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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

  黑影籠罩在頭頂,陰風撲面。故彥猛地抬頭,撞上了一雙瘮人的眼,張了張嘴,無數想說的話最終變成兩個輕飄飄的字:


  「天命。」


  「你不該在這裡的。」


  天命抬手敲了敲臉上白色面具,粗嘎的聲音跟他的氣質很明顯的不符。瞳間冷漠,就好像是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


  故彥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了,為什麼他總是遇到這種高深莫測的角色?一副上帝視角的感覺,連解釋都覺得是施捨。


  明明他才是穿越過來的人啊,作為一個bug,為什麼他卻什麼都不知道?不給金手指,能抱大腿的系統就算了,現在陷入一場又一場的陰謀里,還是一臉懵逼的狀態,要怎麼好好的玩轉這個世界?

  「那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故彥輕輕咬著下唇,扶著石頭站起來,伸手就欲揭開對方的面具。手腕一疼,被扭向一邊。他甚至沒有看清楚對方是如何出手。


  「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天命貼近他的耳根,伸出粗糙的舌頭颳了一下他耳側的動脈,「殺了你,比捏死螞蟻都容易。」


  故彥臉色一沉,另一手一反就狠狠扇了對方一巴掌,「噁心。」


  「你找死。」


  天命及時的扭過頭躲開,掌摑並不疼,隔著面具甚至沒有什麼感覺,可莫大的羞辱讓他冷漠的眼神染上了幾分暴怒,一腳就踹在故彥的胸口。


  就在天命的殺意泛濫之時,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他腳下力道一松,回過頭看著來人,瞳間又恢復了冰冷。


  故彥被踹的撞在石頭上,胸口和後背都生疼生疼,差點就岔了氣。好在對方沒用靈力,只是皮外傷,否則怕是肋骨都得斷上幾次了。


  天命是看的見他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可就是不知道出現在這裡的御邵湮,能不能看見他。故彥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平原,眼睛死死的盯著峽谷出口的人,當下無言。


  他不知道離御邵湮掉落鬼谷深淵已經過去了多久,但天命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會是好事。


  「你怎麼在這?」


  御邵湮的整個人似乎都變了,可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同。除了因為不見光而顯得蒼白的皮膚,容貌也愈發妖孽。


  紅唇白齒,狹長的鳳眸上眺,漆黑的眼珠幾乎將人膩了進去,額間的硃砂越看越妖嬈。


  不知何時回歸他身邊的雲黯正纏在他的脖頸上,金色的豎瞳同樣碎冰沉浮,朝著天命吐出鮮紅的蛇信。


  「我在等你出來。」


  天命波瀾不驚的上前了一步,露出身後受傷的人,可御邵湮的反應明顯是看不見的。故彥懷疑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聽到了天命如釋重負的一聲輕嘆。


  「難道又是你?」


  害得他落入這步田地。


  「怎麼?你就這麼討厭我?」


  天命的指尖凝聚起一股靈力,猛地向著身後擊去。巨石應聲而隨,故彥一口老血噴出,剛剛試圖攻擊的靈力憑空化解。


  「不,我不是討厭你。」在御邵湮眼裡不過是天命下馬威的小把戲,索性唇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只是恨不得殺了你。」


  在他的記憶里,天命的出現次數雖然屈指可數,可每一次都讓他記憶猶新。他這一生不共戴天的仇人,一個是沈書錦,一個便是天命。


  可憑他現在的能力,這樣做只不過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他已經不是那個遇事衝動,不計一切的小少年了。他如今手持神劍赤澤,修為突飛猛進,早晚有一天,要將這些人欠他的都一一討回來。


  「你想見你師父嗎?」


  天命目不斜視,反倒是故彥心底咯噔了一下,他看著御邵湮瞬間呆愣的表情,心底不好的預感開始無限擴大。


  「天命,你敢……」


  危險的話尚未完全出口,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故彥的臉瞬間憋的通紅。天命的手抬在半空中,修長的指朝著他的地方一比試。


  御邵湮眼中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繼而散開。眼前憑空出現的人像是幻影一般,讓他不敢相信,向前邁了一步。


