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惜梅園

  第四十七章 惜梅園


    霜落不知道後宮究竟有多少女子, 在浣衣局幹活時也就往太後宮裏跑的最多,妃嬪居住的宮殿她從來沒去過。不管有幾個,總之很多就是了。


    

    霜落一遍遍地告訴自己, 魏傾是皇帝, 皇帝有很多女人才正常。可不管怎麽說服自己,霜落還是難受。那位女子身居貴妃之位, 長的很漂亮嗎?家世很高貴嗎?性格好相處嗎?


    

    霜落向身邊的人打聽一番, 皆說沒聽說皇帝後宮有“黑貴妃”這個人。好奇心驅使之下,霜落決定親自去福寧殿瞧瞧。


    

    魏傾交待過, 霜落喜歡去哪就去哪, 但要有人跟著。霜落準備動身去福寧殿,芍藥本來想差人到福寧殿知會一聲, 但被霜落阻止了。她嘴上說著不用驚擾皇上, 心裏卻想著提前通報說不準就見不到那位貴妃娘娘了。


    

    冬日陽光淡淡, 皇城之中沒有綠茵和花朵的點綴, 顯得有點冷清。都中午了, 宮巷上見不著幾個人, 偶爾有幾個清掃的奴才也是懶懶散散的模樣,在陽光好的地方無精打采的幹著活計。


    

    霜落沒坐轎輦,她就喜歡走路不習慣那東西。路過永寧巷時, 遠遠地一對人馬迎麵朝她們走來。對方排場十足,所過之處行人皆退後, 讓出寬闊的大道。


    

    霜落伸長脖子望了望, 原來是熟人——承妃娘娘。霜落對這人沒什麽好印象, 但規矩就是規矩,青竹在她旁邊使了個眼色,霜落退到一邊讓徐清婉先過。


    

    數日不見, 徐清婉臉色憔悴許多,完全沒有了往日那種心高氣傲張揚跋扈的美麗,雖然衣飾依舊華貴,但整個人好像枯萎了一般,說不出的柔弱。


    

    霜落瞧她一眼,心想許是病了。


    

    實際上徐清婉確實病了,那日在望月居鬧事回去之後就高燒不退,做夢都喊著:“血……血……快把朵蘭的腦袋拿開……”


    

    她本就膽小見不得血腥場麵,初入宮時見魏傾砍人嚇的大半年沒怎麽說話,更別說這回人是活生生在自己跟前沒的,還是她的貼身侍女,這導致徐清婉做了好長時間的噩夢,夢裏都是魏傾砍人利落的手法以及朵蘭四處噴濺的鮮血。


    

    更過分的是,魏傾好像就為了折磨她一樣,命人將朵蘭的屍體送到瞭春宮安置。一具無頭屍體和一顆未瞑目的腦袋在瞭春宮擺了三日,徐清婉嚇到丟了半條性命。


    

    今日她好不容易恢複點精神要去太後宮裏,沒想到路上又遇見霜落。徐清婉現在最不願意見的人就是霜落,一見到她腦子裏都是血淋淋的場麵。


    

    徐清婉的轎輦在霜落麵前停了片刻,在霜落以為對方又要找事的時候,徐清婉隻是恨恨瞪她兩眼,聲音顫抖地問:“你就不怕那個瘋子嗎?”


    

    她說的瘋子是魏傾,霜落當然知道,但她不明白魏傾有什麽可怕的。霜落道:“承妃娘娘慎言,若是舌頭不想要直說便是,成天瘋子瘋子的叫倒讓人覺得您瘋了。”


    

    徐清婉確實有點瘋,不然也不至於大庭廣眾下稱呼魏傾瘋子。她苦笑了下,眼角留下淚來:“呆在瘋子身邊你遲早遭報應,你以為皇上寵你是為什麽?隻不過是因為你肚子裏的孩子,皇家最看重這個。”


    

    “總有一天他的刀會落在你的頭上,或者落在你身邊的人頭上,但願到時候你能不像我一樣沒用。”


    

    這番話無異於惡毒的詛咒,青竹厲聲道:“承妃娘娘向來是個穩妥人,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娘娘放心,奴婢自會將今日娘娘肺腑之言一字不漏地傳話到禦前,好讓陛下知道娘娘的真實想法。”


    

    徐清婉笑,“那就有勞青竹嬤嬤了。”


    

    徐清婉身邊的人已經慌了,忙不迭去堵她的嘴巴,一麵堵著一麵有人上前討好:“娘娘說笑的,莫要當真莫要當真。”


