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回到將軍府後, 沈月溪始終惴惴不安,忍不住為姚伯蒼與姚季白向裴衍洲求情。


    裴衍洲牽著她的手,朝屋內走去, 並沒有應她, 待到沈月溪還欲再開口時,才慢慢開口:“阿月為他們求情, 是因為姚二郎?”


    後麵三個字的音比裴衍洲平時說話的音要重一些,沈月溪便是不想注意到也難,她頓了一下, “不單單是為了姚二郎,就如林夫人所言,昔日我阿耶落難時是林夫人對我照料有加,何況他們並不知曉姚潛是奸細, 人命可貴……”


    “他們是姚潛的親子, 縱然之前不知曉,而今知曉之後難保他們不會幫著姚潛。”裴衍洲的話讓沈月溪無法反駁, 畢竟骨肉相連,姚家有姚仲青, 卻無法保證姚伯蒼與姚季白皆同姚仲青一般。


    “那能不能關著他們就好, 至少……至少留一條性命在?”沈月溪底氣不足地問道。


    裴衍洲沒有應答, 看著她許久,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在沈月溪徹底泄氣之前, 他又突然開口:“阿月若是求人,總要給些好處。”


    “?”沈月溪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男子淺眸轉為幽暗, 握著她的手心燥熱。


    那一瞬間, 沈月溪竟第一次讀懂了裴衍洲眼中的情緒,卻也瞬間羞紅了臉,明明昨日才歡好過,裴衍洲偏偏索求無度,所以剛成親那半年他是為何忍著不動她的?

    沈月溪到如今心中還是不解,吞吞吐吐地問道:“剛成親那會兒,你不是都不要嗎……”


    “此一時彼一時。”裴衍洲完全不覺得自己是趁人之危,“阿月主動一次,我便不殺他們。”


    “你怎能拿床笫之事與人命掛鉤,這也太過於兒戲了……”沈月溪有些氣悶,隻覺得眼前的男子好生可惡,可她又無可奈何他。


    “阿月若不想便算了。”裴衍洲一副並不在意的模樣。


    沈月溪狠狠咬了一下唇,拉住裴衍洲的衣角,見裴衍洲低頭看自己,她又將頭低下去,盯著自己的鞋子看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道:“郎君,晚膳我們便在屋內用,再……備點小酒。”


    她平時鮮少飲酒,隻覺得酒這東西傷身,可今日卻不同,她需喝點酒壯壯膽子才行。


    裴衍洲盯著頗為緊張的她,並沒有咄咄逼人,隻點頭應她。


    沈月溪的酒量並不好,兩杯下肚便紅了臉頰與眼梢,楚楚可憐,招人憐愛。裴衍洲看著她的眸色也跟著有些許泛紅,口幹舌燥,拿起酒壺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他拉著沈月溪一道站起身來,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領子上,暗啞著嗓子說道:“阿月為我寬衣。”


    自成親到現在,次次都是裴衍洲為沈月溪脫衣,沈月溪卻是一次都沒有為裴衍洲脫衣,她的手顫抖著搭在他的衣領之上,笨拙地為他解開衣服。


    “阿月不曾為人寬衣解帶過?”裴衍洲狀若隨意地問道。


    沈月溪的手頓了一下,因醺醉而遲鈍了不少的腦子緩緩地搖著頭,前世她與梁伯彥之間寡淡得很,哪裏像裴衍洲動不動便抱她,有事沒事便牽著她的手。


    裴衍洲淺色的眼眸裏閃過了她所不知的喜悅,親了一下她的頭頂,利落地摘了她頭上的發簪,叫那一頭青絲如瀑布瀉下。


    她霧蒙著一雙眼抬頭看向裴衍洲,喝了酒的男子麵色無變,冷白的麵容在黃色的燭火下多了些煙火氣,然而從她的這個角度看上去他依舊是那個極為冷硬的男子。


    醉醺醺的女子半眯著眼眸,腦中那根克製的弦徹底被拋開,伸手便去觸摸他的薄唇,細滑的手在上麵蹭了又蹭,末了還發出一聲感歎:“原來郎君的唇也是軟的。”


    若是沈月溪此刻腦子是清醒的,必然會被裴衍洲眼中駭人的光芒所嚇到,隻是她現在醉得厲害,沒能發現他漸漸變粗的呼吸。


    “阿月快些。”他恨不得立刻將她抱到床上,可又不舍她難得的主動。


    墨跡了許久,沈月溪總算將他的上衣脫掉,露出他精煉的身子,若是平日沈月溪肯定不敢對他上下其手,今日她卻是借著酒醉壯膽,摸向她早就想摸一下的腹部,順著裴衍洲腹部肌肉的形狀一點一點描摹過來,並連連驚歎:“這個縫原來是真的,怎麽人的腹部還能這般硬?”


