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虞雪這個人,你沒惹著她的時候,就是在她麵前上躥下跳,她也懶得理會,就比如車庫下麵的那些混混。


    但一旦觸及她的逆鱗,她真暴躁起來,那這一時半會也熄不了火。


    後半夜,H市的那些喪屍就遭了殃。


    本來晚上喪屍就比較活躍,又下了雨,喪屍一個個都跑出來站著淋雨呢,突然一道金光從雨夜深處閃現出來,刷一下劃過。


    喪屍們都還好好站著,但那一顆顆頭顱卻都飛了起來,糾結的頭發在雨水中灑出一片弧形的水漬。


    接著一個人影從黑夜中慢慢走出來,右手一伸,三條閃爍著金光的藤蔓循著三條路線再次甩了出去,又是一大片喪屍倒了下去。


    這完全就是單方麵的屠殺。


    有人看到喪屍,會想,這東西以前也是人,就下不了手,過不了心裏這關。哪怕下了手,過後心裏還會難受很久。


    但要知道麵對這東西,稍一疏忽,被對方蹭破點皮,你這個人可能就完了。


    所以,絕對不能心軟,不能有多餘的心思,更不能害怕,這一點,虞雪就做得很好。在她眼中,這些都是能動彈的無機物罷了。


    虞雪殺了一批,收了一批晶核,就叫藤蔓們吸收晶核,恢複力量,自己也坐著休息一會兒,並把沒被吸收的晶核收起來。


    等人和藤蔓都休息夠了,她又站起來,尋找下一波屍群。


    多多知道她現在惱得很,勸她回去休息肯定是勸不動的,而且這雨夜,也確實適合狩獵,於是在她休息的時候,他就到附近給她找下一個目標群體。


    這大大減少了虞雪尋找的時間,提高了效率。


    天一點點地亮了,雨也一點點地小了,但天空依舊灰蒙蒙的,目之所及,所有植物都好像喝飽了水,生生膨脹了一大圈,這城市叢林越發地像一座森林了,各種各樣的動物也開始出現。


    蟲子、□□、蛇、蜘蛛、蜥蜴,還有各種哺乳動物和鳥類。


    植被茂密了,它們繁殖起來也快得很。


    這些東西都沒有晶核,所以隻要它們不主動來攻擊虞雪,她也懶得在這些東西上麵費力氣。


    走了幾步,她突然感應到一種怪異的凝視感,一股惡寒從腳底竄起。


    多多則比她更早一步察覺到什麽,緊緊貼在她腿邊。


    一人一狗抬起頭看去,前方的屋簷上站著一個人形的生物。


    一身被淋得濕噠噠的,因此顯得不那麽飄逸瀟灑的黑衣,慘白的麵孔,一雙隻剩黑點的眼睛,就那麽冷幽幽地盯著虞雪。


    是資料上的那個風係一號喪屍。


    虞雪馬上明白過來,可能是自己殺了太多喪屍,把這位主驚動了。


    虞雪微微偏了下頭:“你是來找我算賬的?因為我殺了太多你的同類?”


    那喪屍沒什麽反應,仿佛一個雕塑站在那裏。


    多多瞳色沉靜地看著這東西,這東西既然是風係喪屍,那恐怕會飛。


    而且它要是不會飛,也不能悄無聲息地就跑到那屋頂上去。


    虞雪又道:“我應該怎麽稱呼你呢?風係一號?還是,展欽?”


    那喪屍終於有了反應,那青白的麵孔變得更加慘淡,好像剛從冰窖裏挖出來一樣,十分駭人。


    虞雪道:“你果然還記得。”


    危房裏那四個人,抓了虞雪就是想逼多多出來,幫他們解決這個叫展欽的喪屍。


    後來虞雪審問他們,他們說出了一切。


    展欽本來是個名氣挺大的明星,那四人或是他的助理,或是他的朋友,末世前他們正好在一起。


    逃命間,四人先衝進一個房間,怕被喪屍進來,就把門死死關上,任由展欽在外麵求救,他們也不開門,直到展欽被喪屍咬死。


    四人背上了一條人命,這是他們共同的秘密,因為這個秘密,四人的關係倒是變得極鐵,後來安全區成立後,他們還互相幫助,為彼此都找到了好工作。


    可一次偶然,他們卻發現展欽變成了喪屍,還依舊有記憶,隻要他們踏出安全區就追著他們要殺他們。


    虞雪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喪屍,她第一次在喪屍的臉上看到人的情緒。


    冰冷,敵意,審視。


    虞雪接著說:“你助理好友那四人,被我弄殘廢了,現在估計正躺在安全區的醫院裏。”


    喪屍的脖子終於動了動,眼珠也動了動,那動作,像是把虞雪打量了一番,似乎在估量她這話是真是假。


    虞雪又道:“那四個人想弄死你,自己又沒那個本事,所以抓了我,想逼我的朋友出手,我就把他們都給廢了,也算間接給你出回氣了,看在這份上,你就沒必要為難我了吧?”


