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李成綺偏頭, 將要吻上謝明月的嘴唇,在謝明月低頭時卻偏過, 讓吻落在了他因為笑而露出的酒窩上,“是什麽樣的衣袍?”
這幾日以來,李成綺身上每一樣配飾都要經謝明月挑選,無論是外袍,常服, 亦或者是貼身的寢衣, 就連衣帶, 也是謝明月尋好的樣子。
什麽樣的衣服配什麽樣顏色紋飾的衣帶, 要用何種玉佩,發冠材質和樣式, 發帶的顏色,質地。
李成綺知道謝明月心細,卻從沒想過在衣飾上, 他也能做到如此細致。
每一樣,都精挑細選, 並且, 樂此不疲。
就算李成綺開玩笑說謝明月是拿他當兒子養了, 但誰家養兒子要爹親手挑衣裳服色。
謝明月想吻他,但李成綺太知道此刻他們二人的自製, 明明都是極節製克己的人,偏偏在這種事情上卻不可自拔地上癮,若再親近, 恐怕也看不進去其他了。
謝明月垂著眼睛, 道:“回陛下, 是一件紅衣。”
李成綺少穿清亮顏色, 他習慣穿深色,顏色最淺的衣裳便是蒼青,謝明月反而喜歡給他找一些淡色、豔色,襯得少年容貌愈顯生動。
紅衣?
紅……
李成綺猛地想起了那件他第一次見到謝明月時穿的朱紅長裙。
李成綺沉默片刻,忍不住開口道:“紅衣?”他頗不信任地看向謝明月,“隻是紅衣?”
紅裙可也是紅衣。
他轉過身,與謝明月麵對麵坐著,“不是紅裙?”
謝明月彎了下眼睛,居然流露出了仿佛不太好意思的神色。
李成綺心中頓時警鍾大作。
謝明月可太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人,喜歡什麽樣的容貌,喜歡什麽樣的脾氣了,每每要做什麽大逆不道之事前在他麵前裝可憐。
“想都別想。”李成綺麵無表情道。
一想到自己以為無人認得出他,便肆無忌憚地著女裝示人,李成綺就覺得無顏麵對先祖。
謝明月沒有明說,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告訴李成綺了,那就是一條紅裙。
謝明月還坐在那,似乎覺得自己提得要求太過分了,垂著眼睛,不敢看李成綺。
若是房中還有另一個人在,都會悚然震驚,倘若是戚不器李旒等,大約會勸諫皇帝,說謝明月惺惺作態。
李成綺不看謝明月,直接站了起來。
剛走出兩步就覺得袖子一緊。
他回頭,謝明月散著長發跪坐著,伸手去拽李成綺的袖子,被發現了又收回手。
李成綺都被他的模樣氣笑了,“孤從前怎麽沒發現卿這麽會裝可憐?”
