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殺雞儆猴
第30章 殺雞儆猴
近日來, 上海灘發生了兩件大事,先是楚興幫的當家夫人沐顏和小公子鬱熙聞在融光大戲院遇刺,現場發生槍戰, 死了好幾個人,楚興幫大張旗鼓全城緝凶,再是洪起幫當家竇先生一家慘遭滅門,就連家裏的狗都被虐殺,現場觸目驚心。
這不, 今天新鮮出爐的報紙剛印出來, 基本不用怎麽叫賣,就被人一搶而空。
大街小巷人人談論著這兩件事, 尤其是最後一件,簡直稱得上是駭人聽聞了。
就連幾個在火車站出口拉黃包車的車夫閑時也在議論。
“嗨, 聽說了嗎?洪起幫幫主全家被滅門了,我昨天拉了一個客人,那人家裏有在警署工作的,說是現場慘不忍睹啊。”一個車夫蹲著身子,語氣表情極為誇張, 話一出口,他身邊便圍了一圈等著拉客的車夫。
顯然大家都對這事有所耳聞。
“嘿, 這事誰還能不知道啊,不過怎麽個慘烈法兒, 你給展開說說, 那位竇先生不是混道上的嗎?我來上海這麽些年了,對竇先生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啊, 這樣的人物, 怎麽就能說被滅門就被滅門呢?”
另一人猜測:“該不會惹了什麽仇家?”
一人擺擺手, 說道:“混道上的,哪個沒幾家仇人,竇先生能平安無事在上海立足這麽久,說明是有真本事的,他還能不防著有人尋仇?”
“所以這是怎麽回事兒?這竇家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了?聽說連家裏的狗都被弄死了。”有人暗自稱奇。
最開始說話的那人顯然知道些內情,說道:“可不是嗎?我聽人說,竇家上下大大小小全被人砍了頭,那宅子裏的血都流成河了,可你說這一家死得這麽慘,鄰居愣是一點動靜都沒發現,還是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見竇家院子裏一具具無頭屍體堆成了一座小山,這才被嚇個半死。”
另一人問:“竇家混幫派的,家裏應該有不少好手守著吧?怎麽就全死了?”
那人回答:“可不是嘛,所以說不知道惹上了哪路神仙,上海灘稱霸那麽久的大佬說滅門就滅門,那些守著竇家的幫派人手也是一樣,全部被砍了頭。
上海灘以前也有幫派火拚搶地盤刀斧棍棒一起上的,可哪個有這次這麽嚇人,想想看,砍頭啊,連竇家養的那幾條大狗都被砍了頭,狗頭就掛在竇家的鐵門柱上,聽說警員到的時候好懸沒吐出來,那血還一滴滴地往下掉著。”
有人就歎道,什麽仇什麽怨啊,跟人過不去情有可原,幹嘛連狗也不放過呢。
這話一出口,有人就笑他:“看來你還是知道的不夠多,竇家上下做過的惡事那是多了去了,可以說沒一個清白的,就連他們家的狗也是一樣,你知道嗎?竇家養的那幾條狗,可都是吃過人肉的。”
狗?吃人肉?這是怎麽回事,旁邊人好奇地看著說話的那人,想聽他繼續講下去。
那人拉起脖子上掛著的汗巾子,抹了一把臉,看著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這才慢悠悠開口:“上海的賭場你們去過嗎?”
其他人搖頭,他們就是賣苦力的車夫,一天掙的錢勉強吃飽就不錯了,哪兒還敢去賭場啊?
“那我可得跟你們好好說說,上海的賭場啊,分為明賭和暗賭兩種,明賭大家都知道,撲克牌、猜點數這些都是明賭,花樣挺多的,玩的人也挺多,可這暗地裏還有一種更刺激的,鬥獸場就是其中一種,這就是暗賭了,竇家的那幾條狗,就是養來玩這個的。
聽說竇先生為了培養那幾條狗的凶性,不僅帶它們去打獵,甚至還讓它們獵人,幫派裏不聽話的,或是他的仇家,死在那幾條狗嘴裏的可不少呢,後來那幾條狗出去放風的時候,不知怎麽的凶性大發還咬死了兩個孩子,不過那兩個孩子是窮人家養的,這事最後就不了了之了,所以啊,人有時候活著還不如狗呢。”
聽完這話,剛才為幾條狗鳴不平的人也不說話了,這狗養出了凶性,吃過人,不殺還留著幹什麽,還等著禍害人嗎?