    虞雪不想和這家夥打架。


    她又不清楚對方的深淺,能被叫做“一號”的,能是什麽好相與的?上次那個螃蟹,是因為它個頭大不靈活,還是在地上爬的,自己可以從上方對付它,占了大便宜。


    可這一次,卻是敵人在上麵,居高臨下,首先這點上就吃了虧。


    更不要說,她還完全不知道對方有什麽招式手段。


    虞雪隻想摟點晶核,這家夥的四級晶核自然也很誘人,但一百顆一級二級的晶核,在能量總量上,絕對能超過對方的晶核了。


    所以她多殺點喪屍就是了,犯不著為了對方腦子裏的那顆晶核冒生命危險。


    風係一號定定地打量了她片刻,又看了看她身邊的那條白狗,然後身體直挺挺地往前一倒,像根木棍一樣倒了下來。


    虞雪微微一驚,還以為他跳樓,但在他快砸到下麵大樹的時候,他整個身體又被拉了起來,就這麽飛走了。


    虞雪:……


    這飛的姿勢也夠奇葩的。


    最厲害的喪屍飛走了,虞雪繼續放開手腳殺喪屍。


    而此時,安全區裏,人們在自己的被窩裏睡得正沉。


    平時人們熱得要死,一屋子那麽多人,一個個都恨不得脫光了直接躺在地上睡,涼快。


    可昨晚下了雨,氣溫陡然降了好幾度,人們猝不及防,大半夜爬起來找被子的找被子,找衣服的找衣服,實在沒有取暖衣物的,就和別人擠一擠,挨在一起,能暖和一點。


    因為夜裏折騰過,這一天的早上,人們睡得就比較沉。


    但突然,一道尖叫聲劃破寂靜,人們被嚇了一跳,從睡夢中驚醒。


    “怎麽了怎麽了?喪屍打進來了?”


    “又是哪裏死人了?”


    人們揉著眼睛往屋子外一瞧,頓時就驚呆了。


    娘哎!昨天他們家外頭,草有長得這麽高?那棵樹又是哪裏來的?

    對麵牆壁上那是爬山虎還是什麽,那樣濃綠濃綠的一大片,看得人心慌。


    還有人發現,本來已經被整理得挺好的路麵,怎麽又長滿了雜草、野菜、灌木什麽的?還有一顆巨大的竹筍,從地底下鑽了出來,長到了一人多高。


    隨著呼喊聲越來越多,醒過來看世界的人們也越來越多,然後就爆發出更多的驚呼。


    “咱們安全區裏不是不怎麽長變異植物了嗎?怎麽又長出來了?”


    “才舒坦沒幾天,怎麽又回來了這些東西?”


    “難道是因為昨天下了一場雨?”


    人們議論紛紛,都不敢出門了,有人就組織起來,把家門口那些地方的植物給拔了,驚動了植物堆裏的各種蟲子之類的小動物,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安全區裏變異植物卷土重來的情況,以某前線指揮部最為嚴重,這裏就差被植物給淹沒了,幾乎成為一片廢墟,這裏的人們,天沒亮就被植物給逼得撤退出來,放棄了指揮部。


    而以這個指揮部為中心,向四周而去,距離越遠,植物瘋長情況就越輕。


    這樣的區別,顯然不是一場雨能夠解釋的,有人就對這現象探究起來了。而安全區高層自然也要查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紙是包不住火的,很快,那條神奇的變異藤蔓,昨晚被殺死在這個指揮部這件事,就以長了翅膀的速度,飛遍了整個安全區。


    人們震驚了。


    那個據說很厲害的藤蔓,就那麽死了?而且那藤蔓前腳剛死,後腳,安全區裏就重新出現了變異植物瘋長的情況?


    這樣的巧合,實在讓人不得不多想。


    人類天性就喜歡給不幸的事情找原因,讓自己有個發泄怒火的出口。


    於是,很多人立馬就對變異植物卷土重來,是因為那個變異藤蔓被無辜殺死這件事深信不疑。


    那麽好的一條變異藤蔓,人們的好戰友,居然被自己人殺死了!什麽?不是他們H市人殺的,是上麵派過來的什麽指導員殺的?


