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破人亡
林父臉上懼色未退,說道:「好像是五個,都光頭帶著大佛珠,看不清衣服顏色,但都是短袖長褲打扮。」
林母也是驚懼萬分,道:「我們去後山苕窖躲躲吧,明天再去報官,可惜了那麼些年輕後生啊。「
任成搖頭道:「不妨,地窖潮濕不利於傷口,大哥你們先去休息,我來守夜就行。」
林家三人驚訝的看了看任成,林父道:「兄弟你也是會家子吧,但那伙和尚人多,又都拿著刀劍,我們還是躲一下吧。」又對他兒子說道:「你去通知村裡其他人,叫他們躲躲,記得別太吵。」
自父親回家后林音又是擔心又是害怕,此刻才緩過神來,聽了父親吩咐,就要開門出去。任重忽道:「不用躲了,人已經來了,六個人。」他內力深厚,林父回家后便一直凝神聽聲,幾裡外的腳步聲也能聽見。
另外三人不解,也不相信,林音卻也沒有再開門出去。
任成道:「點上燈吧,不怕的。」他怕若家家熄燈,那幾個惡僧還不一定會先去誰家。
林母雖不安心,但見任成泰然自若的樣子,便也點上了剛滅的那盞燈,又找了支過年才用的蠟燭點上,屋子裡明亮了很多。任成也不再說話,找了個凳子,自己開門坐在門口。
果不其然,不久后就幾個和尚朝著光亮的林音家走了過來。林父母愈加慌張,又不敢回漆黑的房間,躲在燈下縮成一團,林音少年心性,漸漸忘了害怕,還微覺憤怒。
那六個僧人除了為首的一個略微矮胖,另無人皆身材高大,走路生風,顯然都有武功底子。走近林家,發現一男子四平八穩坐在門口,又見他並非農夫打扮,也覺有異。那個矮胖和尚瞧了瞧任成,問道:「兀那漢子,可有酒肉,佛爺我們餓的緊。」卻也不去直闖。
任成看了看也不回答,直說道:「中州口音,打扮不像少林寺的,看你們走路,卻又像練過少**功,你們是天一和尚的徒弟?」
那五個和尚詫異不已,他們並非天一的徒弟,而是天一大弟子成州和尚的徒弟。不久前天一不知被誰殺死在川中,他們也是剛知道。成州和尚通知他們去川中一趟,大夥一面弔喪,一面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關於殺害天一之人的線索。晌午十分六個和尚離了再來鎮,要往南去長江渡口坐船往西卻不知怎地迷了路,拐到這山裡來。僧人見此間竟有人知道師祖大名,詫異之餘也覺臉面有光,倒是絲毫不覺傷痛。
矮胖和尚笑道:「漢子你不是這山裡人吧,天一大師正是我們的師祖。」
任成站起來道:「天一賊禿不是好人,我以為徒子徒孫未必也不是好人,今日看來,你們幾個的確不是善類啊。你們為何要殺那些獵人農戶?」
眾僧人也不把剛才那十幾條性命放在心上,任成的話卻讓他們又驚又怒,氣嘴八舌的喝道:「賊皮何人,廢話不少。」
任成嘆道:「你們輕易的傷人性命,卻不知被害之人家裡妻兒寡母斷了依靠該怎麼辦。」
「你這賊皮好生聒噪,佛爺懶得理你,趕快拿吃的出來。」矮胖和尚也倒也謹慎,沒有硬闖。
林音此時已經出屋和任成並排站在一起,怒視著眼前這六個傷害自己父親,殺害自己親人鄰居的惡僧。林母想喚林音回屋,卻又不敢。一名大和尚卻對林音吼道:「小毛孩,看什麼看,要死嗎?」
任成把椅子搬進屋,又拍了拍林音肩膀,才對那五個和尚說道:「你們自廢武功吧,等官府明天來帶你們走。」
那六個僧人似乎聽到了什麼尤其好笑的笑話一般,集體呆立了片刻,又齊聲大笑起來。笑了幾聲,又是那矮胖和尚喝道:「師弟們,砍了這小子。」如果他們知道面對的人就是格斃自己師祖的人,不知道還會不會義無反顧的動手。六個和尚都抽出兵器,把任成和林音圍在了門口,林母此刻也顧不得害怕,拉了林音進屋,山裡人樸實,也未關門,林父似乎還要去找獵刀來助拳。
林音進屋后還是盯著門口,心中卻十分為自己領回家的任成擔心,對面六個凶神惡煞的和尚,任成難道是神仙?竟然不怕。林父林母則更擔心,任成萬一,不是萬一,是萬萬不敵惡僧,自己一家三口怕會首先遭難。心中悔不該沒有早早躲去地窖。