普通的小狗多可愛啊,說來那幾條狗也是不幸,有竇先生那樣的主人,但凡它們被真心喜歡狗的主人養大,或許現在還能滿院子撒歡跑呢。
“那警署的人怎麽說?這滅門案究竟是誰下的手?”
那人搖頭:“這就不知道了,現在滿上海的人不都在猜嗎?洪起幫以前可是幾乎跟巨龍幫平起平坐的,誰有能耐一下子就滅了一個幫派老大滿門呢,恐怕巨龍幫的人也辦不到吧。”
街頭巷尾,不僅車夫們在議論這件震驚上海的大事,一個大型幫派當家滿門被滅,給上海灘地下勢力幾乎是造成了地震般的影響,一時間上海大大小小的幫派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自己。
而稍微知情的人心裏早就有了猜想,楚興幫當家夫人和小公子遇刺在前,洪起幫竇家被滅門在後,這兩件事情發生的未免也太巧了些。
盧大虎自從得知竇家滿門被滅的消息後就一直心神不定,他幾乎可以肯定,下手的絕對是楚興幫的人,可若真是鬱自安下的手,那他的手法也過於凶厲駭人了,他在想,自己或許還是有些低估對方了。
他在客廳裏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向門外,沒一會兒,劉四急匆匆進來了,連頭上的汗都來不及擦,就跟盧大虎匯報自己查到的消息。
“虎爺,我去現場查探過了,竇家上下沒留一個活口,而且人頭全被砍了下來,竇先生一家的人頭被人整整齊齊擺在洪起幫的香堂供桌上,打掃香堂的人當時推門一看,險些沒嚇瘋了。”
聽那人的描述,當時供桌上一排排人頭正對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桌子上地上到處都是黏膩的血,那人就是個掃灑的小嘍囉,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
盧大虎喃喃道:“下手太過了些,殺人不過頭點地,何至於此呢?”接著,他又問:“那他們的屍體呢?”
劉四麵色也不好看,他趕過去的時候,警員還沒處理現場,所以庭院裏無頭屍體堆成小山的那幕正好被他看個正著。
“屍體都堆在院子裏,看過去像是個墳堆一樣,好些警員都不敢上前看。”
盧大虎看向劉四,正色道:“依你看,若是咱們巨龍幫想對洪起幫的竇林濤下手,有幾分把握成事?”
劉四仔細思索了下,回道:“六分左右吧,畢竟洪起幫的勢力不比我們差多少,竇先生手下的能手不少,竇家本家更是護衛森嚴,要想悄悄摸進去都很難。”
盧大虎眉頭緊皺:“我記得你說過,竇家四周的鄰居當晚什麽動靜都沒聽到,對吧?”
劉四點頭:“沒錯,第二天一早才有人發現死了人,竇家那幾條經常參與鬥獸的狼狗也被砍了頭,狗頭全部掛在竇家鐵門的門柱上。”
盧大虎目泛寒光,問他:“那你覺得是誰下的手?”
劉四不假思索:“楚興幫,鬱家。”
隨即他接著道:“早先在戲院有人對鬱自安的夫人和兒子出手,楚興幫大動幹戈全城搜凶,當天晚上,就出了竇家被滅門的事情,我查到一點線索,那天死在戲院的人,家裏親戚似乎跟洪起幫有些瓜葛。”
不僅如此,整個上海,動手喜歡砍頭的隻有楚興幫一家,楚興幫的許安山,就是靠這招讓許多人聞風喪膽的。
以前沒有槍支彈藥的時候,大家幹仗喜歡用刀用斧,可後來,隨著洋槍傳到國內,殺人不過給對方幾槍就完事了,冷兵器的搏鬥被熱武器替代,殺人的場麵也沒有以往那麽血腥。
可楚興幫是個例外,他們中很多人似乎更喜歡用這種冷兵器的殺招,他們跟人搶地盤,當然也用□□,可大多還是比較粗暴的喜歡直接砍人,所以每次打鬥的現場都極為慘烈,這也是楚興幫能迅速崛起的一個原因,靠殺人殺出了凶名。
“我也是這麽想的,可若真是楚興幫下的殺手,那說明我們以前還是低估他們了,就算咱們對洪起幫出手,恐怕也做不到這樣的地步”,盧大虎歎道。
他果真是老了嗎?為什麽巨龍幫以前有這樣的人才,他卻一無所知呢?
