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戴婚戒的妻子（3）
【伍】
講座很快開始了，喬溫衍站在主講台上，單單握著個話筒，就已經氣勢十足。
對於平面設計，他侃侃而談：「經常有人問我從事設計領域的原動力是什麼？又該如何滿足客戶各種各樣的要求及需求？人與人之間性格迥異，通過一個長久統一的特性，我們判斷出一個人的內在氣質，並判斷他們會有什麼樣的追求，這使得每個人成為完全不同的人。品牌也是如此，它可以熱情、冷靜、也可以極富創意。設計師對品牌的呈現一般分為三個層次：一是內在氣質；二是外在形象；三是精神層面的心靈感受……」
一個小時的講座，喬溫衍將自己對於設計的理解，結合生動的事例娓娓道來，期間甚至展示了好幾幅自己親筆設計的平面設計作品。他的作品清一色地簡潔明了，他說：「去繁華、取精粹，極簡主義是最經得起時間考驗的。」
講座的最後一個環節是與觀眾的互動交流，只看見一個同學站起身，一開口便犀利地問道：「剛才在講座中你說自己在英國生活了將近9年的時間，而且能夠看出來，你的設計作品中有許多受到了西方理念的影響，但你現在回到國內，又是否真能適應本土、演繹出東方品牌的特色呢？」
那位同學咄咄逼人的質疑話語，就連作為旁觀者的程予漾都聽得夠嗆，喬溫衍卻沒有表現出一絲慌亂，纖長的手指在講台上敲了幾下，聽完對方的最後一個字才拿起話筒，緩緩回答道：「我認為設計是相通的，不論是東方還是西方，最本質的東西是一致的。
「就比如無論是完成哪一個品牌的設計工作，都需要設身處地去調查客戶的背景文化，與品牌內部人員一起討論研究，抓住企業最核心的競爭力，將其轉化為平面上的東西。每個品牌都是獨一無二、截然不同的，這種不同需要設計師去挖掘，並用美的形式展現，從而影響更多人。
「當然這位同學的話也為我敲響了警鐘，畢竟我之前的經驗都是建立在西方文化中，因而為了使以後的作品更貼近東方文化，在今後的工作中也會更加推己及人。」
一段話答得既自信滿滿，又不失謙卑，禮堂響起了響亮的掌聲。
之後他又依次回答了其他幾位同學的專業問題，最後舉手提問的是個女生，一開口就笑了:「我有個很疑惑的問題公司原本立足倫敦，發展得正風生水起，3個月前為什麼您會毅然決然地將公司遷至國內，難道是有什麼私人原因？」
程予漾聽了問題，臉一紅，3個月前回國……是因為爸媽催著他回來跟自己結婚吧。
有些緊張地看向喬溫衍，他還是一副沉靜的模樣，語氣不緩不急：「就像你剛才所說，這是個私人問題，所以我不方便回答太多，簡而言之是專程為了一個人回來的。」
話音剛落，禮堂觀眾席傳來起鬨的聲音，大家都秒懂了，喬溫衍也沒有再進一步否認些什麼。
程予漾的臉色卻一下子變得慘白。
專程為了一個人回國的？
結婚前她與喬溫衍的交集少之又少，因而這個人不可能是她，難道他另有喜歡的人？
【陸】
講座結束以後，程予漾正準備緊跟人流、趁亂溜走，陸姚卻一下子攔住了她，「怎麼這麼著急著走，我剛剛不還讓你跟公司談合作的么。」
開玩笑的吧？陸姚竟然是認真的？！
程予漾支支吾吾了半天：「我覺得這樣太草率了吧，今天什麼都沒準備，下次、下次再說……」
「今天公司的ceo都來了，正是絕好的機會，下次？你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日理萬機的他啊？」
每天啊，每天在家裡都能見到……程予漾在心裡默默地想。
她正有些出神，下一秒陸姚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拽住她的手，就強行將她往講台方向帶去。
不是吧……她跟喬溫衍的關係已經夠複雜夠尷尬的了，現在還要在校友面前跟他談合作？不行、不行，打死她也不幹，這種見面應該儘可能地避免。
程予漾極力地想要掙脫，但無奈抵不過陸姚的大力氣，眼見著半推半就已經被拉到了講台附近。
幸好此刻有一個女生站在喬溫衍旁邊，正積極地問著他問題，因而他未能注意到離他只有幾步之遙的程予漾，她連忙趁著最後的機會，小聲地對陸姚說：「你先放了我，今天真的不行，事實上……我身體有點不太舒服。」
陸姚一聽，連忙放開了自己的手，關切地看過去：「沒事吧？」程予漾此刻的臉憋得血紅，看起來好像真的生病了。
她背過身子，用手擋住自己的臉，生怕被喬溫衍看見，同時拚命地點頭，「真的，要不我今天還是先回去休息了吧。」
「那也沒辦法了，看來合作是談不成了，我再幫你想想其他法子好了。」陸姚也不再勉強，同時體貼地扶住她的手，「我扶你去校醫院看看。」
眼見著最大的危機即將順利度過，程予漾趕緊加快步伐，她都琢磨好了，繞到後門離開，神不知鬼不覺。就在這個當口，卻突兀地聽見一個疑惑的女聲——「程予漾？」