    

    等徐清婉走遠了,霜落繼續前往福寧殿。青竹見她神色凝重,便知肯定被徐清婉那番話影響了。


    

    “小娘娘莫要將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奴婢瞧著承妃娘娘腦子已經不大清醒了,胡言亂語罷了。”


    

    霜落點點頭,說:“我知道的。”她又不是傻子,真情假意還是分得清的。


    

    福寧殿中魏傾對霜落的突然到來一無所知。他正抓著黑貴妃爪子,給它小心處理傷口。小家夥調皮不聽話,一大早打翻一隻鬥彩瓷,又自以為是不怕疼地在碎瓷片上蹦躂,爪子劃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魏傾把黑貴妃抱在懷裏,抓著爪子將貓固定住,他神色嚴肅很是投入,對黑貴妃的喵喵叫不理不睬。等處理完了,見黑貴妃實在委屈的緊,魏傾才輕輕在小家夥背上揉了兩下:“你不聽話。”


    

    黑貴妃委屈,它齜牙一直叫喚,似乎想要出去玩。


    

    自從那晚十三所出事以後,霜落生病黑貴妃就被抱回福寧殿了。福寧殿舒坦,好吃好玩伺候著黑貴妃也不樂意,它一直鬧騰想出去找霜落。


    

    魏傾本想著霜落在望月居也無聊,把黑貴妃送去也有個伴。但是後來李太醫建議:孕婦盡可能少接觸貓。因此魏傾便打消了送黑貴妃到望月居的想法,日日將它關在福寧殿哪兒也不許去,導致黑貴妃鬧騰的一天比一天厲害。


    

    霜落來到福寧殿外,蘇茂才一眼瞧見她就要高聲唱喏,霜落食指豎在嘴巴麵前,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蘇茂才驀地噤聲,小聲問:“小娘娘,您到福寧殿看望皇上?皇上眼下有些忙……”


    

    霜落心說放屁,怕是忙著和美人黏乎吧。她問:“誰在裏麵?”


    

    蘇茂才老實道:“就皇上一人,還有幾個伺候的近侍。”


    

    “沒有其他活的了?”


    

    蘇茂才想了想,若說活物的話,那貓也算。便說:“黑貴妃也在。”


    

    “我自己進去,你們等在外麵。”霜落不著痕跡地翻了白眼,拎起裙擺進了福寧殿。


    

    福寧殿內暗香浮動,錦繡如春。霜落是頭一回來,她好奇地這裏看看,那裏望望,都不見貴妃的身影。待轉幾個彎進了內殿,霜落驚了。從內殿的屏風開始,視線中撞入大片大片的粉色。


    

    粉色的屏風上頭繡著櫻花流水,粉白相間十分夢幻,潔白的窗上貼著一隻隻粉色的兔子,還有粉色的飄逸的帷幔,就連燭台也是粉的。


    

    成片的視覺衝擊讓霜落有點懵,怎麽回事,不是說這樣有損帝王威儀嗎,怎麽還是弄成了粉色?既然不是她的意思,那肯定是魏傾的意思。


    

    霜落不得不承認,她雖然喜歡粉色,但屋子裝扮的粉粉嫩嫩,確實與皇家莊嚴,肅穆的氛圍不同,若外人瞧見肯定隻以為是哪位姑娘的閨房。霜落頭一回覺得自己有點過分,提出的要求不過腦子。


    

    她往內殿走了走,就聽見魏傾的聲音,很溫柔:“還疼不疼?”


    

    霜落拳頭握緊,躲在簾子背後等著看那位貴妃,不想接下來殿內竟響起了喵喵的叫聲。霜落怔愣了下,奇怪,這貓的叫聲怎麽有點耳熟,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她正費解著,魏傾一聲驚呼:“你又要去哪裏?”


    

    黑貴妃已經嗅到霜落的氣味了,它從魏傾懷中掙脫跳到地上,喵喵叫著跑向簾子背後。緊接著霜落便瞧見一隻黑乎乎的東西鑽進簾子底下,在她的鞋邊蹭啊蹭啊……琥珀色的眼睛發出幽幽的光。


    

    小家夥也是個撒嬌高手,隻需喵喵幾聲,霜落的心就軟了。她彎腰抱起黑貴妃,揉揉小家夥的腦袋:“幾日不見,你怎麽還是這麽黑。”


    

    “不黑還能褪成白的不成?”魏傾走過來打趣。


    

    霜落抿唇不是很想理他,但一想到這人當真將寢宮裝扮成粉色又覺得過意不去。霜落抱著黑貴妃,說話酸酸的:“聽說你這裏有位貴妃,她在哪兒呢?叫出來讓我瞧瞧。”


    

    魏傾好笑,就知道她又誤會了:“貴妃不就在你懷裏麽?”