接著,他想起了什麽似的,又問劉四:“刺殺鬱夫人的事,咱們底下沒人摻和吧?”
在沒有探到對方底子之前,貿然出手,大概就是竇家這樣的下場了。
想想看,這麽多年風風光光揚名上海的一屆梟雄,就這麽慘死家中,甚至連全屍都沒有,這實在讓他有了種兔死狐悲之感。
劉四回道:“這次我們的人沒有出手,您吩咐過的,洪起幫忍不了多久,讓他們先為我們探路,最好鬧個兩敗俱傷。”
可是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一方毫發未損,一方被滅滿門。
接著,他又想起了底下報上來大小姐的動靜,想著這事兒也該讓虎爺知道一下,便道:“虎爺,倒是大小姐那邊,聯係了幾家小報,登了些鬱當家和鬱夫人的事情,措辭有些過火了。”
盧大虎嘴角拉平,這個女兒從來都不叫他省心,這副蠢樣不知道是像了誰。
他表情冷淡:“跟宋家打個招呼,閨女嫁過去了,就是他們宋家的媳婦了,該管教的也該管教起來,免得為人做事失了分寸,平日惹下禍事,到時候,遭殃的可就不止盧家一家了。”
“還有,讓人轉告大小姐,讓她最近安分呆在家裏,最好別出來走動,萬一出了什麽事,別說我這當爹的不護著她。”
劉四自然應下。
盧大虎又問起警署查案的進展,劉四回道:“現場沒有任何線索留下,隻憑砍頭這一點也不能斷定就是楚興幫下的手,我看警署好些人被嚇破了膽子,就算凶手真查出來是楚興幫,他們也不敢得罪對方的,這事該死的人都死完了,我看可能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其實上海灘好多人都猜測這是楚興幫的手筆,可誰也不敢出口亂說,可以說楚興幫弄了滅門這一出,把好些幫派和名流都嚇到了,鬱自安這個名字又一次響徹整個上海。
這麽一出殺雞儆猴,原本蠢蠢欲動想對楚興幫下手的人一下子縮了回去,短時間裏,也幾乎沒人敢對鬱夫人和鬱小公子出手了。
就連前幾天登了鬱自安和沐顏醜聞的那家小報,上下所有人都惴惴不安著,他們報社上下三層的牆麵被人整個潑了紅漆,遠遠看去血紅血紅的,再結合著最近發生的兩件大事來看,報社主編都快被嚇死了,上下班老覺得有人跟著他,就連家裏,也覺得隨時會有人闖進來。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次是踢到了鐵板,以前登的那些東西,人家沒怎麽跟他計較,他也就漸漸養大了膽子,可這一次,他惹上的是混黑的幫派啊,人家殺人放火是很正常的,怎麽就把這點忘了呢,早知道就不該收盧大小姐的那筆錢,現在好了,錢有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命花。
於是破天荒的,這家報紙接下來的幾天都在頭版醒目的地方登上了一則道歉公告,言明是為了獵奇增加報紙銷量,所以杜撰了鬱先生和其夫人的早年事跡,現誠懇向鬱先生和夫人道歉,望對方原諒。
不止報社這邊被嚇到了,就連盧安雅也被竇家滅門的消息嚇了一跳,她小時候還經常去竇伯伯家做客呢,聽說這次竇家是因為對沐顏出手,才遭了此番禍事,這是她爸爸讓人過來告訴她的,還說她要是再惹事,他這個當爹的,早晚有護不住她的一天。
她並不懷疑父親說的是假話,畢竟從小是在幫派中長大的,她明白,就連父親想對竇家出手,都不會做到如此地步,兩家勢力算是旗鼓相當,盧家這幾年隱隱往龍頭的位子上走了,可仍舊不敢輕易得罪洪起幫,更別說將對方滅門了。
所有人都對這樁滅門慘事心照不宣,沐顏能明顯感覺到,以往和她來往甚密的幾位太太對她的態度越發好了起來,她的工作室生意也越來越好。
洪起幫竇家的慘事她也知道了,她能猜到是鬱自安幹的,畢竟她和嘟嘟上午才被刺殺,晚上竇家就死光了,聽人說竇家的所有人都被砍了頭,屍體堆成堆,這讓她想起了以前在大楚邊境的時候。
