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論主客
阮桃和愛麗是一路奔逃回家的。
這麼說也不對,從頭到尾都心慌意亂的只有阮桃一人,愛麗倒是很不解為什麼她們要弄得如此狼狽,中途還提議說讓她折返回去好好揍那個男人一頓。
「殿下身份高貴,那個人既然對您無禮,自然就要承擔起失禮的後果。」愛麗雖然還是一副羞怯的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異常堅定,「我承蒙殿下信任,得以隨行保護您,當然得履行職責。」
嘴角一抽,阮桃抬手拉下面罩,有些無奈:「上個超市而已,又不是御駕出巡……」要不要弄得這麼莊重,講真她好方啊。
「可是、可是……」愛麗絞著手指,微微低下頭,神色有些為難,「若是讓兩位大人知道您在外面受了委屈,定會責怪愛麗保護不力的……」
「那就別告訴他們!」阮桃掏出鑰匙開門,果斷回答,「而且話說回來,契約上有說要你們當我的保鏢嗎?」
阮桃推門進去前,回頭望了一眼,見愛麗仍是十分沮喪的模樣,小臉蛋都皺成包子了,心頭還是不免軟了幾分,嘆口氣,招手讓她湊近過來,而後力道極輕地在她額頭中央彈了一下。
阮桃控制好了力度,愛麗並不覺得疼,只是疑惑地眨著眼,歪頭問:「殿下?」
愛麗是典型的西方少女的長相,光看樣貌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一個女孩最為清純甜美的時刻,她這樣一歪頭,栗色的麻花辮掃過肩頭,滑落在胸前,配合著那小鹿似的無辜眼神,頓時令阮桃心頭一顫。
艾瑪,簡直就是天然萌。
感覺心頭中了一箭的阮桃下意識放輕了呼吸,笑著拉過愛麗的手,把她帶進屋中:「我倒覺得愛麗非常勇敢呢,你看,那些鬼怪那麼恐怖,連我都嚇得說不出話了,但是你卻能挺身擋在我面前,怎麼能說保護不力呢?」
之前的經驗讓阮桃明白,面對愛麗這樣的女孩子,言語上的肯定和鼓勵比什麼都有用。
果然,聽見她這樣說,愛麗的臉龐上立時閃現出欣喜的光芒:「殿下,我、我會繼續努力的!」
阮桃微笑著點頭應承,待繞過玄關,看清了客廳的景象后,卻又楞在了原地。
等等……她該不會走錯家門了吧?
阮桃雖然是個窩裡宅,但是生活習慣良好,打掃衛生這種事幹得也是挺勤快的,但是看到她家客廳的一剎那,心頭還是湧上一股陌生感。
實在是……太整潔了。
傢具擺設都沒有變動,但放眼望去,無論哪個角落都閃閃發亮,那反光簡直要亮瞎她的雙眼,之前被她隨手扔在沙發和桌上的雜誌也都被碼放整齊,低頭望著幾乎可以當鏡子用的地板,阮桃都覺得踩上去是種罪惡。
難、難不成她家來了海螺姑娘?
就在這時,衛生間里傳來一些響動,接著有人開門走出,手上拿著抹布,袖子挽起,一副要干大事的陣仗。
看清了那人的樣子,阮桃才恍然,這哪是什麼海螺姑娘,分明就是被她留下看家的阿萊尼斯!
