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溝通
「喂，您這是怎麼回事？」
正在忘情凝視自己女兒的江川被小芹突然一聲問話給驚醒了。
他趕緊把身子縮回後堂，便平靜地搖搖頭：「我沒事，請你馬上給我結賬。我···要走了。」
小芹望著他一雙濕潤的眼睛，心裡百般不得其解，心裡暗道，他可是一個男人，難道會因為見到債主而被嚇哭嗎？
江川等結完賬后，又不禁瞥向了自己的女兒，雖然可以立即脫身，但居然有些戀戀不捨。
小芹見狀，還以為他在人家的視野範圍之內，無法偷偷走出去呢，於是善意地詢問：「需要我幫忙嗎？」
江川聽她這樣一說，頓時醒悟到自己應該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便連忙搖頭：「謝謝你。我自己可以的。」
他又深情地瞥了一眼女兒的正面，然後把臉轉向了門口，腳步匆匆地往外走。
小芹等他順利離開后，又不禁掃視一下正在用餐的顧客，實在看不出來哪位是這位帥哥忌憚的債主。
方曉婉因為心裡有事，她的第六感官始終在飯店的後堂門口，當江川的身影匆匆而過時，她還下意識用目光跟蹤了一段路程。
在這次午餐過程中，方曉婉因為心裡有事，不止一次把目光偷偷瞥向了滿腹心事且埋頭吃飯的段雅芳。當然，她也不忘記照顧身邊的小莉莉。
當這頓午餐結束之後，秦松沐又招呼大家上車。
秦朵朵這時拉了一把方曉婉：「曉婉姐，你就跟我們擠一擠吧？」
不料，方曉婉決然搖搖頭：「不了。我還要去超市買點東西。」
秦朵朵一呆，隨即試探詢問：「用我陪你一起嗎？」
「不用了。你還是照顧好莉莉和魏媽媽吧。」
秦朵朵從方曉婉的眉宇中，覺察出她有心事，可當著大家的面並不方便追問，只好掉頭去照顧段莉莉上車，因為魏青霞已經被秦松沐攙扶上車了。
方曉婉並沒有立即奔向不遠處的超市，而是等秦松沐開車離開，並駛入醫院的後門之後，才開始左顧右看。
她心裡清楚莉莉爸不會走得太遠，一定在某個角落偷窺自己的女兒和前女友。
可是，她在烈日下觀察幾個跟惠眾飯店毗鄰的幾家門店，並沒有對方閃出來的身影。
正當她後悔沒跟對方交待清楚的時候，一輛豪車悄然從不遠處貼近了她。
她開始很愕然，但一看駕車人正是莉莉爸時，才轉為平靜的目光。
江川把副駕駛車門靠向了她，然後在駕駛室里向方曉婉做了一個上車的手勢。
方曉婉因為對他還很陌生，本來不想上車，但她剛才在烈日下站了一會，已經有些汗流浹背了，需要車裡的空調的冷氣來降降溫，於是就開車門鑽了進去。不過，她心裡有些感嘆，看人家開這麼好的汽車，證明人家真的發達了。
江川等她上車關好車門后，左腳立即抬起鬆開了離合，讓這輛車平穩地駛出去——
方曉婉的心裡有些不安了，不由緊張地質問對方：「喂，你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江川的精力並不在她的身上，而是凝重地目視前方：「你不要害怕。我是帶你去一個方便談話的地方。」
方曉婉因為對人家不知底，自然保持一分警惕心，於是果斷地講道：「請你立即停在路邊，不要離我的醫院太遠。」
江川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向她解釋：「你請放心。我開車很快會把你送回來的，不會耽誤你下午上班。」
方曉婉還是不放心，還是固執地表示：「我覺得在你的車裡談話就挺好的。請你立即停在路邊。」
江川一聽她的語氣有些高昂，擔心她因為害怕會高聲呼救，便只好順從了她的意思。
當他把車停靠在距離醫院後門三百多米的路邊后，然後側臉向方曉婉莞爾一笑：「我本想請你喝口咖啡的，可在我的車裡什麼飲料都沒有。」
方曉婉顯得無所謂：「我剛吃過飯，肚子還飽著呢，已經喝不下任何的飲料了。」
江川不禁苦笑：「可我千里迢迢趕到這裡，還餓著肚子呢。」
「哦，難道你是開車過來的嗎？」
「是的。你沒有注意我的外地車牌嗎？」
方曉婉搖搖頭：「我並沒有留意。」
江川因為心繫女兒，不再跟她糾纏一下額外的話題，而是單刀直入：「莉莉目前的情況怎麼樣？」
「她很不好。你不是看到我的朋友圈了嗎？」
「是的，照片和文字都看到了，但我發現她的狀態還不錯呀。」
方曉婉重重嘆了一口氣：「唉，她剛入院時正好被我目睹，當時我感覺她恐怕活不過幾天了。幸虧有一種特效藥讓她維持住了。」
江川眼睛一亮：「那種特效藥能讓她的病情好起來嗎？」
方曉婉黯然搖搖頭：「恐怕做不到。那種葯只是起到緩解作用，而是還具有很大的副作用。她目前的抗藥性越來越明顯了。」
江川的表情又沉重起來了：「你們醫院還有其它的辦法嗎？」
「她的主治醫生楊大夫正試圖用另一種跟目前藥物具有相同功效的藥物來代替，不過會不會有之前藥物的效果還很難說，而且，費用會比之前的更高。」
江川一聽，便趕緊表示：「只要能救我的女兒，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會去承擔。」
方曉婉不禁瞥了他一眼：「你如果真有這樣的擔當，那當初為什麼會拋棄你的女兒？」