    

    霜落沒反應過來,愣了會也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一隻貓叫什麽名不好,非得叫貴妃,真不怪她想得多。


    

    明白過來鬧了烏龍,霜落覺得丟臉,轉移話題道:“它不是叫煤球嗎?你什麽時候給它改名字了?”


    

    “它本來就叫黑貴妃。”


    

    霜落說:“可我還是想叫它煤球,好不好,煤球?”


    

    黑貴妃喵嗚一聲表示讚同,又討好的舔舔霜落手,它真的很想念霜落呢。


    

    魏傾記得李太醫的囑咐,不想讓霜落過多接觸貓,他將黑貴妃接到自己身上。小家夥不服氣,伸著爪子要霜落抱叫的十分可憐。


    

    霜落也想黑貴妃,但懷孕不能過多接觸貓咪的事情李太醫也囑咐過她,因此霜落隻能狠下心離的遠遠的。


    

    魏傾好笑:“又不是母子分離,喪著臉幹嘛?”他又建議說:“每隔五天見一次,遠遠的看。”


    

    霜落點點頭:“好吧。”


    

    午膳是在福寧殿用的,都是霜落喜歡吃的。霜落來了以後黑貴妃就不鬧了,遠遠的窩在一旁看著他們吃飯,小家夥很乖,兩隻爪子縮在身子下頭,黑乎乎的身子越看越像煤塊。


    

    霜落望過去,黑貴妃就朝她叫幾聲。她笑,嘴裏吃著飯,忽然問魏傾:“你說我們的小孩會不會像黑貴妃一樣可愛?”


    

    魏傾回答:“會比黑貴妃還可愛。”


    

    這是他們第一次談論肚子裏的小寶寶,霜落對未來有了更多的期待。想起內殿滿目的粉色,霜落湊近說:“還是將福寧殿換個顏色吧。”


    

    “又要換?”魏傾有點不解,“不是你說的換成粉色嗎?”


    

    她那不是一時衝動嘛。霜落撇撇嘴說:“你看著這些粉粉嫩嫩的東西真的習慣嘛?”


    

    魏傾如實道:“一開始確實不習慣,但住著住著也就習慣了。”


    

    霜落想了想:“還是換成明黃色吧,金子的顏色,富貴吉利,住在金燦燦的地方每天醒來就想到錢,肯定很幸福。”


    

    這種小事魏傾自然沒意見。


    

    霜落頓了頓,放下筷子挪到魏傾跟前,拉拉他的袖子說:“你不要什麽事都遷就我呀,我這個人說話做事不過腦子,不合理的要求你要拒絕我。”


    

    “如果我真做了什麽對你不利的事,我心裏也會不安的。惹人口舌,讓你深陷非議,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不然,她真的很怕所謂的報應找上門。


    

    魏傾沒想到她會考慮這個,“沒人敢說這些。”


    

    “你用什麽法子讓他們不敢亂說呢?”


    

    魏傾的回答簡短有力:“砍了。”


    

    霜落沒想到竟是如此簡單粗暴的答案。她愣了愣,想到徐清婉的模樣,又想起那些惡毒的話,隱隱覺得不安。


    

    用完午膳後霜落要回望月居,魏傾也有別的事。待送走霜落,蘇茂才稟報說錦衣衛指揮使章簷已經候在文淵殿了。


    

    魏傾負手信步行至文淵殿,直接免了章簷的行禮。章簷此行正是為十三所當日之事而來,其實魏傾還未回宮時事情就有了眉目,但魏傾書信交待章簷繼續追查,一定要拔蘿卜帶出泥不可。錦衣衛追查數月,事情漸漸明朗起來。


    

    “臣奉旨追查十三所行刺一事,線索均指向郡王。此事非同小可,錦衣衛密探混入長春宮,查到幾個可疑的人。”


    

    魏傾在百翠山知道此事與魏源有關係時也頗為震驚。在他看來,魏源完全沒有謀逆的必要。先不說那副孱弱的身子,病怏怏的活不過幾年。他實力太弱先帝在時就不在意他,其餘皇子也不拿他當回事,現在魏傾繼位兩年皇位穩固,魏源拿什麽來同自己爭?


