爽。
「殿下!」被忽視的紀梵不甘示弱地發聲,他伸出手指,指尖從她懷中那個圓潤的小包子一直劃到坐在床的另一邊、正捧著手機在論壇上死命跟人撕逼的羅蘭身上,深呼了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昨晚不是已經被我——」紀梵指著羅蘭的,正要控訴這個被趕跑還厚著臉皮返回來的人,后腰就忽被某樣堅硬的東西一撞,剩下的話就被這股由背脊處蔓延上來的疼痛給截住了。
紀梵的眼刀霎時又嗖的往站他身旁的阿萊尼斯射去,結果人家倒面不改色地將兇器——他的那根長長的黑色木杖往身後一收,淡定地接過話:「殿下,羅蘭昨晚說屋子裡太擠,所以自己找地方去過夜了,沒有將她留下是我們的失誤。」
阿萊尼斯臉不紅心不跳,彷彿當晚讓紀梵去將羅蘭趕跑的人不是他似的。
紀梵頓了頓,也明白阿萊尼斯是不想讓他在阮桃面前提起趕人的事,於是也點頭:「對啊,不過既然是她自己先離開了,現下又一聲不吭跑回來,也太不把殿下您放在眼裡了!」
阮桃從電腦前抬起頭,疑惑地歪著腦袋:「是這樣嗎?」
兩個男人一臉誠懇點頭。唯一知道些許內情的愛麗並不敢開口反駁,她將茶點放到床頭柜上,便抱著托盤縮到角落裡不吭聲了。
「原來如此。」阮桃瞭然,「說起來,現在家裡突然多了五個人,地方的確有點窄了……」
阮桃望了望全都擠在她這間卧室里的化妝品們,忽然有些頭疼。
這套房子是她過世的父母留下的,兩室一廳的老房子,只她一個人住的話,完全是足夠的,但如果要擠下這幾個人,就捉襟見肘了。
而且她有預感,未來的日子裡,人數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怎麼辦?難道她要把客廳都改成公共卧室嗎?
想到這個現實的問題,阮桃就沒心思寫文了,她沉默了會,問:「那個,你們昨天晚上是睡在哪兒?」
這個問題阿秀不用回答,他只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窩在阮桃懷裡安靜地聽著。
「我是在客廳的沙發上睡的。」愛麗舉手,怯怯地回答。
「外面的樹上。」紀梵也答得飛快。
只剩下阿萊尼斯沉默不語,紀梵冷笑著瞥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靠在牆壁上。他倒要看看,這個無恥的、膽敢強佔阮桃床榻的混蛋要怎麼瞞混過去。
紀梵手指微動,覺得剛剛那場架還是打得不夠盡興。果然,對這種衣冠禽獸就該往死里揍才對,他才不該聽信了這人的解釋,輕飄飄就收手。
「屬下,並不曾睡。」阿萊尼斯神色不改,非常鎮定地答道。
無恥之徒!紀梵瞬間挺直腰背,瞪著他,暗自磨牙。
阮桃倒是不疑有他,她感慨道:「辛苦你們了,不過這不是辦法呀……」
想著想著,阮桃乾脆登上了自己的網銀,看了下大概還有多少存款:「這些錢的話,應該能換一套大點的房子吧?」
她在心中盤算了會,現在s市的房價暫時穩定了一些,而她從高中開始就混畫手圈,但現在為止,早就是單張約稿可過五位數的圈內大觸了。這麼些年下來,加上她在聞玉暄的指導下進行了一些投資,家底還算豐厚。
只是要想裝下現在以及未來可能出現的化妝品,總覺得一般的房子不太夠用……難不成得買套別墅?
想想現在的市價,阮桃頓時升起了自己果然還是個窮人的感覺。
她忽然有點理解,為什麼微博上那些種草化妝品的博主們天天嚷著要吃土了。她們是入手化妝品變窮,而自己,則是要供養一群化妝品的吃住,明明她並不使用這些化妝品,還要含著淚往外掏錢。
簡直心塞。
阮桃都要被自己感動哭了。她憂傷地望著電腦上顯示的餘額,嘆了口氣:「你們放心,我會努力工作攢錢的……」
她低頭摸了摸阿秀,看著和服小男孩的眼神憐愛萬分。反正她擁有言靈大師阿秀這樣的超級金手指,不害怕!只要讓阿秀每天對她下一個「畫稿速度飛快且保質保量」的言靈,相信她很快就能攢夠錢了!