    那狗屁指導員是不是不想他們這裏好?

    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知道凶手是外人後,人們罵得更凶了。


    而此時的那位喬指導員,用焦頭爛額來形容,再貼切不過。


    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身邊人對他的態度也完全變了。


    昨晚還站在他這邊,讓那些對他無禮的人對他道歉的那幾人,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對了,那些本來就對他殺了那條藤蔓非常不滿的人,更是跳起來罵他。


    從指揮部撤出來後,無論去哪裏,遇到的人都對他表現出極大的排斥和敵意。


    明明他剛來的時候,這些人不是客客氣氣,就是小意討好。


    可就因為他弄死了一根木頭,這些人就完全變了一副臉,甚至想要把他生吃了一般?!


    荒唐!可笑!不可理喻!


    這位指導員氣得臉色發青:“走,馬上回去,這裏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然而他和他的警衛員剛要走,一大波人攔住了他們,為首一個青年冷著臉道:“喬野先生,我們現在懷疑,你是故意殺死那條藤蔓的,在調查清楚之前,你不能離開這裏,你所乘坐的那架直升機,已經被扣留了。”


    喬野倒抽一口氣,冷笑道:“就憑你們,攔得住我嗎?我是代表上麵大基地來的,你們敢攔我嗎?”


    對方嘩一下,一個個都舉起了槍,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喬野,那青年道:“你確實是一位強大的異能者,你的背後也確實有一個龐大的基地,可惜,這裏是H市。”


    於是,這位金光閃閃的指導員就這麽被扣押了,他的警衛員們,還有那條變異狗,都被分開關押。


    喬野來這H市一趟,確實是正經來做實事的,但其實也有點鍍金的意思,這次回去,他在基地裏的位置就能往前挪一挪了。


    他想過可能來回的路上會遇到危險,可能要幫助H市的人解決一些難纏的喪屍、變異物,甚至還想過會遇到極端人物暗殺什麽的。


    卻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當成嫌疑犯來扣押!

    他們怎麽敢?!


    而對於安全區的領導來說,他們當然不能讓這個罪魁禍首離開,如今群情激奮,讓喬野離開,說不定群眾還以為是他們包庇,故意幫他逃走,那到時候,倒黴的就是他們自己了。


    而且他們自己,也確實對這個喬野惱得很。


    “這麽多天一直好好的,偏這個喬野一來,啪一下,就把那藤蔓打死了!這不是蓄意而為是什麽?怎麽?就許他養變異狗,就不準我們養個變異藤?”


    年輕一些的領導氣得要命,轉頭又罵起昨晚在指揮部的官員:“那些混蛋是怎麽想的?腦子進水了嗎?還給那個姓喬的哈腰道歉,道他媽啊道歉!一輩子沒見過異能者是怎麽的?怎麽不給他跪下?”


    年紀大些的領導雖然沒有直接表現出來,但也氣得不輕。


    你丫一個被派出來搞外勤的,在那基地裏能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呢,擱這人五人六的!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哢嚓一下在我們的地盤上,殺死了我們的藤蔓,還說什麽“我代表基地而來,你們敢攔我嗎”?

    大基地可真是了不起啊!


    可他們還真的不能不顧忌一下大基地,畢竟未來還指望著過去的。


    真是憋屈!


    ……


    虞雪不知道她搞這麽一出,讓某些人對向往推崇的大基地都生出了怨懟,大約九點的時候,她心有所感,把小刺藤放了出來。


    小刺藤已經恢複如常了。


    它雖然傷得比較厲害,但它在虞雪的身體裏就能迅速恢複,這就是伴生靈植的好處,靈植與主人性命相係,無論是哪一方受傷,都可以彼此輸血,快速康複。


    再加上虞雪不斷給其他三條藤蔓吸收晶核,它們吸收了,也等於小刺藤吸收了,能量充足,自然好得更快了。


    見它又活蹦亂跳的,虞雪心裏就高興了不少,那股子怒火也就熄了不少。


    小刺藤依戀地蹭蹭她,開始跟她訴苦。


    而虞雪也知道了昨晚那事的起因。


    其實事情特別簡單,是一個叫陳欣的女人想顯示出她能夠馴服小刺藤,用藤蔓誘惑小刺藤配合她,結果顯擺著顯擺著,那個勞什子指導員就想把小刺藤要過去看看,小刺藤不願意,於是就動手了。


    虞雪有些無奈也有些自責,要不是她讓小刺藤覺得賺晶核很重要,也不至於別人拿出一小袋晶核,它就乖乖被牽著鼻子走了。


    虞雪教育它道:“你丫又不會說話,別人坑了你,你也隻有幹著急的份,用刺刺一下人,別人就覺得你要殺人了。所以這種事情以後千萬不要做了,需要你張嘴解釋的事情,你通通不要做。”