鬱自安當年鎮守邊境,對異族下手毫不留情,他被稱作大楚戰神的同時,不少人對他詬病不少,說他太過狠辣,因為他曾經對戰時有屠城之舉。
沒錯,屠城,這也是他打出赫赫威名的一戰。
這次他出手同樣狠辣,沐顏雖然心有疑慮,可他畢竟是為了她們母子,若她也跟旁人一樣指責他滅門太過殘忍,未免有些不識好歹,可竇家上下當真沒有一個枉死的人嗎?他們一個個的都該死嗎?聽說竇家還有個十二歲的孩子。
對她來說隻誅首惡就可以了,可鬱自安的手法是明顯斬草除根的樣子。
鬱自安是什麽人,他在沐顏麵前和外麵完全是兩幅麵孔,沐顏一皺眉,他幾乎就能猜到她在想什麽。
在他看來,竇家上上下下確實沒一個被冤枉的,就連竇家那個十二歲的孫子,別看年紀小,手上已經有兩條人命了,一次是偷開家裏的車撞死了人,一次是為了尋刺激,讓養著的狼狗追一個小孩,後來那個小孩葬身狗腹,他卻沒事人一樣大搖大擺著離去。
這樣的小崽子,長大了也是禍害,不如送他一程,讓他和家裏人在那邊團聚好了。
再說他出手向來是要斬草除根的,不然留下的就是禍患,指不定哪天受傷的就是他的孩子。
沐顏聽了他的解釋才算鬆了口氣,隻要沒有無辜的人枉死就好,不過竇家也真是作孽,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手下就有了人命,這樣的人死了也該下地獄的。
不過這事之後,鬱自安再次忙了起來,洪起幫當家的都死了,幫裏人心惶惶亂成一團,幾個堂口的堂主都想上位做老大,幫派內鬥不斷,爭地盤瓜分利益的不止幫派內部,還有不少別的幫派聞到了肉香,楚興幫可以說是這次混亂中獲益最大的一方,洪起幫底下不少人投奔過來,連著幫派三分之二的地盤都被楚興幫吞了。
其餘三分之一不是吞不了,而是這邊自己吃肉,總得給別人留點湯,不然容易成為公敵,他們的勢力雖然一直在擴張,可還得好好消化這些吞下來的地盤,不然萬一下麵起了亂子,也是件麻煩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楚興幫的規矩和別的幫派不一樣,他們的管理模式不像是幫派,更像是軍隊作風,所以新進來的人手需要不少時間的磨合,而且其他幫派常做的煙土生意,楚興幫是不許的,甚至抽大煙的,根本進不了楚興幫。
上海霞飛路一處公寓,林浪把眼前幾份報紙攤開放在桌上,陳鈴湊過來看了幾眼,讚歎道:“你這眼光倒是真的不錯,可惜運道差了些,這位沐小姐可不像你之前想的那樣孤苦無依呢,看看人家身後的男人,多大手筆啊,衝冠一怒為紅顏,看來當初在蘇州隻殺了你幾個人還算好的了,沒看竇家一家都死絕了嘛。”
林浪心裏還是有些遺憾,多好的容貌啊,可惜了。
“是啊,是我看走眼了,以為她是個受人欺負的小白花,沒想到人家背後是如今上海風頭正盛的楚興幫鬱自安,這人我研究過了,確實很不簡單呐,才多長時間就坐到了和盧大虎一樣的位置,盧大虎走到這一步,可是花了幾十年啊。”
陳鈴噓他:“所以最後還不是王雅雅派上了用場,聽說咱們那位總長公子已經上演了一出英雄就美呢,你之前還小瞧人家。”
林浪聞言也不生氣,反倒頗為讚許地點頭:“不錯,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能小看,就像沐顏,不聲不響地成了如今上海黑白兩道惹都不敢惹的人物,就因為一個鬱自安。”
陳鈴鮮少看到他這副自省的樣子,倒是挺新奇的,她問道:“那現在上麵是什麽態度,對上海這邊是什麽打算?”
林浪直起身子,正色道:“薑先生如今離總長的位子就隻差一步了,隻要把聶家搞下來,立委會的其他成員不足為慮,至於謝露雲,一介女流,本事是有的,可有時候偏愛意氣用事,沒有人願意讓她上去的。”
陳鈴又問:“聽說聶總長現在準備動武,打掉各地其他派係的駐軍?不是傳言他身體不太好嗎?沒看連聶新元都從日本叫回來了?”