哎,不對,有言靈的話她還畫稿子做什麼!
阮桃這才發現她想岔了,低下/身子,飽含希望地問:「阿秀,可以對我下一個買彩票必中獎的言靈嗎?錢不用太多,只要能付得起一套別墅的首付就好!」
阿秀雖然不太懂她說的彩票是什麼玩意,但卻聽懂了她是想要很多很多錢,小臉鼓起,有些為難:「可是姬君,如果超出天道平衡的話,我的言靈就會失效了……」
他小小聲的解釋,臉上還帶著顯而易見的愧疚,彷彿無法為阮桃排憂解難是極大的罪過一般。
阮桃愣了愣,立馬將他攬進懷裡安慰:「沒事的,是我太貪心啦。」
也是,雖然言靈的能力很逆天,但也不可能是無所限制的,不然阿秀早就統治全世界了。
「等等,什麼錢?」阮桃這邊正在輕聲安慰失落的小孩子,沉浸在撕逼中不可自拔的羅蘭聽見了某個關鍵詞,猛地抬起頭,問,「殿下,您需要錢嗎?」
阮桃還未回話,本來就看羅蘭不順眼的紀梵雙手環胸,嘲諷道:「難不成你有?」
誰料羅蘭點點頭;「殿下,我有很多錢呢!」
哈?阮桃上下三路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這個紫發少女,雖然說她身上這套洋裝看上去很名貴的樣子,但連個布兜都沒有,看不出哪裡能藏錢呀?
阮桃的眼神帶了些懷疑,羅蘭卻興沖沖地將手機往床上一丟,蹭下床撿起之前丟掉的小洋傘,光著腳丫子就從窗戶跳了出去,遠遠扔下一句話:「殿下,您等我一會,我去給您拿錢來!」
眼睜睜望著羅蘭跳下去的一瞬間,阮桃差點就忘了她自帶漂浮技能,撲到窗邊想要拉住她,直到見著那晃悠悠的小傘,才回過神來,繼而就是止不住的擔憂:這孩子,不會想要去搶銀行吧?
托著腮在窗檯邊上等了沒多久,羅蘭又飄了回來,她跳到床上,將床墊重重地往下一壓,便攤開手,將掌心中握著的東西放在床單上,興奮地道:「殿下您看!」
阮桃:……
她望著被羅蘭獻寶似的拿出來的……幾顆非常普通的小石子,覺得喉嚨一哽,好半晌方問:「這就是你說的……錢?」
「對呀對呀!」羅蘭可不覺有什麼不妥,她將那幾塊小石子往阮桃的方向推了推,「我可以將它們變成錢!」
「別逗了!」紀梵靠在牆上,不屑地嗤笑,「你吹牛之前還是先——」
話未說完,他卻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
不止是他,卧室里的所有人,都被那一抹金色的光芒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阿秀從阮桃懷中探出頭,眼中閃爍著驚嘆,而懷抱住他的人,已經完全嚇呆了。
從羅蘭的指尖上,流瀉出金燦燦的光芒,那點光芒自動籠罩住了幾塊石頭,一點一點地滲透進去,待光芒消失,那些灰撲撲的石子,已然搖身一變,化為了閃亮亮的金塊。
「這這這……」阮桃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指,顫抖著戳了戳那與黃金十分相似的物體,「你千萬別跟我說,這是……」
羅蘭收回手,笑眯眯道:「沒錯,這就是黃金呀!」
居然是真的!阮桃倒吸了口涼氣。
她剛剛看到了什麼?傳說中的點石成金!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技能……」阮桃艱難地從那堆金光閃閃的物體中移開視線,「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黃金跟紙幣不同,無論在哪個世界,這都是硬通貨,貶值的可能性極低,羅蘭擁有這種技能,簡直能在任何一個世界橫著走、被人跪舔喊爸爸了!