    小刺藤乖乖地點頭。


    虞雪突然有種小孩兒就該富養的覺悟,給它們多多的、用不完的晶核,以後別人就是搬一座晶核山過來,也別想能打動它們。


    這一次是幸運,這小家夥能保住一條命,可下一次呢?她雖然有四條藤蔓,但每一條都個性鮮明,都是不可取代的。


    少了任何一個,之後就算能再培育出一條新的來,那也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這麽想著,她都顧不上回安全區看看變異植物都長成什麽樣了,這個白天就留在非安全區,一直殺喪屍。


    今兒個一整天都沒出太陽,但到了下午,氣溫卻變得很高,天熱,水汽又重,整個世界就像一個蒸爐。


    虞雪身上的汗就沒停過。


    等到暮色重新落下,她已是一身汗臭味,汗水把衣服弄得皺巴巴的,頭發隨意地紮著,好幾撮頭發支棱著,仿佛一個在野外生存了好幾天的野人。


    好在這一天收獲很好,不僅攢夠了炸彈的尾款,還給藤蔓們攢了不少。


    多多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主人,回去休息吧。”


    虞雪道:“好的,馬上就回去。”


    她擦幹淨手裏的蟹腿刀,用藤蔓用累了,她就用這玩意殺了不少喪屍,還挺好用的。


    然後她讓多多幫她從屋子裏拿一雙鞋子和襪子,把腳上泡了水的鞋襪脫下來。


    腳皮都發白發皺了,虞雪用紙巾擦幹淨,然後用幹淨的襪子往腳上扇風。


    忽然,遠處傳來咩哎哎哎的聲音。


    虞雪動作一頓,抬頭看去,暮色中一切陰沉而荒涼,不知何處傳來尖銳的鳥啼和粗嘎的喪屍吼叫,過了一會兒,那咩哎哎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虞雪動作迅速地穿上幹淨的鞋襪,一邊問多多:“好像是羊叫聲啊?”


    好多變異動物都是吃肉的,像羊這樣的食草動物,一般來說,就該是食物鏈底層,能夠這樣高調地叫喚,虞雪立即就想到了資料上的那個毛團。


    多多對她道:“應該就是那個東西。”


    虞雪嘖了一聲,那麽個生化武器她可不想對上。


    她把自己的東西往包裏收拾收拾,趕緊就朝羊叫聲的反方向走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髒兮兮的超級大毛團慢吞吞地挪過來,一路上的動物們都紛紛逃跑。


    等大毛團來到虞雪呆過的地方,發現她已經走了,非常失望地咩哎哎哎叫了起來。


    一隻鳥兒嘰嘰喳喳地對它叫著。


    那個人類真的好厲害的,有好幾把好厲害的刀,刷刷刷就把怪物給砍了,那個刀剃羊毛肯定很好的。


    大毛團更加大聲地咩哎哎哎叫了起來,附近動物跑得更遠了。


    虞雪不知道有一隻大毛團想要找她剃毛,她一路步行回到安全區。


    沒辦法,一場夜雨過後,非安全區裏植物瘋長,開車變得很困難了,隻能用兩條路走的。


    回到安全區,天已經黑透了,虞雪毫不意外地發現這裏的變異植物也長得挺厲害了。


    不過一些主要幹道有人清理,勉強還有個道路的樣子。


    沉默而低調地走在路上,街道上的太陽能路燈,已經是又黑了不少,被變異植物破壞掉了。


    她看到邊上那些民居裏,有些人家一片昏暗,有些人家燒著火堆,火光映亮了牆壁和天花板,為黑沉沉的夜色帶來一些亮光。


    而無論是昏暗的房間,還是透著亮光的窗戶裏,都有傳出暴躁而憤怒的議論聲。


    “勞什子指導員,就是來禍害我們的!”


    “好了好了,都罵了一天了。”


    “罵他?我還想殺他呢!這下都沒法出門了!”


    “政府還沒給出處理結果?”


    “怎麽處理?還真能把人斃了啊?”


    “聽說那個什麽指揮部裏的領導全部免職罰款了。”


    “罰錢啊?”