江川一下子被戳到了痛處，本來興奮的神色頓時暗淡了下來，隨即垂下了腦袋。
方曉婉目前並不想打擊他，於是換了一種口吻：「對不起。我並不想傷害你。但你這麼多年確實沒有做到一個父親的責任。現在可以講一講你的苦衷嗎？」
江川有些凄然搖搖頭：「我得知自己的女兒在如此病患下，能夠頑強活這麼大，對她的愧疚之情是任何理由都無法開脫了的。」
方曉婉鼻孔一哼：「你知道這一點就好。但我還是想弄清楚當初是怎麼回事。」
江川不由好奇道：「既然你已經從雅芳那裡聽到了關於我的情況，那我所說的一切還會讓你相信嗎？」
方曉婉微微冷笑：「那就看看你講述的理由是不是有邏輯性了？我會有自己的正確判斷。」
江川沉思了一下，不由虛弱的聲音質疑：「你剛才為什麼讓我迴避？我沒有看出這裡面有雅芳的男朋友呀？」
方曉婉忿然反問：「你覺得雅芳帶著這麼大的一個『拖油瓶』，還會有男人愛上她嗎？」
江川一呆：「是呀。現在的社會不僅是女人很現實，男人同樣如此。」
方曉婉又哼道：「你錯了。天下的男人並不跟你一樣。雅芳和莉莉正是因為有一個男人默默地支撐和付出，才能夠挺到現在。」
「哦，那個男人在哪？不會是今天那位先生吧？」
「哼，你已經偷窺我們半天了，還敢猜測他是雅芳背後的男人嗎？」
「我正是看出他不是，才好奇你為什麼讓我迴避她們娘倆？」
「我是為莉莉著想。你覺得她目前能接受自己突然冒出一個生父嗎？雅芳已經對她說，她的親生爸爸早死了。」
江川的表情又呈現一層痛苦：「照你的話說，難道我不能跟我的女兒相認了嗎？」
「哼，假如你的出現對孩子是一種傷害的話，那還有必要見面嗎？」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女兒永遠不該知道有我這樣一個爸爸了？」
方曉婉神色一緩：「那就看看你當初離開她的原因是不是該得到諒解了。」
江川沉默了一會，然後點點頭：「那好。我就把當初的情況都一五一十告訴你。」
方曉婉沒有出聲，但一副專註的樣子凝視著對方。
江川於是把之前跟楊素萍的講述的經歷又對方曉婉陳述了一遍。
方曉婉一邊聽，一邊審視著對方，並從對方的神態中讀出了真實性。她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一絲的同情。
江川把所有的經歷都講述完了，又懊悔道：「當初我因為莉莉還是一個襁褓里的女嬰，又因為自己還沒有做好做爸爸的準備，所以才對她的父愛有限，並感覺她不應該成為我追求幸福和成功的絆腳石才···」
方曉婉立即打斷：「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現在敢來面對了？」
「我當初肯過來，首先是給我現任女朋友一個交待···」
「哼，原來你是為了取悅現在的女朋友，並在她面前展示自己其實是一個負責的男人嗎？」
江川趕緊搖頭：「不是這樣的。即便我的女朋友反對，我也會過來面對的。因為我現在不像當年了，不僅經濟上有所成就。這些年的打拚更讓我的責任心增強了，也煥發起我塵封已久的父愛···」
「請你不要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方曉婉又一次忿然打斷道，「你並沒有跟莉莉生活過，怎麼會對她產生感情？又何來的父愛？」
「曉婉大夫，請你要相信我的感覺。當我在你的朋友圈裡看到莉莉的照片時，一種親切感便油然而生了。剛才在現場看到了她，這樣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誰說只有在一起才能相互有感情？父女之情也許就是一種天性。我···現在幾乎對她有些割捨不下了。」
方曉婉瞥了一眼：「假如莉莉目前還可能阻止你追求幸福和成功的話，那你還會認她嗎？」
江川沉吟一會，才嘆息道：「我們生活在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難免沒有迷茫的時候。但是，只有經歷過，才能最終體會到什麼才是自己該珍惜的東西。就拿我來說，當我貧窮的時候，非常羨慕那些成功的人。可當我自己真正走向成功的時候，又沒有感覺財富會給我帶來多少幸福感，也只有那麼一點點的成就感而已。也許只有被濃濃的親情所環繞，才能體會什麼是幸福。所以，如果讓我把一切都捨棄來換回我的女兒的話，我會義無反顧的。」
方曉婉聽了，顯得非常動容，並不再懷疑江川的誠心了，而是欣然道：「關於你能不能跟莉莉順利相認，完全取決我來做思想工作。看在你有懺悔的表現，我就幫你這個忙了。」
江川首先表達了感激之情，同時又提醒方曉婉：「雅芳是一個嫉惡如仇的女人。你在做她的工作時，一定要有耐心。」
方曉婉顯得不以為然：「請你放心。雅芳目前把莉莉放在第一位的。只要你有能力幫她救女兒。她是不會拒絕你和莉莉相認的。」
江川心裡還不託底，但只好點點頭：「但願如此。」
方曉婉跟他溝通得差不多了，便欣然表示：「請你把車掉頭開進我們醫院大院里吧。我爭取今天就讓你們父女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