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豬豬臉

  第五十六章 豬豬臉


    封後大典定在臘月十八, 其實原本國師算的好日子是在正月以後,但眾人都擔心遲則生變,魏傾也等不及, 想年前就把人娶過來。因此隻能退而求其次, 定在臘月十八。


    

    為了出宮去玩,霜落這幾日吃了不少的苦頭。好在魏傾說話算話, 封後大典籌備的差不多準備帶上霜落出宮玩兩日。


    

    這天晚膳時魏傾說了出宮的事, 霜落霎時蹦的老高。小姑娘高興,像隻猴兒似的跳起來粘在魏傾身上, 捧著魏傾的臉又是摸摸, 又是親親,一口一個:“阿吉吉, 你真好。”


    

    她一高興就忘了場合, 沒注意芍藥等人還在一旁看著。等親完了摸完了, 才發現下人們都低頭憋著笑。


    

    魏傾也在笑, 眼神玩味:“不是說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親親麽?”


    

    霜落對別人要求嚴格, 對自己卻很寬鬆:“你不能親我, 但我可以親你。”


    

    “還有這種規矩?”


    

    旁邊芍藥望著兩人拌嘴,已經快憋不住笑意了。霜落隻得從魏傾身上下來,訕訕地在一旁坐好。小丫頭有點害羞, 撅著嘴讓魏傾也坐下,吩咐芍藥說:“快上菜, 餓了。”說罷又轉頭去瞪魏傾:“你不準笑了。”


    

    魏傾伸手去扯霜落臉上軟軟糯糯的肉, 揪起一小團捏了捏。小丫頭才不甘心被他欺負, 歪著嘴巴就要去咬魏傾的虎口。


    

    兩人鬧了一會,趁著下人們端晚膳沒注意,霜落又悄悄在魏傾臉上親了一口, 親完以後好像惡作劇得逞似的咯咯笑。


    

    魏傾不解:“你要想親就光明正大地親,又沒人會說你什麽。”


    

    霜落說:“不,我就喜歡偷偷地親。”


    

    晚膳極為豐盛,這幾日膠東的海味送入京城,餐桌上一下子多了好些沒見過的菜肴。膠東地處東邊,位置靠海,海味尤為豐盛。好東西剛送到京城那日,幾大木箱子就抬進了鳳儀宮。


    

    那木箱子包裹的嚴嚴實實,霜落沒見過海,更沒吃過海味,好奇地湊上去看熱鬧。隻見幾個奴才拆下一層又一層的包裝布料,露出裏麵的冰塊,卸下冰塊才見到水裏頭活蹦亂跳的魚和螃蟹,還有五角星一樣的東西和貝殼。


    

    這些東西霜落都是頭一回見,她覺得那那螃蟹挺可愛的,橫著走路張牙舞爪的模樣,可威風了。一聽後廚的奴才說要將它蒸熟擺上餐桌便於心不忍,後廚的奴才勸她:到時娘娘便知這東西蒸熟的好了。


    

    如今霜落望著桌案上黃澄澄的螃蟹,還有白花花的魚湯……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她沒吃過海味,那日打開木箱覺得有點腥,沒想到做熟了以後倒是鮮香撲鼻。


    

    霜落已經等不及了,舀了一碗魚湯咕嚕咕嚕一飲而盡,拍著小肚子:“真好喝,還要。”


    

    魏傾看她這副沒見過世麵地樣子,笑著又給她盛了一碗。魏傾是剝螃蟹的高手,他將螃蟹拆開夾出裏頭白嫩嫩的肉放進霜落碗裏,說:“嚐嚐?”


    

    霜落吃了一口,幸福到閉上眼睛,“好吃。”霜落又吃了幾口,感歎道:“這螃蟹看著可愛,吃起來美味,一生無論活著還是死了都是個寶,值了。”


    

    說罷又嗷嗚吃了一口。


    

    一晚上魏傾都在給她剝蟹肉,霜落吃的盡興了,高興了,晚上卻倒黴了。她頭一回吃海味,興許對那東西過敏,睡覺前竟發現臉上,脖頸上開始起紅紅的疹子。紅疹子越來越多,還癢,霜落要抓魏傾不讓,趕緊讓芍藥去請李太醫過來。


