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偷自月亮> 第43章、護手霜〈大修〉

第43章、護手霜〈大修〉

  第43章、護手霜〈大修〉


    徐質初走到包廂門前,麵無表情放下雙臂站定。


    守在門前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女人冷漠道了抱歉,隨後彎身摸向她的腰際,沒有發現異樣之後又繼續向下探去。


    徐質初冷臉忍耐著,片刻之後,女人直起身接過她的手包,後退打開包廂門,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她斂了斂眸底的戾氣,抬腳走進房間。長桌的裏側已經坐著一位中年男人,聽見她進來的聲響也沒抬頭,仿佛此刻隻有他手裏那套茶具才是頭等大事。


    徐質初也早就習慣,她靜默坐下來,瞟見自己麵前突兀放著兩隻茶杯,一隻剛剛倒滿了茶,另一隻僅剩下殘存熱氣的茶底。


    她抬眼向對麵的人望過去,淡漠開腔:“有客人?”


    以他們打交道的多年來看,她知道這絕不是自己的無意趕巧,而是對方的有意暗示。果然男人聽言笑了聲,慢條斯理賣著關子:“對於我是客人,對於你是熟人。”


    徐質初輕蹙起眉怔了瞬,反應過來後臉色倏然一冷。


    她早該想到這一層,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以至於她疏忽掉了最關鍵的原因,難怪周垣這麽反常地固執堅持這個項目,他對徐家的不滿和憤怒被人煽風點火卑鄙利用,而這也同樣是她的痛點,時隔多年她再一次切身回憶起被當成棋子玩弄的憤恨,難以自抑:“為什麽要把他牽扯進來?”


    男人對於她的質問隻是似笑非笑抬了下眉,仿佛聽到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阿苑,在你當初處心積慮想要嫁給他的時候,不就是已經拉他入局了嗎?”


    “我和你的事自始至終跟他沒有關係!”徐質初猛地抬手掀翻了麵前的茶杯,清冷的狹長眸裏透著陰沈凶狠,“你不要越界太過分!”


    杯子撞在桌麵上發出沉悶的一聲,茶水飛濺到男人的下巴上。他臉上不見絲毫怒意,波瀾不興笑了笑,抬手屏退了門前欲走上來的保鏢,從容吩咐:“徐小姐的手髒了,去拿條毛巾來。”


    女保鏢略微躊躇,但還是道了聲是,隨後轉身離開。徐質初抱著手臂陰沉靠在椅子裏,男人不緊不慢擦了擦自己的臉,晾著她獨自冷靜半晌後,淡然岔開話題:“蘇州警方最近又翻出來了當年羅傑(紋身師)那起案子。”


    徐質初沉沉抬眼。


    “原本那是件懸案,但因為關聯了另一件案子,現在可能會重查。”


    男人說到此停住,看著她笑了一聲,一側唇角怪異揚起:“幸好當時他的手機被我的人拿走了,否則你今天還能坐在這裏繼續做你的大小姐?”


    徐質初緊繃著下頜沉默,麵前的男人笑了笑,站起身悠閑向她踱步:“如果那時候他的手機真到了警察手裏,那裏麵全都是他要挾你的證據,你就住在他對麵的房間,毫無疑問是第一嫌疑人。”


    “就算是你能自證清白,可是你跟他的關係瞞不住徐家人了,這對於你來說才是最可怕的,是吧?”


    他微笑走到她身後,一隻手搭在她肩上別有深意壓了壓,俯身靠近她耳邊:“更可怕的是,假如當初這件事情曝光,你跟徐先生的關係也同樣瞞不住他們了,對嗎?”


    徐質初放在身側的手指暗暗攥緊,冷臉克製著平靜語調:“我跟他沒有關係。”


    男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直起身從保鏢手裏接過毛巾,意味深長惋惜:“阿苑,我們認識這麽久了,你都沒有為徐先生失控過一次,我會真的以為你不喜歡他。”


    “當然我怎麽認為不重要,重要的是徐錦山怎麽認為。”不顧她的無JSG聲反抗,男人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抓起來她的手腕,垂眸耐心逐根擦著她的手指,細致得仿佛在對待一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幼童,“以你對他的了解,他會容忍一個欺騙了他這麽多年的人嫁給他唯一的兒子成為徐氏集團的夫人嗎?”


    徐質初擰眉掙著他的桎梏,手腕在掙紮中被暴力攥得泛紅。男人始終麵不改色微微笑著,一邊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一邊有條不紊提議:“不如我們一起守住這個秘密,你繼續做你的徐小姐,我跟周先生各取所需,大家合作共贏,這樣不好嗎?”