林浪笑了:“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哪,越是身體不好了,越想瞞著大家,把大家的視線轉移到別處去,如今總長府那邊對各地的管控消弱,聶總長需要強硬一把,打幾場勝仗,重新樹立自己的威望才行,他還想著給自家兒子鋪路呢。”
陳鈴不解:“聶新元才多大啊,就算路鋪好了,他能順利走上去嗎?那些老狐狸們可不是吃素的。”
林浪意味深長地笑:“剛從北平傳來的消息,聶總長想讓兒子聯姻林家,上海總商會會長林一雄的女兒已經從英國啟程了,想必這幾天就要到上海了。”
陳鈴雙手一拍:“所以你讓王雅雅去接近聶新元?”
“倒不是因為這個,隻是咱們的釘子,在聶總長那裏安插不進去,那就隻能換他兒子了,想把聶家搞下來,突破點在聶新元身上。”
陳鈴又問:“你說聶總長準備打仗了,那誰來領軍?北軍張大帥嗎?聽說張家和聶家向來關係不錯,要不是張家這輩沒有女孩,說不準就是聶張兩家聯姻了。”
林浪搖頭:“薑先生想拿下這次的統軍之權,上麵要我們各處全力配合支持。”
“可這不是個燙手山芋嗎?警衛軍的人手不多,加上北軍勉強夠用,這場仗打贏了是應該的,可打輸了,就是罪人了。”陳鈴疑惑。
“可這是唯一摸到軍隊的法子,隻靠政治根本不行,背後得有軍隊支持,才能坐上那個位子,聶總長不就是因為有警衛軍和北軍支持,才一直穩坐高位的嗎?薑先生一旦能接觸到軍隊,就有機會安插培養咱們自己的人了,現在軍方雖然有些人被買通了,可畢竟杯水車薪,抵不了大用。”
頓了一下,林浪又補充道:“別忘了聶公子留學去的是哪裏,他在日本呆了許多年,和日本好些貴族家庭都有交際,別說聶新元不可能上位,聶總長這些年很會給自己造聲勢的,他在民間口碑很好,手底下忠心耿耿的人才數不勝數,加上日本方麵的支持,日本人肯定更願意扶持一個親近自己的人上台。”
陳鈴點頭:“所以我們總的任務是把聶家人搞下去,無論是聶總長還是聶新元,對嗎?”
林浪肯定道:“沒錯!”
所以他才想在聶新元身邊安插個眼線,原本看中的是沐顏,可沐顏運氣好,攀上了另一個大佬,所以就隻能王雅雅頂上了。
要是王雅雅能破壞掉林家和聶家的聯姻,那就再好不過了,畢竟林家的勢力太大了,在上海更是地頭蛇中的地頭蛇,他們家的財富,經過幾輩的經營,不敢說富可敵國,可供養一方軍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另一邊,麗園路林公館,林夫人邵麗琴吩咐廚房做了一整桌兩個兒子喜歡吃的菜,今天好不容易小兒子醫院那邊不用加班,所以晚上全家能一起吃個團圓飯了。
她心心念念的小女兒也馬上就要回到上海了,所以林夫人這幾天心情好極了。
“王媽,再做一道紅燒獅子頭,子默喜歡吃。”
廚房王媽應了一聲,邵麗琴看了眼客廳懸掛的擺鍾,快要五點了,是時候去接孫子放學了。
林家唯一的孫輩林子默今年四歲半,在離家不遠的一家教會幼稚園上學,這家幼稚園是英國人辦的,收費極高,裏麵一大半老師都是外國人,林子默已經入學有半年了。
他是林澄海和太太嚴歌唯一的孩子,嚴歌父親是稅務局局長,林澄海就是靠著嶽父的關係,才年紀輕輕就坐到了稅務局外務辦主任的位子上。
因為林家第三代隻有一個寶貝孫子,所以林子默從小就被林家所有人捧在手心上,就連幾乎沒見過麵的姑姑也時常從國外買些新奇的玩具送回國,給自己的小侄子玩,林家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林夫人把孫子看得像眼珠子似的,林一雄雖也疼愛孫子,畢竟還算有度,他們林家可不興把孩子寵成紈絝子弟,畢竟家大業大的,出一個敗家子林家說不得要倒退好些年。