謝明月垂首,“臣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
李成綺哼笑一聲,拿開謝明月的手。
謝明月乖乖把手放在膝上。
謝明月神清骨秀,垂眼時尤顯清麗。
李成綺腳步一頓。
謝明月安安靜靜地坐著,抿了抿唇,半晌才低聲道:“陛下第一次著紅裙是為了出宮,第二次亦為了出宮,臣先前束縛陛下,陛下才想到喬裝打扮,是臣之過。”
李成綺向後退了一步。
謝明月繼續道:“隻是誰人都見過陛下著豔色,唯有臣沒見過。”他睫毛顫了顫,“臣絕無他意,隻是心中覺得頗為遺憾悵然。”他抬頭,漂亮的淡色眼眸中似乎含著一池秋水,“但既然陛下不願,隻當臣從未提過,”他看著眼中閃過動搖之色的李成綺,“陛下不必在意。”
李成綺:“……”
謝明月真的很會裝可憐。
但凡謝明月把和他這輩子裝可憐的能耐用到他上輩子,現在謝明月就不是太傅,而是太後了。
縱然知道謝明月惺惺作態,然而,李成綺就是沒法狠下心來直接拒絕。
他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居高臨下地抬起謝明月的下頜,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才道:“孤穿。”
房中私事,便是比這超過千百的都有,何必拘泥於穿條裙子。
他眼光流轉,順手捏了下謝明月的臉,在謝侯去拉他之前,迅速扯開了與謝明月之間的距離。
“孤和卿還有事。”李成綺道:“玄度,有耐性些。”
謝明月眼中似有晦色閃動,然而他麵上卻露出了再恭順不過的笑容,頷首回答道:“是,臣明白。”
沒了謝明月的叨擾,李成綺終於能靜心看文書。
兩人無言地分坐案兩邊,楚河漢界,界限分明,時不時商議兩句,確認之後便無話,讓李成綺產生了一種回到上輩子的恍惚。
李成綺抬眼,謝明月正專注地看著文書,眉心微蹙,睫毛下壓,留下一小片陰影。
他收回了視線。
事務繁多,李成綺和謝明月晚膳各自用了幾口,日落西沉,謝明月看過去,李成綺居然還在目不斜視地看著奏折,時不時拿朱筆批改幾字。
謝明月一眼不眨地看了他一會,而後又看了會。
李成綺感受到謝明月的視線,勉強從中抬起頭,向謝明月點了點頭,又低下了。
謝明月無言地看他。
李成綺對於早的理解,可能和他理解的不同。
謝明月想了想,起身而去。
李成綺微微抬眼,看見的隻有一片淺灰色衣角擦過。
李成綺又把頭低下。
過了半個時辰,李成綺聽外麵宮人殷勤道:“太傅,要不還是奴婢來吧?”
他沒聽到謝明月回答,但大約是拒絕了。
謝明月捧著幾個匣子進來,穩穩地放在案上。
李成綺終於放下文書,與謝明月對視。
謝明月打開半尺長短的檀木玳瑁匣,從中取出各樣瓶瓶罐罐,整整齊齊地擺到案上。
李成綺不解:“這是什麽?調料?”
他隨手拿起其中一小圓瓶擰開,“你晚膳沒用好?”擰開隻有一股淺淡的香氣,李成綺搖晃,但見其中淺黃色的粘稠液體輕輕搖晃。
他低頭,湊過去嗅了下,棠梨香氣,說不出的甜美動人。
這東西,應該不是喝的。
謝明月將不過人指節大小的瓷盒一一打開,李成綺放下那小圓瓶,隨意拿起那瓷盒,拿手指壓了一下,滿指豔紅。
其中僅紅色便有數十種,深淺不一,還有好些李成綺根本不會往臉上或者唇上塗的顏色,譬如說炭灰。
這些東西按照大小和作用,分門別類地擺起來,和謝明月收拾文書一般整齊。
李成綺無言以對。
謝明月笑吟吟地問謝明月,“陛下喜歡哪一種顏色?”
李成綺頓了頓,“孤什麽顏色都不喜歡。”
謝明月取了海棠色遞給李成綺,李成綺看了眼那細嫩嬌豔的顏色,僵硬地搖頭。
謝明月看起來頗為遺憾,卻沒有多說什麽。
又取茜色,李成綺道:“不行,太淺。”
取桃紅,李成綺表情變化莫測,最終道:“不可。”
謝明月也不再問,直接取了朱紅。
李成綺以手指蘸了一些,蹭在手背上,勉強同意。
謝明月看他,眸光灼灼,幾乎讓李成綺起了會被灼傷的錯覺。
李成綺起身,“孤去淨麵。”
謝明月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李成綺看他,謝明月起身,柔聲對他道:“臣去。”
李成綺又坐下。
不多時,謝明月取了盤匜過來,其中注入溫水。
謝明月取了一小瓶花液般的東西,倒入盤匜中,淡淡香氣頓時溢出。
謝明月將帕子放入水中,沾水又絞幹,李成綺剛要接過,就被謝明月阻止。
李成綺沉默地看著他。
謝明月這般輕車熟路,東西準備的還如此齊全,他很難相信,謝明月是臨時起意。
說不定提前多久就有此盤算!
