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招攬

  第48章 招攬

    嗬, 來回都是這些辯解的話,也不覺得乏味,沐顏實在不想聽她講這些廢話了, 要是哥哥還在的話,說不定會對向秀榮心軟,可她畢竟不是原主,沒那麽多愛恨情仇可以給這個生母,於是冷冷看著眼前這對母女:“你們走吧, 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死了我也不會去燒香的。”


    “嘿,你怎麽說話的!”劉晶晶衝上去推搡了沐顏一把, 沐顏穿著高跟鞋,沒站穩, 向後踉蹌了兩下。


    嘟嘟原本還在樓梯拐角看戲呢,這下可不得了,小胖子生氣了,臉鼓得圓圓的,怎麽有人在他麵前還敢打他媽媽呢, 這是找死是不是?

    於是自己蹬蹬蹬跑下樓,沐顏沒顧著自己, 聽見樓梯上的跺腳聲就看過去,喊了聲嘟嘟。


    結果嘟嘟也沒停下, 自己猛地就頂著頭往劉晶晶身上撞去, 他那體格說實話不小呢,劉晶晶瘦瘦的一個, 還真被他撞退了幾步。


    “你幹什麽呢?欺負我媽媽是不是?”


    他肥嫩的臉拉下來, 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還眼疾手快地把茶幾上放著的杯子朝劉晶晶砸過去,在她閃躲的時候跑上去一腳踹在她腿上,這一下力道真不小,畢竟跟著許安山練了三個多月了,長進了不少呢。


    劉晶晶被他連著的動作弄愣住了,閃躲之下還自己絆了一跤,向秀榮連忙過去扶她起來,嘴裏緊張道:“怎麽樣?沒傷著吧?”


    沐顏撇撇嘴,嘟嘟就一個五歲多的孩子,再怎麽也傷不到一個大人,至於嗎?

    劉晶晶站起身,搖頭說了聲沒事,然後就看著剛在打了她的小男孩擋在沐顏前麵,對她橫眉瞪眼的,看著很凶了。


    嘟嘟還很生氣呢,他往裏吸吸肚子,聲音嚴肅道:“我告訴你們,我媽媽可是有兒子的!你們要擦亮眼睛了,找死呢是不是?”


    言下之意就是還有他在呢,就敢這麽欺負他媽媽,是不是活膩歪了。


    別看他小小的一個,但擋在沐顏前麵真是帥呆了,還聲音嫩嫩地問人家是不是找死,簡直可愛死了。


    沐顏蹲下身子把他拉進懷裏,摸摸他的後背,“沒事的嘟嘟,你看看,媽媽好好的啊,咱們不生氣啊兒子。”


    嘟嘟順勢抱住沐顏的脖子,沐顏這會兒看著這胖子母愛爆棚啊,很欣慰了,覺得兒子沒白養,有事兒他是真上啊,於是努力使了把勁兒把他抱起來,我的天,差點沒站起來。


    這孩子是真重,練武不僅沒幫著他減肥,反而把這身肉練得更瓷實了些。


    向秀榮看向嘟嘟,問沐顏道:“這是你兒子?”


    沐顏翻個白眼,沒理她,就那麽把嘟嘟抱起來不到十秒鍾又放下去了,實在是力氣不夠。


    向秀榮見她不應聲便慈愛地叫了聲嘟嘟。


    “是叫嘟嘟吧,嘟嘟,我是你外婆啊,你聽話,小孩子不可以打人的。”


    嘟嘟瞪她一眼:“你才不是我外婆呢,你是老巫婆,欺負我媽媽的老巫婆!”


