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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章

  天藏跟封塵斗紅了眼,招招都試圖置對方於死地。南枝皺眉看向已經被他們破壞的將要倒塌的白玉柱,對沈書錦交代了兩句,就朝著南天門追了過去。


  輕易放任妖皇在自己的地界上耀武揚威,怎麼看都不像是仙帝會允許的疏漏。否則,藏在這裡的那個人早就被找到了,豈能安然無恙千年余久。


  仙帝想做什麼,南枝無法靜下心思來猜,因為他已經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氛圍。誅仙台的戒備過於簡單,除去圍觀的眾位仙者,天兵天將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人。


  這太不應該了……

  故彥背著比他高半寸余的御邵湮,有些吃力,又有些滑稽。倚靠著靈力的支撐,躲開偶爾遇上的幾個跳腳的仙者,倒也走的不是太難看。


  御邵湮的腦袋埋在他的脖頸處,溫熱滑膩的舌頭輕輕舔舐著那些血跡,又扯下衣袍替他包住腦後還在滲血的傷口。


  儘管沈書錦刺入的不深,故彥的腦袋還是疼得厲害,神器的威力傷害的不僅僅是*,更多的是靈魂。而且又是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部位。


  說不疼就感覺不到,疼起來立刻讓人死去活來。


  只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什麼局勢,南天門前聚集著成千上萬的天將,牢牢把守下界要塞,故彥與他們相對而立,白袍風起,這場惡戰一觸即發。


  「歸墟,放棄吧,你們逃不掉的。」


  南枝匆匆趕到,劍拔弩張的雙方各不相讓。御邵湮回頭看著他,森冷的目光泛著殺意,薄紅染在瞳間,平添幾分妖冶,頗有當年由秋芷的風範。


  「這是局?」故彥面無表情的望向他,「仙帝想讓妖皇自投羅網?」


  南枝沉默了片刻,「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故彥扯了扯唇角,試圖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可是真的是太生氣了,根本做不到。御邵湮在他背上掙扎了一下,被他遷怒后重重的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別亂動。」


  「.……」


  御邵湮臉上微紅,轉瞬即逝,縮著腦袋在他脖頸上蹭了幾下,就真的不亂動了。雖然不太痛,但是在這麼多人面前,真的.……

  好吧,其實他並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歸墟,你鬥不過仙帝的。」


  南枝還在苦口婆心的勸,故彥依舊秉承他一貫的作風——不領情。


  「當然鬥不過,身為仙帝,將仙界眾人都當作棋子玩弄,只為一己私慾。」故彥轉頭看向嚴陣以待的天兵天將,「你們為這樣的人賣命,只會比他更可笑。」


  趴在他背上的御邵湮,眼底閃過一絲冷光,他的靈力已經在逐漸恢復了,只要拖延的時間夠長,他完全可以跟著師父一起殺出去。


  「歸墟,六界有六界各自的規矩,想要打破它,憑現在的你們還不夠資格。」


  「那你的意思是,將來的我們就有資格嗎?」故彥眯了眯眼,細細的打量他,越看越覺得熟悉,「你到底是誰?」


  「.……」


  天兵天自始至終無動於衷,受過嚴格訓練的他們只知道服從命令,哪怕是錯的,他們也不被允許有自己的想法。


  要麼活著聽從,要麼萬劫不復。


  「南枝。」故彥背著御邵湮著實不太方便,仰頭望著上空有些難受,對方不說話,他卻有些肯定心裡的猜測,聲音帶澀,「沈書錦拜你為師,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未見到你之前就知道你的存在。」


  「.……」


  南枝心裡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墨瞳悻悻,無言以對。


  「我問過他,是不是認識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衣人。」故彥的語氣平緩,像是在陳述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他說是南枝師父。」


  但是故彥第一次見到南枝的時候,他一身藍袍,修的挺拔身形,翩翩如玉,跟沈書錦完全是一個模樣。明知有問題,卻貼近的讓人無法懷疑。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誰。」故彥感覺到背上的御邵湮不安的動彈了一下,連氣息都變的涼了幾分,「直到你來找我,帶我去看御邵湮,還跟我說了那些話。」


  「你早就懷疑了?」南枝眨了眨眼,祭出自己的武器,「為了隱藏身份,特地改頭換面,原來是我弄巧成拙了。」


  「還不夠早,仙界能夠光明正大的處置重犯,甚至帶著我去刑牢的人,屈指可數。但是為什麼是你?」故彥看著他手中的武器,的確是印象中的那把白色拂塵,「重淵,為什麼是你?」


  南枝的衣服隨著他一揮拂塵而從白袍變成了常見的道袍,面容也逐漸顯現出原本的模樣。被壓住的靈力全部釋放,強大的威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是我。」


  重淵手持仙帝親賜玉牌立於雲端,面色淡然,天兵天將待命,莫敢不從。


  「為什麼背叛我?」故彥覺得心口有些窒息,重淵是這裡能讓他相信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一,暗地裡幫過他那麼多,卻已經足以讓他用背叛二字來形容這些行為,「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就在騙我?」


  「是你先騙了我。」重淵輕笑,繼而眼神陡然鋒利,冷峻的容貌沒有絲毫動容,「自從三百年前,我在酹隱門看到你,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歸墟。」


  「.……」


  「我背叛你?」重淵揮動拂塵,上空驟然落下片片白羽,美若飄雪,紛紛落落,「你既不是歸墟,我們之間何來背叛之談?你責問我,我倒想知道你是誰,歸墟究竟在何處?」


  「.……」


  故彥雙眼微澀,面容僵硬。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而且發生了這麼久他卻毫無所知,懷疑一切的時候也被一切懷疑。


  歸墟是誰,誰是歸墟?

