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面楚歌
趁著天亮,林音便先牢記中軍帳位置,及潛行去那裡的簡便路線,忽然發現,敵軍竟然打扮裝束十分怪異。衣服似乎破布爛皮亂縫做成,衣服袖子都不規矩,且那些人比中原人要高大許多,頭頂要不亂蓬蓬一團,要不就剃光,只留一小片短髮,看起來十分野蠻原始,又都孔武有力。
看了一眼身邊四周的二十名士兵,林音有些擔心,不知這二十人究竟有幾人能活著離開。定了定神,便想著怎麼潛進去。想了很久,卻也無辦法,跳下去輕聲問其他人,有無良方,卻都搖頭不語。
眼見天已全黑,敵營升起燈火,林音便想著要不要也點堆火,立刻便知萬萬不可,一點火,便會被人發現。林音扶著樹榦苦苦思索,發現自己手似乎摸到了什麼東西,黏黏的,仔細一看,竟是粘到了些樹脂。見此,林音忽然計上心來,立刻收攏眾人,如此這般交待。
葵園叛軍實是安祿山部下的一支由拓羯人組成的小隊伍,拓羯兵來自西北羯族,羯人與漢人相比,皮膚要白,身材高大很多,向以兇猛善斗而聞名西域。此時,這支三百人小隊的首領正在中軍帳中,與一眾屬下飲酒。中軍帳很大,內數十大漢均席地而坐,酒罈肉骨遍地都是,還有十餘名漢人女子縮在大帳一角,均衣不蔽體,瑟瑟發抖。許多女子身上臉上都污穢不堪。
羯語與漢語全然不同,這些漢子一邊吃喝,一邊大聲說話。首領是一十分高大健壯的羯族漢子,鬍鬚滿面,卻無半根頭髮。那首領一面一碗接一碗的與屬下喝酒,一面對坐在自己身側的兩名漢族女子上下其手,毫不避諱,那兩名女子也只得強顏承受。
酒到酣處,賬內已醉倒了一片。也不知時辰幾何,忽然聽到賬外騷亂之聲。羯人首領尚余幾分清醒,站起身來,想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還未出了中軍帳,就見外面火光衝天,透著帳篷布都能看的見,便急忙大吼一聲,叫醒帳中其他人。
卻說林音,在摸到樹脂后便想出火攻之計,將二十匹戰馬滿載乾燥松枝枯草,捆綁牢固。再將馬匹牽到軍營數十丈外,將馬背上上乾柴點著,往敵營驅趕,林音與其他二十餘人則跟在馬後狂奔過去。數十丈並不遠,即使被人發現也無關緊要,且戰馬狂奔到營地之中,恰好火勢最猛,定可狂燒一遍。
想好便做,到了午夜時分,柴草綁好,小心翼翼將馬匹牽到上風去,同時點燃馬上差禾。被燒劇痛,戰馬齊聲長嘶,便向著叛軍營地猛衝了過去。林音左西林,右晚劍,帶頭沖了過去,其餘二十名勇士均拔出刀劍,跟在後面齊齊衝鋒。
此時叛軍多已入睡,守夜哨兵雖很快便發現衝過來的火嗎,卻無法阻攔,只能大聲呼喊。馬匹被劇痛所激,均是奔跑若電,瞬間便衝撞燒著了數頂帳篷,帳篷多為油布毛皮所制,極易燃燒,不久邊有十餘頂帳篷被互相引著,這才驚醒了大多數拓羯兵。
林音雙劍在手,一馬當先的沖在最前面,路上所遇敵兵均一劍刺死,下手絲毫不存一絲猶豫。大多數叛軍還在帳內未出來,因此他直往中軍帳衝去,倒並沒有多少阻攔。
同來的二十餘名勇士均是封常清親兵中最為驍勇之輩,身高力大的石可彪也在其中。拓羯兵雖個個強壯勇猛,卻也非這些精挑細選的精銳之敵。不多時,拓羯兵尚未聚齊列陣,便被衝殺了四五十人,唐兵這邊還無人損傷。尤其是石可彪,左手鬼頭大刀,右手人面鎏金錘,刀劈錘砸,阻擋者不是被一刀砍斷便是被金錘砸爛。
叛軍漸漸聚集,林音前沖的腳步慢了下來,叛軍似發現他便是襲擊者首領,便有一眾人將他圍了起來。
林音也不慌張,雙劍齊發,中者紛紛倒地。十方散劍不適合群毆,便左手隨心所欲劍,右手太虛劍法,雙劍閃閃,銀光如雪,無人可近他五尺以內。邊斗邊進,離中軍帳還有五六十步時,圍著他的敵兵已有三十餘名,且個個身手都頗為不凡,想再進一步也都十分艱難。幸得林音氣海穴內內力團源源不斷為他補充內力,因此過了很久,仍內力充沛,出招速度絲毫未降。
其餘二十名**勇士情勢便沒有林音那麼樂觀了,叛軍人數眾多,且個個身強力壯,悍不畏死,被重重包圍后已死傷數人。石可彪的刀也被砍斷了,便丟掉大刀,單手提錘,左手則抓住敵兵,揮擲如飛。
打鬥了半個多時辰,林音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沾上了多少敵人的鮮血,反正全身是下無一不濕,衣服被緊緊的粘在身上,有些難受。三百名叛軍,此時已傷亡近半,林音帶來的勇士也所剩無幾,石可彪左手被人齊肘砍斷,仍咬牙拼殺。一名唐兵被三名拓羯士兵同時用長矛扎穿,那唐兵十分兇悍,臨時前仍用手中橫刀割下一名敵兵首級。其餘倖存士兵,無一不是被多名敵兵圍住,最後力戰而死。