    裴衍洲喉結上下劇烈滾動,眼眸染紅,身上的疏離散盡隻剩下狂熱的執著,直接便將沈月溪抱到床上。


    沈月溪半倚在床榻上,墨發鋪枕,眸光秋水,是無限風光的嬌媚。


    裴衍洲上前,攬起青絲輕啄了一下,指腹摩挲,壓著聲音說道:“阿月可以再主動些。”


    沈月溪眨了眨眼眸,一雙手臂主動掛在他的脖頸之上,嬌嬌地說道:“我不會,郎君教我。”


    女子吐納間含著黃酒的香醇混著她自己身上的香味,叫原本以為自己沒醉的裴衍洲也醉了,他的聲音更加暗啞:“嗯,我教阿月。阿月,先喚我一聲衍洲。”


    “衍洲……”沈月溪朝著他嫣然一笑,身體往前一傾,將整個腦袋都珍在裴衍洲的肩膀上,然後便沒了動靜。


    “阿月?”裴衍洲輕聲喚道,卻聽到她傳來均勻的呼吸,他轉了一個身,將她放在床榻上,便見到喝醉的女子此刻已經酣然入睡。


    裴衍洲搖晃了一下她,她卻是不耐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全然忘記了自己點燃的火焰。


    “……”裴衍洲無奈地看向沈月溪,女子麵若桃花,睫毛如扇,無一處不長在他的心上,他到底不舍將她叫醒……


    第二日,沈月溪清醒過來的時候,腦袋還隱隱作痛,她伸手揉了揉額頭,想著下次決不能再縱酒了,她身上倒是清爽,沒有什麽難受——


    忽地,她想起昨日她好像同裴衍洲說著說著便睡著了……


    沈月溪見喜枝進來伺候,頗為心虛地問道:“郎君呢?”


    “將軍一早便去了書房,左先生過來商議事情。”喜枝笑著答道。


    沈月溪聽聞府上來人,連忙吩咐廚房早早備好菜,以免像上次一般尷尬。她穿過後院往前堂而去,便看到裴衍洲同一個俊美的男子一道朝著她走過來——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沈月溪見那男子的第一眼所想到的便是這八個字。


    裴衍洲也在那一瞬立刻察覺到了她眼中的讚歎,顯然這樣的讚歎並不是針對於他,他略微側目便能看到刮了胡子的左無問——溫潤如玉,眼含春風,是沈月溪素來喜好的長相。


    他的手扶著腰間的刀柄摩挲了幾許,上前牽住沈月溪的手,道:“左先生刮了胡子,不怕崔三娘認出你?”


    沈月溪這才反應過來,這男子竟是左無問,之前左無問一直一把胡子,說話老氣橫秋,她倒沒有想到藏在胡子底下的是翩翩公子。


    聽裴衍洲這樣問,她又好奇地看過去。


    左無問笑道:“當初是京城魏家與河東崔家定的親,如今她是崔將軍,我是左無問,認出又何妨?”皆是身負血仇之人,那一紙婚書也早已作廢。


    裴衍洲對左無問這樣的回答並不稀奇,隻是沒有胡子的左無問還是少出現在將軍府的好,他道:“如此我便不留先生了,明日再與先生在軍營中相見。”


    左無問停頓了一下,便聽到沈月溪道:“左先生既然來了,便吃過便飯再走吧。”


    裴衍洲看向她,她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已備了左無問的午膳,裴衍洲又轉頭看向左無問。


    左無問更是麵露無辜,以眼神提醒裴衍洲曾說過的懼妻之事,他如今留下也是為了主公不被夫人為難而已,“既然夫人開了口,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一個單身男子回去也沒飯吃,能蹭一頓便蹭一頓,不過他也是個識相的,吃完飯就麻溜地走了,徒留那一對夫婦兩兩相望。


    沈月溪對上裴衍洲那雙寫滿不悅的眼睛,隻當他是為了昨日自己食言之事,慌忙轉移話題道:“這左先生與崔三娘怎扯上關係了?”


    “左三知原是京城魏家七郎,魏家被齊帝滿門抄斬,他為逃命改名換姓,他與崔三娘自小定親。”


    沈月溪沒有想到還有這麽一出,想了兩人的相貌,忍不住感歎道:“他二人看著倒是般配。”


    裴衍洲想到前世崔三娘最終嫁給了陳無悔,不置可否,他將沈月溪拉入了自己的懷中,漫不經心地問道:“那阿月覺得你我般配嗎?”


    沈月溪貼著他的身子,猛地便想到昨夜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張臉刷紅,小聲地說道:“你我都已經是夫妻了……”


    “般配嗎?”他卻執著於從她嘴中得到一個答案。


    “自然是般配的。”她順從中帶著一些敷衍,裴衍洲聽得出來,他手指摩挲過她的發簪,在她耳邊說道:“阿月該還一下昨夜的債了。”


    “郎君,現在還是白日……”她有些不敢看向裴衍洲,昨日是喝了酒,今日她可沒有這個膽量。


    裴衍洲竟笑了一聲,“白日便白日。”


    沈月溪也是想到了他們也曾白日宣淫過,那張臉紅得不成樣子。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