  「師父?」


  故彥拚命的搖著頭,卻發不出聲音。反倒是什麼也看不見的雲黯嗷嗚一口咬在御邵湮的胳膊上,「別中了他的幻術!」


  「不,是真的……是真的師父。」御邵湮神色無比堅定,赤澤凝著靈力指向天命,「你做了什麼?」


  「呵……」天命低低的笑了一聲,半抬眸,「你忘記我說的了嗎?」他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到故彥的身邊,掐住了他脖頸,重複初見時的誓言,「記得嗎,我會一個個殺了你在乎的人,無論是仇人,還是愛人。」


  故彥翻了個白眼(被掐的),他沒有生命受脅迫的危機感,反倒是擔心御邵湮會不會經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他到現在都搞不明白,天命跟幕後操/控的人到底有沒有關係。如果有,那人想要他性命輕而易舉,著實沒必要在三百年前的幻境之中成全他炮灰的命運。可若是沒有,天命又為何看的到他的存在,甚至可以控制別人看見他?

  腦袋裡亂的像糨糊,短暫的缺失氧氣並不會讓他死掉,可是如果被扭斷脖子,他就不敢這麼自信的做保證了。


  雙手用力掰著天命的手,耳朵轟鳴,那頭雲黯和御邵湮在交談些什麼他也聽不清。慘白的唇哆嗦著,勉強吐出了幾個字。


  「殺了.……我,就.……就結束了。」


  如果御邵湮的念想結束在三百年前,那麼幻境之中的蝴蝶效應,會讓整個世界接下來的三百年崩塌。之後發生的那些,都將不覆存在。而背後做局的人,也會因此功虧一簣。


  「你以為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了嗎?」天命不置可否,看著御邵湮逐漸滿布殺意的眼神,鬆開了手,「御邵湮,你看清楚了,這個人,到底是誰?」


  御邵湮沉目,隱約有了三百年後沉著冷靜寵辱不驚的模樣。不管雲黯如何的恨鐵不成鋼,扯著他的褲腿往回卷,他仍舊一步一步的走近。


  蹲下身,「師父.……是你,對嗎?」


  故彥拚命的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御邵湮只看到他的嘴張合,卻聽不到聲音,眉頭一蹙,伸出手就想去摸他的臉,卻發現師父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淡,從腿部往上,在一點點的消失。


  故彥渾然不知天命的把戲,只是被御邵湮的表情駭到,緩緩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安然無恙的下半身。表示一臉懵逼??


  擺出這副死了爹的表情到底是為什麼?

  雲黯還在扭頭擺尾的不知道老祖在哪裡,御邵湮的赤色長劍已經直指天命咽喉,「你對我師父做了什麼?」


  「.……」


  做了什麼???故彥驚慌失措的看著自己的身體,擔心遺漏了哪處,落在御邵湮眼裡就變成了痛苦隱忍,泛濫的殺意愈發濃烈。


  「你太弱了。」天命搖了搖頭,「弱到我都不想對付你。」


  「我會變強的。」赤澤的劍尖毫不猶豫的沒入天命的喉嚨,「我會強到,能夠輕鬆殺了你。」


  「.……」


  脖頸處的束縛被鬆開,溫熱的血液滴落在故彥的衣服上,手背上,臉頰上,腥味撲鼻而來,他不敢置信御邵湮居然這樣輕易的得手了。


  「走吧。」


  御邵湮站起身,踢了踢暈頭轉向的雲黯,扭頭就走,沒有再多看一眼。


  雲黯用尾巴戳了好幾下天命的屍體,有些不敢置信,「天命死了?」


  「只是分/身。」御邵湮邊走邊將赤澤上的血跡一點點擦乾,平靜的聲聽不出一點端倪,「假的,都是假的而已。」


  天命是假的,師父也是假的。


  雲黯仍舊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跟在御邵湮的身後亦快亦慢。讓蛟琢磨不透的主人,真的是很不好伺候!

  故彥遠遠望著御邵湮離開的背影,一陣暖風迎面吹來,將拭劍后殘留著血跡的白絹吹到了他的手邊。


  他緩緩爬起身子,一點點理平白袍上的褶皺,拍掉沾染的灰塵。胸口和脊背還在悶痛,脖頸似乎也腫脹了一圈,總之渾身上下都覺得不舒服。


  不希望御邵湮認出來的是他,真的沒認出來失魂落魄的也是他.……

  這不就是賤嗎!