「羅蘭,不,土豪大人。」阮桃放開阿秀,真誠地拉過羅蘭的雙手,「咱們家的房子就靠你了!」
阮桃只在腦內掙扎了一秒,就將用這種方法賺錢是不是不太好這個念頭踢飛,她誠心誠意地問:「話說,你是可以無限制地轉換黃金嗎?」
羅蘭的手被她緊緊握住,臉頰暈紅,羞澀地笑了笑,解釋道:「並不是,大概——每天的上限在十公斤左右吧?我也沒試過全部轉換,所以不太確定……」
「足夠了!」阮桃目光灼灼,拍了拍她的肩膀,無比欣慰,「以後你就是咱們屋裡的頂樑柱了,要好好努力呀!當然,我也不會懈怠的,至於你們——「
阮桃轉過頭,忽略了身為小孩子的阿秀和勤勞的愛麗,目光在門邊兩個男人身上打轉,不知不覺間帶了點嫌棄:「也不能無所事事了,不然我們的別墅什麼時候才能有著落!」
忽然之間就被自家殿下嫌棄的兩個大男人懵了幾秒。
形式轉變太快,紀梵目瞪口呆地望著之前還被他威脅著嚇跑的羅蘭,此時人家正在阮桃背後沖著自己扮鬼臉,還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石子狀的金塊。
小人得志!
紀梵被她氣得咬牙切齒,正要反擊,后腰又被捅了一下,這次不用回頭他也能知道是誰幹的,火氣正大著呢,壓低聲音喝了句:「你特么有病啊!」
阿萊尼斯再次淡定地收起長杖,因為角度隱蔽,全程都沒被阮桃看出端倪,反而是紀梵的那聲低喝引來她不解的視線。
頓了會,阿萊尼斯方才慢慢分析道:「殿下,羅蘭的能力雖然好用,但亦不是全無風險的。您突然之間拿出這麼大量的黃金,而且還無法解釋來路,很可能會被人盯上,惹來麻煩。」
阮桃激動的心情如今也漸漸冷卻了,她腦子一轉,也想到了阿萊尼斯提到的問題,不由嘆了口氣:「你說的對,這樣子風險太大,我還是老老實實畫畫稿賺錢吧。」
羅蘭臉上得意的表情一滯,捧著滿手金子,不知所措:「殿下?」
她很是不安,慌亂地瞄了瞄發聲的阿萊尼斯一眼,似乎很是忌憚他一般,飛快地又將視線挪開:「……我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沒有。」阮桃展開笑容,從她手中接過那些金子,將它們全都收到床邊的柜子里,耐心安撫,「儘管不能光明正大拿出來用,但是你的能力確實很棒,也許未來某一天能用上也說不定呢?」
阮桃穿好拖鞋,俯身將阿秀從床上抱起,笑著掃了眼她的化妝品們,眨眨眼,「好啦,都快中午了,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趕快去吃飯了!」
……
事實證明,家中多了五個人,吃飯的時候比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要熱鬧多了。
當然,如果他們能遵循食不言的規矩,別將餐桌變成搶菜的戰場就更好了。
阮桃機械地往嘴裡塞著飯菜,目光獃滯地望著紀梵和羅蘭為了搶一根雞腿而用筷子乒乒乓乓地大打出手。
她面前的碗中,菜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那都是之前化妝品們搶著塞給她的,她不好拒絕,現在發現自己吃不下了。飯桌上唯一安靜吃東西的只有阿萊尼斯一人,他視那兩個幼稚的傢伙於無物,舉止優雅,宛如坐在城堡中的歐洲貴族。