  背後的衣袍被揪緊了些許,故彥對上御邵湮染紅的血眸,瞳間映著他的容貌,是他在鏡子里看了二十多年的臉。


  是他的,這個身體和這個靈魂都是他的。是別人強行給他冠上了歸墟老祖這個名號,並不是他自己主動去竊取。


  明明他才是最無辜的,穿越到書里的世界,被接踵而至的陰謀算計搞得焦頭爛額,可為什麼受譴責的人也是他.……

  「師父.……」御邵湮在他耳邊低低的喚了一聲,「別被他影響。」


  故彥猛然打了個激靈,目色沉穩,「我從未強迫你承認我的身份,就算是你幫我的那些,也都非我開口所求。我既不欠你,你又憑什麼質問我是誰?」


  「強詞奪理。」重淵眸里寒涼遍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因果相聲,善惡終報。你敢說自己問心無愧?」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御邵湮蹭過去吻了吻故彥的唇角,嗤笑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仙界自求正道,不懂海納百川乃寬恕之德,才是塗炭生靈的罪魁禍首。」


  「.……」


  這話說的重淵和故彥皆是一愣,前者是因為無話反駁,後者則是因為這一連串的成語讓他反應有些遲鈍。


  御邵湮應該是走反派路線沒錯吧,這麼義正言辭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畫風完全不對啊?!

  重淵一抖衣袖,「歸墟,你別忘了你的身份。就算你今日能夠逃離南天門,仙界也再無你的立足之地!追殺廣布天下,你能跑得了多遠?」


  「那就來妖界好了。」


  故彥正準備答話,遠處傳來低低的笑聲。紅衣落地,赤足上勾繪的傾城牡丹花,被大理石的光襯得愈發妖冶。天藏剛接完話,身體猛然向後傾倒,柔軟的腰弓起一個弧度,碧色的長劍擦著衣襟射向他身後的柱子。


  一聲巨響后,柱子猛然晃動了幾下,碧落深深嵌在其中。


  「嘖。」天藏直起身子,兩步躍到故彥的身邊,甩了甩手中的紅色長鞭,看著追過來的封塵,唾道,「看來傷的還不夠重啊。」


  御邵湮輕哼了一聲,勾著自家師父的青絲在指尖把玩,淡定的斜了一眼天藏身上被劃破的紅衫,有血跡的地方已經變成了深深的烏紅色,「我還以為你是勢在必得。」


  「.……」故彥想擦一把頭上的汗,可是卻空不出手,「你恢復的怎麼樣了?」


  這意思是背累了,想放他下來。


  御邵湮臉色微變,雖然被師父背著有點丟人,但是感覺真的超級好!腦袋繼續蹭了幾下故彥的脊背,嗅著熟悉的體香,他根本就不想下來!


  「我還是使不上力……」


  這謊說的是臉不紅心不跳,雙手圈住故彥的脖頸,讓兩人踏踏實實的貼在一起。又擔心太重讓師父累著,暗自調動靈力撐住自己。


  「嗤。」


  真好笑。天藏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纏情一揮,就再次與封塵的碧落難分難捨。故彥靈識一掃,便能查探出御邵湮的情況,靈力恢復的不多,但是絕對已經可以自己走路。


  轉念又想起那時看他受刑的樣子,心中難免軟下幾分,雖然時機不對,仍舊縱容著他多吃會兒豆腐。


  「我們想全身而退,很難。」故彥看著眼前列隊的天兵天將,身後是逐漸逼近的眾位仙者。前後夾擊,正在形成一個難以突破的包圍圈,「仙帝的局。」


  跟小說完全不一樣的局!


  真的是氣的故彥想罵人,為什麼總是要有未知的變數。男主的師父南枝和歸墟老祖的舊友重淵是一個人,仙帝不處理人界雜物反倒玩起攻心計,原本反派的小弟妖皇莫名其妙的成了反派的外公,隻身入局,自投羅網.……

  最重要的是……

  「我知道。」天藏擺了擺空閑的左手,「仙界戒備要是真這麼弱,我就不會等御邵湮被抓了后才藉機來探了。」


  「.……」所以大人你本來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救人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封塵想跟我玩瓮中捉鱉,也得有這個本事啊。」天藏自顧自的說道,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沒有一點緊張,「想想怎麼突圍吧。」


  「.……」所以大人你明知圈套將計就計卻根本沒想過退路是嗎?

  故彥扭過頭,覺得這樣下去自己可能要得神經病。


  最重要的是——他自詡心理學高才生(因為對自己認識的不到位),跟這些活了上萬年的老古董比斗心機,完全是被絕對性的踐踏碾壓到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世界,真的全部都是瘋子!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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