    

    除非他病弱的身子是裝的,否則在魏傾看來就是以卵擊石。


    

    章簷繼續:“長春宮奴才的交談總用一種聽不懂的語言,密探查詢數日才知那是僧伽羅語。”


    

    又是僧伽羅。僧伽羅與赤石散一事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僧伽羅靠近西南再加上當時畢子福所查罪證皆指向徐家,魏傾自然而然認為利用赤石散謀害自己一事是徐家所為。


    

    現在看來卻未必,隻怕徐家也是被當槍使。


    

    “密探順藤摸瓜,查到郡王在京郊有座莊子,裏頭養了不少僧伽羅人。朱砂,石英,鬼地龍等原料應有盡有。那些僧伽羅人武藝不錯,看似是尋常百姓但各個深藏不露,隻怕那夜十三所的刺客就是他們。”


    

    魏傾杵著額頭沉思。做事必須有動機,可魏源的動機是什麽呢?“他是不是裝病?”


    

    章簷道:“不像,郡王確實日日咳血離不開湯藥吊著性命,應該不是裝的。”


    

    “陛下,現在怎麽辦?”


    

    魏傾不是任人欺負的性子,別人都欺負到自己頭上來了自然不會讓他好過。不過事關皇子,直接砍了是不行了,將人斬草除根需想另外的法子。


    

    動不了魏源,卻能動其他的人。魏傾吩咐幾句,章簷回去辦事了。


    

    從福寧殿出來,霜落決定去浣衣局一趟,她讓青竹先回望月居不必跟著,帶上芍藥和幾個侍女朝浣衣局去了。


    

    不過如今她身份尷尬,明目張膽地回浣衣局難免招人非議。因此霜落在浣衣局不遠處的靜園內等候,讓芍藥去請妙心和雲芝過來。


    

    靜園位於皇城西北,與浣衣局不過一炷香的腳程。這園子頗大,春天草長鶯飛,落櫻飄飄,年年浣衣局的姑娘們都喜歡到此處放風箏。


    

    不過冬天景致就差了些,入目皆是枯黃的草和光禿禿的樹幹,霜落望著池子表麵薄薄的冰塊發呆,忽然身後有人喚她:“小娘娘怎麽也在此處?”


    

    霜落聞聲望去,隻見廊橋上立著三五個男子,一輛四輪車被圍在中央,車上坐著的正是郡王魏源。


    

    郡王一襲白衣勝雪,手持一把羽扇,飄飄若仙的出塵模樣。


    

    見了霜落,魏源由人推著靠近。等離的近了,霜落欠身福了福,“見過郡王殿下。”


    

    “小娘娘好。”魏源笑的和煦,“小娘娘也來靜園賞梅嗎?”


    

    霜落擺手,“不是,我等人。”


    

    “哦?是誰有這麽大的麵子,竟能勞煩小娘娘等?”


    

    這番話有點捧殺的意思,霜落不喜歡,不過她沒放在心上,解釋說:“在等兩位好友。”


    

    “是浣衣局的嗎?”


    

    霜落有點驚,郡王怎麽知道,她笑笑默認了,“郡王殿下真聰明。”


    

    說了會話魏源又咳嗽起來,身邊的奴才在他肩上罩了件披風。魏源連咳嗽也是斯斯文文的,偏過頭去不讓旁人看見,等再轉過頭來時麵色更白了。


    

    外頭風大,站在這兒吹風霜落也有點冷,正好魏源提議說到湖心亭坐坐,霜落也是這麽想的。但和郡王待久了她怕惹人非議,霜落搖搖頭道:“不去了,我去惜梅園那邊看看梅花,那兒人多熱鬧,我這個就愛往人堆裏紮。”


    

    魏源欣然同意,伸手做出請的姿勢:“那小娘娘先行吧,本王需要歇息一會。”


    

    霜落拜別後帶著侍女前往惜梅園,距離並不遠走一會就到了。與別處的蕭條冷清不同,每年冬天正是惜梅園生機勃勃的時候。


    

    惜梅園梅花種類繁多,一進去霜落便聞到一股花香,淡淡的清新宜人,不知不覺讓人沉醉其中。粉的似霞白的如雪,還有鵝黃色的,一朵朵悄然掛在枝頭,為枯燥的冬日解解悶。


    

    不知怎的今日竟有不少人在此處賞梅,這些人皆穿著華貴舉止優雅,霜落猜想許是哪位朝臣家中的夫人小姐入宮來了。她到處轉悠,還臭美地摘下一枝黃色的梅花別在頭發上,“好看嗎?”


