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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陌生人【大修】

  第35章、陌生人【大修】


    徐經野醒過來的時候頭疼欲裂,全身的關節都是痛的。有一瞬間他還以為昨夜宿醉的是他自己,但很快他就覺出異樣,他的喉嚨幹痛得厲害,鼻子全然不通,胸腔裏粘粘乎乎堵著,分明是重感冒的症狀。


    他翻身從沙發上坐起來,頭暈目眩地緩了一會兒,環顧著四周。桌上昨晚的狼藉已經被人清理過了,他的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了地上,客廳裏的幾扇窗戶全都大敞著,風吹得窗簾晃晃搖搖響動。


    他皺著眉揉了揉額頭,腦袋裏昏沉得像是灌了鉛,他竭力回想著昨晚的細節,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臥室的門打開,房間裏的人穿戴整齊走出來,瞟一眼他的臉色,客套關切:“沒睡好嗎?”


    在沙發上怎麽可能睡得好。他遲緩張了張嘴,開口的聲音艱澀低啞:“我好像感冒了。”


    “是嗎。”她沒怎麽太驚訝,走過來,在離他一米遠的距離停下,“發燒了嗎?”


    徐經野靠回沙發裏,倦倦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又探向額頭,鎮定抬眼求助:“我手也熱,試不出來。”


    麵前的人若有所思點頭:“你等一下。”


    他眼看著她朝自己走過來,默默把臉仰成了一個適合她撫摸的弧度,可她卻隻走了兩步就在他麵前的茶幾旁蹲了下來,從桌底下拽出來隻藥箱。


    徐經野:“……”


    她拿體溫槍在他額頭前測了一下:“有點兒燒,先吃飯然後吃藥吧。你今天有安排嗎?”


    “有。”他嗓子裏黏得難受,俯身拿起桌上的水擰開,“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也不久,才收拾了下房間,還沒吃飯。”她低頭在藥箱裏翻了翻,拿出來一瓶細看了看,放到他麵前桌上,“我去樓下餐廳,需要給你送一份上來嗎?”


    徐經野毫無食欲搖頭,看著她把藥箱扣緊放回了原處:“你要出去?”


    “嗯,這兩天有點累,約了溫泉和按摩。”她站直了身體,離開之前還不忘給他下逐客令,“我先下去了,你吃過藥就回房間休息吧。”


    房門開啟又閉緊,房間裏恢複寂靜。徐經野頭暈腦脹靠在沙發裏獨自悶悶生了會兒氣,拿起來手機看了眼時間,離他要到項目上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他吃了藥後站起身拎起來外套往外走,走出兩步後他想了想又停住,轉回身推開臥室門,恨恨掀開她的被子爬上了床。


    他定了鬧鍾後裹緊被子閉上了眼,陷在她的氣息裏幽幽怨怨想,這小白眼狼,昨晚他還不是因為她醉了才留下來的,現在他病了她就是始作俑者。以前她不舒服的時候他是怎麽照顧她的?掉過頭來他就一點兒也指望不上她,他都病成這樣了她還要去泡溫泉,這種女朋友他要來有什麽用,讓她在他病死之前先氣死他嗎?


    胡思亂想間,他的意識逐漸模糊。這一覺在藥效的作用下沉得連夢都沒有,最後讓他醒過來的也不是鬧鈴,而是人肉喚醒。


    徐經野暈暈沉沉緩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張克製著焦急的沉穩麵孔。他望著對方神智恍惚想,她出去一趟頭發怎麽短了,還戴了副不倫不類的眼鏡,開口時的聲線也變粗了:“徐總?您不要緊吧?”


    這一嗓子讓徐經野略微恢複神智,他遲鈍認清楚麵前的人後,嫌棄皺緊了眉。


    立在床邊的秦助理一看老板病得連話都沒力氣說了,趕緊主動匯報:“剛才一直聯係不上您,您也不在房間裏,聯係了徐小姐才知道您病了,敲門一直沒有人應,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下午的工作臨時請了高總監代為參與處理,您安心休息,我已經叫了醫生,會在二十分鍾後到酒店。”


    徐經野耳邊混亂地嗡嗡響著,他沉著氣默了半晌,啞著嗓子低聲道:“外麵桌上的藥,給我拿過來。”


    ***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徐質初正趴在床上按背,闔著眼放鬆得昏昏欲睡。她倦懶接起來電話,迷迷糊糊應:“喂?”


    聽筒那頭的沉冷聲線帶著濃重鼻音,將原本的質問氣勢削弱不少:“什麽時候回來?”


    她垂著頭想想,聲音擠在胸腔裏有點發悶:“晚飯之後。”


    許是聽出來她正舒服著,他的語氣更加不善:“現在回來。我餓一天了。”


    “我還得一會兒,你叫客房服務吧。”


    “我吃不慣酒店的東西。”


    她無奈:“那你想吃什麽?”