濕熱帶著香氣的擦巾輕輕擦過李成綺的臉。
李成綺順從地閉上眼睛。
他皮膚素白,散下的長發烏黑,謝明月眼前,唯有一顆紅痣是豔色。
擦巾在紅痣上忍不住多停留了一息。
李成綺微微仰起頭,讓謝明月能夠更方便動作。
擦巾擦過上下滾動的喉結。
脖頸纖細,仿佛輕輕一掐,就能斷在手中。
謝明月將擦巾重新入水。
李成綺睫毛上都沾著水珠,微微睜開眼,隻看見後者玉立的背影。
他又閉上眼,任由謝明月擦過。
放下擦巾,謝明月取來方才散發著棠梨香氣的液體,倒在掌心,待溫度不那樣涼,才小心塗到李成綺臉上。
謝明月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極珍貴的玉器。
“臣生疏,陛下見笑了。”
李成綺從喉中發出一模糊的輕笑聲,回答道:“謝侯,自謙了。”
謝明月的動作還能算得上生疏?
他慢慢道:“公務繁忙至此,先生居然還能抽出時間來學這個,孤該說先生偷閑呢,還是該誇獎先生學東西實在很快呢。”
手指劃過喉結。
李成綺下意識想要躲閃,但是想起是謝明月,便忍著沒有動。
“這裏也要擦?”皇帝疑惑地問。
且擦得格外多。
謝明月輕笑笑道:“是。”
李成綺對於化妝一竅不通,既然謝明月都這樣說了,他就任由謝明月擦磨。
無論是棠梨水,還是珍珠膏,還是風荷粉,謝明月一樣一樣,極耐心地給他塗著。
微涼的手指因為接觸李成綺的皮膚的緣故,也染上了溫度。
手指不經意似的,擦過李成綺的嘴唇。
皇帝不曾睜眼,因而看不清謝明月的眼神有多麽的晦暗。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李成綺也是這樣閉著眼睛,毫無戒心地任由著旁人拂過他的肌膚,且,若是他所猜不錯,每一次,李成綺上妝時,謝澈都在。
手指劃過皮膚,謝明月常年寫字,且精通箭術,指上覆蓋著一層薄繭,刮得人心裏都微微發癢。
李成綺半睜開眼,目光先落到謝明月臉上。
燈下看人,顯得人輪廓愈發柔和,謝明月淡色的眼眸宛如玉器寶珠,光華流轉,更遑論其中蘊含情意。
李成綺不曾想過,謝明月有一日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君臣數十載,相逼相怨總多過同心同德。
他與謝明月,竟也有這樣一日。
李成綺越過謝明月,往旁邊看,忽見桌上有玉棉棒等物。
若是他沒猜錯的話,這東西應該是拿來上妝的。
謝明月可以不必用手。
李成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謝明月。
謝明月低頭,嗯了一聲。
這聲音軟綿綿的,還有點不解。
氣氛太好,難得恬靜,李成綺哼笑一聲,卻沒揭穿他。
眼妝謝明月特意挑了豔色。
李成綺眉眼綺麗,濃墨重彩一般,眼尾狹長,又微微上翹,謝明月沒有刻意掩蓋這點,反而將他麵容的特點加重,使他的容色看起來更加冷豔。
謝明月看了眼眉刀,終究沒有拿起。
長眉使李成綺的麵容更加鋒利,非但不違和,反而為這張臉增加了無可言說的高傲豔色,謝明月端詳片刻,決定不動。
唇妝取絳色。
唯有這樣濃豔的顏色配合著李成綺的妝容才不顯得蒼白。
李成綺翹唇,配合著謝明月的動作。
帝王閉著眼,極信任他的樣子。
雙唇翹起,事先上過一層無色的膏脂,嘴唇顯得極為水潤,又上翹著,露出一對酒窩。
謝明月身形壓低,幾乎要吻上李成綺的嘴唇,他低聲道:“陛下。”
李成綺連眼睛都不睜,“什麽事?”