愛麗雖然捧著碗吃飯,但眼神卻在亂瞄,顯現出極度的不安;而坐在阮桃身邊的阿秀則撒著嬌要她喂飯,語氣亦是令人不忍拒絕。
唉,第一頓大家聚在一起吃的飯,居然成了這個樣子……
阮桃憂傷地嘆了口氣,她拿過阿秀身前的碗,挖了一大勺飯菜塞進他嘴裡,哄道:「好好吃飯,別學他們那個樣子。」
阿秀嘴巴里被飯菜塞得滿滿的,嚼了好久才全部咽下,鼓著腮幫子說道:「姬君你也吃。」
「吃不下了。」阮桃對阿秀的頭髮愛不釋手,隔一會就忍不住上手摸摸。她之前也遇到過這樣年紀的男孩子,按理說,他們一般都很反感大人這麼碰自己的頭,阿秀倒是個例外,乖乖巧巧的,看著就讓人想疼惜。
更別說他還身具那樣逆天的能力了。
小孩子的胃口本來就不大,半碗下去,阿秀就往椅子後面縮去,躲避阮桃遞來的勺子:「姬君,我也飽啦。」
阮桃不勉強他,放下碗,抽了張紙巾替他擦去嘴邊的油膩,低眉問:「真的不吃了?」
阿秀搖搖頭,懸空的小短腿亂晃:「不吃了!」
「那好,你乖乖看著哈。」阮桃很滿意他的乖巧,沖他笑了笑,轉過頭,拿起桌上的筷子,狠狠地在瓷碗邊上敲了一下。
叮——
清脆的響聲令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
阿秀倒好,阮桃之前給了他暗示,他也就並未被嚇到,愛麗卻手一抖,差點將碗摔到地上去。至於紀梵和羅蘭,他們兩個已經從爭搶雞腿進化到連一根青菜也要搶奪的地步,阮桃望著也是服氣。
不過他們倆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鎮住,兩對筷子就保持這個相互僵持的姿勢,凝固在了餐桌上方。
「你們兩個,吃飯就吃飯,現在是要打起來嗎,嗯?」阮桃手執筷子,連連在瓷碗邊緣敲擊著,節奏急促,忠實地反映著主人內心的焦躁。
她的聲音嚴肅,面色也沉了下去,那兩個不省心的大齡幼稚兒童見她這副不好看的臉色,頓時都心虛氣短,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時收回手,而夾在兩對筷子中間的那根可憐的青菜,則啪嗒一聲掉落回盤子中。
高空墜物的後果就是桌面被濺上了好幾滴湯汁。
阮桃只覺太陽穴一跳。
她脊背挺直,目光緩緩地掃了一圈,覺得不立一下規矩是不行了。
要是往後人多起來,大家性格不同,萬一像今天這樣一言不合就動手,她的房子是不是要被拆了?
清了清嗓子,阮桃擺出一家之主的架勢,神情一肅,認真道:「我不知道你們以前都是怎樣過日子的,但是,既然現在你們是住在我家,那麼就得遵守我家的規定。」
阿萊尼斯動作優雅地拿過一張紙巾,輕輕擦了擦嘴,點頭贊同:「殿下所言極是,無規矩不成方圓,身為主君,自然有權力對下屬進行約束。」
他意有所指地望了紀梵一眼:「不然,某些人就會蹬鼻子上臉。」
紀梵目光一冷。但礙於阮桃心情不佳,他自然不會傻到現在跟阿萊尼斯動手,在心中緩了緩,望向阮桃時,臉上就是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殿下您說。」
阮桃將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不由再嘆了口氣。
有時候她也不明白,這些人怎麼就非得針鋒相對呢?明明都是來自同一個世界,不應該更加團結友愛才對嗎?
