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距離除夕越來越近, 宮裏的年味也越來越濃。霜落閑的無聊,一大早同芍藥一起剪窗花,屋裏到處是紅色的紙屑。魏傾進來時霜落正盤腿坐在柔柔的地毯上, 鞋襪鬆鬆垮垮地套在腳上。


    

    魏傾蹙眉, 在她身旁蹲下幫她穿好鞋襪,掐掐小姑娘的臉上的嫩肉:“穿好鞋襪再剪。”


    

    霜落正剪的認真, 輕輕嗯了一聲。


    

    她微微垂著眼睛, 修長白皙的手指靈活地在紙張間來回穿梭。魏傾瞧著有趣,反正還沒到出門的時間便在她身側坐下看了一會。光看還不夠, 下巴擱在霜落肩上, 盯著小姑娘的側臉出神。


    

    霜落手上的窗花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步驟,她秉住呼吸, 聳聳肩膀道:“你乖哦, 不要打擾我, 一會送你一個驚喜。”


    

    魏傾隻得抬起下巴, 乖乖坐在一旁等著她所謂的驚喜。沒一會霜落手中的活計就完事了, 她放下剪刀拍拍身上的紙屑, 滿心期待地拆開窗花。


    

    “我要送你兩個吉字。”這是霜落一早上和芍藥學的,窗花拆開是兩個連在一塊的“吉”字。小丫頭學了好久,興致衝衝地將成果放到魏傾手心。“新年有我送你的吉, 一整年肯定都順順利利啦。”霜落笑著雙手攀上魏傾脖頸。


    

    這種糊弄人的小玩意魏傾卻喜歡,他吩咐蘇茂才拿回福寧殿貼上, 才問霜落:“你既送了禮, 我是不是該回點什麽, 禮尚往來?”


    

    霜落壞笑著伸出手掌:“壓歲錢——”


    

    果然,這丫頭最愛的還是財。


    

    魏傾點點她的腦袋,“財迷。”


    

    魏傾出門時又下起了雪, 浩浩蕩蕩的風雪自天空旋轉飄落,沒一會他的氅衣便白了。明晚便是除夕,魏傾今日還不得歇息。他出門前吻了吻小丫頭額頭,“等著,明晚回贈你一場煙火。”


    

    自從慈寧宮回來,日子過的平靜又漫長。許是太後知道霜落不好惹,接下來都沒再找她的麻煩。


    一聽能看煙火,霜落立在門口高興地衝魏傾揮手:“等你哦。”


    

    快到除夕了,霜落邀請妙心和雲芝到鳳儀宮坐坐,順便給二人分別備了禮。許久不見雲芝和妙心還是老樣子,隻是大過年的心事似乎有些重。


    

    用完午膳,霜落給鳳儀宮的奴才丫鬟提前打賞了壓歲錢,拉著妙心雲芝回屋裏說話。屋內並無旁人,霜落一眼瞧出妙心憋著話,拉拉妙心的手,問:“姑姑有何想與我說?”


    

    聞言妙心和雲芝對望一眼,都有些說不出口,猶豫許久才道:“前幾日內官監從浣衣局挑幾個人去打掃冷宮,我與雲芝一塊去。冷宮住的人大都古怪,隻是我們聽到了一些不好的傳言。”


    

    “什麽呀?”


    

    雲芝左看又看,確定再沒別人,才道:“事關聖上,不好說。”


    

    霜落瞧她們一臉警惕的模樣,起身關上門窗,又吩咐芍藥在外頭守著誰也不許進屋。做完這一切才折回桌案旁,拉起妙心的手:“姑姑,我們這般關係有何不好開口的。”


    

    妙心頓了頓,才道:“冷宮裏頭有幾位先帝的嬪妃,許是犯了事被關在冷宮許久,瘋瘋癲癲不成人樣,說出的話也不知是真是假。”


    

    “冷宮裏的瘋子都在說……當今聖上並非先帝的兒子,而是不知從哪裏來的……”


    

    妙心盡量說的委婉些,“這些話我自然是不信的,隻不過冷宮的那群女子近日不知受了什麽蠱惑,逢人便說夜裏也在說。流言傷人無無形,我想著還是告訴你一聲好。”


    

    說起冷宮,霜落便想起了那夜淒婉的哭聲。


    

    雲芝寬慰說:“你也無須太過憂心,一幫瘋子的瘋言語罷了,誰敢亂嚼舌根就是嫌命長。”


    

    一幫瘋子說的話,霜落自然不信,隻是放任她們這麽說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霜落暫時沒想到讓人閉嘴的法子,晚上魏傾回來時小丫頭愁眉苦臉的。二人一塊用膳,魏傾隻得猜測:“可是又惦記太後宮裏的廚子了?”