回應他的是謝明月落到他唇上的吻。
謝明月或許是怕弄花他的妝容,親得極小心,李成綺又仰著頭,看起來仿佛他在向謝明月索吻一般。
二人交換了一個輕柔的吻。
原本塗過的口脂被蹭掉了大半,李成綺伸出舌尖舔了舔,“甜的。”
謝明月給他塗了一次。
唇妝顏色極豔麗,頓時給麵容增加了十分顏色。
李成綺睜眼,鏡中人妝容眉眼無一不美,尤其是眼瞼一點朱砂紅痣,奪盡了心魂。
透過鏡子,他看見謝明月正專注地望著他。
李成綺對他展顏一笑,頓見謝侯有一瞬間失神,而後眼中似有暗色一閃而逝。
李成綺歪頭,“怎麽?”
謝明月笑容如常,回答道:“臣無事。”
心中翻滾著的占有欲被他壓下,謝明月取來綢帶,恭恭敬敬地請李成綺挑選。
俱是深色,譬如紅,譬如黑,極符合李成綺的身份。
每一條上都以金線繡以圖案,濃烈華貴。
李成綺擇了黑。
他慣常用黑,今天晚上見了太多的紅,乍見這黑色居然覺得十分親切。
謝明月撩開長發,為他係上。
因要遮掩喉結,不用項鏈,而用綢帶。
簡直,像是一件精巧的禁錮之具。
二人對視,然後不約而同地別開目光,顯然都清楚對方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謝明月轉身,取來紅裙。
一條,豔麗得幾乎刺目的長裙。
李成綺手指輕輕擦過裙裝上精致無比的刺繡,更加斷定讓他著女子服飾,絕不是謝明月的心血來潮,“唯有中宮皇後才能著此豔色,”李成綺抬頭,戲謔道:“這身衣裳,不該是孤穿,卻該是卿穿。”
謝明月挽起李成綺的長發,輕聲道:“臣侍奉陛下更衣。”
李成綺將長裙往臂中一圈,起身道:“孤自己去換。”
書房不比別處,李成綺幹脆繞到擺放文書奏折的架子後麵。
這身長裙過於複雜,李成綺先解了常服,又折騰了半天,還要提防弄花妝,好不容易才將裙子穿上。
謝明月聽到不遠處衣料擦磨,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他竟覺得緊張。
這感覺太難得了,難得到了謝明月甚至覺得驚訝的地步。
明明連最親近的事情都做過了。
李成綺原想,以謝明月的性格,會給他一件宛如婚服似的長裙,不料,這隻是一件顏色靡麗的宮裝。
他轉念一想,登時明了。
謝明月並沒有給自己準備婚服,倘若僅李成綺一人穿,實在遺憾太過。
烏黑長發垂落,散在李成綺身邊。
他調整了一下衣領,衣袖,確保這件衣服能遮住自己身上每一寸皮膚。
然後嚐試著轉了一圈,確認不會自己踩到裙子。
他按了按眉心,忽然覺得自己荒唐。
一國之君這般打扮,在書房中,與自己的臣子幽會,簡直,簡直……真足夠將列祖列宗氣活過來。
潑墨一般的長發垂在身側,李成綺眸光一轉,忽地有了個絕佳的想法。
長裙已經穿好,倘若穿上衣裙隻單純為了看,那還有什麽意趣?