    幼稚園裏講過童話故事,裏麵就有巫婆和仙女的故事,嘟嘟這會兒自動對號入座,他媽媽是仙女,對麵的老女人是巫婆。


    向秀榮被一個小孩子這麽罵,臉上有些掛不住,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卻被沐顏搶了先。


    “行了,走吧,這裏是我家,我念著哥哥的份上不想跟你計較,希望你也能有些自知之明,不要年紀一大把了還被人指著罵不要臉。”


    向秀榮好不容易背井離鄉來到上海,哪裏會想這麽狼狽地回去,更重要的是,她今天一走,以後怕是跟這個女兒再也沒有關係了。


    劉晶晶也是一樣,她來之前暢想了那麽多,唯一沒想到的就是這個同母異父的姐姐對她們是這副態度。


    母女倆雖然沒有交流,可在這一瞬間卻奇妙地想到了一起,她們都不想走,尤其是看到了這般繁華的上海之後。


    眼看著那母女倆都不挪步子,沐顏氣笑了,“嘿,你們這是賴上了?趕都趕不走?

    向秀榮,你根本就不配做母親,小時候我哥求你留下的時候你多狠心呐,現在是怎麽了,我都這麽大了,孩子都五歲多了,難道我還稀罕你再來彌補我缺失的母愛嗎?說實話,你還不配!像你這樣的人,你的愛都廉價得叫人作嘔。


    還有別癡心妄想我會給你花一分錢,不是有句話叫你養我小,我養你老嗎?你小時候不管不顧的,把我們沐家的鋪子送給了向家,光是轉讓鋪子的錢,加上店裏那些藏品,就夠我和我哥長大了,所以你別說得向家和你為我們付出了多少一樣,臉都不覺得燒得慌嗎?”


    向秀榮看著眼前咄咄逼人的沐顏有些不知所措,在她心裏,女兒還是那個十多年前粘著她的小姑娘,她每次回娘家的時候就屬女兒最開心了,可她現在怎麽變成了這樣?


    說話毫不留情步步緊逼,她仿佛不是對著自己的親生母親,而是對著生死仇敵一樣。


    她喃喃自語,又像是專門說給沐顏聽的。


    沐顏就問她:“你應該問自己為什麽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以前你在沐家活得多好啊,我爸能掙錢,家裏的活都是他包了,因為覺得你生了兩個孩子不容易。


    可你呢,他死了你就那麽任著他的兩個孩子被人糟踐,要是我爸能活過來,要是他知道向家人打聾了我哥哥的耳朵,還送我到上海賺髒錢,你說他會不會跟你拚命?你當真這麽理直氣壯?就不怕他夜半時分來質問你嗎?”


    向秀榮聞言白著臉向後退了一步,她真的是好久好久沒有想起過沐南箏這個名字了,她不敢想過去在沐家的日子,那會襯得她改嫁後的日子像笑話一樣,現在乍然聽到沐顏說起他,她竟然久違地感覺到一絲怯意。


    她在心裏問自己,要不要算了,沐顏看樣子是不會原諒她的,這個女兒已經跟她徹底離心了,可多少還有些不甘心,被這些情緒拉扯著,讓她遲遲挪不動步子。


    這時劉晶晶卻開口了,她叫了沐顏一聲姐姐。


    “姐姐,蘇州剛打完仗,我們家的房子已經毀了,就算你不喜歡我和媽媽,但好歹先收留我們一陣吧,眼看著天就快黑了,我們身上沒什麽錢,出去就隻能露宿街頭了,媽媽再怎麽樣也是你的親生母親,你怎麽能讓她這麽露宿街頭呢。”


    她還挺聰明,知道如今沐顏對她們的到來並不歡迎,於是退一步隻說想暫時留宿,可這一旦住下,搬走就遙遙無期了。


    沐顏厭惡地看她一眼:“打住,別叫我姐姐,我連親媽都不認還會認你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妹妹,做什麽夢呢,你們哪,最好打哪兒來回哪兒去,沒錢?你們沒錢關我什麽事,我的錢哪怕給路邊的乞丐都不會給你們的。”


    說著她又轉向向秀榮,跟她說了最後一句話。


    “其實比起向家來,我更惡心你,畢竟向家跟我們隔了一層,做事狠毒還說得過去,可你作為我和哥哥的親媽,不僅心硬,還會裝可憐打同情牌,有壞事你滑不溜手,有好事你湊得比誰都近,我爸當時怎麽就娶了你呢,我都替他後悔!”