阿萊尼斯顯然也看見站在客廳邊緣的阮桃,微微頷首道:「殿下。」
身穿白袍的青年無論何時都是嚴正肅穆的模樣,因此阮桃在看見他拿起抹布繼續擦拭傢具時,只覺撲面而來都是濃濃的違和感。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購物袋,上前想要搶過抹布。
「阿萊尼斯,讓我來吧,你可是客人,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干這些事。」阮桃的手指剛觸到抹布,阿萊尼斯便用巧勁掙開。
似乎是對她的說法很不滿,阿萊尼斯眉峰輕攏,道:「殿下,身為您的侍從,這是我等的本職,還請您不要令我等為難。」
他特意在「侍從」兩字上加重了讀音。
阮桃聽懂了,伸出去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她有心要反駁,可看阿萊尼斯這般較真,又不知從何開口,只得輕嘆一聲,轉而凝視著他,語氣盡量放得誠懇:
「阿萊尼斯,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阮桃斟酌著用詞:「雖然吧,我是搞不清楚那個契約是怎麼回事,但是既然你們跟在我身邊的事已成定論,那麼我也該有主人家的自覺。」
「而且啊……」阮桃叉著腰,用眼神示意他去看愛麗的方向,「你也不要給愛麗灌輸什麼亂七八糟的主僕思想,當然了這話對你也同樣適用。」
絮絮叨叨了一通,中心思想就是讓阿萊尼斯他們不要這麼拘束,也不要老是將她擺在那麼高的位置,說得口都有些幹了,阮桃才下了總結:
「反正是在家裡,隨意一些就好啦,知道了么?」
她現下的語氣自己聽來都有點像是在哄小朋友,可阿萊尼斯倒是沒有表現出不適,反而靜靜凝望了她好一陣,才開口回應:「殿下。」
他神情莊重,彷彿即將出口的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令得阮桃也不自覺跟著挺直腰背,認真傾聽。
但說出的話卻是:「紀梵在您的書房中翻出幾本畫冊,正在翻閱,您若是想對我等訓話,需要我叫他前來么?」
哎?哎!
花了幾秒鐘消化阿萊尼斯話中的含義,阮桃臉色登時不好了。
她顧不上跟阿萊尼斯細談,轉頭就往書房衝去。
卧槽她只在書房裡放了自己中二時期的黑歷史,居然還被紀梵翻出來了,他要真的看了一遍,那她顏面何存!
那可是連她這個原作者看了都忍不住想銷毀的辣雞作品啊!
阮桃氣勢十足地喊著紀梵的名字,噠噠噠小跑到書房前,砰地拽開門,然後站在客廳的兩人就清晰聽見了她的驚叫:
「放下你的爪子!不對,放開那本畫冊!」
阿萊尼斯遠望著阮桃的背影消失在書房內,才收回視線,低頭繼續擦拭手邊的玻璃桌。
愛麗在阮桃離開后,就顯得十分不安,她似乎很害怕被單獨撇下與阿萊尼斯獨處,可又不敢貿然走開,手指緊緊攥著裙角,差點把那一小塊布料揉碎。
「無論何時,謹記我等的身份。」在令愛麗坐立難安的沉默中,阿萊尼斯終於淡淡開口,卻依舊沒有分給她半點注意,「切莫越矩。」
這話對愛麗彷彿是當頭棒喝,她慌亂地低下頭,眼神一點點黯淡下去,無言地站立許久,才用輕微的氣音回了一個「嗯」字。
.
客廳里的暗潮洶湧阮桃是一概不知,她現在正頭疼地看著眼前難纏的銀髮青年,伸手道:「別鬧了紀梵,快把那本畫冊還給我!」
「為什麼?」紀梵靠在沙發上,順手將畫冊藏到身後,以免被阮桃搶走,笑容無賴,「我覺得殿下畫得很棒呀。」
啪嗒。
阮桃額上青筋凸起,似乎聽到自己神經斷裂的聲音。
「你你你——還真看了!」阮桃手指顫抖著指向紀梵,心肝都在戰慄。
那可是她瑪麗蘇之心還未退卻時畫的18x成人向!1v3!放飛自我開車飆到一千碼的羞恥作!!!
