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他要割下他的舌頭
第二十八章 他要割下他的舌頭
這處寺廟不大, 裏頭香火繚繞,到處是淺淺的檀香。霜落魏傾二人進去,抬頭隻見廟頂上鑲嵌著琳琅滿目的翡翠珠寶, 四周石柱上雕刻著許多神仙的雕像, 色彩鮮亮栩栩如生。
魏傾在寺廟裏逛一圈,注意力都被雕像, 壁畫吸引。這些壁畫雕像取色十分大膽, 瞧著不像出自中原畫師之手。
他兩正逛的入迷,被一位麵生的小和尚攔住去路, 小和尚將三柱香分別遞到魏傾霜落手中, 引路說:“施主,來這邊拜觀音菩薩即可。”
“不……不用拜了。”霜落幹笑兩聲, “我們就隨便逛逛。”
那小和尚十分堅持道:“施主說笑了, 進了寺廟見了觀音哪有不拜的道理, 不拜觀音又進來做什麽?”
話已至此, 二人隻能在觀音菩薩石像前的軟墊上跪下, 霜落方才跪下, 就見旁邊一排祭獻貢品和焚香的香客滿臉虔誠,嘴裏念念有詞:“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弟子唯求一慧德之子, 願菩薩照拂。他日若喜得貴子,定來還願……”
霜落莫名心虛, 求子是不可能求的, 也不知道對著觀音菩薩求財管不管用。身旁的魏傾眼睛閉了閉, 已經起身去上香了。
霜落不敢再耽擱,閉眼在心裏默念: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保佑,小女求財不求子, 要源源不斷的金子銀子翡翠鐲子,您可別賜錯了。
魏傾在焚香供奉的聖台前等了一會,那位老僧已經念完佛經正欲起身,魏傾帶著霜落走過去,在老僧跟前的墊子上坐下,問:“大師可打卦查事?”
那老僧說了句我佛慈悲,已經猜測到大半:“施主求子?”
霜落的杏仁眼瞪向魏傾,大有敢說是就把人剝皮的意思,魏傾哪裏怕這個,謊話張口就來:“我與夫人深受求子困擾,大師不如幫我們算上一卦,今年能否得子?”
魏傾執意要算,霜落隻能歸因於魏傾腦子又發病了。
那老僧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三枚龜甲放在木盒中搖晃一陣散落在地上,他盯著三枚龜甲測算距離,方位,許久才說:“二位施主,此乃喜卦。預示求子稱心,今年必喜得福子,容老衲先道一聲恭喜——恭喜!”
這就恭喜上了?霜落心說你要知道對麵坐著的是個太監,估計和尚生涯也就此到頭了。
她聽的直搖頭,故意為難那老僧,“大約今年什麽時候,大師能否知道?”
老僧摸著胡須,一臉高深莫測:“詳盡時間皆看法緣,依照卦象……應該不出三個月。”
別說三個月,一輩子也不可能有啊。
“是男是女?”
老僧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
霜落低聲罵了句騙子,湊到魏傾耳邊說:“這老和尚胡說,你別被他騙了,母豬能上樹都比太監能生娃娃靠譜……”
魏傾眼神望向她,示意霜落閉嘴,然後掏出一琔銀子放在老僧麵前,“大師來此處多久了,瞧著不像中原人。”
那老僧接過銀子自然願意多說幾句,“老衲來自僧伽羅,承蒙主持邀請來中原修佛法,日日在此誦經,這座小院也是仿照僧伽羅的樣式建造的……”
僧伽羅位於海上,與大魏交往並不多,要說僧伽羅與大魏哪塊土壤最接近,那便是西南了,西南……是雲陽候的地盤。
僧伽羅是與雲陽侯做了什麽交易嗎?魏傾覺得迷霧撥開,一切逐漸清晰起來。
“大師的袈裟也是從僧伽羅帶來的?瞧著挺別致。”
老僧擺擺手:“這倒不是,是寺院定製的。主持念我遠離故國,特地在袈裟上畫八角星紋圖案,八角星紋乃是我們僧伽羅佛法無邊的象征。”
從寺院出來霜落不大高興,她氣不過魏傾上趕著受騙,更氣不過他竟然有銀子……果然,禦前都是肥差,隨便往哪個宮跑跑腿都能得賞賜,看來小太監已經背著她攢了不少銀子了。
“你可真是花錢如流水,對銀子一點都不心疼。隨便揮一揮衣袖一琔銀子沒了,關鍵還沒用在刀刃上被騙子騙的團團轉。你該不會相信他說的,今年你真會有孩子吧?”
魏傾倒覺得這一趟挺值,不過今年他會喜得貴子這種話魏傾是萬萬不信的,“不信,就當花錢買樂子了。”
嘖,這樂子真貴。
霜落又想上手敲他的腦袋,魏傾卻問她:“你不是要許願嗎?還不快去!”