    說完她不顧向秀榮仿佛天塌了一樣的神情,直接叫安保和傭人把人拖出去,這下她們是不走也得走了。


    不過這對母女可以走,向家其他人就沒那麽容易了。


    沐顏牽著兒子的手,看著劉晶晶一路吱哇亂叫得被拖出去,呆在門房的向家人本還暢想著裏麵母女情深抱頭痛哭的畫麵,結果突然就聽到了劉晶晶的哭聲和尖叫聲。


    走出門房一看,兩個身材粗壯的婆娘和剛剛傳話的安保正拖著向秀榮和劉晶晶走出來,兩人衣服被撕扯著,表情憤恨驚恐,一點兒體麵都沒有。


    劉晶晶嘴裏還在咒罵沐顏,罵狠了甚至還捎帶了嘟嘟幾句,沐顏這就不能忍了,罵她可以,捎帶詛咒她兒子賤不賤呐,於是她讓人停下來,走過去狠狠扇了劉晶晶幾巴掌。


    劉晶晶沒想到她真的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向秀榮也沒想到,她看著小女兒的臉被打得紅腫,連忙想掙開拉著她的幫傭,可沒掙開,隻能眼看著沐顏扯著小女兒的頭發將她扇得鼻青臉腫。


    “你要是不想要嘴裏這條舌頭了,信不信我可以叫人幫你割了,來,你試試,再說一句我讓你以後永遠都說不了話!”


    沐顏矮著身子將劉晶晶的頭發扯著,強迫她抬起頭來,她說話的神色很認真,劉晶晶意識到沐顏沒在嚇唬她,如果她再開口罵人的話,她的舌頭今天可能真的就保不住了,於是呐呐住嘴。


    鬆開她起身,沐顏看著向家那群人站在遠處看著這邊,連步子都沒敢邁出一步,她笑了笑,現在才害怕起來是不是已經遲了,意識到接下來的畫麵不適合小孩子看,她便哄著嘟嘟跟另一個安保出去買巧克力。


    等孩子走了,沐顏讓人把向家母女倆扔到大門口,看在沐蘇城的份上,她不會對向秀榮下手,可向家這群人,他們得付出代價才行,原主的一輩子就是從他們這裏毀了。


    還有前世沐蘇城的死,雖然裏麵有多種原因,可同樣也跟他們脫不了關係。


    向宏和王秀琴幾個人就那麽看著向秀榮母女被拖到門外扔在地上,他們終於後知後覺發現眼前這個光鮮靚麗的沐顏,和以前在他們家的小可憐完全不一樣了。


    向老太說得對,他們這一趟可能真的來錯了。


    看看吧,人家連親生母親都不在乎了,還會在乎從小對她不好的舅舅一家嗎?


    扔出了那對母女,沐顏一步步朝向家眾人走去,她皮笑肉不笑掃了他們一眼,而後站在向宏麵前,輕笑出聲:“喲,這不是舅舅一家嗎?怎麽大老遠地跑到這裏來了?怪不容易的,我這做人外甥女的,可得好好招待一下你們才是呢。”


    向宏嘴巴發幹,他看了眼旁邊的媳婦,顫巍巍往後退了一步,語氣弱弱的,“不給你添麻煩了,我們就是掛念你來看看你,看到你過得好就放心了,放心了。


    向老太本就沒想跟著沐顏沾光,這會兒自然也不想跟她低頭,於是扇了兒子一下,給他個台階,說道:“行了,秀榮想來上海看望女兒,咱們一家陪著她來一趟已經可以了,走吧,家裏事還多著呢。”


    說罷便想帶著家人走出鬱家,可剛走兩步,就被四個安保攔下了。


    她心裏七上八下的,麵上卻不動聲色,憤憤轉頭道:“沐顏,你這是什麽意思?”


    沐顏走近幾步,笑著:“沒什麽意思,不過送上門的仇人我能這麽輕易就放走嗎?你們來之前也不照照鏡子,誰給你們的膽子,覺得我大人不記小人過,跟你們還是親親熱熱一家人呢。”


    說著她沒等向老太說話,就問旁邊的安保,“你說怎麽才能把一個人打聾呢?隻扇他耳光就可以嗎?”