  「效果不錯,不是嗎?」


  天命從大石頭後面現了身,白色面具上居然刻著一個笑容,看起來無比的諷刺。地上的屍體融成一灘血跡,將原本就髒的白絹浸染的更紅了。


  「我們都不會任由你們擺布的。」故彥喘著粗氣,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不僅御邵湮會強,我也會強。總有一天,我們會強過所有人。然後,這個世界的所有法則都會由我們重新制定。」頓了頓,一根手指戳在天命的鼻子處,「這其中也包括你,天命。」


  絕對不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我會死在御邵湮手中,我並不意外。」天命依舊沒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動,「但是你,是不該存在的存在。」


  「可是我已經存在了,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沒用的反抗。」天命彎腰將地上已經染紅的血絹撿了起來,不管它幹了沒幹,直接揣進了懷裡,「你只有兩個選擇,無論哪一個,都不會是跟他在一起。」


  「如果我們一定要在一起呢?」


  天命似乎是笑了一下,只是藏在面具下不為人知。他雙掌握住故彥的肩膀,讓他面向御邵湮離開的那個地方,覆在他耳邊,低聲:

  「他在鬼谷深淵待了三年,你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故彥看著那處結界被毀的出口,之前所見到處都是毒蟲猛獸的天坑彷彿還歷歷在目。他不想知道,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


  「殺一隻蟲,就吸收一隻蟲的能量,殺一隻獸,就吸收一隻獸的能量,殺一隻幽冥,就吸收一隻幽冥的能量。直到殺光并吞噬裡面所有的活物,才有足夠的能力打開結界。從來沒有人做到,但是他做到了不是嗎?」


  天命察覺到掌心下僵硬的身體,冷冷的笑著,繼而續道:

  「他天生就適合這種黑暗中的磨難,他從骨子裡,都已經徹底髒了。」


  依靠殺戮來獲取修為,向來是整個六界都唾棄的作為。御邵湮註定不能走上光明正道,哪怕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他,哪怕他自己也只是受害者,哪怕他只是為求自保……

  這才是真相,御邵湮煉魔的真相。


  故彥閉上眼,腦海中顯現出當初御邵湮煉魔大成那天的景象。


  御邵湮說,師父早就知道我會變成這樣,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拋棄我吧。


  御邵湮說,師父,徒兒很生氣,所以就跟我一輩子呆在這裡吧。


  御邵湮說,對,我不是言璋,我叫御邵湮,是你的夫。


  御邵湮說,今天是我的成魔之日,跟我在一起,我不會傷害你。


  御邵湮說……

  三百年,一千九百八十一個亡魂。他禍盡人世,罪孽深重,魔根深種。


  「我不介意。」


  天命一愣,似乎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不介意。」故彥再次重複這四個字,黑眸一轉不轉的看向他,「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只要他是御邵湮,我都不介意。」


  「你非要執迷不悟?」


  「是你們執迷不悟。」雙目清明,帶著點冷意,滲透到天命的心裡,「修道者不是常說順應天命嗎?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情,而你們卻想阻止發生的一切。所以,是你們試圖反抗天命,而不是我的出現引發了爭端。你們只是再利用我,用我做一個借口,來掩蓋你們那些不為人知的骯髒秘密。」


  「.……」這樣的犀利說辭猶如當頭棒喝,讓天命感到無言以對。明明面對的是如此不堪一擊的對手,他卻有種仗勢欺人的理虧感,「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為什麼要明白?」


  「你……」天命張著嘴,卻回答不上來。是了,一個不該出現卻出現的人,本來就是他們的過錯,又憑什麼要這個過錯的被害人來承擔責任,「可你們沒有選擇。」


  冥頑不靈。故彥懶得再多費口舌,只是安靜的看著他,直到天命受不了即將發作的時候,才默默的扭過頭,朝著御邵湮剛才離開的方向追去。


  「你去哪裡?」


  「如果你們不打算推移時間,我也不介意這樣陪著御邵湮三百年。」


  「.……」


  他剛邁出十幾步的距離,頓有狂風大作,吹得人睜不開眼。可無論,對方下一個籌碼是多麼殘酷的真相,他都不會放棄御邵湮。


  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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