因為記掛著許願,霜落就把被騙的事拋擲腦後了。魏傾不願意拜佛,但在霜落的強烈要求下不得不跟著踏進那座中央的寺廟。此處金碧輝煌,就連佛祖的雕像表麵都鋪著一層金子,人進去立刻感受到一股金錢的氣息。
霜落快樂的搖頭晃腦,就跟已經發財暴富似的。她上完香,又拉著魏傾跪下,說:“許願,偷偷地許,不準說出來。”
然後霜落虔誠地閉眼許願,魏傾卻偷偷地睜眼瞧她,隻見小姑娘閉著眼睛,纖長的睫毛落下襯的鼻尖小巧,憨態可掬。她雙手合十舉在胸前,嘴邊掛著淡淡的笑,也不知許的什麽願望,大抵是發財想要金山銀山吧。
待許完願望,霜落卻不讓魏傾起身,她湊到魏傾身邊,問:“阿吉,你覺得我怎麽樣?”
為什麽忽然問這個?魏傾不明所以。
霜落一定要他回答,還指著佛祖的雕像說:“在佛祖跟前可不能說謊哦。”
魏傾一時語塞,思考半天竟回答不出來。誇她好吧,當真沒好到哪裏去,他時常被這丫頭氣的肺疼。可說她不好呢,這丫頭其實除了蠢了點膽子大了點,其他……好像也沒什麽毛病。很多時候還滿討喜的,快樂的跟隻喜鵲一樣,成天蹦蹦跳跳沒煩惱,圍繞在她身邊的人很容易就跟著快樂。
因此,魏傾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還可以吧。”
霜落其實要求也不高,隻要不是否定的答案就可以。她嘿嘿傻笑兩聲,說:“我也覺得你挺好的。”
從中央的寺廟出來,霜落要去寫竹片。她不會寫字魏傾本想幫忙,但霜落藏得嚴嚴實實,反而找了院裏一位和尚幫她寫,寫完掛在樹枝上才算完事。
出去的路上魏傾問霜落寫了什麽,霜落學著廟裏的老和尚,一臉高深莫測:“天機不可泄露。”
從西靈寺出來,有一處不大不小的集市,此處人聲鼎沸,叫賣聲混雜各種食物的香味,霜落循著味道就過去了。沒一會她再回來時,手裏捏著一份豆幹包子,還有兩串糖葫蘆。
出宮就這點好,好吃的好玩的應有盡有,隻要兜裏有銀子就賽過活神仙。霜落把一串糖葫蘆遞給魏傾,說:“挺好吃的,你嚐嚐。”
她嘴邊沾著糖葫蘆褐色的糖漿,嘴裏巴咂巴匝不停,手裏的都沒吃完就開始盯著其他攤鋪上的肉串。
魏傾嫌棄的很,搖頭拒絕說:“你自己吃。”
霜落好像就等他這句話似的,最後所有好吃的都進了她的肚子。
午後炎熱,太陽底下站不住人,天色尚早這會回去不大劃算,兩人又找了一處茶樓喝茶聽說書。那茶樓裏頭熱鬧非凡,一夥人圍著說書的聽的津津有味。
他們找到一處地方坐下,叫小二上了茶水糕點,霜落一邊吃一邊感歎:“還是宮外好啊!”
魏傾自然而然地接話:“聽你的意思是覺得宮裏不好?宮外也就這樣,偶爾出來走走還行,長久呆在外頭也沒意思。”
“那也比宮裏整天提心吊膽強,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誰知道什麽時候小命就沒了。”
魏傾想到什麽,心裏隱隱有點堵,忽然問她:“所以呢?宮女二十五歲以後就能放出去,你怎麽打算的?”
這個話題危險,霜落沒蠢到老老實實地回答,她哈哈一笑正要糊弄過去,就聽魏傾正色道:“說實話!”
實話就是沒想好,霜落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太難了。
可她這副猶猶豫豫的表情落在魏傾眼裏就是想出宮又不敢明說的意思,魏傾也不知道為什麽,心頭忽然不怎麽快活。
霜落確實沒想好,雖然現在他們是穩定的對食關係,但誰知道十年後會怎麽樣呢?說不準都過不了十年,明年阿吉就把她給踹了找別的對食,畢竟這樣的事宮裏多的很。又或許,她的腦袋根本保不住十年……
呸呸呸,盡說不吉利的話。
她腦子裏亂哄哄的,沒想好怎麽說,好在魏傾也沒有再追問,這個話題就此揭過。這時候,前頭的說書先生已經講完一個故事,一幫聽眾拍手叫好,狹小的空間內全是劈裏啪啦的巴掌聲。
很快有人起哄:“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先生,說點大夥沒聽過的!”
“是,是,來點新鮮的。”
霜落的注意力被吸引,不自覺去聽接下來要說什麽新鮮的故事。
那說書先生年過四十,乍一看滿腹書卷氣,再看眉梢卻透著商人做生意的精明,他見今日人多,便搖搖案桌上的小瓷碗示意眾人給賞錢,喝一口水潤潤嗓子,道:“今日客官們捧場,咱們就來說一件深宮秘事。”
說起宮裏,大夥立馬來了興致,畢竟他們沒去過宮裏,裏麵的事都是道聽途說。況且京郊遠離皇城,民風開化什麽都敢說,反正也傳不到當事人的耳朵裏。
霜落有些好笑,還深宮秘事?她在宮裏多少年了,也沒聽說過什麽秘事。
她笑著放下茶盞子,就聽說書先生道:“今日咱們來說說那位平德二十六年,冷宮出生的九皇子——以及九皇子生母容昭儀與三個男人的香/豔往事……”
話音剛落,四周又是一陣掌聲。
魏傾卻眸光凜冽,握著杯盞的指頭一緊,他望向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說書人,笑了:他要割下他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