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嬌癮-齊晟沈姒> 第18章 唇紅齒白 金風逢玉露

第18章 唇紅齒白 金風逢玉露

  第18章 唇紅齒白 金風逢玉露


    “柏林。”總助眉眼低垂匯報道, “不過八月底開學,沈小姐已經訂了去美國的機票。”


    病房內十分安靜,空氣像是寸寸凝結了, 聽不到多餘的聲息。


    總助也是個機靈的, 察言觀色後補上句,“一小時後燕京去波士頓的航班, 落地時間比沈小姐早十五分鍾。”


    齊晟掀了掀眼皮,目光沉冷。


    難以言明的壓迫感壓在他肩上, 總助呼吸微窒了下, 掌心微汗。


    剛剛的話確實僭越了, 揣摩上司心思可以, 但決不該自作主張說出口。好在齊晟也沒說什麽,總助眼觀鼻鼻觀心, 放下文件就退了出去。


    走廊裏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正打算過來擦藥的護士迎麵過來。


    快走到拐角,他身後一聲驚呼:

    “病人呢?”


    總助眉心跳了跳, 三步並作兩步往病房跑,回到特護病房門口, 和外麵看守的幾個人麵麵相覷。


    病房內空蕩蕩, 隻有正對麵的推窗大開, 冷風灌了人滿懷。


    病床上哪兒還有人呐?

    “少爺, ”旁邊看守的哥們撓撓頭, 難以置信, “少爺不會跳樓了吧?”


    總助聽得心驚肉跳, 幾個人快步衝到窗邊,往下探了一眼:

    人來人往,一切正常, 就翻了陽台,不是什麽跳樓自殺事故現場。


    “沒事,”總助輕咳了聲,沉著地胡說八道,“應該是鍛煉身體,過段時間就回來了,不必驚擾老爺子了。”


    這他媽是十九樓啊!


    雖然特護病房之間有陽台,不算危險,可看著很驚悚啊!


    而且齊老爺子禁齊晟足,火都沒消,雖然他出主意去追,可人真走了,他們幾個人怎麽交代也是個問題。


    幾個人對視了下,不約而同地達成默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與此同時。


    旁邊陽台一聲沉悶的墜地聲後,床上的病人錯愕地看著一個年輕男人,堂而皇之地翻窗進來。


    他理了理袖口,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光明正大地走出病房。


    病人後知後覺一聲尖叫。


    -

    波士頓的秋天微冷,寬闊的街道兩旁是紅磚綠瓦的小屋,殘餘的綠與新生的紅交替,穠豔而絢麗。機場內人來人往,說笑聲和行李箱軲轆滾過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十分喧鬧。


    VVIP私人休息室裏,大屏幕正轉播通道行人狀況。


    齊晟在這裏等了半小時。


    從柏林到波士頓的航班在十五分鍾前落地了,但直到最後一個人離開,他也沒見到想見到的身影。


    “人呢?”


    齊晟身體微微前傾,手腕閑散地搭在膝蓋上,屈指扣了下桌麵。


    秘書起了一身冷汗,跟工作人員溝通過後,輕聲解釋道,“機場這邊剛剛詢問過柏林勃蘭登堡機場,那邊回複說,沈小姐確實在機場過安檢了,不過在最後一刻沒登機。”


    齊晟身體往後仰了下,麵上看不出多少情緒,“學校呢?”


    “十五分鍾前,沈小姐已經和導師請假了。”秘書幾乎不敢看他。


    空氣在一瞬間凍住了。


    燕京到波士頓沒有直達航班,在芝加哥轉機後,整整二十個小時。


    他浪費了一天時間,在這兒又耐著性子等了半小時,然後她沒來,還卡著點告訴他白來一趟。


    她是有多不想見到他?

    看來沈姒太了解他了,她拿自己對他那份了解,耍了他整整一天。


    “咚——”


    齊晟把手裏的岩石杯撂下了,往外一推,冰塊和玻璃相撞。


    他眉間攢著一縷淡淡的陰翳,眼是冷鷙的,唇是緊抿的,自始至終沒什麽過激的話,隻起了身,嗓音淡而沉地低笑一聲,“很好。”


    秘書一個字不敢說,心驚膽戰地跟在他身後,聽到他微冷的嗓音:

    “回國。”


