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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重淵看著百花慢慢走近的婀娜身影,神色疲倦,「如果我求你呢?」


  「.……」故彥低頭不答,其意昭然,「如果連自己在乎的人都保護不了,得道成仙,神者孤獨,餘生無期,有什麼意義?」


  「在你眼裡,除了御邵湮,就沒有其他在乎的人了嗎?」重淵覺得有些心寒,彷彿不認識眼前的歸墟了一般,「七天,不交出御邵湮,我們都得死。」


  百花娉婷而至,碎花緞子臨空浮動,一雙秋水眸柔情百轉,手下毫不含糊的在重淵腰上掐了一把,「又偷偷摸摸說我壞話呢?」


  「姑奶奶,我怎麼敢呢?」重淵裝模作樣的呼痛,扭著腰躲開,「我跟歸墟還有事兒要談,晚些時候在去百花閣找你。」


  「你可別忘了!」百花撇了撇嘴,嗔道,「我剛才見過沈書錦,邀了他晚上來百花閣吃酒,你可早些來,莫害我被佔了便宜。」


  「.……」


  怎麼看沈書錦都像是被佔便宜的那一個吧?!

  百花飛了個香吻,又狠狠瞪了故彥一眼,翹臀一扭,細腰擺動,踩著蓮花碎步翩翩而離,帶出浮動的花香,甜的醉人。


  不如御邵湮身上的好聞。


  這節骨眼上,故彥竟還有心思想別的事情。


  重淵看著百花消失的身影,像是下了某種決定般,「我們沒有選擇。」


  「不是我們。」故彥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一字一頓,「我絕對不會背叛,絕對不會。」


  「哪怕犧牲我和百花?」


  「.……」故彥心裡一震,話出口卻是言不對心,「是。」


  「.……」重淵覺得已經無話可說,徹骨的寒意泛濫上心頭,眼前的人無比陌生,「自從遇到這個小魔頭,你就變了。歸墟,你是仙者,要做的是匡扶正義,除魔衛道。可是你看看,現在的你,被他迷的神魂顛倒,自私自利,冷血無情,難道你也要染滿血債,眾叛親離嗎?」


  「如果我交出他,就不算是自私自利了嗎?」


  重淵氣急敗壞的道,「你擔心什麼,他又不會死!」


  「你說什麼?」故彥瞳孔驟縮,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怎麼知道,御邵湮不會死?」


  「.……我.……」重淵不露聲色的抽出自己的袖子,「御邵湮不是普通的身份,異星魔頭,仙帝自然不會這麼快處死他。」


  「不會這麼快?」故彥黑眸暗沉,「那就是說他還是會死?」


  「你……」


  「不必說了,我不會改變主意。」


  重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知道多說無益,袖袍一揮,轉身就走。歸墟不肯,不代表御邵湮不肯,只要有機會……

  故彥縮在袖裡的手將凝聚著的靈力散去,他總覺得重淵的態度不對勁,剛剛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更是加深了他的疑慮。


  就好像重淵一口咬定的御邵湮不會死,那種斬釘截鐵的的語氣絕對不是揣測。如此前後矛盾,怎能不讓他懷疑。


  可重淵幫了他們很多,這一點絕對毋庸置疑。


  故彥剛踏進自己的仙山裡時,就看見御邵湮正靠著桃花樹閉目養神,溫順的眉眼,長睫輕顫,白袍上堆積的桃花瓣,不知道已經在這裡等了多久。


  「小心著涼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御邵湮睜開眼,帶著點朦朧迷茫,像是小時候的眼神,依賴與信任,讓故彥心底一片柔軟。


  「最近容易乏。」御邵湮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伸手攬住他的肩膀,「仙帝說什麼了?」


  「仙界事情總是很多,不理會也罷。」故彥搖了搖頭,被推著往林里的住處走,「近日神使宴請,我不能缺席,事後我們就離開仙界。」


  「想去哪裡?」


  「除了仙界,哪裡都好。」


  「.……」御邵湮停下步子看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這麼敏感完全瞞不住啊,故彥眨了眨眼睛,「答應我,這幾天除了我,誰跟你說話都不要相信。不,除了我,不要跟任何人說話。」


  其實現在離開仙界也可以,但是有件事情故彥想要調查清楚。以及,所謂神使宴會,他必須去求一樣東西,否則……

  御邵湮近在咫尺的臉無論看多少遍都不會厭倦,愈顯疲倦的神色,強撐著的精神氣……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物極必反,煉魔雖可讓修為日進高斗,但是反噬的後果也絕非輕易承受。弒神錄里男主被神使收為坐下弟子,前往更高位面的神界修鍊,一筆提及的是反派不堪反噬之苦,強搶神界之物,與沈書錦大戰三天三夜,最後負傷逃離。


  或許是因為故彥的關係,御邵湮的修為一直在沈書錦之前,比原書里還要迅速的修鍊,導致反噬的徵兆初顯的也早了一大截。


  只怕還等不到他修鍊成神,就已經先被反噬的神魂俱散了,哪裡還來得及去偷什麼神界之物。所以這一趟,故彥勢在必得,就算是了解了解神界的情況也是好的。


  御邵湮沉默了半晌,還是鄭重的點了頭。只要不和師父分開,做什麼都願意,別說是不跟別人說話,就算是變成啞巴,也甘之如始,「好。」


  不遠處桃花飄零,風吹四起,紛紛揚揚。


  仙界神宴,百年舉行一次,來參加的均是仙人及以上修為的仙者,以及從神界來的神使。也就是說,像沈書錦這種剛剛位列仙班的是沒有資格見到神者的。


  那麼問題來了,沈書錦到底是怎麼借用金手指勾搭上神使的呢?