她定了定神,開口:「說是規矩,其實很簡單,畢竟我這個人不興搞專/制那一套。第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你們有什麼私人恩怨,麻煩到外面解決完畢再回來,絕對——不能在我家裡打架!」
為了強調這個重點,她又敲了敲碗。
「如果被我發現,可是要扣三餐飯的哦!」
阮桃如今的表情,讓所有人都清楚她沒有在開玩笑,皆是乖乖點頭,這一條就算通過了。
「第二點,雖然說因為信仰值不足的原因,你們暫時不能在人前現形,但是!」阮桃加重了讀音,「我可不養吃白飯的人,等到信仰值足夠了,你們都得找工作養活自己!當然啦,小孩子除外。」
她捏捏身旁阿秀的小臉。
「為了讓你們能早日自力更生,我也會加快進度攢信仰值的,明白嗎?」
首先發出不解聲音的是羅蘭:「哎?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阮桃問:「那你以前在幻界都是怎麼養活自己的?」
羅蘭捋了捋卷翹的紫色長發:「這個,因為我能變出金子,所以……」
阮桃果斷打斷了她的話:「不行!之前說了,你的金子沒法在明面上拿出來用。反正不急,你先好好想想自己擅長什麼,等到能現形了之後再決定也不遲。」
羅蘭悶悶地應了聲,阮桃轉頭看向其他人,挑眉問:「你們呢,有意見嗎?」
愛麗羞澀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料理花草還算擅長,應該沒有問題的。」
阿萊尼斯和紀梵這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他們能做什麼,但都表示可以接受。
阮桃舒了口氣,說實話,要她一個人養活這群化妝品也不是不行,但與其讓他們圍著自己轉,還不如放他們出去。
畢竟她記得可清楚了,剛開始諸神之鏡就說過,這些化妝品們是藉助她的靈力化形的,在成為人形的一剎那,就已自動與她締結契約。這些人與她共為一體,因此收集信仰值的事情其實也可以讓他們幫忙分擔的。
只要他們在世人面前得以現形,那麼他們所收穫的愛慕、崇拜、敬仰等等一系列正面情緒,都會被計算到自己頭上,也就是說,到那時,她就相當於多出許多個幫手,任務進度也能大大加快。
所以,逼他們出去工作太有必要了!
幸好她這個女王殿下還算有些威嚴,他們都一致通過沒有反對。
「至於第三點嘛……」阮桃歪著頭想了想,終於不再緊繃著臉,露出一絲笑容,「往後相處的日子還長,雖然我也搞不懂為什麼就莫名其妙招來了你們,但是,相逢即是緣。」
她放下筷子,難得對他們坦誠了一番:「我以前沒有用過化妝品,所以對你們或許了解不足。但是大家既然同住一個屋檐下,那麼我就不會因為個人的喜好而冷落你們。尊重是相互的,你們答應了遵守我的規矩,那我也會儘力去包容你們。」
「好啦,我暫時就只想到這麼些,以後要是想到什麼其他的再補充吧。」阮桃一口氣說完,停了會,想要觀察下他們的反應,卻見他們都只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一言不發,不由有些慌。
她應該沒說錯什麼話吧?
話說好歹給點反應啊,講這麼久口都幹了。
阮桃在一片靜默中,伸手拿過杯子,灌了一口,潤了潤喉嚨,主動問:「如果大家都沒意見……那就這麼說定咯?」
紀梵終是率先溢出一聲輕笑,然後那笑聲越來越大,他用手捂著臉,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渾身都在抖。
阮桃一臉莫名地瞪著他。
待他笑夠了,才鬆開手,眉眼間還染著來不及褪去的笑意,他說:「殿下,您其實並不用顧及我們的想法的,不是嗎?」
阮桃皺了眉:「誰說的?你們又不是我的奴僕……」
「您知道嗎,您與我們簽訂的,就是主僕契約。」紀梵截住她的話,低聲道,「所以,嚴格來講,我們就是您的奴僕。」
「就算如此——」阮桃抿著唇,語氣異常堅定,「那種事無所謂了,我不承認,難道這所謂的鬼契約還能拿我如何不成?」
「為什麼不承認呢?這樣不是很好嗎?您供給靈力給我們,而我們則負責保護您的一切,為了您,就算獻出性命亦不能說些什麼,這樣的事情,不是許多人都夢想著的嗎?」這次發問的是阿萊尼斯。
餐桌上的所有化妝品,包括年幼的阿秀,都神情專註地望著她,彷彿她這個答案至關重要、能決定他們的生死一樣——
阮桃下意識反駁:「胡說!我就從來沒這樣想過!抱有這種想法的人,是有多麼不尊重他人,多麼自以為是……」
因為激動,她臉上有些發紅,唯獨那雙眼睛依舊明亮,瞳孔中的光芒隨著她的話語越發耀眼,為那隻算清秀的容貌增色幾分。
「我不是眼瞎心盲的人,你們對我好,我又不是看不見,怎麼會想著把你們當奴僕使喚?」阮桃握了握拳,將心底的激蕩壓下去,因為阿萊尼斯和紀梵尖銳的話語,她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絲委屈和憤怒。