「對啊。」紀梵眼神無辜,好似完全感受不到阮桃崩潰的心情,反而認真地跟她探討起來,「不過我認為姿勢的豐富度還可以進一步提升,比如說這裡的……」
紀梵又將身後的畫冊拿出,興緻勃勃地翻開某一頁指給她看:「您看這樣改會不會更好……」
「閉嘴!」阮桃的臉頰已經紅得滴血了,紅暈蔓延至耳垂,甚至連修長白皙的脖頸上都染上一絲艷色。
她撲上去一把搶過那本畫冊,手忙腳亂地將它塞回書架的最裡層,又不放心地搬來一大堆書作遮擋,深呼了好幾口氣,才回眸怒視:
「紀梵!」阮桃咬牙切齒,「下次不許亂動我的東西!」
紀梵慵懶地倚在沙發上,抬目瞧著她。
少女明亮的眼眸中含著怒意,之前模仿著愛麗的手法化出來的妝容並不精緻,但在她的怒火之下,竟展現出奪人心魄的吸引力,被桃紅色的眼影勾勒出的眼尾艷麗非常。
於是他禁不住放聲大笑:「殿下……」
他笑得前仰後合,不得不按著沙發扶手穩定身形,在阮桃看神經病一樣的嫌棄目光中,好不容易直起腰來。
「殿下真的太可愛了。」銀髮的俊美青年這樣說道,「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話,可以拿我作為練手對象哦。」
紀梵笑吟吟地將手搭在胸前的排扣上,作勢要拉開衣領:「我可以親身告訴殿下,哪些姿勢更舒服哦?」
回應他的,是迎面飛來的一個抱枕,以及少女怒氣值爆滿的一聲「滾!」。
「哎呀,看來殿下的心情並不是很好呢。」紀梵動作優雅地避過她的攻擊,起身走了幾步,身形極快地閃到門邊,拉開門走出去,還不忘回頭調笑,「若是往後殿下需要幫助,我隨時恭候。」
他紳士地鞠了一躬,又貼心地把門帶上,掐著點將第二波抱枕攻擊攔在門后。
徒留下阮桃站在書房裡,漲紅著臉爆出一句「流氓」。
終於趕走了這個不要臉的傢伙,阮桃心累地將被他翻出的書一一放好,然後拉過書桌前的椅子坐下,打開了電腦。
雖然紀梵逼迫她重溫了一遍黑歷史,但反正他又說不出去,反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她已經很久沒有登錄自己的微博賬號了。
點進自己的賬號,阮桃不意外地看見爆滿的私信,不由有些心虛。
她翻出了最近一條微博,看日期也都是一個月前發的了,那下面的評論可謂鬼哭狼嚎,一片凄慘。
我就是腦殘粉:太太你已經一個月沒更博了!太太你是忘了微博賬號了嗎!(哭)(哭)
囧囧:嗷嗷待哺求投喂/(tot)/桃子太太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新圖嗎……
青音:桃子已經無故失蹤一個月了!我不禁腦洞大開,說不定是太太斷更太久,被黑化的粉絲關進小黑屋嘿嘿嘿了!!!如果是真的話……我不愛吃桃太太你還好嗎!
桃子短小君:樓上的憋跑!這個腦洞太帶感,我不禁腦補了十萬字的小黑屋play……只想說,幹得漂亮!dog
……
下面基本上都是哭著喊著花式求更新的,言辭懇切,字字泣血,阮桃匆匆掃了遍已經腦補她穿越了的粉絲,開始反思。
說起來……她這個月迷上了寫文,暗搓搓跑去綠江註冊了個小馬甲,一直都在努力更新,的確好久沒打理過自己的微博了,心下也是有點愧疚。
想了會,她還是決定放張圖上去安慰一下自家哭唧唧的粉絲們,握著滑鼠思考了會要畫什麼,突然想起家中顏值爆表的人形化妝品們,眼睛一亮,有了靈感。
阮桃畫技純熟,不過半小時,她就鼠繪了一隻半身的紀梵,上好色后丟到了微博上。
我不愛吃桃v:給你們的福利。[圖jpg.]
搞定好,阮桃直接關閉微博,打開綠江後台,打算繼續碼字奮鬥,可就在這時,書房的門忽然被人敲響。
來人有節奏地敲了三下,才開口道:「殿下,有客人前來拜訪您。」
一聽這禮節控似的敲門方式,阮桃就猜出來者何人了,她隨手關掉後台,跑去打開門,疑惑地問:「客人?」
門外的阿萊尼斯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示意阮桃跟著他去客廳,平靜地回答道:「是的,聽說是與您有過一面之緣。」
「哎?」阮桃一頭霧水,跟在後面走進客廳,還沒看清楚呢,只見忽有一團黑霧飄來,接著響起一個略耳熟的聲音:
「大妹子!可算找著你了!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