    

    “好癢呀。”霜落要難受死了。


    

    她控製不住想撓,魏傾抓著她的手不讓。魏傾後悔了,就不該讓霜落貪嘴吃那東西,他也想不到霜落竟然對海味過敏。


    

    “忍一忍,李太醫來了就好了。”


    

    霜落看著手臂上的疹子,紅彤彤的一小片,想到自己臉上也有,霜落問魏傾:“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魏傾猶豫了下,沒說話,醜倒不至於,就是有點駭人。


    

    霜落更委屈了,“你嫌棄我。”


    

    魏傾鉗製住她,聲音卻很溫柔:“別鬧。”


    

    李太醫深夜前來,看過霜落的晚膳,又診過脈象,開了幾瓶外用的藥膏。“不礙事,娘娘這是對海味過敏,以後忌嘴就是了。哪裏癢就將藥膏抹在哪裏,三五日紅疹子就消了。”


    

    霜落乖乖聽著,臨睡前魏傾給她抹了藥膏,果真不癢了。霜落照著銅鏡,原本白白嫩嫩的臉上布滿了紅色的小疹子,密密麻麻完全沒有昔日那份嬌美可愛。


    

    霜落想哭,又記著李太醫囑咐藥膏不能沾水,就算是淚水也不行,隻能硬生生將眼淚憋回去,哽咽著對魏傾道:“我變成豬頭了……”


    

    魏傾拍著她的背:“就算是豬頭,也是最可愛的豬頭。”說罷嚕嚕嚕幾聲學豬叫,逗得霜落破涕為笑。


    

    霜落用帕子擦了鼻涕眼淚,也跟著魏傾學豬叫,一時間臥房內全是嚕嚕嚕的叫聲。霜落說:“我這副模樣明日怎麽出門呀,不會嚇哭街上的小娃娃吧?”


    

    魏傾也有點拿不定主意。他在城東有座園子,鬧中取靜出了門走過一條巷子就是鬧市,那邊好吃的好玩的很多,魏傾料定小丫頭會喜歡早早地安排好了。但現在霜落變成這樣,還是不出門在宮裏歇息比較好。


    

    因此魏傾建議:“不如下回再出宮?”


    

    霜落一聽不樂意了,下回又得等到猴年馬月去,再說封後以後諸多規矩束縛著,哪能說出宮就出宮。


    

    想想滿街巷的好吃的好玩的,她愈發打定主意要出宮玩。於是第二日一早,芍藥弄來一頂帷帽,白色的輕紗遮麵,這下問題就解決了。


    

    今日休沐,霜落早早的收拾好戴上帷帽,跟沒事人一樣高高興興和魏傾出宮去玩。出了宮門拐過幾條巷,進入主街後漸漸熱鬧起來。


    

    因為臨近年關,街上到處張燈結彩,家家戶戶門前搭起小攤子,懸掛著大紅燈籠和紅色的年畫。人聲鼎沸,叫賣聲嬉笑聲亂作一團,到處彰顯人間的煙火氣息。


    

    霜落愛湊熱鬧,馬車未停便掀開車簾湊出小半個腦袋張望。她微微掀開帷帽的輕紗,隻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這裏瞧著熱鬧,那裏看起來也不錯,恨不得跳下車去鑽進人堆裏頭。


    

    魏傾坐在一旁手中搖著一把象牙白的折扇,他今日一襲月白的袍子,因著目光正望向霜落,眼眸中漫起的笑意蓋過冷漠疏離,不像帝王,像位風度翩翩的如玉公子。


    

    他以往最不喜歡街巷這種嘈雜的地方,隻覺得吵的腦仁疼。如今佳人在側,竟覺出幾分人間煙火氣,最是撫人心的味道來。


    

    魏傾攬著霜落的腰,讓小丫頭乖乖坐回馬車裏,“乖一點,等會自有時間給你看。”


    

    霜落不情不願地將腦袋收回來,掀開輕紗露出一張豬豬臉。小丫頭臉上的疹子已經比昨晚好多了,但還是紅紅一片。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魏傾看習慣以後不覺得可怕,倒覺得可愛。


    

    又或許……霜落什麽樣子他都覺得可愛好看。


    

    霜落方才都瞧好了,她對魏傾說:“一會我要吃破酥包,如意糕,翡翠珍珠小圓子……咱們就從這條街的第一家開始吃好不好?”