不斷傳來唐兵呼喝之聲,林音血往上涌,只覺體內熱血沸騰不能自已。他初時還想,是不是應該自己獨自一人潛入營中尋機殺了敵將,後來便腦海空白,只顧拼殺。
待那二十名**勇士死傷殆盡,林音四周已經圍了上百名拓羯士兵,他也沒空去管敵人還有多少,只一劍又一劍的刺戳削挑,中劍者無不紛紛倒地。拓羯士兵見難以靠近敵人,便學乖,只將林音團團圍住,用長槍刺探,卻不挨近。林音見再難以輕鬆殺敵,便也持劍而立,停了下來。
拓羯兵不懂漢語,不斷有人用羯族語對林音說話,他自然不懂,一律以髒話罵回去,也不管別人聽不聽的懂。羯族向來崇拜勇士,羯族也不乏勇士,但他們以前也從未見過如此勇猛善戰之人,一人殺了近百名羯族士兵,雖佔了先手之利,卻仍是不可思議。因此異語紛紛,倒真沒有多少是罵林音的,稱讚的卻有不少,儘管林音是敵人。
如果沒被圍住,林音自信還能脫身,但當下情形,想脫身是千難萬難,想衝殺,那拓羯兵又不給機會,讓他十分苦惱。「能與多人對敵的,便只有太白先生教的劍法和華山太虛劍法,可劍短矛長,難以接近敵人,怕只能用劍氣和太虛劍氣場了,可是那樣又太過消耗內力,只怕會真氣不濟。」林音盤算了一番,便還是覺得伺機殺人較好。
林音又衝突了幾次,均被數十把長槍抵了回來,多次無功,便氣喘吁吁的退到圈子中央,以晚劍杵地,稍做休息。見此情形,數名拓羯士兵舉槍緩緩往林音挪過來,林音便用劍撥擋幾下,卻沒能再傷人,甚至連槍也沒砍斷一根。
那幾名拓羯兵大喜,便同時猛將長槍向林音扎去。林音嘿嘿一笑,然後爆喝一聲,聲音奇響,周圍敵軍竟齊齊覺得心神晃蕩。那幾名在前的士兵便覺不好,正要退卻時卻發現手中長劍被一把軟劍纏住,然後又被齊齊絞斷,又想棄槍後退,還未退半步,便覺喉管一涼,眼前瞬時血蒙蒙一片。
林音一計湊效,引的周圍拓羯士兵紛紛大怒,卻仍無人敢上前。林音此時只覺的好笑,想自己自小便常被欺凌之人,今日竟有如此威勢,周圍數十虎狼,無一敢靠近自己。
計不二施,林音也無他策,只靜靜站在場中休息,一面仔細觀察四周,卻苦於無所機會。不過他發現,一光頭大漢似乎是眾人首領,在指揮拓羯兵攻守包圍,便想:「崔乾佑是中原人名字,為什麼這裡沒有中原人,頭領也是異族。估計是中原名字好聽,這些類似豬狗一樣的人物便瞎取一個吧。」他瞟了那首領幾眼,那人站在隊伍最外圍,身邊還有幾個身材異常高大的猛漢,心知,要硬衝過去怕是不可能了。
眼見天快亮了,只怕自己是等不到救援,反而安祿山的大部隊就要經過這裡去打洛陽。林音漸漸有些疲累饑渴,卻仍是毫無辦法。他一會裝死,一會裝暈,即使是趴在地上,也無人敢再上前,看來那些拓羯士兵是想困死他。
天真的漸漸明亮起來,看著旭日初光,林音忽然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說:「我還是個孩子啊,你們這麼怕一個孩子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些拓羯士兵被笑的莫名其妙,嘰里咕嚕說了一大段林音聽不懂的話。
林音持劍凝立,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照在劍上,似乎人劍一起齊齊散出耀眼光輝。
林音閉著眼睛,又胡思亂想一番,他也覺得,年紀越大,越喜歡胡思亂想。他又想到父母親人,死去的任成,失蹤的任玥,被安祿山抓走的李豬兒,華山上的師父師兄弟,贈劍的太白先生,但想的最多的卻是那瓊華派的公西晚晚。想到公西晚晚,他突然癟嘴一笑,一年多前他尚不懂,如今卻已明白,他早已喜歡上那個第一次見面就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孩兒。不知道公西晚晚過的好不好,戰火雖然未燒到儋州,但她老家只怕已經淪陷了吧,不知道她父母還好不好,也不知道如果她父母不好,她會怎麼樣。林音記得,再過不久,晚晚就可以和她師父回家見雙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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