他隨手拿起架上一本書,小步小步走出去。
這條裙子,實在太長了。
李成綺想。
華貴,繁雜。
他走出去,卻是一片寂靜。
謝明月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呼吸仿佛都在此凝滯。
束發花費時間太長,若是再把頭發梳上,就算謝明月會梳宮髻,恐怕隻頭發就要梳上數個時辰。
李成綺以書掩唇,遮蓋住微笑。
然而在下一秒,這種笑容瞬間消失了,換成了驚訝與惶恐,“謝,謝太傅,您怎麽會在此處?”他聲音低柔微顫,“陛下呢?”
謝明月怔然須臾。
李成綺往後退了兩步,很是緊張無措,“陛下呢?”
他一身宮妃裝扮,口口聲聲喚著陛下。
謝明月頓時明白了李成綺的意思,看向李成綺的目光幾乎有那點不可置信。
李成綺垂首,遮住了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意,馬上就便做無盡害怕。
他睫毛原本就長,上過妝後更卷翹無比,輕輕顫著,幾乎到了我見猶憐的地步。
謝明月喉結上下滾動,閉了下眼睛。
李成綺等了半日也沒等到謝明月接口,挑了挑眉,朝謝明月見了個禮,這種禮李成綺隻見人向自己見過,這還是第一次做,因而很不熟練。
然而再不熟練,與他茫然惶恐的神色交織,都成了嬌憨。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眼下是什麽樣子?
謝明月將情緒全然壓下,再抬眸,仍是光風霽月般的謙謙君子。
李成綺小心翼翼地繞過謝明月,似乎想要出去。
原本靜靜看著他的人卻突然動了,紅色裙角掠過身側,謝明月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了李成綺的手腕。
玉鐲碰撞聲琳琅,李成綺一瞬間睜大了眼睛,但馬上這種害怕就被怒意取代了,“謝侯要做什麽?”
他是容色冷豔的美人,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非但不違和,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嬌氣,像是被嬌養著長大,養出了傲慢的脾氣。
實際上卻色厲內荏,明明怕的要命,還要仰起頭,嗬斥著這膽敢覬覦宮妃的逆臣。
手腕緊緊被禁錮著。
李成綺怒氣衝衝道:“謝侯莫非是想以下犯上不成?”
謝明月淡色的漂亮眼睛直視著她,忽地笑了,他順著李成綺的指引,慢慢入戲,“臣,不敢。”
被他攥緊的手腕輕輕顫抖著。
謝明月向他走去。
李成綺半眯起眼,體會到了一點興味。
男子身材頎長高大,站起來的陰影便足以將他籠罩在其中。
李成綺下意識地向後退,不足幾步,後背便撞上了架子,他猝不及防,幸而有謝明月及時墊住,沒讓他後腦撞在書架上。
長裙上的綴玉叮當作響。
李成綺手壓在謝明月肩上,將二人擋出了一段距離。
然而謝明月身上的藥香,卻源源不斷地灌入他的鼻腔。
“多謝太傅,”李成綺輕咳一聲,想要偏離,“陛下還在宮中等待本宮。”
從來都是旁人稱自己為陛下,今日李成綺口中說出陛下二字,自己頗為新鮮有趣。
他直起身,欲要離開。
謝明月卻握著他的手腕不放。
傲慢睥睨慣了的美人幾乎要惱怒了,卻礙於謝明月的身份與二人的體力上的差距強壓怒火,“太傅還有事?”