    

    霜落搖頭,生怕魏傾看出什麽來又點點頭。她對冷宮實在好奇,便眼巴巴湊過去問魏傾:“阿吉吉,冷宮裏麵……”


    

    她話才說了一半,就見魏傾放下了碗筷,霜落不敢說話了。


    

    魏傾倒也沒生氣,隻是看著她:“想問什麽?”


    

    霜落囁嚅:“我就是聽說了不好的話,擔心你嘛。”霜落說著挪著小凳子過去:“放心啦,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你的。你是皇帝我就享福,你不是皇帝我就陪你吃苦,總歸你甩不掉我。”


    

    魏傾最近確實在處理謠言的事。宮裏和西南忽然都紛紛起了流言,內容無外乎他的生母容昭儀。魏傾曾經很避諱的東西,麵對霜落忽然就釋懷了。


    

    他將小姑娘抱在懷裏,親親她的下巴:“想知道?”


    

    霜落答:“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就想知道,不願意說我就不想知道了。”


    

    “其實也沒什麽。”魏傾說,“你可知郡王殿下的生母是僧伽羅人?”


    

    霜落入宮早,自然聽說過,忙不迭地說:“知道知道。我剛入宮那會還見過薰妃娘娘呢,她身上總是香香的長的又好看,若非那場雪災……她興許現在還好好的。”


    

    魏傾點頭:“薰妃是僧伽羅公主,被賜死後跟隨她的侍從對大魏生恨,想方設法替薰妃報仇。不過畢竟是在大魏的地盤,他們人少沒有優勢,隻能將希望壓在容昭儀身上。”


    

    “容昭儀……也就是我的生母,她原先是薰妃的侍女,被先帝瞧上逼著封了位份,後來關到冷宮報仇之心不死,就用了些手段……專門討好距離先帝最近的人。”


    

    霜落想起當日在西靈寺說書先生講過的故事,便全懂了。魏傾無論是不是先帝的孩子,都不會被容昭儀喜歡。怪不得當時那說書先生說:容昭儀不止一次地想掐死他……


    

    霜落捧住魏傾的臉:“你就在那樣的地方生活了十多年麽?”


    

    魏傾笑:“是啊,怎麽不心疼心疼我?”


    

    霜落立馬抱住他,哄小孩一樣拍拍魏傾的脊背。


    

    “沒事沒事,都過去了,以後有我疼疼你。”霜落心疼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小時候阿爹雖然待我不好,但阿娘還是疼我的。一對比你可真是比我慘太多了,爹不疼娘不愛的……”


    

    事情說開就容易多了,魏傾讓霜落不用管,無論冷宮的謠言還是西南他都會解決。霜落還是輕輕拍著魏傾的脊背,腦袋耷在魏傾肩膀上,哄了一會魏傾倒是把自己哄睡著了。


    

    魏傾無奈地笑,將人抱回床榻上蓋好被子。當天夜裏冷宮忽然走水,一夜過後燒的幹幹淨淨。


    

    除夕夜長,城樓上宮燈明亮人聲鼎沸。新帝繼位兩年,還是頭一回在城樓上放煙花。城牆底下擠了好多來湊熱鬧的宮女太監,互相作揖拜年好不熱鬧。


    

    與城牆底下的熱鬧不同,城樓上卻冷冷清清。霜落被魏傾擁在懷中,撇著嘴:“這裏一點也不好玩,還不如下麵熱鬧,我們下去玩吧。”


    

    魏傾不準,總有一堆唬人的理由。“下頭人多,一不留神你被人拐跑了怎麽辦?乖,就在這裏看,城樓上視線最好。”


    

    煙花還沒有開始,魏傾攬著她,忽然說:“太後隻怕活不過兩個月了。”


    

    風很安靜,宮燈很亮。


    

    魏傾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在說話:“聽說過一種赤石散的東西嗎?人服用多了夜夜噩夢纏身,最後暴斃而亡。”


    

    霜落搖搖頭:“那是什麽東西?莫非,太後服用過赤石散?”


    

    “不是她自己服,是我命人暗中給她下的。還記得我那條腰帶中赤紅色的粉末嗎?就是那東西。”


    

    霜落大驚:“他們……下毒害你?”