  四百年的桃花釀,加上百花仙子那兒所剩不多的藏酒,整個園子里都是醉人的酒香,相比蟠桃會的盛況有過之而無不及。


  鶯歌燕舞,琴簫和鳴。就連故彥這個音樂白痴,都不得不承認,這些表演當真是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聞。


  歸墟老祖作為侍酒仙者,顧名思義,就是負責侍酒。別小看這個仙職,穿梭在宴會上倒酒的仙者,可均是他教出來的門生。


  什麼酒用什麼樣的碗,需要斟多少量,何時飲用才是最佳.……其中的門門道道,大有學問。可故彥非彼歸墟,喝酒他會喝,倒酒卻只能見樣學樣。


  按照慣例,他侍奉在神者的頭領身旁。手裡的青玉壺毫無雜色,酒色透過青碧,一點點斟入金樽里,酒香霎時誘人。


  故彥手一抖,滿杯的酒就撒了出來,弄濕了神者面前的桌案。


  就當他以為對方會大發雷霆的時候,神者淡然起身,輕聲道,「歸墟是嗎?陪我走走罷,好些年不曾回來了。」


  故彥擱下青玉壺,默然的點了點頭,跟著神者兜兜轉轉,走了半柱香的時間,最後不知道繞到了什麼地方。


  瓦闕雕甍,檐牙高啄。亭台樓閣此起彼伏,浮霧騰雲。荷花搖曳,圓葉里露珠滾落,仙鶴獨立其中,隨著水聲姍姍而舞。


  「仙鶴居。」神者看著池中的倒影,緩緩開口,「當年我便是住在這裡。」


  故彥不解他的用意,秉承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抿著唇不語。


  「歸墟,你猜猜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裡?」


  「不知。」


  「呵,你倒是實在。」


  神者輕笑了一聲,從袖裡變戲法似的取出一把魚食,朝著水池上空一拋,躍起搶食的金紅色錦鯉均有人腦袋那麼大,落水時濺起的水花暈濕他們衣袍的下擺,轉眼沉入水底不見蹤影,連仙鶴都被驚的縮了縮腦袋。


  「得道的想修仙,成仙的想修神,成神的卻只能守著天機看世間蒼涼。」神者拍了拍手上殘留的魚食,惹得水底的錦鯉又浮上水面蠢蠢欲動,「你知道這池水有多大嗎?」


  「頂多不過方圓二十丈。」


  「非也。」神者搖了搖頭,「仙界的水源於天河,止於浮雲,地下相通。仙界有多大,這池水就有多大。」


  「.……」


  「人界魚有大小之分,大水養大魚,小水養小魚,仙界卻並無此說。」神者蹲下身,指尖輕輕在水面上劃開漣漪,層層漾開,嚇跑了錦鯉,「因為仙界有魚仙,魚仙養魚,用的是同樣的飼料同樣的方法。魚群沒有善惡之分,它們因為魚仙的養育之恩而對其言聽計從。那些偶然出現靈識的魚,最後不是因為與魚群不和而被吃掉,就是被魚仙殺掉。」


  「.……」


  「能夠忍辱負重,隱藏好自己的實力,最後魚躍龍門,是他們唯一的活路。」


  「仙帝是魚仙,其他仙者都是魚。」故彥看著四散的錦鯉,瞳色深深,他不曉得神者的用意,卻不難聽出他話中的映射,「你希望我怎麼做?」


  「不是我希望你怎麼做。」神者的手往下一撈,浸在水中不動,周圍突然游來大量的魚,不停的啄他,「而是你要怎麼帶著不屬於魚群的外來魚躍出龍門。」


  「.……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又想告訴我什麼?」


  「魚仙善則魚善,魚仙惡則魚惡。」神者猛地抽出手,掌中攥著一條只有寸長的黑色小魚,遞到故彥眼前,看著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嫌惡而低笑出聲,「聽到的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讓任何人看出來你的不信。」


  說來說去都沒有重點,故彥真的被他繞的迷糊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成神者有口難言,泄露天機則灰飛煙滅。」神者依舊淺淺的笑著,眼底是遮蓋不住的博哀蒼生,「雖然我無法算出你究竟經歷過什麼才會變成這樣,但是所謂人無完人,儘管我對你並無好感,但是命運如此,我也只能順應。」


  「.……」


  「神界祭祀卜卦,六界災禍將至,異星不是雙生,而是三生——魔頭、救世者、解鈴人。聖非聖,賢非賢,善非善,惡非惡。正邪相生而相剋,解鈴還須繫鈴人。」


  「你……」故彥驚訝的發現神者的身體在一點點變透明,可所謂泄露天機灰飛煙滅,這天機未免也太過草率,「你說的明白一點。」


  「歸墟,要救這個世界很簡單,找到天命法則,找到制定他的人,阻止他拋棄這個世界。」神者搖了搖頭,目色愈發蒼涼,「否則,所有的犧牲就都沒有意義。」


  故彥心中焦躁不已,「你讓我拯救世界?」


  「在那之前,先拯救你自己……」


  神者的聲音隨著他身體的消失戛然而止,一條黑色的小魚隨後掉落在地板上,撲騰了幾下竟然重新跳回水中。


  故彥久久不能回神,指尖都被攥的泛白。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救世界,但是有一點很確定,神者在仙界的地盤上消失,他現在絕對是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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