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仟塵
「公子！公子！人醒了！」迷糊中女子聽到身邊稚嫩活潑的女聲，待眼前景象清晰，才發現是一名約莫十一二歲的女孩。女子才皺了皺眉，便發現臉上火辣辣地疼得厲害，就連眨下眼，附近的肌膚也有灼心的痛感。
「水。」女子只覺得喉嚨幹得難受，並沒有在意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像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女孩聽罷，很自然地取來水喂床上的女子喝。
待清涼的液體潤過乾澀的喉嚨，莫璃才感覺好受些。神志慢慢地恢復過來，此時才察覺到，自己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不是死在冷宮了嗎？怎麼會在這裡？父親母親都死了，有誰有能力有願冒著生命危險救她一個廢人？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不一會，一個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便推門進了來。
竟然是他！
白衣公子走到床前，笑得溫潤如玉：「終於醒啦？你可是睡了三天。真夠懶的。」語氣中沒有一絲的憐憫和疼惜，只有滿滿的調笑之意，若不是他眼底掩飾不住的青絲出賣了他，莫璃真的會以為眼前這個人漠不關心她。
「為什麼要救我？」莫璃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解。她早該想到的，在她失血那麼多，傷得那麼重的情況下，除了醫聖仟塵，沒有誰有這個能力救她。
「我又不是一個知恩不報的人，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很公平。」他答得很隨意，說得好像就她等於在街邊救只阿貓阿狗那麼容易一樣。
莫璃心中一暖，她從小聰慧，只是被愛情迷住了眼睛才如此輕易地掉進了皇甫承的溫柔陷阱里。如今，她又怎麼不明白仟塵這樣故作輕鬆只是為了讓她心中好過點？說起她與仟塵相識，源於她十歲那年出門玩，在客棧里遇到因錢袋被竊而無法付飯錢而被惡霸東家帶人暴打的仟塵，她便隨手幫了一把，然後閑聊間她覺得自己與他頗為投緣，便結交為友，在他口中怎麼就成了救命的恩情？而因她的關係，仟塵也結識了皇甫承，皇甫承頗為賞識仟塵的才華，待他登基后更是重用仟塵，如今他兩的關係亦君臣亦友。而自己因十三歲那年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為避嫌已很少再見仟塵，就算見也是皇甫承在場。皇甫承對仟塵有知遇之恩，照理說他應該與皇甫承關係更好，可為何他要違逆皇帝的意思私救自己出來？
「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治你的罪？還有上官家，他們都不是好惹的。」莫璃因著臉上的傷，每個字都說得很慢。
仟塵淡淡一笑；「不好惹至少我仟塵還是惹得起的。況且皇后莫氏早已與三日前的那場大火中死去了，又有誰會找我的麻煩？倒是你，這段日子就好好待在這裡養傷吧，養你這點錢我還是給得起的。對了！」仟塵向她介紹身邊的女孩，「這是我的師妹仟瑩，往後就讓她照顧你。」
莫璃知道再問仟塵也不會多說，便乖乖地沒有再說話。不自覺地動了動手指才發現一陣痛楚自手腕傳來。
「哎呀！你別亂動啊。你的手根雖然斷了，可有我在，也不是沒有恢復的可能，前提是你得乖乖配合。」仟塵沒好氣地教訓著。
莫璃心底一陣麻木，她怎麼忘了呢，那天昏迷過去后，被手腕傳來的劇痛痛醒過一陣，大概又是上官芊墨的傑作吧！呵！她為了取悅皇甫承苦練琴技，終於得皇甫承曾在眾人面前讚歎她的琴技乃上安之最，那時候她不是沒有注意到上官芊墨眼底閃過的妒忌，可是她竟完全沒有在意。莫璃不由得苦笑，果然，苦果都是自己種下的，從七歲見到皇甫承那一刻起，她便註定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還有她那可憐的皇兒，他還那麼小，還沒滿周歲，他們怎麼就下得了手？！聽到皇兒噩耗的那一刻，她真的覺得就這樣隨孩子去了便解脫了。但如今，既然她經歷了那樣的痛楚依舊活了下來，她定要讓當初害她和她親人的人付出沉重的代價！想到這，莫璃便暗暗下定了決心。可憐兮兮地望著仟塵乖乖地眨了眨眼，示意她絕對配合。
仟塵見她想開了，便舒了一口氣，叮囑仟瑩好好照顧便離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莫璃都非常乖順地配合仟瑩的工作，兩個月後，臉上的紗布便可以拆除了。照銅鏡的那一刻，仟塵的心提得高高的，生怕莫璃一個接受不了現實昏死過去，然而莫璃卻是平靜地看著鏡中布滿醜陋的傷疤的臉，彷彿她不曾美若天仙過。可是仟塵依舊覺得不好受，總覺得這樣平靜的莫璃更讓他憂心：「小璃兒，你別擔心，有我在，肯定能讓你恢復如初的。」
莫璃淺淺地笑了笑：「仟塵，你不用再騙我了，你和瑩兒說得話我都聽見了，和我說實話吧，我能接受得了。」莫璃這笑是發自內心的，樣貌什麼得怎麼也比不上生命重要，活著，才有希望。而且仟塵明明才比她大兩歲，卻總小璃兒小璃兒地這樣叫她，好不害臊。
仟塵見莫璃這樣，才放心了一點。這個月里，他很明顯地感覺到，經歷過這些事後，他心中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妹妹早已不同了，比起以前，多了一份堅韌，少了一份純真，也不知是好是壞。想著早晚她也要知道，不如趁早說了好：「小璃兒，你的臉受傷后被人下了劇毒，就算以後恢復了，要是不按時敷藥，還是會潰爛.……」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真相的時候莫璃臉色還是微微變了，呵！她真夠狠的，想要自己在地府也頂著一張醜陋的臉。
仟塵見她臉色變了，以為她被打擊到了：「小璃兒你莫傷心！雖然現在我沒辦法治癒你體內的毒素，但你相信我，總有一天我能找到解除這種毒的方法！」仟塵扶住莫璃的肩膀將她轉過來，讓她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他真怕她會一時想不開，再次保證道，「小璃兒，你相信我！」
看著眼前的人如此認真的表情，莫璃心底一暖；「我信你。」她從來沒在弔兒郎當的仟塵身上看到過如此認真的表情，就算她不信，又如何捨得拂了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