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藍耳麗椋 你是紅楓老總失散多年的女兒……
第24章 藍耳麗椋 你是紅楓老總失散多年的女兒……
沈姒沿著人行道走出了半條街。
川流不息的車輛穿梭而過, 她的腳步略停,在原地站了幾秒,餘光掃向街邊的玻璃櫥窗, 可惜映出的範圍有限, 讓她很想回頭看一眼。
她知道齊晟應該走了。
一輛出租車在路邊緩下來,司機落了車窗, 好心問了句,“叫差頭伐?要落雨咧, 哪能勿打把洋傘哦。”
“不用了, ”沈姒勉強聽出意思, 笑了笑, “我想自個兒透透氣。”
司機搖了搖頭,升上了車窗。
出租車離開不久, 天空忽然落雨,少見的夾了點兒雪粒。
滬上的冬天濕冷,新一輪冷空氣帶著雪粒和細雨來襲, 廣告牌被紅燈綠酒照得透亮,霓虹的絢爛光線迷瀅在夜色裏, 迤邐入江, 映得附近透亮。
沈姒也不著急找地方躲避, 伸手觸了下, 探到一手潮濕雨意。
恍惚間, 她想到點過去的事兒。
*
沈姒剛跟齊晟在一起的時候, 車禍後應激反應還沒完全消除。
車禍後很長一段時間, 她需要開燈才能睡著,時不時會做噩夢,吃不下豆腐腦……這些在遇到齊晟前, 她都慢慢適應和恢複了,隻剩一樣:
她還是見不得車禍現場。
某次傍晚,齊晟去學校接她回家。
她那時候剛參加完晚會,穿著流光溢彩的小禮裙,仙氣得像一隻美人魚,整個人都很愉快。但這份愉快因為路遇車禍現場,戛然而止。
那種暈眩感和反胃的刺激翻湧上來的時候,沈姒腦子裏居然是“齊晟這輛車好像很貴,全球限量3台,國內隻此一輛”和“她要是把他的車弄髒了,就隻能去阿拉伯挖石油的家裏偷了”。
她強忍著喊了一聲“停車”,不等司機停穩就不管不顧地衝下去了。
同樣是冬天,夜幕沉雲密布,看不到一顆星星。微冷的雨絲裏夾了雪粒,北風一吹,落在人身上徹骨的寒。
沈姒那天穿了一件特別仙氣的超季晚禮裙,像晚霞下瀲灩的波光。
但是剛剛下車急,她也沒披外套,晚禮裙在冬天就不止顯得單薄了,是真的沒有一點禦寒效果。
她蹲在路邊,難受得天昏地暗,竟然也沒覺得有多冷。
然後麵前忽然壓下一道陰影。
一件風衣蓋在了她頭頂,將她整個人罩了起來。凜冽的雪鬆氣息混雜著一點檀香,絲絲縷縷地包裹了她,侵略性極重,但莫名讓人安心。
齊晟就在她身側,懶洋洋地站著。
夜色的映襯下,他的五官沉鬱又立體,漆黑的短發幹淨利落,尾睫上揚眼尾微挑,鼻梁很高,像加了複古濾鏡的老照片,他十分招眼。
“穿上。”
他低沉的嗓音慵懶又純淨,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很抓耳。
沈姒扒拉了兩下,攏在肩上裹好,然後又覺得不妥,想把風衣還回去。
“髒。”
她拎了下風衣,朝齊晟遞過去。
齊晟煩躁又低沉的“嘖”了一聲,十分不爽,“你還敢嫌我衣服髒?”
“不是,”沈姒還沒緩過勁兒來,一直難受地低著頭,聽他誤會了,連忙擺手解釋,“我怕給你弄髒了。”
齊晟垂眸睨著她,不太在意,“一件衣服,有什麽稀罕?”
他稍一低身,揉了揉她的長發,嗓音裏帶了笑意,顯得鬆鬆懶懶的,“你要是過意不去,下輩子也賠給我好了。”
沈姒歪過頭來微仰著看他,稍怔。
她還沒來得及回味他的一字一句,也分不清他說的“下輩子”和“也”到底是什麽意思,就見他在自己身側,單膝蹲下。
“好點兒沒?”齊晟一手浪蕩地搭在膝蓋上,一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沈姒的心跳漏停了半拍。
說不上來的感覺,她忽然很想碰碰他,想靠進他懷裏。意識到自己的心思,她纖長的睫毛一眨,倉促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點了點頭。
“那就回去吧。”齊晟朝她遞了一塊方帕,又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沈姒很輕很乖地“嗯”了一聲。
隻是剛扶著他的手臂起來,她稍一直起身來,又是一陣猛烈的暈眩。
齊晟大概意識到不對勁了,嗓音森冷地威脅,“不準吐我身上。”
完了。
沈姒絕望地想。在他提醒之後,她還是非常不給麵子地弄髒了他一身。
齊晟的麵色陰惻惻地往下沉,漆黑的眼又冷又厲,落在她身上,像是要一刀一刀活剮了她。他有一點潔癖,不嚴重,但沒寬容到允許別人吐一身。
太慘了,慘不忍睹。
“對,”沈姒看著他,慌得說話都有點磕巴,像一隻“對對機”,“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
齊晟還一個字都沒指責,沈姒看著他的衣服,急得語無倫次。
“我就是,就是看到這個難受。”
“不是故意弄到你身上的。”
“你剛剛沒躲,我反應不過來。”
沈姒說著說著,自己突然覺得委屈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淚。
“你能不能別哭,你小名林黛玉嗎?”齊晟直接氣笑了,捏了捏她的耳垂,“你吐了我一身,你還好意思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麽著了。”
沈姒扯著他的袖子,看著很可憐。
齊晟垂眸看了眼。
她的手指纖細又白皙,指甲修得幹幹淨淨,有一截白色的小月牙,往上皓腕凝霜雪,再往上,是她精致的肩頸線和漂亮得無可挑剔的臉。
齊晟不動聲色地偏了偏頭,突然笑了一聲,“你好像不害怕血了。”
“……因為你更嚇人。”沈姒悶悶地抱怨了一句,聲音細弱蚊蠅。
“你說什麽?”齊晟眯了下眼,牙齒磨合了下,表情很危險。
沈姒眨巴了兩下眼,“回家嗎?”