    安保回答說他不知道,但可以試試。


    鬱家的安保都是從幫派裏精心挑選出來的,幾乎人人身手敏捷,見過血殺過人,所以這會兒說起這個一點也不是開玩笑,他的意思是真的可以試試,看怎麽才能把一個人打聾。


    向老太和向宏眼睛裏閃過驚恐,這都過去多久的事了,沐顏這死丫頭竟然還記得。


    王秀琴心裏更是後悔,早知道她就不該攛掇一家人來上海,沐顏的變化太大了,跟以前怯弱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那就試試吧,對了,把陳醫生叫過來,到時候得讓他幫著看看,就從向金鬥向銀鬥開始吧,我還真的想見識一下,怎麽個打法,能把人打成個聾子。”


    安保走過去指著向宏後麵的兩個年輕人問沐顏:“夫人,是這兩個?”


    沐顏點頭,從容淡定地站在一旁。


    可向家人卻要瘋了,兩個安保把向金鬥向銀鬥從後麵拖出來,向宏怒視著沐顏,張牙舞爪衝她大吼道:“賤人,你敢動我兒子!”


    向老太也撲著要拉住兩個孫子,王秀琴更是出聲威脅說要跟沐顏拚命。


    向金鬥向銀鬥開始還掙紮了幾下,之後兩下被安保卸掉了胳膊,手臂軟噠噠地垂了下來,再被人使勁幾拳打倒在地,在他們肚子上猛踹,兩人痛得縮成一團,低聲哀求沐顏放過他們。


    向宏三人瘋了一樣想突破安保的封鎖去救向家兄弟,可他們被牢牢禁錮住,隻能硬生生看著兒子孫子受苦哀嚎。


    “沐顏,你這個賤人,你當初就該去死才對,虧我們家收養了你那麽久,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


    被扔到門口的向秀榮和劉晶晶也被眼前向家兄弟被人暴打的場麵嚇了一跳,她們忍不住後怕,心裏暗自慶幸沐顏沒有這樣對待她們。


    可向老太卻突然轉過身罵了女兒一句:“你是死人呐,還不叫你生下的雜種快放了我孫子!”


    她這是病急亂投醫了,明知道向秀榮對沐顏產生不了任何影響,可還是忍不住有所期望。


    向秀榮被母親斥責後隻能靠近門邊,抓著門上的鐵柵欄對著沐顏乞求讓她放過向家。


    沐顏覺得這女人腦子簡直有病,慷他人之慨的事情做慣了,合著被打聾的不是她自己,所以就能那麽輕易放過去了。


    於是她走過去,語氣涼涼地問她:“你是不是也想挨揍?我看著我哥的麵上給你臉,你自己不珍惜可就不要怪我了。”


    向秀榮後退一步,支吾著不說話,好似被嚇到了,向老太後麵再怎麽罵她都是一副哭唧唧的樣子,隻心痛地看著沐顏和兩個侄子。


    向金鬥和向銀鬥還在挨打,向家人癲狂一樣罵著掙紮著,沐顏示意安保直接在向金鬥和向銀鬥腿上各開了一搶,搶聲一響,場上瞬間靜了一瞬。


    向家兄弟腿上的鮮血慢慢滲了出來,他們幾乎連哀嚎的聲音都沒了,就那麽躺在草坪上喘著粗氣。


    “再罵啊,怎麽不繼續了?你們再罵一句,我就在這兄弟倆腿上再開一搶,就是不知道他們能挨過多少搶了。”


    這話一出,原本歇斯底裏的三人憤恨地盯著沐顏,卻再也不敢出聲了。


    向老太終於低下了頭,她佝僂著跪在地上,給沐顏磕頭,邊磕邊懺悔:“是我不好,是我歹毒心腸從小虐待你和蘇城,我該死,我沒良心,我害得你哥哥聾了……”


    她樁樁件件向沐顏懺悔著過去的事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看得人爽快極了,現在這個老太婆哪有小時候大耳光扇沐蘇城的狠勁兒呢。


    旁邊的向宏和王秀琴也跟著有樣學樣,跪地向沐顏懺悔過往,沐顏遺憾現在手邊沒有錄音機,要不然這些東西錄下來給哥哥聽多好啊。


    沐顏算著時間,看向金鬥和向銀鬥都快不行了,終於大發慈悲放了他們,不過在這之前她問了一件事。


    “你們是怎麽找到我這兒來的?”