    “溫泉旁邊那家餐廳的粥。”


    不想再跟病人上綱上線理論,更多是她自己私藏的愧疚心:“知道了。”


    掛了電話後她擺手示意按摩師停下來,又休息了會兒後起身走進更衣室。換好衣服後她對著鏡子整理著頭發,看到自己眼下淡淡的兩圈暗色,她歎口氣,轉回了身。


    昨天晚上他的提議說出口後氣氛一度陷進死寂裏。她在他的注視之下躲無可躲,頭皮緊張繃出鈍痛,太陽穴劇烈跳得她眩暈。


    她曾經想象過許多種他攤牌時的場景,可這一刻真實到來的時候不是她預想中的任何一種。他將他的懷疑強勢擺到了桌麵上,她一時反而不知道如何應對,她無法判斷出他所說的“在一起”到底是懲罰還是喜歡,前者她不願接受,後者她不能接受。


    她選擇逃避,也隻能逃避,沒有被他按住的那隻手拿起來桌上的酒,鎮靜拿他的話玩笑堵回了他:“我們還是喝酒吧。”


    他放開了她,視線似笑非笑膠著在她臉上,眸底袒露著毫無避諱的光:“做陌生人還是比做兄妹好,是嗎?”


    她放下酒,沒有陷進他的刻意曲解:“工作上的事還是用工作上的方法解決。”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最後忽然笑了一聲,拿起自己的那瓶酒跟她碰:“好啊。”


    他們安靜喝了一瓶接著一瓶,沒有交談,也沒有對視。她從來沒有如此希望自己醉到不省人事過,可上一刻被他震驚到的酒醒徹底,這會兒喝得越多就越是冷靜,到最後是她身體上先支撐不住,進浴室裏跪在JSG馬桶前吐得淚眼模糊,喉嚨灼痛發苦,胃裏昏天暗地絞著,她恨不得能伸手把它抓出來,給她個痛快。


    等了半晌不見她出去,他敲門,走了進來。她無暇分神去看他此刻的表情,胃裏又一輪的翻江倒海朝她襲了過來。他在她身後蹲下,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另一手握住她的手臂扶穩。


    一陣眩暈中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輕盈,恍惚間她還以為是自己終於醉了,可緊接著她覺得身上奇異地越來越熱,從腰際到後背,最後潮濕定格在她頸側。她昏昏沉沉扭頭去尋找那熱源,沁著薄汗的鼻尖輕擦過一處微涼柔軟。


    來不及反應自己碰到了什麽,她呆呆仰起臉看他,全部尚餘清醒的神思全都在努力回憶自己是什麽時候偎進了他懷裏,專心凝神到連他的臉為什麽離她近在咫尺都渾然未覺。


    空氣裏的溫度奇怪地越升越高,混合著酒精的呼吸仿佛變成了水蒸氣,呼出去的時候鼻息絲絲縷縷的癢,落到下巴上時赫赫炎炎的熱。她茫然盯著他逐漸黯下去的眸底,像是遲鈍的獵物終於覺察到危險,本能往後一掙躲開,他沒防住她,眼看著她腳底一滑撞向牆上架子,險險抬手護在了她腦後。


    “哐”一聲悶響,砸得徐經野忍痛皺了皺眉,也砸裂了原本密閉的曖昧氛圍。他抿了抿唇,拖著還不明就裏的小貓站了起來,推她到洗手台前,低聲哄著:“洗洗,去睡覺。”


    她聽話地彎身下去擰開水龍頭,黑色長發沿著肩頭垂了下來。他站在後麵攏起她的頭發,仿佛別有洞天的無心尋寶,纖細肩胛,泛粉耳廓,修長後頸,逐一徐徐現露出來。


    他垂眸盯著她的白皙脖頸,眸光漸深。她本身骨架就纖,平常他就覺得她哪裏都細,連頸骨也是細細突出的一條線,平滑延伸下來,筆直穿進月亮。


    他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她背上的胎記,暗紅色的,彎月形狀,左下處有塊缺口,不平整,也不美觀。有一瞬間他怔然想,原來這就是他們找了四年的圖案,原來這就是他肖想了長久的月亮。


    造物主神奇,卻又沒那麽神奇,這個月亮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精致,輪廓線條甚至還有些粗糙。它及不上他過往所見的任何一個月亮,懸在天際的,裱作藝術的,映進湖麵的,鎖進他抽屜的,可唯有它,是讓他第一眼就能聯想到她的,是像她一樣纖纖細細的,是仿佛撞一下就會柔弱散開的,是她的月亮。


    它是她的月亮。


    她是他的月亮。


    他拿下來毛巾給她擦臉,扶著她回臥室躺平蓋好。她闔著眼昏昏欲睡,下巴乖巧壓著被沿,眉宇間仍隱隱有不適之色。他坐在床邊靜靜看了她許久,直至她呼吸漸穩,他又忽然見不得她好生安睡,低聲叫她名字:“徐質初。”


    她沒應。


    默了半晌,他又念:“苑苑。”


    她翻了個身背向他,似乎是嫌他吵。他抬手輕輕捏住她鼻子,她靜片刻後憋不住了,扭了扭頭,嘴裏小口呼出來的熱氣打到他手掌,觸及電流般酥麻著。她伸出手欲推開他的,力道軟綿綿的毫無威懾力,反倒被他握緊了扣進掌心,掰起來送到唇邊。


    黑暗中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指尖的灼人熱度穿進血液,回流到她悄然紊亂的心髒。


    “工作上的事用陌生人的方法解決,那工作之外的事呢。”


    身後的人聲線低沉,宛若發問,又宛若自語。


    “我喜歡你的事,怎麽解決?”


    作者有話說:


    徐總(渾身酸痛&低頭檢查):原來我感冒了(失望)。


    苑苑(冷笑):嗬,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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