    

    霜落轉身問侍女,未曾想身後空無一人,跟著她的侍女不知到哪裏去了。入園子後霜落太高興,這裏鑽鑽那裏跑跑,興許她們沒跟上。霜落不想讓別人操心,把花枝別在頭上開始往回走。


    

    走了沒一會,眼前出現大片大片的紅色梅花,這些梅花和別的不一樣,顏色鮮紅如血一般,花朵也比別的要大,密密麻麻俏立在枝頭頗有一種傲視群芳之感,讓人不注意都難。


    

    霜落新奇,駐足觀賞了會便要走,就在此時她聽到一株梅樹後有兩道陌生的聲音。一個蒼老,身份應該是位老嫗,另一個稚嫩明顯是個小孩。


    

    “嬤嬤,這梅花為什麽這麽紅?它和別的梅花都不一樣。”


    

    霜落一聽來了興致,正巧她也想知道這梅花為什麽這麽紅。緊接著,便聽那個蒼老的聲音道:“這是血淚梅,你仔細看它的花朵形狀,像不像一滴一滴的眼淚?”


    

    霜落摘下一朵瞅瞅,別說還真有點像。


    

    “那為什麽叫血淚梅呢?”


    

    老嫗道:“因為它是以女子的眼淚和血液混合澆灌長成,因此取名血淚梅。傳聞早年有位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卻沒一個能生養,倒是皇帝無意中寵幸的宮女有了孩子。宮女身份低,但皇嗣何其重要,隻能騙那宮女將孩子生下來,然後孩子抱到皇後宮裏養。”


    

    稚童不解:“那孩子的生母呢,就是那個宮女她去哪裏啦?”


    

    老嫗發出咯咯的笑聲:“聽說過去母留子嗎?”


    

    “沒聽說過。”


    

    老嫗說的委婉:“她養活了這株梅樹。”


    

    霜落扔了手上那朵血紅的梅花。


    

    她被這個可怕的故事嚇到了,從惜梅園出來時臉色有點發白。不知怎的腳步虛浮,走路踉蹌差點摔了,還是魏源的人忽然出現扶了她一把。


    

    “小娘娘賞完梅花了?是不是累著了,怎的臉色不大好?”魏源依舊是那副溫潤的模樣,他手中把玩著羽扇,眼眸含笑無論怎麽看都是好心提醒:“小娘娘如今懷有身孕千萬要仔細身子,若孩子沒了,那……”


    

    霜落心間一顫,莫名想到方才的故事,她後退幾步臉色很差:“別說了,我隻是有點累。”


    

    魏源笑:“是本王多想了,皇上對小娘娘的愛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肯定不是因為孩子,雖然皇上現在無子嗣,但有小娘娘在無需發愁。”


    

    “對了。”魏源伸手指指不遠處說:“你的侍女正在那邊找你,似乎快急哭了。”


    

    霜落這才回過神來,迅速與魏源拜別後走了。一路上她都在勸說自己:隻是個鬼故事,鬼故事當不得真。


    

    她拍拍臉蛋,被冷風一吹人也清醒不少,霜落穩定心緒又覺得好些了。芍藥等人看到霜落,皆長舒了一口氣。


    

    芍藥後怕死了:“小娘娘您方才去哪兒了?奴婢從浣衣局回來聽說這幫婢子沒跟上你,差點就到福寧殿稟報皇上了。”


    

    霜落想想惜梅花園中發生的事,實在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因此她粲然一笑,不甚在意道:“隨便逛逛,下次我走慢點讓你們跟得上。”


    

    “小娘娘,可不能再有下回了。”芍藥哭喪著臉說:“再有下回,奴婢的腦袋就要落地了。”


    

    霜落安慰芍藥,拍了拍她的脊背:“我錯啦我錯啦,下回肯定走慢一點好不好,我會護著你的,才不會讓阿吉吉砍你的腦袋。”


    

    “對了,妙心姑姑和雲芝來了嗎?”


    

    芍藥說:“來了,就在湖心亭那邊等著您呢。”


    

    霜落一聽高興地蹦躂起來,快步往湖心亭走,走了一會又折回去,一手拉著芍藥,一手拉著另外一個侍女,小短腿噌噌噌跑的飛快:“這樣你們就跟得上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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