    

    魏傾自然依她。


    

    不多時馬車在一座園子門前停好,魏傾先下車,緊接著從車上抱下霜落。二人腳才落地,便聽對門院子裏頭傳來爭執。


    

    “這可不是小案件,一個月之內天子腳下失蹤二十三名妙齡女子,如今家屬鬧的厲害刑部已經介入,本官給你人給你財,你竟什麽也沒查出來,讓本官後日如何向刑部交待。”


    

    “大人……實在是那幫人牙太過狡猾。屬下蹲點三日沒蹲到人,在城中尋了五日還是不見人影,恐怕隻能挨家挨戶搜查了。”


    

    院內一陣咣當響,似乎是摔了東西。“你這蠢貨,挨家挨戶查不相當於將事情鬧大麽?如今帝後大婚在即,莫說皇宮,全京城各處都小心做事,生怕出什麽意外壞了帝後大婚,本官真是白養著你了。”


    

    院內兩人接連唉聲歎氣,又竊竊低語了什麽,霜落沒聽清,但她隱隱覺得京城好像出事了。


    

    深處深宮,霜落對朝政,民生一竅不通,但魏傾每每忙至深夜回來時眉宇間都有化不開的愁,不用想也知管理朝政有多難。


    

    霜落在浣衣局時管理幾個新入宮的婢子都覺得難,莫說管全國數萬人口,幾千公頃土地的天子了。霜落望向魏傾,眼裏是滿滿的心疼。


    

    魏傾聽了一會已猜到大半,這條巷子地理位置絕佳,京城中許多達官貴人的家宅就在此地。魏傾問蘇茂才:“對麵住的是什麽人?”


    

    當時置辦這座園子時,是蘇茂才親曆親為,因此蘇茂才當然知道對麵宅子裏的是哪位。


    

    他答:“按察使王有為王大人。”


    

    按察使掌管京城刑法,考核吏治,一般的小案件刑部是無須介入的。如今案件已經上升到刑部,況且今日休沐王有為還在查,就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既是遇上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魏傾轉身對霜落道:“你先進屋歇歇腳,等一會再陪你出去逛。”


    

    霜落搖搖頭,“我跟著你一塊去唄。”


    

    魏傾倒也不介意,他應允後蘇茂才上前敲門,敲了幾聲才有人應。王有為正在氣頭上,心火旺,罵罵咧咧來開門:“誰啊?拜謁走正門,鑽小門是何道理?”


    

    然後,王有為便看到了門外立著一群人。中間那位月白錦袍,芝蘭玉樹一看便知身份不凡,再一看,自家小門前竟烏泱泱圍了好些人,雖穿著尋常但氣勢洶洶,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刀砍人了。


    

    魏傾轉身,王有為認出來人怔了片刻,撲通一聲跪下:“皇……皇……”


    

    蘇茂才將人堵住嘴巴,“借一步說話。”


    

    一幫人自小門進了王有為的家宅,霜落帶著帷帽,目光肆無忌憚打量。隻見家宅內裝飾古樸,不見奢華的擺件,想來王有為不是什麽貪官汙吏。


    

    王有為確實是好官,就是運氣有點背,才上任按察使半個月就遇上女子接連失蹤的案件,還是在天子腳下,麵對的壓力可想而知。


    

    王有為一番交待,事情就清楚了。原來一個月前有個商戶前來報案,說他家十六歲的女兒出門采買首飾沒回家,已經消失兩日了。


    

    又過了幾日,接二連三有人來報家中十七的姑娘不見了,按察司查到是人牙所為卻找不到那幫人的藏身之處,事情鬧到了刑部。


    

    事情倒也不難,但事關人命確實緊急。魏傾吩咐蘇茂才:“讓章簷去查,朕就給他兩日。”


    

    錦衣衛介入事情就簡單多了。王有為跪在地上,“多謝皇上,多謝皇上,臣願為皇上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這種奉承的話聽聽就行,魏傾擺擺手,起身對王有為道:“將案件細則呈至刑部,自有人協助王大人。帝後大婚是大婚,案件是案件,王大人應當分得清孰輕孰重。”


    

    “欺上罔下,實為忝官屍祿,再讓朕發現有下回,王大人提頭來見。”


    

    這就是敲打王有為有意隱瞞的意思,王有為不住地磕頭:“是臣之罪,臣知錯,知錯。”


    

    從王有為家宅出來,魏傾牽著霜落進了園子。園子不大,景致卻好,魏傾計劃在此留宿一晚,明日下午回宮。


    

    霜落自然沒有意見,她緊緊跟在魏傾身後一蹦一跳的。魏傾忽然轉身問她:“為何一直看我?”