謝明月聽他自稱本宮,便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臣無事。”他輕輕搖頭。
任誰見了,都會覺得此人毫無威脅。
李成綺似乎放下了原本警惕的心,謝明月握著他的手略一鬆,他以為這就是放他離開的意思,朝謝明月點了點頭,正要離開。
然後一個吻,猝然壓下。
李成綺想要掙紮,可實在無法掙脫,謝明月以身為牢籠,緊緊地將他禁錮在這一方天地裏。
玉器撞擊的聲音如此清脆好聽。
他伸手,戴著玉鐲的手還未落到謝明月臉上,便被按住,死死地壓在頭上。
謝明月確實半點沒有留情。
非但沒有,反而將方才那點隱秘的占有欲,盡數抒發。
李成綺徒勞掙紮,動彈不得。
他眼睛貓受驚一般睜得滾圓,眼中有怒意,有不信,隱藏至深的,還有恐懼。
即便先前二人有過比這還要親近不知多少的接觸,李成綺卻從未有一日,被這般完全地掌控過。
謝明月不憐惜他,非要攫取盡他的呼吸。
李成綺雙手被壓在頭頂,腿亦被壓著,掙脫不得,便狠狠咬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謝明月並沒有躲開,卻任由他咬著,血腥味頓時滿口,衝淡了之前的茶香。
李成綺胸膛上下急促地起伏著,喉中發出的聲音好像承受不住,謝明月才慢慢鬆開他。
他伸出舌尖,將李成綺唇上的血珠卷進口中。
“混賬!”李成綺的眼尾已經紅了,“你知不知道本宮的身份,你怎麽敢……”
手指輕輕壓在李成綺飽滿的下唇上,謝明月溫柔道:“噓。”
李成綺麵上雖有恐懼,但仍舊強裝鎮定,“你怕了,既然怕了,便放本宮離開,本宮,本宮,”他不甘心,但要安撫著謝明月伺機脫身,“本宮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謝明月輕輕一笑,在李成綺不知是因為羞赧還是因為氣惱而泛紅的耳廓輕聲道:“娘娘小聲些,不要被別人聽見。”
“本宮不……”
還未說完,衣帶已經被抽走。
李成綺原本就不會穿這件衣服,因此衣帶係得十分敷衍。
恐懼真正出現在他眼中,他無法阻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衣帶滑落,再開口,聲音已有了哭腔,“陛下還在宮中等本宮,本宮若是一時不回去,陛下一定會派人來尋本宮!”
謝明月柔聲反問:“那又如何?”
確實,那又如何?
謝侯位高權重,便是真那樣做了,便是真被皇帝看見了,那又如何?
他隨著謝明月的動作顫抖。
衣裙迤邐。
他動彈不得,眼淚順著麵頰簌簌流淌,打濕了妝容。
謝明月半跪在他麵前。
“本宮……本宮是皇後。”
是,別人的妻子。
既然是別人的妻子,卻在這,卻在這,同他丈夫的臣子……
謝明月輕輕一笑,抬眼看他。
謝明月此刻並沒有束縛他的手,沒有離開的卻是他自己。
“那您,為何不走?”謝明月問。
為何?
因為謝明月的動作,意識已經有些迷亂。
因為衣衫不整,不敢出去,怕被別人看見?
還是因為,他,原本也不願意出去?
他脊背陣陣發麻,緊緊咬著自己的唇瓣,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響。
謝明月自始至終抬眼看他,淡色的眼睛中始終含著笑意,像是一個誘惑。
李成綺手指緊緊地攥成了拳頭,青筋隆起。
不知過了多久,謝明月方起身。
謝明月的吻落在李成綺顫抖的脖頸上,低聲道:“弄髒了。”
你被我,弄髒了。
李成綺鬢發散開,淩亂地黏在臉上。
眼淚早已打濕了妝麵,口唇被他自己咬得紅腫,唇邊還蹭著殘紅,原本精致的妝麵此刻已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不複方才高傲,卻愈發顯得可憐。
感受到謝明月逼近的身體上傳來的溫度,李成綺近乎於絕望地閉上眼睛,哀求道:“求求你,謝侯,不要。”
他聲音很軟,很低,因為哭過了,還帶著說不出的一點低啞。
可他好像不知道,這幅模樣不會引得謝明月的憐惜,反而會招致更為過分的對待。
眼淚順著麵頰簌簌滾落,他眼眶和眼尾都紅著,哽咽著哭道:“不要,我夫君,”謝明月動作一頓,聽他軟軟地哭泣,“我夫君,還在家中等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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