    

    魏傾嗯了一聲,臉上沒什麽情緒:“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我原本不打算讓太後死的太容易,後來又覺得還是趕緊把人送走罷了,畢竟……”魏傾摸摸霜落的小肚子,“我想在寶寶出生之前解決好所有的事情。”


    

    霜落氣呼呼的,在魏傾胸前捶了一下:“你中毒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毒怎麽樣,可解決了?”


    

    “你總是這樣,什麽都不告訴我,再有下次當真不理你了。”


    

    “太後娘娘好大的膽子,皇帝都敢謀害。給我拿兩擔赤石散過來,我非塞她嘴裏不可。”


    

    小丫頭絮絮叨叨,似乎真的生氣了。她正鬧著,天邊忽然竄起一束束明亮的火焰,火樹銀花將黑夜照的亮如白晝。城樓上果真視線最好,能清清楚楚的看見每一朵煙花綻放和熄滅的形態。


    

    霜落縮在魏傾懷裏捂著耳朵,煙花下魏傾似乎說了什麽,霜落聽不清,隻知道這人笑意溫柔,好像盛了一杯醉人的酒。


    

    她仰頭望向魏傾,忽然間唇上落下一個柔軟的東西。


    

    煙花漫天墜落,魏傾說:我真的好喜歡你。


    

    除夕之後,魏傾陪了霜落幾日,又回去福寧殿處理公事去了。如今西南分權鬧的轟轟烈烈,魏傾脫不開身,霜落也夠懂事乖乖不去煩他。


    

    自從除夕之後,太後娘娘的身子果真一天不如一天。剛開始隻是聽說頭痛,因為太後一直有頭痛的毛病便沒有在意。後來夜夜噩夢,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衰弱下去。


    

    霜落去瞧過幾回,太後眼下烏青躺在床上,整個人猶如被吸幹精氣一般,麵色發白毫無血色。霜落不知那赤石散是何種厲害的毒藥,她見太後被折磨成這副模樣不禁有點後怕……


    

    幸好,阿吉吉的毒已經解了。若沒解,今日纏綿病榻的人就是她的夫君。


    

    想到太後曾經給魏傾下毒一事,霜落一點都不憐憫太後,誰讓她先作惡呢?

    

    太後一病倒,最慌的人是寧妃。寧妃怎麽也想不明白,不久前太後還好端端的說要與自己聯手換一位皇後,怎的莫名其妙就病的起不來床了。


    

    事情實在蹊蹺,寧妃這幾日一直在太後病床前侍奉,一方麵是盼著太後病情還能好轉。另一方麵想找出點蛛絲馬跡,寧妃打心眼裏認定:太後突然病重一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此時慈寧宮殿內唯有寧妃一人,趙嬤嬤在院外親自盯著湯藥,太後還在昏睡,寧妃躡手躡腳地在殿內搜起東西來。


    

    茶盞,香爐,平時暖手的手爐,連太後的衣物寧妃都沒有放過,找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寧妃看著床榻上臉色烏青的太後娘娘,忽然害怕起來,現在是太後,下一個會是誰呢?難道會是她嗎?


    

    寧妃加快翻找的速度,忽然目光落在太後的枕頭上。因為頭痛的緣故,太後用的枕頭一直是藥枕,可此時太後枕著的這個卻是用金絲纏繞一圈的瓷枕。


    

    寧妃心裏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她輕輕將太後挪了挪身子,拿起那隻瓷枕查看。瓷枕是被人動過的,裏麵塗抹了東西,看上去赤紅一層聞起來沒有味道。


    

    寧妃扣下一點點赤紅的顆粒用手帕裝好,重新將枕頭放回去。她剛做完這一切,趙嬤嬤就進屋了。


    

    寧妃打聽:“臣妾瞧太後娘娘的瓷枕裝飾華美很是喜歡,不知是從何處得來?”


    

    太後病重以來寧妃日日在慈寧宮侍奉,趙嬤嬤對她的態度還算和藹,說:“先帝賜的,太後娘娘從沒用過。還是不久前皇後夜宿慈寧宮才從櫃子裏翻出來給皇後用,那日太後娘娘的玉枕被兩隻豬摔碎,隻能將就用這隻瓷枕了。”


    

    皇後?


    

    寧妃又問:“這隻瓷枕……之前隻有皇後娘娘碰過嗎?”


    

    “可不是麽。”


    

    瓷枕是先帝禦賜,赤紅的東西不可能是那時塗抹上去的,時間太久肯定會失了藥性,聯係最近碰過的人隻有皇後,寧妃自然而然將下藥的人鎖定在霜落身上。


    

    回秋水宮後,寧妃偷偷摸摸找人鑒定手帕裏的東西,知道那是毒藥赤石散後寧妃驚喜又害怕。她覺得自己拿捏住了霜落的把柄,最毒婦人心,竟敢謀害太後!