    王秀琴趕緊解釋:“是一個從上海來的茶客,他當時說起了你,我就好奇是不是同一個人,那人最後就給我們留下了你的地址,對了,還有一張報紙,報紙上還有你的照片,所以我們才能確定的。”


    不知名的人,還專門跑到蘇州,甚至隨身帶著印有她照片的報紙,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巧合,在上海跟她有仇的,大概隻有沐家那夥子人了吧,這是打算玩一招借刀殺人嗎?不過這點還要確認一下,以防後麵還有不知名的人搞鬼。


    沐顏終於示意安保放開幾人,向宏和王秀琴趕忙踉蹌著跑向兒子,兩人顫抖著手幾乎不敢碰地上血肉模糊的兒子,後麵向老太一聲大喝:“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背上孩子去醫院!”


    兩人反應過來趕緊把兒子往身上扶,向老太過來幫忙,剛挨到孫子就摸了一手血,她緊緊壓住心裏的恐慌,幫著兒媳把孫子背上去,然後就跟著往外跑。


    路過向秀榮的時候還喊著叫她幫忙,向秀榮這會兒算是徹底怕了沐顏這個女兒,她也不指望沐顏能帶著她過好日子了,看看兩個侄子奄奄一息的樣子,還有兄嫂和母親紅腫的額頭,她一咬牙也跟在後麵追上去。


    罷了,還是找機會回蘇州吧,是她想當然了。


    等向家人走光之後,沐顏吩咐人跟著他們,看後麵有沒有人暗自和他們聯絡,還有看看向家兄弟能不能救回來,如果這兩兄弟之後僥幸活下來了,等她查出來後麵是誰在搞鬼,她就把這一家送到西伯利亞挖土豆去。


    省得他們懷恨在心在這裏給她搞鬼。


    正好鬱自安有去蘇俄考察的念頭,他最近不知聽了誰的舉薦,挖出來了一個叫做切爾列科夫的俄國人,還把這個人納進了他的軍事籌備顧問小組。


    據說這個俄國人是從蘇聯有名的蘇維埃高級軍事學院畢業的,後來在東北爆發的日俄戰爭中表現突出,被提拔晉升留在中國,後來因為娶了個中國媳婦,便在這裏定居了,眼下這個人已經年過五十,早就從一線退了下來,如今就生活在廣州。


    鬱自安親自跑了一趟廣州,將人給請了過來,還自掏腰包給人家一家人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當然,人家也不缺錢,可鬱自安這副禮下於人的姿態卻讓人十分高興。


    他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時候,軍校眼看著是建成了,可老師卻真的不好找,所以隻能聽了別人的舉薦然後天南地北地去挖人,甚至為了能吸引軍事教育方麵的人才,還在薪資方麵做了極大提升。


    去蘇俄考察一事就是切爾列科夫提出來的,蘇俄在武裝力量和軍事科學方麵的基礎很是牢固,他們在一些軍事學說、軍事科學和學術方麵都有相當多的理論經典。


    切爾列科夫即使離開蘇俄數年,可他仍對學院內學到的兵棋對抗、野外旅行作業還有集團合作訓練的知識極為推崇,不僅如此,蘇俄的軍事訓練和戰術研究還有極為豐富的素材和理論化的著作可供學習,這次過去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采購一批經典的軍事教本。


    除此之外,切爾列科夫有許多舊年好友還健在,如果他們願意來中國任教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前段時間國府對江浙的戰事才落下帷幕,此前占據江浙兩地的溫家雖然棄地而逃,可溫家軍隊中有一個極為出眾的將官叫賈成列,這個賈成列早年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後,又去了德國陸軍大學繼續深造,還受到了德國名將巴克豪斯的賞識,後來回國進入溫家的軍隊效力。


