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亡國太子026
明代頹然的鬆了手,蘇雲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明代呆坐半晌,對一旁的阿喜道。
“阿喜,替我更衣。”
阿喜目露驚詫。
“公子,都這麽晚了,您要去哪裏?”
明代苦笑,“我想去見文睿錦。”
阿喜沉默了一瞬道,“公子,外麵還下著大雪,您這身體本就受不得寒,有什麽要緊事不能等到明天太陽出來再說?”
“不,明天就來不及了,帶我去吧。”
阿喜也知道他們家公子性情固執,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旁人無法輕易更改,他歎了一口氣,認命的為明代更衣。
考慮到外麵天寒地凍的,他特意為明代選了一件白色的狐裘披在了身上。
明代出門的時候才發現大雪已經沒過了他的腳踝,他走在雪地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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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像是一個被冰雪覆蓋的世界,入目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漂亮的很。
這樣的天氣他本不該出門的,因為他的身體一旦受了寒,行走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寒意浸透到骨髓裏便是徹骨的疼。
起初先是細細密密的癢,癢意透過骨縫鑽進身體的每一處,再演變成針紮似的疼
時間久了疼痛酥酥麻麻,像是幾千幾萬隻螞蟻在身體裏啃咬。
明代行走了片刻,便察覺到了不妥,但他沒有停下,他怕去的晚了,文睿錦會在折磨江源。
文睿錦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明代不信他會放過江源,若是他去的晚了,說不定連江源的屍體都見不到。
到了文睿錦的院落外,明代與阿喜便被阿春這個文睿錦身邊的得力大太監給攔住了。
明代道,“我要見文公子,麻煩您通報一聲,就說明代有要緊事,找他相商。”
阿春上上下下極其輕慢的打量明代一眼,冷冷哼了一聲。
“我們家公子已經跟陛下歇下了,天大的事兒也得等到明天天亮再說,明公子若是沒其他事兒的話,就請回吧。”
明代瞧了一下文睿錦的房裏,房間裏燈火通明,隱約還能聽到歡聲笑語,應當是文睿錦與蘇雲安在講什麽開心的事情,明代暗中撇了撇嘴,他們倆個玩的倒是高興。
“不,我今晚一定要見到文公子,若是他不出來見我,我便不會離開。”
阿春冷眼看著明代,哼了一聲。
“明公子,當初您是如何擠兌我們家公子的,您還記得吧?如今又巴巴的上門來見我們家公子,真當我們家公子心善,沒有火氣呢?您若是想在這裏待著,我也不攔著,但是求人總得有個求人的態度吧?”
明代聽出了這位阿春公公的話裏的意思,當初這位公公以及他手下的阿夏可都因為明代受過不小的苦頭。
明代心下了然,直截了當的給阿春跪了下去。
“明代懇求公公進去通稟一聲,就說明代求見,我想他會出來見我的。”
阿春見明代如此卑微,心下十分快意,他拖著自己被掐尖了的嗓子道,“我們家公子說了,今晚不見客。”
說罷便揚長而去。
明代大聲道,“若文公子今晚不出來見我,明代便長跪不起。”
走遠了的阿春冷哼了一聲,嚇唬誰呢?愛跪就跪著,他們家公子好不容易盼來了陛下,跟陛下聊得正開心,說不準今晚陛下一個高興便留下來過夜,寵幸了他們公子,日後他們公子平步青雲,明代區區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男寵算什麽?
這麽想著阿春就找了自己的幾個徒弟喝起了小酒,他們談論的好不快意。
明代跪在雪地裏,膝蓋早就沒了知覺。
阿喜一再勸說他,讓他早些回去,明代卻跪的筆直,倔強的不肯走。
他心想,阿春不幫他沒關係,他就不信一整個晚上都沒人經過。
文睿錦或者蘇雲安總要喊人伺候的吧?總要吃宵夜的吧?還能沒人出去解手?