委屈的是他們不信任她,生氣的是,原來在他們眼中……竟然是這樣看待她這個契約者的。
總覺得會讓他們升起這個念頭的自己,做人也太失敗了點。
不會是因為她真的宅家裡太久了,產生了與現實中人的交流障礙吧……
正有些沮喪,阮桃忽覺衣服下擺傳來一陣拉力,順著望去,只見阿秀將雙腿蜷縮到椅子上,正儘力伸長身子往她這邊湊:「姬君很好,您不要傷心。」
阮桃對上那雙仿若不識人間事的澄澈雙眸,心下一軟。
「謝謝你,阿秀。」她將阿秀的身子擺正,「我沒有傷心,我是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所以才讓你們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殿下,他們都是壞人,您別聽他們說的話!」羅蘭氣呼呼地指著兩個大男人,手指使勁點了好幾下,「他們是在騙您,故意惹您傷心,壞人!」
紀梵撲哧笑了:「是的呢,殿下,您不要在意,只是看您這麼認真的樣子,就確實忍不住了……」
阮桃:「……哈?」
阿萊尼斯素來無甚表情的臉上也勾起一絲笑意:「殿下,我說那些話的用意,並非是要指責您。」
「我只是想告訴您,正因為遇到的人是您,他們才會這般無所顧忌。」阿萊尼斯朝紀梵和羅蘭的方向點點頭,「當然,有些出格的行為的確需要約束一下,但是這不妨礙在我們心中,一直認同您為真正的君王。」
他輕聲道:「也許您仍不能完全接受這個身份,但沒有關係,我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您無需有任何顧慮,無論做什麼都好,只要您知道我們在您身後,對我等而言,便是莫大的安慰了。」
阮桃一怔。
聽著他們說的這些話,她心裡……說不清是個什麼感受。
真的已經很久很久不曾有人對她說,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因為有個人會站在你身邊一直支持著你了。
自從閨蜜溫玉暄埋頭於她的攝影事業,整天都在全世界各地到處飛后,這個偌大的城市,似乎就只剩下她一個人踽踽獨行。哪怕再孤單,也得咬著牙扛住,或許正是這份寂寞,她逐漸開始變得不愛出門、不愛與人交流,整天沉溺於網路之中……
但是這些人的出現,雖然源於一個她並不怎麼能接受的原因,可總算是為這個空曠的家中增添了人氣。
讓她知曉,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
阮桃倏地低下頭,不願讓他們看見自己眼眶裡打轉的淚珠:「……就算你們這樣說,但是家規還是得遵守的。」
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口是心非的一句,阮桃簡直要給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給跪了。
但顯然,她的這些化妝品們都能理解她的意思。
「殿下的命令,我們自然要遵守的。」紀梵手搭在桌上,撐著下巴,弔兒郎當地揚眉,「所以往後殿下也要監督我們喲。」
「……還用你說。」阮桃嘟囔了句,抬起頭來,面對著他們,綻出真心實意的愉悅笑容。
她正待再多說幾句,放在邊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阮桃不得不將話咽回去,拿起來一看,來電的人居然是昨天半夜才分別的衛玄之。她有些驚訝,之前他們倆說好了,衛玄之回家族中查證僱主是誰,待有結果之後,便會來通知她,這才隔了多久,這麼快便有消息了?
阮桃按下接聽鍵,示意其他人安靜,開口道:「喂?」
衛玄之清冷的聲音順著電波傳來:「我查到下那個單子的人是誰了。」
他毫不廢話,單刀直入:「就像那個惡鬼所說的,下單的的確是遲磊。」
「真的是他?」阮桃感覺不妙,「可他是怎麼知道,怎麼知道……」
阮桃回想起之前那個「遲磊可能也能見鬼」的猜測,頓時有點心驚。
衛玄之的語氣始終平穩:「我與他通過話,問起了這件事情,但是他說在電話中不方便說太多,約我見面詳談。」
他停了幾秒,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當然要!」阮桃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就像獨行俠的傢伙,居然會主動叫上她一塊行動,忙不迭地應下來。
她正要詢問在哪兒碰頭,衛玄之就又扔下一個重磅消息:「那你現在下樓。」
「哎?」
「我在樓下等你。」
「等等!」阮桃覺得不對,「你是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
這人該不會跟蹤她回家了吧?
