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坎坷的經歷
「秦主任,其實我是結過婚的,只是那段短暫的婚姻距離我太遙遠了,幾乎是一次人生的磨礪。」
秦松沐先是感到很詫異,隨即想明白了,既然對方有過一次失敗的短婚史,那說明他肯定的痛苦多於幸福,煩惱多於喜悅。難道對方的那次婚姻就是其人生的轉折嗎?
秦松沐沒有插嘴,而是專註地聽對方往下陳述——
「我的家庭很貧苦,並不像別的家庭,日子越過越紅火。我們雖然是城裡人,但我的父母工作很不好,是同屬於一個鎮辦企業。沒有任何的福利,他們在企業生存無望的情況下,被迫選擇了賣掉工齡,獲得一筆微薄的本錢,做起了小生意。可是,並沒有做成功。我的父親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做不了太辛苦的事情,所以,我家的生活一直很拮据。後來,我的兩個哥和一個姐都相繼結婚離開了這個家。我高中畢業后,便找了一份臨時的工作,糊口度日。我的父母對我的婚姻自然很操心。由於我的性格很內向,自己肯定處不到女朋友的,所以,我的父親求爺爺告奶奶的,總算打動了一個媒人。我到了二十六歲,才經歷了第一次的相親···」
秦松沐聽到這裡,心裡不由在想,他既然提到了第一次相親的情況,那說明這次相親對他的印象很深刻,也許成就了他第一次婚姻。
果然,張榮峰眼神里突然露出一絲欣喜的光芒:「那個姑娘是郊區的。但那個時代,農村戶口比城裡戶口更好。因為城裡人的一切特權都沒有了。比如買煤買糧,都取消了平價供應。而且,隨著工廠的大量倒閉,很多人都是處於失業狀態。而農民手裡卻擁有土地這個生產資料,可以通過耕耘來獲取財富。當時,在我們那裡流傳這樣一段話——農民樂,工人愁,知識分子住高樓。也就是說,只有在事業和行政單位工作的城裡人才是鐵飯碗。」
秦松沐跟張榮峰是同齡人,也自然清楚那段社會發展史。確實是那樣,當改革開始的時候,很多落後的企業紛紛關停並轉,打破了一切形式的鐵飯碗。下崗的工人如潮,而農村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很快富裕起來了。所以,他不由露出了感嘆的目光。
張榮峰繼續講道:「我們的家庭真的不如農村人,自然不會介意女方的戶口。在這種情況下,我和女方在媒人家裡見面了。那是我第一相親,所以心裡特別緊張。我其實是一個很要面子的男人,很怕女方會不同意,讓我的顏面掃地。當我第一次見到那個姑娘的時候,不禁讓我怦然心動。由於當時是春天,她當時上穿一件桔紅色毛衣,下身是一件蔚藍色的長褲,腳上穿著一雙平底的老式皮鞋,一切顯得那麼的樸實,真不愧是一個農村的姑娘。但她的容貌卻像天仙一樣。我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這樣一個好看的女孩能跟我面對面地相親。」
秦松沐聽到了這裡,不禁跟對方產生了共鳴。自己當初第一次見到潘月婷時,不也是情感萌動嗎?甚至為了她失眠···唉,真是孽緣呀。難道對方跟自己的遭遇一樣嗎?
然而,張榮峰講述到這裡是,似乎勾起了他的一段幸福往事,令他憂鬱的眼神突然煥發一種欣慰的光彩。
「我面對如此美貌的女孩,突然有一種自愧形如的感覺,心裡暗想,憑藉自己無錢無勢的,怎麼配得上人家呢?我當時心情是複雜的,在那種氣氛下,幾乎都快讓自己窒息了,便只好提前告別了。事後,我都不敢打聽人家態度。可是,也許緣分就是冥冥註定了,人家姑娘居然也相中我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呀。」
秦松沐聽到這裡,心裡不由嘆息。因為他心裡清楚,既然對方落到目前的地步,那他走的肯定不是桃花運,恐怕還是桃花劫呢。
張榮峰接下來講道:「我自從跟她確定男女朋友關係之後,渾身就像被打了一針興奮劑似的,完全煥發了我的活力。我當是在水泥廠工作,每星期倒一次夜班。可我幹完夜班工作后,白天根本不休息,而是泡到了她家的大棚里···」
「您去人家大棚做什麼?」秦松沐終於忍不住打斷他。
「當然是幹活了。」張榮峰很甜蜜地回味著,「當時她家的父母年齡都大了,家裡的哥哥和姐姐都早成家了。只剩下她幫著父母種菜。可是,她嬌嫩的身子骨怎麼能幹那樣的粗活呢?我於是理所當然地承擔了她家大部分的農活。您知道嗎?我通過幫她家干農活,掌握了不少農業知識,懂得了怎樣的剪枝和嫁接,並逐漸成為了一個務農的好手。」
秦松沐聽到這裡,不禁唏噓不已,看樣子愛情真能改變一個人。它會讓一個懶惰的人變得無比的勤快。他不由回想起自己當初和潘月婷新婚時的情景——
本來秦松沐在生活中是一個粗枝大葉的男人,可是因為娶到了自己夢想中的潘月婷,儼然就換作了另外一個男人。當時,他主動收拾家務,把當時的小家收拾得一塵不染。當老媽過來探望兒子時,一看到整潔的家,還以為是自己的兒媳婦收拾得呢,著實誇獎了兒媳婦一番,這搞得當時的潘月婷很是尷尬。