    

    啊……這也能發現?

    

    霜落確實一直在瞧魏傾,自進了王有為家宅就在看。因為戴著帷帽,以為沒人發現愈發看的肆無忌憚。她頭一回見魏傾處理朝政的樣子,與往日截然不同。


    

    態度強硬做事幹淨利落,不消一會就將一件棘手的事情梳理清楚。霜落覺得這人好好看,她著迷地望著魏傾,眼睛根本移不開。


    

    說著,魏傾用折扇挑開霜落頭上的白色帷帽,就見小丫頭果真呆呆地望著自己。兩隻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落進了星星。


    

    魏傾好笑:“被迷住了?”


    

    霜落傻傻地點頭,反應過來這人在笑話她又搖頭。小姑娘慌亂地用輕紗遮麵,嬌嗔道:“哪有?”


    

    既是出宮來玩,休整了沒一會魏傾便拉著霜落出門了。護衛扮作尋常遊街的人遠遠跟在身後,隻有芍藥跟著。


    

    今日遊街的人多,摩肩接踵人來人往。霜落拉著魏傾,買了好吃的拿在手裏也不方便大口大口地吃,隻敢輕輕撩開帷帽一點點塞進嘴裏。


    

    走了一會,前麵竟有處戲台子。那戲台子搭在一處茶樓裏,裏頭人頭攢動還擺著糕點小食,戲台子上唱的正是一出《白蛇傳》。


    

    霜落拉著魏傾進去,說:“我們聽會戲吧。”


    

    魏傾並不喜歡聽戲,也不喜看歌舞,以前剛從冷宮出來時頭一回參加宮宴,宮宴上戲曲一出接著一出,從《四郎探母》唱到《桂花閑人》,有人輕聲跟著嗬,有人高興鼓掌,魏傾卻隻是飲酒。


    

    那樣的場景,當著是無聊極了。


    

    霜落卻說:“歇一歇給我吃會東西嘛,今日戴著這玩意吃東西不方便,我的破酥包都快涼了。”


    

    瞧她那心疼樣,魏傾不禁心底一軟,跟著霜落進了茶樓找到一處位置坐下。才將將坐下,霜落便小心翼翼將帷帽兩側的輕紗撩開一道縫隙,拿起一個白嫩的破酥包塞進嘴裏,不一會就塞了一口桂花糕……


    

    她的注意力都在吃的東西上,似乎在聽戲,又似乎沒在聽。戲台上正唱到白娘子和許公子分開,悲悲戚戚好不可憐。


    

    魏傾倒了一杯茶獨自飲著,這茶樓看著不怎麽樣,茶卻極香。他品著茶,沒注意周遭的異樣,霜落吃東西的動作卻停下來。


    

    從魏傾霜落踏入茶樓開始便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男子身姿挺拔如鬆,樣貌出眾,一時間引的眾多女客頻頻側目,魏傾竟是比戲台子上的伶人還惹人注目。


    

    他飲茶的姿態十分優雅,一看就是矜貴人家出來的公子,瞧著也像飽讀詩書的模樣……這等良人必定是未婚女子的目標,才剛坐下一會,霜落注意到已經有好些女子在看他了。


    

    霜落頭上戴著帷帽,眾人自是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她的心境,魏傾品著茶也不知。自己的東西被別的女人覬覦,霜落隻覺得口中的小包子桂花糕都不香了。


    

    阿吉吉這張命犯桃花的臉,就該像她一樣蒙起來,雖然這樣不對,但霜落就是不想讓別的女人看他。


    

    她小氣,她吃醋,她不高興。


    