    徐質初克製咬住嘴唇,眸底的恨意蓬勃蔓延出界,緩慢氤紅了她的白皙臉頰。


    她清楚這件事的本質並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徐周兩家一旦深入沾上他們的肮髒事再想撇清就沒那麽容易。周垣對於他的底細並不清楚就武斷決定合作,她現在又沒有實權代表徐家幹涉進來。她被陰差陽錯架到了進退不得的地步,就像她這二十年來的人生一樣,從來不由她選擇。


    她心裏忽生一瞬哀戚,籠罩在她身上的厚重陰影短暫鬆開她的手,又搭上她的肩。男人的手指狀似無意撫上她背上紋身的位置,直至她僵直了身體才滿意笑了笑,最後幽幽告誡:“阿苑,少想不該想的,更別做不該做的。”


    椅子上的人僵硬坐著,纖細的背緊緊繃成一條線。繁複的珠子在她耳垂上顫動搖晃,發出細微的碰撞聲,人耳極容易忽略,機械卻輕易將每一頻精準捕捉,沿著電波流入至停在街邊的狹窄車廂。


    車上兩個人若有所思相視一眼,緩慢摘下了耳麥。


    ***

    徐質初走出會所時,外麵天色已經漸暗。


    她站在門前安靜等待服務生開車過來,幾天前那種被窺視的強烈感覺突然再一次傾襲而來。


    身旁進出的客人行色各異,她謹慎用餘光巡視著周圍,背後忽然有人叫她:“徐小姐!”


    她下意識轉回身,一位麵目清秀的年輕女孩子迎了上來,笑眯眯自我介紹:“徐小姐您好,我是京時晚報的記者姚嘉,這是我的名片。”


    徐質初戒備上下掃她一眼,沒有接過去,也沒有應聲。


    對方絲毫沒有覺得尷尬,收起來手臂繼續笑著道:“是這樣的徐小姐,我一直有負責跟進各類兒童慈善類活動的報道,您可能對我沒印象,但是我經常見到您出席這類場合,包括今天。我覺得做公益堅持下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很希望能有機會對您進行一次專訪,您看是否方便安排呢?”


    徐質初搖搖頭,不假思索拒絕:“謝謝,暫時不考慮。”


    身後服務生停穩車走下來,俯身恭敬雙手遞上鑰匙。徐質初接過來鑰匙走向駕駛位,記者緊跟在她身後加快了腳步和語速:“徐小姐,我知道您一向低調可能並不喜歡太引人注目但慈善的本質與傳播並不相悖,宣揚不是作秀而是我們希望能通過社會上有影響力的榜樣讓更多的人關注和參與到公益事業中來,您看——”


    徐質初坐進車裏關上門,冷淡打斷:“不好意思,我沒興趣。”


    “徐小姐!”對方一手把住了車門,徐質初略微不悅皺眉,車外的人緊接著彎身從車窗遞進來幾頁紙,“這是我為您準備的采訪提綱,有時間的時候您可以看一下,我真的很希望能采訪您,冒昧打擾到您很抱歉,希望您能再考慮一下!”


    徐質初垂眼看著橫在自己身前的手,默了片瞬後意味不明抬眸:“你準備很久?”


    女孩兒聽她這麽問似乎以為是有戲,興奮點頭:“是,去年實習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了,默默準備了一段時間,今天終於有機會當麵交給您!”


    徐質初探究盯著她的臉,半晌,突然發問:“你特意跟著我到這裏來的?”


    對方一愣,迅速否認:“沒有沒有,我在這邊有另一個任務,碰見您純屬是巧合。”


    徐質初盯著她的眼睛審視片刻,未置一詞,抬手捏住紙張的一角拎起來扔到副駕位上:“還有事嗎?”


    女孩子站在車外短暫頓了頓,隨後低頭拉開挎包抽出來一支護手霜,盈盈堆著笑臉遞過來:“剛才看您的手指有些發紅,北京換季的時候是太幹燥了,我剛來的時候特別不習慣,包裏一年四季都要帶兩支才安心。”


    徐質初怔了瞬,沒有接,轉回頭冷臉發動了車子。後視鏡裏的人舉著手略有訕訕,徐質初沉著麵色收起視線,一隻手臂搭在車窗上,暗暗將油門狠踩到了底。


    晚風卷席著路邊銀杏樹的苦澀清香從車窗灌進來,撲亂了黑色發絲。白色車輛呼嘯著穿破夜幕,徐質初原本很反感這種幼稚又危險的發泄,但第一次用腎上腺素代償心理壓抑的體驗刺激又上癮。


    她單手握緊了方向盤,另一隻手撩著被吹亂的頭發,腳下愈發用力。羊皮底的高跟鞋在金屬踏板上發出細密的摩擦聲,鞋跟變形時的聲音綿軟又扭曲,她全部有感知,但又全都聽不到。


    她耳邊都是風聲,凜冽的,無形的,自由的,向往的。她打開了所有的窗,享受著四麵而來的包圍與裹挾,她縱容自己消極陷在這一瞬的危險快感裏,似乎隻要她再快一點就能完全沉溺其中。她麻木踩痛了腳掌,漆黑眸底點起幽寂的光,就在那光亮逐漸要燃成烈火時,車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仿佛是老天存心給她放縱的掣製,車載音響一遍又一遍機械播報著來電人的名字:“「哥哥」的來電,是否接聽?”


    徐質初逐漸冷靜下來,腳上的力道徐徐鬆緩。


    待儀表盤上的指針回歸到安全範圍時,她輕輕搓了搓遲鈍冒出冷汗的手心,抬手接起電話,語氣因為略微的不穩而顯得不善:“幹什麽?”


    電話那頭的人閑閑開腔:“活動也讓你去了,前男友也讓你見了,徐質初,現在是不是該到你兌現承諾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