結果大家像是不約而同約好了似的,真的就沒人經過。
實際上不是巧合,而是阿春特意吩咐了自己的那一幫徒子徒孫們,讓他們盡量避開明代走,讓他好生吃一番苦頭。
蘇雲安不知曉外麵發生了何事,今天發生了許多事,他也沒什麽睡意,便拉著文睿錦一邊下棋一邊喝茶聊天,這一下便是一夜。
明代也就在外麵跪了一夜。
風雪交加,到了後半夜,雪又大又急,明代呼出來的氣息恨不能都能結成冰,他的眉毛也被霜雪染成了白色。
阿喜再次勸道,“公子,我們回去吧,您這樣身體是會吃不消的。”
“阿喜,你不必留下來陪我,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明代依舊跪的筆直,仿佛沒有什麽東西能將他的脊梁壓垮。
阿喜歎氣,見勸不動,索性陪著明代一起跪著。
明代身上的狐裘披風也早就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白雪,後來明代都凍僵了,不是他不想動,而是壓根動不了,他感覺自己的膝蓋已經凍在了雪地裏。
“公子,已經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阿喜忍不住歎道。
明代不為所動,阿喜隻能無奈的望著遠處,希望能有個文睿錦宮裏的人路過,替他們再次通報。
可惜一直沒有。
“咳咳。”
明代的麵色已經凍得青紫,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捂著嘴巴悶悶的咳嗽,阿喜一臉擔憂的望著他。
他很想去找蘇雲安,可蘇雲安是皇帝,他就隻是一個奴才,他也不敢這個時候去打擾蘇雲安,萬一撞破什麽不好的事情,他這顆圓潤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眼見著明代的身子搖晃了一下,阿喜趕忙扶住了明代的肩膀,一臉擔憂的詢問。
“公子,雪越來越大了,繼續這樣下去,您的身子吃不消的。”
“無妨,我還能堅持。”
大概又過了一會兒,明代再次劇烈咳嗽起來,這一次他的臉色通紅,他不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等他的掌心攤開來的時候,上麵已經有一灘血跡。
“殿下,您這又是何苦?他不會出來見你的。”
明代將自己的手藏在袖子裏,定了定神,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是顧知秋。
“我心中一直有個疑惑未能解開,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麽嗎?”
顧知秋神色複雜的脫下自己的長袍披在了明代肩膀。
明代本想拒絕的,可他這會兒連揮手的力氣都沒有。
“殿下但說無妨。”
明代苦笑,“我已經不是殿下了,這樣的稱呼以後不必再叫。”
“是。”
顧知秋也不反駁,明代說什麽他便應和什麽。
“文睿錦背叛我,我能理解,因為是江源,是明國害的他家破人亡,他恨我,我可以理解,那麽你呢?為什麽背叛我?我自認對你不薄。”
一陣沉默之後,風雪裏傳來顧知秋飄忽的聲音。
“因為我跟文睿錦一樣,明國對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而文睿錦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我曾答應父母要好好照顧年幼的弟弟,不曾想我回家的時候看到的隻有家破人亡,父母身死,弟弟不知所蹤,我很感謝你救了他。”
明代低低的笑了起來。
“所以你們就是這麽報答我的救命之恩的?”
顧知秋沉聲道,“我不否認你對文睿錦還有我都有救命照顧之恩,可是我們的父母因明國的殘暴而亡也是事實,而您是明國的太子殿下,我也知道這是兩碼事,可是心裏總有一道坎過不去,抱歉了殿下,終歸是知秋對不住殿下。”
“既然知道對不住,就讓文睿錦出來見我。”
顧知秋堅持道,“您請回吧,江源殺了我的父母,不管是我還是文睿錦都希望他死,對此隻能說一聲抱歉了。”
“你”
明代還想說什麽,可透支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直直的倒在了雪地裏。
“公子!”
“殿下!”
阿喜與顧知秋一起大喊。
最後還是顧知秋將昏倒在雪地裏的明代打橫抱起,將他送回了當年的質子府。
太醫聽說是明代那邊派人來請,根本置之不理,最後還是顧知秋將被窩裏酣睡的太醫給提了來。
明代已經燒糊塗了,額頭很燙,還時不時的咳嗽。
太醫睡眼惺忪的給明代把脈時,明代突然哇的一聲咳出一大口鮮血來。
末了他便半眯著眼睛大口的喘氣。
明代虛弱的抽回自己的手,“不必看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沒什麽大事,不過是在雪地裏凍得久了,有些發燒罷了,吃點藥就好了。”
太醫望著明代灰敗的臉色,麵色凝重。
“感謝太醫深夜前來,辛苦您跑一趟了,阿喜。”
明代喊了一聲阿喜,阿喜不情願的將一袋沉甸甸的銀子塞到太醫懷裏。
太醫趕忙拒絕。
死人的錢他不能要。
明代抽手的時候,其實他已經把完脈了。
明代這樣的症狀像是由來已久,已然命不久矣,不過是一直拖著罷了,既然陛下將這人放在身邊,想來是知道明代的身體狀況的,他也就不再多言。
“叨擾了,公子還需好生將養,我給公子開了幾副方子,公子按照方子吃藥吧。”
明代再次道歉。
太醫離開之後,明代便陷入了深度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