    霜落正想著,忽然一名女子經過,一張素白的帕子掉落在魏傾黑靴前。魏傾沒注意一動不動望著戲台子,那姑娘站了一會沒等到魏傾撿覺得尷尬,彎腰正欲撿起那條帕子,霜落卻伸手了。


    

    想趁機跟他的阿吉吉套近乎,沒門。


    

    霜落撿起帕子塞到那姑娘懷裏:“拿好,下回再掉可就找不回來了。”


    

    那姑娘聽霜落語氣不善,還是端著笑意答了聲多謝。說罷目光又含羞帶竊地落在魏傾身上,既是過來了那無功而返也太不值當了。至少應該打聽出是哪家公子,年方多少?


    

    那女子也是個膽子大的,絲毫不顧及女兒家顏麵,便道:“公子飲的這茶名喚三月尖,我對此茶的烹煮之道略懂一二,公子不如移步雅間嚐嚐?”


    

    霜落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默不作聲等著看魏傾表現。


    

    而魏傾也沒讓她失望,裝作沒聽見一直不理會那女子,直到女子又問了一遍,魏傾才道:“姑娘請先問問在下夫人的意見。”


    

    他聰明地將問題拋給霜落,如果識趣,那就應該知道他已有家室乖乖走了。可那女子是個臉皮厚的,一臉不相信道:“公子如此年輕,怎會有家室?”


    

    她看看霜落,戴著帷帽看不清麵容,猜測年紀並不大,怎麽可能是妻?


    

    魏傾笑,目光落在霜落身上:“不僅有家室,孩子都快出生了。姑娘再叨擾我們一家三口看戲,在下隻好著人來請你出去。”


    

    霜落摸摸肚子,故意道:“夫君,他踢我了。”


    

    女子這才注意到霜落的小肚子……似乎確實比常人大那麽一點點,霎時羞的麵紅耳赤匆匆走了。


    

    人走了霜落卻不高興,帶著阿吉吉出門真麻煩,到處都有人看他。霜落心裏酸酸的,卻聽魏傾抓著她的手問:“剛剛你喚我什麽?”


    

    霜落反問:“什麽?”


    

    “再好好想想。”


    

    霜落想了想,遲疑道:“夫君?”


    

    這還是她頭一回這麽喊,兩人還沒正是大婚,喊這個是不是有點早。霜落忽然將輕紗撩開一點點,將魏傾罩進來,說:“等會出去給你買副麵具戴上好不好?”


    

    旁人見著兩人如此親密的動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都紛紛打消那點心思認真看戲去了。


    

    霜落見目的達到,不由得有點得意。魏傾距離她極近,想起自己現在還頂著一張豬豬臉,霜落趕緊將魏傾推出去:“好不好嘛,一會給你買副麵具帶上。”


    

    魏傾說好,又捏捏她的手,“蠢蛋學聰明了。”


    

    哼,她本來就很聰明。


    

    從茶樓出來兩人直奔麵具攤,許是今日麵具生意太火爆,他們來的又晚,隻剩下小孩子的麵具了。小孩子的麵具太小,魏傾戴不合適。霜落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一隻大點的。


    

    那是一副彩色的麵具,有點像狼,又有點像狗,霜落說:“隻有它了。”


    

    “我不戴這個狗麵具。”魏傾拒絕。


    

    霜落覺得挺帥氣的,“這明明是狼啊,不是狗。”


    

    “明明就是狗。”


    

    霜落妥協道:“好嘛好嘛,那就是狼狗,你帶上吧。”


    

    最終她還是哄著魏傾將麵具戴上了,兩人邊走邊逛,來到一處賣棋盤的地方,魏傾腳步停了。


    

    霜落不懂棋盤,卻一眼就相中中間那副白玉製的。隻因那棋盤太過特殊,不同於一般的黑子白子,它是藍子和紅子,棋子一看就是不同尋常的石頭製成,晶瑩剔透小巧玲瓏。棋盤做工也精美,用白玉製成,說是巧奪天工也不為過。


    

    魏傾就是覺得這棋盤挺少見的,他喜歡便問了價錢。倒也不貴,店家要價一百五十兩銀子,霜落讓芍藥掏錢,這時身後一個婦人牽著一個小娃娃擠了進來。


    