    

    隻要將此事捅到皇上麵前,她就不信皇上還會留著如此手段陰毒之人。寧妃握著那方手帕笑起來,眼裏有盈盈的淚光,她對侍女道:“阿碧,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近來,魏傾忙西南分權的事忙的腳不沾地,霜落在福寧殿陪他用完午膳後回鳳儀宮。剛用過午膳困意襲來,霜落有些昏昏欲睡,如今月份大了走路不大方便,她每回出門都乘坐轎輦了。


    

    轎輦繞過承月門,宮巷對麵遠遠地迎上來一夥人。芍藥走在最前頭,她一麵走一麵回頭與同伴說話,一不留神撞上寧妃的轎輦。


    

    對方速度太快,芍藥一屁股坐在雪地裏,寧妃的轎輦也隨之晃了晃。寧妃嚇得花容失色,看清來人後,罵道:“不長眼的狗東西,阿碧,掌嘴!”


    

    那個叫阿碧的丫頭動作十分迅速,轉眼的功夫已經揪起芍藥衣領,啪啪幾個響亮的耳光落下來。


    

    霜落是被響亮的耳光聲吵醒的,她一睜眼,就瞧見芍藥臉上鮮紅的五指印,整張臉都腫起來了。


    

    那個叫阿碧的丫頭還要再打,霜落喝道:“住手!”


    

    下了轎輦霜落問清事情來龍去脈,還是覺得生氣。她一直很喜歡芍藥,又曆來護犢子的很,自己人被欺負了說什麽也要幫人討個公道。


    

    霜落小腹隆起,高高的。她叉腰瞧著那個叫阿碧的丫頭,“誰給你的膽子敢動鳳儀宮的人?”


    

    阿碧也是個聰明的,立馬抬頭望向寧妃,淚眼汪汪:“娘娘……”


    

    因為自以為握有霜落的把柄,寧妃如今還真不怕霜落。她本就打算這幾日稟明皇上的,眼下恨不得將事情鬧的越大越好。


    

    寧妃也落了轎,甩著手帕走到霜落跟前:“皇後娘娘,是臣妾的意思。這個丫頭不懂規矩,鳳儀宮教不好臣妾來幫您教。”


    

    寧妃個子與霜落差不多高,霜落直視她,道:“鳳儀宮的事和人怎麽樣輪不到一個外人管,今日寧妃動了鳳儀宮的人,阿碧這丫頭本宮就帶回去了。”


    

    阿碧躲到寧妃身後,寧妃笑道:“皇後娘娘說了不算,臣妾的人可不是誰都能帶走的。”


    

    霜落又想動手了,不過想起自己是皇後,管教下人才沒必要自己動手。不過耍嘴皮子的本事,霜落也不虛。


    

    她還要再辯,就見芍藥拉拉自己的裙擺,磕著頭道:“是奴婢的錯,今日衝撞寧妃娘娘了。”


    

    芍藥不想惹事,一個勁衝霜落使眼色。


    

    霜落隻得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拍拍身上的雪沫子,“既是如此,那就算了吧。本宮瞧著寧妃管教下人的手段也不行,改日來鳳儀宮本宮教教你。”


    

    寧妃拿手帕捂著嘴巴笑了:“隻怕等不到那日了,好好享受當皇後的日子吧,過幾日……隻怕就沒這份福氣了。”


    

    說罷寧妃就要走,霜落最恨別人說話隻說一半。她命人攔住寧妃,問:“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霜落有點奇怪。她是皇後,理應沒有人敢與她叫板才對,無論太後,還是安嬪,就連寧妃前幾日在她麵前都是客客氣氣的,今日是怎麽了?

    

    霜落蹙眉:“你吃錯藥了?還是犯瘋病了?要不……本宮叫太醫來給你瞧瞧?”不然怎麽可能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一聽說藥和太醫寧妃就瘮得慌,後退幾步:“誰知道皇後娘娘叫太醫來是想幫臣妾還是害臣妾。”


    

    霜落隻覺得這人真的患上了瘋病,“有病就好好呆在秋水宮,少出來禍害人。”


    

    不想,寧妃忽然哭了:“皇後娘娘是在威脅臣妾嗎?”


    

    霜落頭大,這人有病吧。她甩了甩手,又想動人打人了,“用不用我一巴掌拍醒你?”