    -

    燕京這幾天都處在低氣壓。


    為了陶敏玉那點事兒,齊老爺子一時震怒,砸了齊晟幾棍子,讓他在醫院待著反思;本來都是小事,結果老爺子氣都沒消,當天齊晟就翻窗走了,回來就被削權,關了一個月禁閉。


    停職歸停職,藍核和華晟的部分實權還握在齊晟手裏。所有人戰戰兢兢,中高層跟著受罪,生怕被挑出什麽過錯,撞到齊晟的槍口上。


    齊晟這人平時就殺伐氣重,現在更是陰鷙得沒一點人情味兒了。


    不過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他這樣的脾氣,沒人敢犯他的忌諱。雖然先前還有人敢拿他和沈姒開兩句無傷大雅的玩笑,但現在苗頭不對,都不約而同地對“沈姒”這個名字三緘其口,就當沒出現過這個人。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一轉眼,便溜到了冬天。


    燕京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新雪清冽而明淨,慢慢覆蓋了整座城市。乾承會所私密性很高,入口偏暗,隻有少數人知道,一輛黑色的Hennessey Venom GT停在外麵。


    一樓酒吧的音樂聲震耳欲聾,香水氣息和煙酒味衝撞,讓人昏昧。


    包間裏已經有五六個人在了,都是一個層麵的人,家世背景相仿,倒也沒人刻意打招呼。這樣的場子,基本都聊成互通消息的局了。


    酒過三巡後,有人笑了笑,伸手拿煙點燃,“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兒,你考慮過沒?速訊的副總就在這附近,我把他叫過來,你聽聽?”


    “出來玩兒聊什麽工作?”齊晟輕笑,話說得刻薄,“你養的哪個情兒吹了枕邊風,這麽賣力搭橋牽線?”


    對麵的人也不計較,毫無道德地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行,賣你麵子。”齊晟端起酒杯,身子往後靠,“十五分鍾。”


    “我麵子才他媽值十五分鍾?”對麵的人笑罵了一句。


    玩笑而已,沒人往耳朵裏聽。


    聊的是智能移動辦公和視頻會議一體的平台項目,速訊想利用聊天軟件的客戶量打開線上市場。對方有備而來,初設規劃預案和市場評估等都準備齊全,也沒什麽廢話,十來分鍾時間,已經足夠融洽。


    本來談得好好的,鄰近散場,反倒出了點不愉快。


    速訊的副總送了個女人過來。


    生意場上逢場作戲再正常不過,接受或者拒絕,都看人心情,也不會有人介意。可這女的一進門,包廂裏所有人都怔了下,靜默了。


    “齊少,”女人捏著文件夾,指甲上是亮晶晶的鑽石,款款地走過來,“我是速訊的人,過來送文件。”


    所有人幾乎都在這一瞬間反應過來哪裏不對了——


    女人打扮得很像沈姒,穿的是沈姒平時喜歡的旗袍,連發型都像。


    就是長相差太遠了。


    “我操,怎麽穿旗袍?”有人低罵了聲,“誰讓進來的?”


    先反應過來的人都沒來得及阻止,就看著她朝齊晟過去。


    齊晟微眯了下眼,倏地笑了一聲。


    他笑和不笑是兩種氣場,身上的陰冷和沉鬱散了點,像三月山林初開的桃花,滿目的輕佻和風流,讓人生出一種溫柔錯覺來。


    女人恍惚了幾秒,完全沒注意旁邊人使的眼色,還在朝他走。


    齊晟的笑容卻淡了,踹了一下茶幾,漆黑的眼底全是陰鷙的冷意。


    “誰他媽讓你穿成這樣?”


    低矮的茶幾被踹出大半米,邊緣狠狠地磕到了女人的小腿上。台麵上擺著的酒瓶和酒杯盡數掉落,稀裏嘩啦碎了一地,全是玻璃碴子。


    滿地狼藉。


    女人的小腿磕出一塊青痕,痛呼了一聲,差點沒站穩。


    合同還沒簽,但已經談了十之八九,本來是走個過場,一兩杯酒的事兒,但她聽說他以前喜歡穿旗袍的女人,確實動了點心思。


    誰能想到這麽個場麵?

    他毫無征兆的震怒把她嚇到了,一時之間都忘了擦嗆出的眼淚。


    “還不趕緊滾。”


    旁邊的人扯了她一把,不完全是替她解圍,也是怕收不住場。


    女人反應過來,顧不得什麽,踉踉蹌蹌地就要出去。


    然後她聽到一道陰鷙的聲音:

    “脫了再滾。”


    齊晟漆黑的眼又冷又厲,視線像是有重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一身的戾氣,情緒很差,近乎病態的強勢,全然不給人留餘地。


    女人一臉驚愕地看著他。


    包廂裏其他人也靜默了。都知道他的脾氣秉性,這幾個月都沒人敢提一句“沈姒”,但也沒人想過,他會因為一件衣服,震怒成這樣。


    “老三,”一直沒搭腔的顧淮之突然出聲,“跟她置什麽氣?”