    那婦人身材豐腴,霜落被擠的往魏傾那邊靠了靠,魏傾抱住她,臉色不豫。


    

    小娃娃約莫七八歲,正是不懂事的年紀,他也看中了那副棋盤,正嚷嚷著婦人給他買。婦人看起來並不缺錢,問價以後爽快掏錢。


    

    店家有點為難地拒絕道:“夫人不好意思,這位公子先看中,已經議價完要交錢了。”


    

    “哦?”婦人乜過來,神色不善。


    

    小娃娃聽說心愛之物被人搶了哭鬧起來,哭聲震天響一時間引的路人側目。“我就要那副棋盤,我就要,阿娘給我買,我就要……就要嗚嗚嗚嗚……”


    

    那婦人也是個不差錢的,闊綽道:“二百兩,我買了。”


    

    店家做生意,為難道:“隻怕不行,做生意講究誠信,確實是這位公子先看上的。”


    

    “三百兩。”


    

    霜落霎時火冒三丈,瞧不起誰呢,阿吉吉庫房裏隨便幾顆金子就能壓死你。霜落像護崽崽一樣將魏傾護在身後,道:“總得分先來後到,我們先看上就是我們的。”


    

    婦人嘲諷了一句:“誰給的錢多就是誰的,你說呢店家。”


    

    店家誰都不想得罪,很是為難。


    

    霜落也想跟著加價,反正她有的是錢。阿吉吉陪她逛了一天,好不容易看上點什麽東西她無論如何也得買下來。


    

    霜落咬咬牙,正要加價卻被魏傾攔住了。魏傾在她耳畔小聲道:“那棋盤頂多值一百五十兩,物非所值的東西不要也罷。”


    

    霜落很堅持:“可是你喜歡呀。”


    

    就在這時,那小娃娃哭的更厲害了。一屁股坐在街巷上說什麽也不肯走:“我就要那副棋盤,有了它我就好好學棋……我想要嘛,給我買……”


    

    婦人哄著小娃娃,“小心肝不哭了,阿娘有的是錢,給你買。”說罷不管不顧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吩咐身後的侍女掏錢,


    

    很快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擱在店家麵前,店家也沒辦法,看著霜落魏傾。


    

    魏傾就是覺得那東西新鮮,得不到也無妨,反正東西再好也不會比皇宮的好。他望著地上哭鬧不成體統的小娃娃,心想以後他的孩子一定不會是這副模樣。


    

    不論男女,他都會好好教他待人接物之道。若霜落肚子裏的是個男孩,魏傾要親自教他騎射,讀書,寫字,教他治國之方為君之道;若是個姑娘,就給她買漂亮的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給她準備粉色的弓箭,粉色的書房,再親自教她騎射,讀書,寫字……


    

    他的孩子,也許天資並非聰穎,卻一定會為人處事。他不會一味的溺愛,更不會一味的苛責。雖是頭一回為人父母,魏傾卻很有信心。


    

    魏傾目光落在霜落的肚子上,忽然好期待他的到來。


    

    魏傾想法早就飄遠了,霜落對此一無所知。她望著地上哭鬧不止的小娃娃和蠻不講理的婦人,忽然就有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


    

    霜落轉身拍拍魏傾的肩,學著那婦人的口氣:“放心,我一定給夫君買。”


    

    說罷霜落上前幾步,彎腰湊近地上的小娃娃。頭上的輕紗垂下,露出若隱若現的容顏。小娃娃瞥見一點點她的臉,隻覺得奇怪,這個女人臉上好像有什麽東西。


    

    霜落湊的極近,忽然當著小娃娃的麵迅速撩開帷帽上的輕紗,那張吐著舌頭的豬豬臉驀地在小娃娃眼前放大……


    

    “還哭嗎?再哭夜裏我還來找你……”


    

    霜落動作快,迅速撩起迅速放下,片刻之間隻有小娃娃看清她的臉。小娃娃坐在地上被嚇到了,他又要哭,卻想起方才霜落的話:再哭晚上還來找你……


    

    娘親哩,這是什麽怪物,他不想再看見第二回了。


    

    小娃娃想哭又不敢哭,狠狠憋著從地上爬起來,拉著婦人的手連連後退,恐慌地望著霜落:“快……快走……棋盤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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