彷彿能猜到她心裡想什麼,衛玄之淡定回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別的方法。」
「哦……」正事要緊,阮桃也就稍微彆扭了一下,馬上應道,「那你等我十五分鐘!我很快下來!」
啪嗒掛了電話,阮桃沖著化妝品們揚了揚手機:「任務上門了,我得出去一趟,不過,現在得先裝備好武器。」
阮桃用靈力化出諸神之鏡,找出之前的化妝品,飛快地給自己上了個簡易妝容。
有了之前在工廠的教訓,她發現這些妝容還是蠻有用處的,雖然掉節操了點,但關鍵時刻管用就好。
諸神之鏡的評分出來得依然很慢,但打完分一看,阮桃發現這次她進步蠻大的,居然衝上了兩位數,達到了十五分!
可喜可賀。
最重要的妝容效果在等了一會後,也慢慢刷新出來了。
妝面效果:藍瘦香菇
解釋:看到你臉的人,內心會不由自主升起一種莫名的悲傷,無論看什麼,都覺得心口難受,以至於心絞痛而無法自抑。這種時候,就需要一哭解千愁,悲傷不止,淚不能停!持續時間因人而異。
阮桃十分淡定地掃完了這幾行解釋,揮揮手將諸神之鏡散去。
哼,以為還能嚇到她嗎,她可是見過大世面的!立志用臉做武器的女人!
區區小招,何足掛齒!
阮桃找了口罩戴上,化妝品們又來爭搶著要陪她一起去了。不過這次阮桃有自己的考慮,排除掉阿秀這個小孩子不適宜帶出去,剩下的幾人中,也就阿萊尼斯是不曾與衛玄之打過照面的,雖然他們現下是合作關係,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衛玄之沒跟阿萊尼斯交過手,對他也不熟悉,正好可以帶出去做個保鏢。
揮別時,其他幾人臉上俱是不舍,阿秀直接招手讓阮桃彎下腰,輕柔地在她臉上印了一個吻,道:「姬君,您定會所向披靡,得償所願的。」
他說得十分認真,阮桃眉眼彎彎,禮尚往來地也在他的小臉上香了一個:「承你吉言。」
……
跟阿萊尼斯一起走到樓下,阮桃果然看見路上停了一輛黑色跑車。
衛玄之搖下車窗,微微皺了皺眉:「過去二十分鐘了,你是被反鎖在衛生間了嗎?」
他目光掃過阮桃身後的白袍男子,眉心皺得更緊。
阮桃拉開後車門,先讓阿萊尼斯上去,而後自己跟著鑽進去,關上車門,好笑地回道:「才等二十分鐘,你該知足了。」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沒有女朋友的,完全不知道女性梳妝打扮起來,時間都是不經花的。她曾經也這樣等過聞玉暄,最高紀錄可是足足等了一個半小時呢!
衛玄之顯然無法理解她的話,淡淡往後掃了眼,便一言不發地啟動了車子,待車子動起來,阮桃才發現自己漏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忙趴在駕駛座的背椅上,補充道:「等等,還有宏哥呢?」
「他不是交由你看管了嗎?」
兩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阿萊尼斯說宏哥在昨晚自行回到了超市中,衛玄之才繞了路,兜到超市將那隻鬼接過來。
也許出於本能的畏懼,宏哥一上車,就死死躲在阮桃背後不肯出來。
阮桃安慰了他幾句,想起來問:「對了,你還沒說我們這是去哪兒呢?」
「三點酒吧。」衛玄之開著車,報出一個地址,從後視鏡中,他能清晰望見阮桃臉上的茫然,心知她怕是從未聽過。
「你沒聽說也是正常,那是s市的黑市所在,一般人都進不去。」
他解釋得輕鬆,阮桃卻是一驚:「黑市?那是幹什麼的?」
衛玄之沉吟了會,道:「那個遲磊,黃/賭/毒都有涉及,這間酒吧,直白來說,就是他所掌控的地下賭庄。」
阮桃嘴角一抽:「那我們這是去……」
衛玄之一打方向盤,坦言:「去賭庄,自然是要賭牌的。」
果然……
阮桃滿臉絕望。
賭什麼?鬥地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