    過分壓抑的氛圍給人一觸即燃的錯覺,被人打斷,才緩和了點兒。顧淮之淡淡一笑,抬了下眼,便有人明白意思,將人帶了出去。


    -

    齊晟一整晚都很陰沉。


    夜色濃重,車子駛回四合院,他醉意已經起了七八分。


    “少爺,怎麽喝這麽多酒?”家裏的阿姨接過他的外套,念叨了句,“外麵下雪也不知道撐把傘,您可別睡,我去給你溫醒酒湯和薑湯。”


    齊晟腳步一停,虛眯了下眼。


    一句話讓他的記憶撥到三年多前,他從南城把沈姒帶回來時。


    *

    那一晚下了雨,風吹斜了雨絲,從下車到家不過幾步路,他一手攬過她,一手撐著傘走回去,結果兩人身上還是被打濕了大半。


    一進門家裏阿姨就念叨這句。


    齊晟本來都走進去了,身後沒了動靜,不由得詫異,扭頭看了下。


    沈姒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齊晟睨了她一眼,冷淡的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你站那兒做什麽?”


    沈姒扯了下濕-漉漉的衣角,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動作非常的拘束,甚至有點不知所措。她抬頭,直勾勾地看他,很輕地說了句:

    “髒。”


    齊晟身形稍頓,視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身上。


    她生了一張含情眼,眸色流轉便楚楚可憐,肌膚凝雪,唇紅齒白,弱柳扶風不盈一握的玲瓏身段,平添了一種嬌娜的媚態和易碎的美感。


    這樣的皮囊,沒人會嫌她髒。


    明明像謫仙一樣,恍若在這紅塵世間,隻有她是一塵不染的。


    很熟悉,說不上來的熟悉,和記憶裏的一個身影正慢慢相合。


    仿佛在印證他當時的不確定。


    原來沒認錯。


    齊晟漆黑的眼攫住她,心裏突然生出一種卑劣而變態的念頭來,比今晚看到她第一眼時還要強烈:

    想得到她,想在她身上打上烙印,想讓她染上獨屬於自己的顏色。


    他微蹙了下眉,甩掉了剛剛的念頭,朝她伸手,“過來。”


    沈姒還是站在那兒,盯著他瞧。她睫毛輕輕一眨,忍不住小聲嘀咕,“你能不能別這麽凶我?”


    “你說什麽?”


    沈姒縮了下肩膀,最後梗著脖子又重複了一遍,“就是很凶。”


    齊晟氣笑了。


    他也沒跟她廢話,幾步走到她麵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沈姒輕輕地掙了掙。


    “又怎麽了?”齊晟挑了下眉,記得她說的話,收斂了脾氣。


    “不要這樣拽我,攥得很疼,”沈姒抽開自己的手,重新牽住了他,輕聲道,“而且你看著像人販子。”


    “……”


    齊晟不輕不重地撥了下她腦袋,被她磨得沒脾氣,“真麻煩。”


    他牽著她的手進了家門。


    彼時正當年少,稱不上愛意洶湧,也算不得一見情濃,隻是金風逢玉露,一場生澀又不確然的心跳加速。


    *

    很奇怪的感覺。


    也許是他今晚喝多了,他莫名其妙地開始回想她的一顰一笑,回想這些年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已經忽略的、無關緊要的細節也越來越清晰。


    她不喜歡他的壞脾氣,他一高聲她就會說他“凶”;她是個小財迷,會因為他帶字畫和寶石開心;她利用人的手段不少,但在他麵前總是不太會撒謊,演技拙劣,全靠他肯信;她心虛的時候會格外乖軟,像犯錯後小心討好主人的貓;她在浴池拉住他時,媚色入骨地喊了他一聲“三哥”,勾得人心裏發癢……


    齊晟從沒想過,原來這些小事自己也能記得這麽清楚。


    不過她真走了。


    跟以往任何一次離家出走都不一樣,她態度決絕,不再回頭,她想跟他斷得一幹二淨。


    酒精從喉管一直燒到胃部,火辣辣的刺痛,絞得人難受。


    醉意浮上來時讓人意識昏沉,很渴、很熱,齊晟按了按太陽穴,有點煩躁地扯開了領帶,骨節分明的手指攥得這塊布料皺緊,他淡嗤了聲:

    “別再落回我手裏了,姒姒。”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