    

    寧妃才不怕,昂首挺胸:“皇後娘娘有本事就打好了,您再怎麽威脅,臣妾也會將您所作的惡行稟明皇上公諸於世,臣妾不怕。”


    

    說著當真湊上臉來。


    

    霜落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她在浣衣局時教訓過許多人,但還是頭一回有人上趕著把臉湊上來求自己打的。霜落瞧瞧芍藥又紅又腫的臉,想想寧妃總模仿自己穿衣打扮,還總在阿吉吉麵前做作地表現……


    

    很好,她的怒氣值攢夠了。


    

    哼!不打白不打!

    

    霜落許久沒動手了,她活動了下手腕,說:“你可想好了,我力氣大打人很疼的。”


    

    寧妃誓死不屈:“為了皇家,為了大魏,臣妾決不退縮。”


    

    “這可是你求著我打的……”


    

    寧妃閉著眼睛答:“是,臣妾求您打。”寧妃想的好,霜落將她折騰的越慘,待會在聖上麵前自己就越能贏得皇上的同情,她一定要讓皇上看清楚這個惡毒女人的嘴臉。


    

    霜落讓青竹芍藥等人都退後,鬆了鬆筋骨,當真在寧妃臉上抽了一巴掌。隻聽“啪”一聲,耳光聲響徹整條宮巷,驚飛十來隻宮簷上的烏鴉。


    

    這一巴掌力氣著實不小,寧妃當時就覺得天旋地轉,後退幾步跌倒在地上。臉上火辣辣地疼,鼻腔一熱,滾出來幾滴紅色的液體。


    

    霜落甩了甩手,有點不盡興。因為懷有身孕,她隻敢用五六成的力氣。不想寧妃這般不經打,竟然倒在地上了。


    

    青竹等人馬上迎上來,擔憂地查看霜落的手:“皇後娘娘,您的手沒事吧?”


    

    霜落搖頭:“沒事啊。”


    

    霜落沒事,寧妃卻有事。她跌坐在雪地上哭的好不可憐,“臣妾入宮兩年,規規矩矩不曾有過半分逾越,敢問何處惹了皇後娘娘,竟對臣妾下如此狠手?”


    

    “啊——”霜落摸摸後腦勺:“不是你求著本宮打的嗎?本宮不過滿足了你一個心願而已。”


    

    寧妃坐在地上說什麽也不肯起來,秋水宮的人各個眼淚汪汪,說什麽一定要請皇上來主持公道。


    

    芍藥臉還腫著,霜落讓她先回去敷藥。眼下秋水宮的人鬧出不小的動靜,引來不少不怕死的奴才圍觀。


    

    青竹道:“皇後娘娘先上轎回鳳儀宮,這裏交給奴婢解決。”


    

    霜落挺著個大肚子,說:“不急,我活動活動筋骨就不困了。”她實在好奇寧妃今日的舉動,不是瘋了就是有什麽隱情。


    

    寧妃用手帕捂著鼻子,還在哭:“臣妾一定要見皇上。皇後娘娘做了這麽多虧心事,就不怕夜半鬼敲門嗎?”


    

    霜落想想,她確實沒做什麽虧心事啊……


    

    她正思索著,身後想起一道威嚴的聲音:“鬧什麽?皇宮嚴肅之地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是魏傾來了。


    

    此處距離福寧殿並不遠,許是寧妃的哭聲太大,又或許是方才霜落的那一巴掌太響亮,魏傾聽見後擔心出事立馬就過來了。


    

    魏傾出門太急,沒顧上穿氅衣。一路過來墨發,明黃的錦袍上沾了不少白雪。他走到霜落身旁,柔聲問:“怎麽回事?”


    

    霜落不開口,也自有人告訴魏傾事情的來龍去脈。青竹先說了一遍,寧妃的丫鬟阿碧又跪著移到魏傾跟前,添油加醋地又說了一遍。


    

    霜落伸手拍去魏傾身上的雪,說:“我也不知道呀,寧妃求我打她,我就打了。”


    

    寧妃臉上的血跡已經擦幹淨了,她紅著眼睛來到魏傾跟前,聲音柔柔弱弱:“陛下,皇後娘娘好狠的心好毒的手,絲毫不顧及昔日姐妹情分,臣妾不過教訓了個丫鬟嗚嗚嗚……”


    

    寧妃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卻見魏傾蹙了蹙眉,他問霜落:“哪隻手打的人?”


    

    霜落伸出右手:“這隻。”


    

    魏傾拉過霜落的右手揉了揉,問:“手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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