更何況如今這年頭,他們林家這樣的巨富之家,稍不留心就可能被各方勢力瓜分殆盡,所以他對孩子寵歸寵,教的時候也是極為嚴厲的,就連林夫人也不敢在孫子的教育問題上和他嗆聲,隻是在生活上對孩子極盡寵溺。
所以在一家子這樣的寶貝下,林子默才沒有長歪,他是由祖父一手教導出來的,小小年紀就進退得當,待人接物也很有一套,隻不過這孩子勝負欲比較強,他生在林家,很有些以林家為傲的傲氣了,雖然家裏人沒有要求他事事都要爭第一,可他自己對自己要求很高,幼稚園的所有課目,他都力求要做到最好。
相比下來,嘟嘟簡直算得上廢物本廢了,在幼稚園接受快樂教育,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一天就那麽過去了,至於學到了什麽,他很佛性的,回家也是,鬱自安倒是每天教他一些東西,這孩子領悟能力挺好的,就是不怎麽用心,說兩句就跟你撒嬌耍賴。
本來按照嘟嘟的年紀,正好是習武打磨筋骨的時候,許安山已經提醒了主子兩三次,可鬱自安一直下不了決心,練武是很苦的,嘟嘟養得那麽嬌氣,他有點舍不得兒子受這個苦,可心裏也知道嘟嘟應該好好抓起來了,再這麽鬆散下去,孩子要養廢的。
再說孩子本身很聰明,他不能因為對孩子的心疼就放任他,要不然才是浪費了孩子的天分。
許安山給嘟嘟摸過骨,是天生的習武之才,嘟嘟雖然懶散,可領悟能力卻很強,幼稚園的外語課他幾乎不費什麽心思就學得很好了,沐顏一個大學生,考過四六級的,雖說過了這麽多年,可好歹也算是好好學過外語的,可現在嘟嘟說的好多外語句子,她都不太聽得懂。
林子默就是和嘟嘟完全不一樣的小孩了,他很自律,很要強,什麽都想學一點,還有明確的目標,要把林家發揚光大,所以林夫人有時候才格外心疼孫子,這孩子太早熟了,越早熟的人背負的東西往往越多。
幼稚園門口,一輛輛轎車停在路邊,一個個小朋友穿著短袖短褲從裏麵排隊走出來,家長們紛紛迎上去,從金發碧眼的老師手裏接過自家孩子,林子默也是一樣,他一眼就看到了來接自己的奶奶,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跑跑跳跳,他很穩重地走過去,被奶奶一把抱進懷裏。
“誒喲,我的小乖乖,今天還覺得難受嗎?有沒有多喝點水啊?”
邵麗琴把乖孫抱進懷裏,摸著孩子這細胳膊細腿的有點心疼,也不知是不是孩子小小年紀心思太重,子默從生下來到現在一直就沒喂胖過,前幾日還燒了一場,病剛好就非要來上學。
所以邵麗琴才擔心自家乖孫有沒有不舒服。
林子默搖頭:“奶奶,我好好的,不難受,今天喝了好幾杯水。”
邵麗琴這才摸摸孫子的小臉蛋,熱乎乎的,再摸摸額頭,嗯,不燒,這就好。
“那就跟奶奶回家吧,今天你小叔回家吃飯,奶奶還讓王媽燒了你喜歡的獅子頭,今天多吃一點好不好?”
林子默點點頭,看著很乖巧,這孩子長相很秀氣,白白淨淨的一個小男孩。
他被抱上車坐在後座,跟奶奶說起今天老師囑咐的事情。
“奶奶,蘇珊老師說半個月後幼稚園要舉辦親子運動會,讓我們回家跟家裏人說一聲。”
邵麗琴笑著問孫子:“是跟上次一樣嗎?奶奶運動不好,上次連累你沒得上獎牌,這次讓你爸爸或者叔叔陪你去好不好,奶奶給你加油打氣。”
林子默微微彎了彎嘴角,他也想讓爸爸或者叔叔陪他一起,當然,奶奶也很好,可這次的運動會不太一樣,老師說是聯合了租界裏的好幾所貴族幼稚園一起合辦,因為他們園裏的孩子太少,辦起來不熱鬧,人多一點看著更像回事,到時候還會租下專門的場地,所以他想要拿獎牌。
另一邊,嘟嘟也回家說起要開運動會的事,不過小胖子全然沒放在心上,什麽親子運動會嘛,說到底,不就是玩嗎,玩他還能不會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