    他是個極有能力的人,對軍事理論和實戰都頗為精通,可因為軍隊內部的派係鬥爭,這些年一直在邊緣坐著冷板凳,這次溫家和國府的戰爭中,他提出的意見也被人聽而不聞,於是這位賈先生憤而辭官,言明不再進入軍隊任職。


    他的性子或許並不適合軍中的傾軋爭奪,可卻特別適合軍校這個教書育人培養軍官的地方,於是鬱自安看準時機,直接去了趟他的老家重慶,邀請他出任興國軍校的軍事教授。


    賈成列剛開始不以為然,尤其是在知道鬱自安出身幫派之後,他還跟妻子抱怨:“現在真是什麽人都能出來插一手軍政事務了,一個混幫派的混混,竟然異想天開要辦軍校,我看多半是為了給自己撈錢攢勢的。”


    他已經在溫家吃過一次虧,怎麽可能趕著再去跳另一個坑,當初溫家招攬他的時候還不是說得天花亂墜的,可後來呢,整支軍隊都打散了。


    不過他雖然態度堅定,可耐不住鬱自安每天都上門拜訪,就這麽過了五六天,連上海市長李叔林李老先生都給他打了電話,言語中勸他不要那麽武斷,可以先和人見一麵,談一談,靠自己而不是外麵的傳言去了解這個人。


    賈成列原先出國留學是受了李家的舉薦和資助,所以一直欠著一份人情,再說李老先生也不是那般信口開河的人,他對鬱自安評價很高,所以賈成列再三思忖之下,還是決定見他一麵。


    就如同李叔林所說,這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兩人約在賈成列家裏,鬱自安拋開身份,單看這個人是極為出眾的,長相氣質都是人中龍鳳的樣子,賈成列也是俗人,自然免不了看臉識人,對他的初印象挺好。


    而鬱自安也很有分寸,一開始並沒有急著跟賈成列說起他對軍校未來的規劃,也完全沒提軍校能給他的待遇和將來的發展前景。


    他隻是閑聊般跟賈成列談起了古時候的著名戰事,他對這方麵可是有親身經驗的,所以講起來娓娓誘人,聽得人暢快淋漓,賈成列喜不自省勝,兩人不由得就聊了起來,期間各自發表看法,有時候觀念相同了,賈成列突然有種酒逢知己的喜悅,觀念若各有差異,他也能從中體會到不一樣的角度和看法。


    總之經過這次談話,他完全意識到李老先生說的不錯,這位出身幫派的鬱先生確實不太一樣,至少在他看來,鬱自安的軍事理論和實踐常識並不遜色於他,這樣的人怎麽會去混幫派呢,多好的人才啊。


    那天最打動他的其實是鬱自安臨走時的一句話,他當時故意問對方怎麽看待他在溫家的那段軍旅生涯,眾所周知,他在溫家不受重用,溫家後來軍隊潰敗,逃入山西,而他辭官回鄉,這段經曆對一個從軍的人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麽功績,反而是極為明顯的失敗。


    可鬱自安卻對他說:“先生是極為難得的人才,隻是被人放錯了位置而已,我相信您的實力和報負在軍校能得到更好的發揮,我等著您的好消息。”


    晚上他跟夫人再說起鬱自安,話風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夫人還笑他,問說:“那現在是怎樣?你改變主意了?怎麽跟孩子似的一驚一乍,前幾天不是還對人家看不上眼嗎?”


    賈成列毫不避諱承認自己的錯誤,“是我不對,我不該因為對幫派勢力的刻板印象就提前評定一個人的能力人品,這次談話可是讓我大吃一驚,那位鬱先生年紀輕輕卻對兵法行軍和治軍極為精通,是我錯看人家了。”


    夫人又問:“那我們是要搬去上海了嗎?”


    賈成列笑笑:“還不急,我再找人打探一下鬱自安的事情,單靠一次談話還說明不了什麽。”


    夫人笑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賈成列點頭,可不是這樣,所以他後麵聯係了上海的朋友仔細打探了鬱自安的事跡和經曆背景,最終決定舉家遷往上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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