“你還知道回家?”齊晟冷笑,嗓音壓低,低沉又磁性,“髒死了。”
*
往事飄散如煙。
沈姒那時候還是偏溫婉乖順的性格,現在想來,是這幾年和齊晟在一起久了,總是下意識的模仿他的行事風格,才養出來一身傲骨和嬌矜。
雨夾雪來得快,去得也快,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像化掉的白霜。
沈姒纖麗的眸子微微一眯,冰涼的手背貼上自己的臉頰,笑了一聲。
有人說,如果你很想要一件東西,那就放手,如果你失而複得,它就永遠屬於你,不然的話,它從不屬於你。
沈姒其實根本不認同這種做法,可她好像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欲擒故縱的把戲,需要對方咬餌,算不得多高明,但留有退路和體麵。
這世間情愛如刀口舐蜜,初嚐滋味,便已有截舌之患。她做不到永遠清醒,也阻止不了本能的心動,但她至少該做到當斷則斷,或者,補救。
沈姒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睛,繼續往前走,一次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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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日格外得冷,燕京一再降溫,沒過幾日便迎來一場大雪。
四九城鋪天蓋地的白,新雪厚而清冽,落了整整一夜,樹枝、屋頂、公路積壓的都是雪。將明未明的天空,在雪色映襯下,恍若天光大亮。
“少爺,林助理送過來的那隻藍耳什麽鳥又不見了。”家裏的阿姨慌慌張張。
藍耳麗椋,就是齊晟放生的那隻。
阿姨根本記不住小鳥的名字,隻覺得好看,而且這是齊晟養的東西裏命最長的:
齊晟養什麽東西都是三分鍾熱度,興致來了什麽都肯給,沒興趣了就扔在一邊由它自生自滅。基本上,不是被他玩死了,就是被他給養死了,反正都沒這隻鳥命長。
阿姨就猜這品種應該挺名貴的。
“讓它飛一會兒就回來了。”齊晟低嗤了聲,嗓音懶洋洋的帶著點啞,“就是個沒骨氣的東西。”
藍耳麗椋鳥原本生長在非洲,齊晟覺得好看,在國外帶回來的。
寶藍色的羽毛像上好的錦緞,在陽光底下會反光,藍耳麗椋需要高溫生長環境,需要高灌叢。之前雖然關著它,但給它打造了一個特殊的“溫室”,有高溫、樹洞和高灌叢。
這隻小鳥其實很燒錢,他還得讓人從國外空運灌木品種。
可能是外麵的環境對它來說太慘烈了,被放走的當天,它就飛回來了。
小鳥的骨氣就維持了一小會兒。
在齊晟罵完了“沒骨氣的東西”之後,它又飛回來了,繞著他轉了一圈兒,然後撲騰著翅膀往“溫室”裏鑽。
齊晟看了半小時文件,撥了撥太陽穴,眸色慢慢沉降下來。
他不該教沈姒那麽多東西,也不該在沈姒麵前裝什麽好人。她學了太多手段和本事,就不再需要他了,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會想回來了。
有點兒後悔了。
他這樣的壞人,腦子裏想的應該是:“別管打斷腿挑了筋,還是找根鏈子栓起來,隻要她能安分乖巧地待在自己身邊就行”,而不是放她走。
他就適合用強製手段,威脅也好,算計也罷,多麽簡單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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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姒回美國後提交了論文大綱。
說來也是奇怪,傳言說紅楓工作雖然沒那麽高強度,但公司鄙視鏈嚴重——不是學曆鄙視鏈,而是身份鄙視鏈——挺欺負實習生。但沈姒待了一段時間,感覺也還好,反正她從沒被為難過。
沈姒實習期過得相當一帆風順,大綱在導師過目後,就迅速寫初稿。
她一天到晚除了吃飯睡覺實習,就是圖書館和舞蹈房,安排得滿滿當當,課餘娛樂幾乎為零。連軸轉了好幾天,她將初稿發了郵件。
當天晚上她才放鬆了點,約了許昭意一起出去吃飯。
“你也不怕把自己累死,我雙修課程都沒你這麽忙。”許昭意對著立鏡,比照了下衣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國過年啊?國外的新年太沒意思了。”
哈佛冬假在聖誕前後,今年趕不上春節,許昭意幹脆請假回國過年。
“算了吧,”沈姒輕笑,“我要是跟你一起回國,是去當你和你男朋友的電燈泡,還是看你倆撒狗糧?”
她垂了垂眼瞼,聲音還如常,“在哪兒過都一樣。”
天知道她這個舍友跟男朋友多膩歪,走到哪兒都是粉紅泡泡。
約了常去的那家Row34。
不算是正宗意大利餐廳,是個新式的自選海鮮餐廳,很有氛圍的一家店,值得一試的是店裏新鮮的生蠔和龍蝦卷,還有已經下架的墨魚麵,就是經常人滿為患。
菜品一道道端上來,沈姒和許昭意閑扯了幾句,最後聊到了實習。
“你的實習期過分悠閑了吧?”許昭意拿自己的待遇跟沈姒對比了下,總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你是紅楓老總失散多年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