聲音恰恰從講台的方向傳來。
這個時候會是誰……簡直是當頭一棒，居然有人認出了自己的背影！
程予漾的腳步停在原地，後背僵硬極了。
那女生在看到她身旁的陸姚后，已經百分百確定她的身份，見她不回答，不依不饒地繼續問道：「怎麼，你也來聽講座了嗎？」
程予漾這時候也已經聽出來人是誰了。候半萱，【零】工作室平面設計部的副部長，本來就是學設計的，她自然會來聽喬溫衍的講座，原來剛剛那個在講台上問問題的女生是她。
程予漾正猶豫著要不要回頭，又聽見她殷勤的聲音：「喬總，我們剛剛才聊到【零】工作室，居然這麼巧就碰到了會長，我給你介紹，這位就是工作室的會長——程予漾。」
被第二次點名，她再不回頭實在太不禮貌了，她眉頭一蹙，咬緊牙關就轉了身。
她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冷靜一些，心裡有無數的想法掠過。
是直接打招呼，還是裝作陌生人？裝不熟的話，喬溫衍會不會不高興？但是打招呼的話，是要怎麼叫他？老……老公？！
，高風亮節的她寧可直接狗帶。
在心裡飛快地排除了這個選項，再次看向喬溫衍的時候，露出一個端莊大方的笑容，「你好，我是程予漾。」
有時候程予漾也是真佩服喬溫衍的心理素質，都到了這種時刻，他的臉上都沒有出現任何一絲異樣，只是微微蹙起眉頭，將視線落在她與陸姚中間。
程予漾的視線也跟著看過去，媽呀，陸姚竟然還挽著她的手，嚇得她連忙甩開對方的手。
喬溫衍才收回了視線，看向程予漾的時候，眼神有些冷冷的，「幸會。」
好可怕，看到了嗎，剛剛他殺人般的眼光。
她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先是裝作不認識他，再是當著他的面，跟別的男生有著親密的肢體接觸。今天的出門運勢是有多差，才能造成這樣「圓滿」的狀況，敢不敢更糟糕一些？！
事實告訴她，當然可以。
陸姚徑直走到喬溫衍的身旁，主動打招呼：「喬總你好，講座前我們見過面的。」
「我記得。」喬溫衍的嘴角浮起一個客套的笑容，眼眸卻深不見底。
「是這樣的，其實予漾剛剛聽了你的講座后，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喬溫衍的視線看向程予漾，「不是她的想法嗎，讓她說。」
程予漾欲哭無淚，不是她的想法，她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有什麼想法啊。卻看見他們幾個人滿懷期待的目光，她只能硬著頭皮開口：「其實我是覺得作為業內傑出的媒體公司，應該更加多元開放，多多容納新鮮的血液。我們n大的【零】工作室在平面設計領域有許多優秀的人才，所以有些冒昧地想提出合作的想法。」
「程予漾，你是認真的嗎？」一旁的候半萱聽了，眼睛都在冒光。
她扯了一個苦澀的笑容，陸姚果然說得沒錯，她現在只不過是提了提想法，候半萱就這副期待滿滿的神情。如果真能夠跟公司達成實習合作，工作室的大家一定會對她程予漾刮目相看的，到時候再沒有人質疑她的能力。
「這正好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說話的是喬溫衍身側的男子，看起來是隨行的公司同事，他身材有些瘦小，方才被高大的喬溫衍擋住了大半個身影，以至於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程予漾都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這個同事笑容滿面著，看上去倒是挺隨和的，他向喬溫衍挑眉道：「昨天我才剛和mia聊過，既然來n大開講座了，就順便挖些新興之星到公司去，【零】工作室也名聲在外，想必內部一定有不少人才。溫衍，你是怎麼想的？」
叫那麼親密，看起來這個男子也不只是一般的職員，所以說話也算是有分量的吧……
喬溫衍卻沉默了片刻，好像是在想什麼，末了看向程予漾，良久才開口：「也好。」
兩個字，也好，聽不出任何語氣，看蹙眉的表情好像是想拒絕來著，但因為看到了自己，才勉強留了幾分面子，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
那個男子倒是很高興的模樣，看了看手錶，「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先找家飯店，邊吃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