不過,秦松沐這段回憶並沒有讓他感到欣慰,而是暗暗地嘆息一口。他打斷了自己的不堪回首的往事,繼續聆聽張榮峰的講述——
「我的行動很快征服了姑娘的父母,我和她當年秋天接結婚了。我當時想,我和她相識在春天,並播撒我們彼此的情感,等到了秋天,終於結成了累累的碩果,這真是最浪漫的人生歷程。可是她···」
秦松沐不禁又打斷:「可是她並不像外貌一樣的完美,而是讓你無法忍受的女人。」
張榮峰愕然的眼神望著他:「您為什麼這樣侮辱她?」
秦松沐一看對方責怪的神態,頓時有些蒙圈了:「你的婚姻最終失敗了,難道不是因為她嗎?」
張榮峰本來稍顯欣慰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來:「秦主任,事情並不是您想象中那個樣子。我的媳婦對我一直很好。可是,她婚後第二年,竟然檢查出了絕症。」
秦松沐頓時露出驚駭的眼神,可以想象得到,女方被檢查出絕症恐怕比任何原因都更可怕。
果然,張榮峰悲痛道:「她當時才二十四歲···還是花一樣的年華···」
秦松沐一看對方聲音哽咽了,便示意他休息一會,先喝口水。
張榮峰首先表示道謝,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后,又打開了話匣子——
「當我端著醫院開具的確診書,就感到晴天霹靂一樣,整個人都傻了。何止是我···我的老爸老媽同樣震驚了。我的媳婦也幾乎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當時是痛不欲生。我悲痛過後,決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卻挽救她的生命。可是···我為了她,變賣了剛剛建立起來的小家裡的一切財產包括房子。本來,那套房子是父母的,可是被我賣了,害得他們二老跟我們一起租房住。父母對我的恩情簡直是比泰山還重呀···」
「張先生您別激動,慢慢講。」秦松沐一看他情緒很激動,便趕緊勸道。
「雖然醫生已經給她判了死刑,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呀。所以,在為她求醫的道路上,我走了太多的彎路。有時候遇到並不靠的治療方式,我也不惜錢財為她勉力一試。這真是應了社會上的一句話——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可惜,當我傾盡全力時,還是沒有留住她。她在我照顧三年後,終於抱憾去世,能給我留下的僅僅是一大筆高利貸。從此,我便踏上了一條坎坷的人生旅途。」
秦松沐聽完對方講述的悲慘的愛情婚姻,也不由潸然淚下,感覺自己的遭遇跟人家一比,簡直不算個什麼。他輕輕擦拭一下眼角的淚水,心裡暗想,幸虧方曉婉沒在現場,否則她非得淚崩不可。
張榮峰重溫完這段往事,也在長時間處於扼腕嘆息之中。
秦松沐終於打破僵局:「那後來呢?」
「當她走後,我在很長的時間裡處於精神消沉階段,生活對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動力了。甚至都不想管那些高利貸了。可我的父母不甘心我從此沉淪下去。他們二老幫我重新振作起了精神。當時,我們一家三口做小買賣,甚至的擺地攤,一分一分地攢錢還債。經過幾年的努力,我終於把那些長腿的債務還清了。可我也三十好幾了。正當我父母還要幫助我張羅說媳婦的時候,我老爸突然倒下了。」
秦松沐聽到這裡,眼睛又不禁濕潤了。他可以想象得到,當這個可憐的家庭又倒下一個親人,會遭遇什麼大的打擊。
張榮峰繼續悲痛地陳述:「我老爸本來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是不能操勞的。可他老人家為了我,卻操碎了心。當時他住院時,完全是自費。我當時也沒有什麼錢,這就必須靠我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幫我一起承擔了。為了老爸,我又豁出了一切。當時,他用了醫院當時最好的藥物。我記得是『菌必治』和『米力農』等高價的藥物。可是,他的心臟已經徹底衰竭了,當我們花費幾萬元后,還是不得不送他老人家離開了。我忍受著巨大的悲痛跟老媽相依為命。可是···老媽她···」
張榮峰把話講到這裡,讓秦松沐徹底明白了。這都是親人的疾病才把眼前這個漢子逼到了這樣的人生絕境。可是,目前他的老母親注射的特效藥無疑是在他的身上『抽絲剝繭』。他,還能挺下去嗎?
秦松沐想到這裡,才表態:「張先生,您甘願獨自照顧您的老媽,就是把她視作自己的命運共同體了,所以不跟其他哥姐攀比。對吧?」
張榮峰坦然點點頭:「是命運讓我跟老媽一起休戚與共。我現在一無所有了,唯獨就老媽一個親人了,怎麼能計較其他的親人該負什麼責任呢?」
「可是···您的老媽畢竟不是生您一個。您自己完全去承擔,能吃得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