三人正各自擔驚受怕,屋內燈火閃了兩閃又未滅,待燭火重新亮起的時候,三人目瞪口呆:那六個和尚不知為何,盡皆倒在門外地上,個個**。
呆了好一會,林音看著已經進屋的任成,瞪目結舌問道:「你是神仙?」
任成身負重傷,一直依靠著霸道的內力護住周身要害,剛才正是他出手瞬間制服了這幾名惡僧,內力震動之後也微覺不適,暗暗調息片刻,才道:「這幾個惡僧武功被我廢了,今後和殘疾人無二,明天找人去鎮上報官吧。」他有心殺了這幾名天一徒孫,卻怕為山村惹來無盡麻煩,到時候和官府解釋不清,便沒有傷他們性命。
林家三人兀自吃驚不敢相信,但事實盡在眼前,不由得不信,對任成也更加客氣起來。林音更是纏著任成問個不休。
一夜無話,第二天任成早早的和林家辭行,林父也已經和村裡人報知昨夜之事。村子死傷十幾口青壯年勞動力,這是從未遇到過的大事情,又有外來俠客擒住了兇手,自然早早有人去了官府。
林音昨晚絲毫沒看清任成如何動手除惡,心中還有五分懷疑任成是神仙,纏了他大半夜,讓他教自己仙法,可任成一直沒答應。這見任成要走,便送他到村口,還是口不停的求教仙術。任成在糾纏下答應他,待他從亳州回來經過這裡,再教他「仙術」,林音自是喜不自勝。
話說任成此去亳州乃是交付一件事物給父親生前一位好友,並非十分緊要,但想著自己時日無多才緊著趕去。黃州離亳州並不很遠,數日後便到了亳州,待見了父親好友,交還物事後又被留宿了數日,這才往大林寺趕去。
這一日距任成離了林家村有將近一月,任成又到了此處。進了村子,任成卻是瞪目結舌:那林家村哪裡還有村子模樣,滿村殘垣斷壁,家家都被大夥燒過,漆黑一片,一個活人聲音都沒有。那林音家更是連殘壁都沒有,一片焦土。
任成不知發生何事,在村子里轉了一圈,仍未發現生人,卻發現一兩塊殘肢,暗想莫非是土匪襲村,也不該片甲不留啊?他心中暗惜,但自知時日無多,不願多留,徑往江州大林寺。出了山口,上官道雇輛馬車,不幾日應該能見到妹妹。
走不出十幾里,快出山口時,任成忽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回頭一看,不是那林音是誰。林音已渾身上下破破爛爛,臉上身上倒無傷疤,待跑到任成面前,盯著任成,突然哭道:「村裡人全部被殺死燒死了……」
任成料到林家村已然遭難,卻不知是何故,待林音哭了片刻后問道:「什麼人做的?為什麼?」
林音擦了擦眼淚,抽噎著道:「那天晚上被你打傷的幾個和尚,送交官府後,怕是又被人救了出來,不久便領著一幫和尚來村子找你。他們前後找不到你,就把我們全村上下盡數殺死,又放火燒了我們村子。如果不是媽媽及時讓我躲進苕窖,不然也活不了,我的爹媽都已經,都已經被殺害了。」未說完,林音又大哭了起來。
任成也覺傷心難過,愧疚尤甚於難過,心知當日若是殺了那幾名惡僧,林家村怕不會有今日之災,又問道:「你這幾日是怎麼過的?一直在等我?」
林音心中倒沒有責怪任成,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不是仙人,是會武功,你教我武功,我要報仇。」
任成見事已至此,嘆息道:「好,你跟我走吧,我教你武功。」又問道:「你一直藏在山裡?」
「我一直在等你,餓了就吃野果子,終於等到你了。」
任成拉著林音,邊走邊說:「當日我早該殺了那些惡僧,不然你們就不會遭此劫難了。」事情與林音所述相差不大,那幾名惡僧的一位師叔正是黃州刺史之友,無意中得知幾位師侄被抓進官府後略施手段就將他們放了出來,那六人醫好了傷病也不能再練武功,出獄后滿腔憤怒,帶著一眾師兄弟去了林家村找任成算賬,找不到任成后便燒殺了全村。
聽了任成的話,林音愣了愣,又道:「這不能怪你,你是好人,如果不是你,我只怕早就死了。那些和尚,我一定要殺了他們。」十四五歲少年,家人親人滿遭屠戮,家園被毀,此仇此恨必是深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