    “罰糧食。”


    虞雪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發短信的對象自然還是穆和平,很快穆和平回了短信,這人回短信的速度都很快,好像一直盯著手機似的。


    虞雪用不知情的群眾口吻,問他這事處理結果。


    他就給她說了一些:那個指導員喬野被抓,當時指揮部所有領導被處分,安全區高層公開道歉,然後就是開大會討論轉移的事。


    今天這事,無疑刺激了人們轉移的決心,或者說,讓人們對能夠在H市存活下去這件事,失去了信心。


    可是對於這個結果,虞雪卻並不滿意,因為她沒聽到陳欣的下場。


    陳欣就是那個引誘小刺藤,想要顯擺她能夠馴服藤蔓的人。


    這個人才是最可惡的。


    虞雪直接就問了:我聽說有個叫陳欣的,因為她那個指導員才能接觸到藤蔓,她沒受到處罰嗎?

    那一頭,穆和平看到這句話有點奇怪。


    虞雪是怎麽知道陳欣這個人的?又怎麽知道陳欣當時在場?


    不過在他心裏,虞雪救過他的命,她有疑問,他自然會回答。


    穆和平回:陳欣當時也受傷了,被送去了醫院,現在還在養傷,至於說處罰,沒聽說。


    虞雪挑了下眉,沒處罰?


    這怎麽行?

    虞雪去了醫院。


    安全區隻有兩座醫院,一座是麵向民眾的,一座是麵向工作人員的,醫院裏匯聚了H市的全部醫療資源,而且全天通電,盡量維持正常運作。


    陳欣就在第二座醫院。


    虞雪來到醫院大門口。


    大約醫院是重點保護對象,醫院裏麵的變異植物被處理掉了,路麵平整,花壇上光禿禿的,人來人去都顯得很安全。


    住院樓那些窗戶裏,有的還透出燈光,現在能用得起電燈的,沒多少人了。


    虞雪避開警哨,悄然進了醫院。


    放出藤蔓們,很快,她就知道陳欣在哪個房間了。


    此時的陳欣,右胳膊塗著藥膏,正坐在病床上,她的母親在床邊低聲抱怨:“都怪那個姓喬的,那個藤蔓隻聽你的,要是還在多好啊,你就是最厲害的木係異能者了,誰都比不上你,這麽好的前程,就這麽沒了。”


    “好了媽,事已至此,別說了。”陳欣道,絮絮叨叨的母親讓她有些心煩。


    早上有人來問話時,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無比傷心自責:“小藤為我們做了那麽多事,又那麽可愛,我真的沒想到喬指導員會突然對它下手,早知道,我就不把它帶到食堂去了,都是我的錯,你們處分我吧,這事都怪我!”


    當時對方幾人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她,也不知道有沒有糊弄過去。


    對方還仔細問了她是如何馴服藤蔓的,她勉強編造了一通,也不知道對方相信沒有,隻讓她先養傷,便離開了。


    陳欣心裏頭好像懸著一塊石頭。


    早知道,她就不去忽悠那藤蔓了。


    誰知道那個姓喬的那麽衝動,那藤蔓又那麽不經打。


    陳母又說:“你能馴服那麽厲害的藤蔓,肯定也能馴服其他植物,欣欣啊,你快點養好傷,咱們一大家子就靠你了。”


    陳欣煩得要死:“媽,這麽晚了,你要不先回去吧。”


    陳母道:“我晚上在這陪你吧。”醫院裏有電燈,有廁所,還安全,環境還這麽好,她不想走。


    “那你幫我打點水吧。”反正別再叨叨了。


    “這時候哪裏還有水啊?”


    “那就去護士台問問啊,我可是異能者,異能者想喝口水還沒有啊!”


    陳母隻好去了。


    在她出去後,虞雪閃身走進病房,反手關上門。


    她看了一眼病房裏麵,這是三人間,不過另外兩個床鋪沒有人,燈開得倒是亮堂,開了好幾盞。


    她啪一下關了燈。


    房間裏頓時陷入極度的黑暗。


    陳欣眼前突然黑了,她不耐煩地道:“我都說了我不喜歡黑暗,開幾盞燈能用多少電啊,快打開!”


    她以為又是護士來關燈。


    這些護士,明明用的不是她們的電,卻看得死緊,一天能提醒十八回節約用電,說現在都是靠柴油發電,用一點少一點什麽的,一副小家子氣。


    她從前也是有錢人家出來的,現在連幾盞燈都點不得,真是煩死了!


    她想去大基地,也是聽說大基地水電衣食供應充足,這個地方,她真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可惜那個姓喬的是個蠢的。


    可是在她抱怨之後,燈沒有重新打開,那“護士”也沒有出聲。


    她抬起頭,病房門縫底下透出外頭走廊的一兩絲燈光來,她這才意識到門被關上了,而一個黑漆漆的人影就站在屋子裏。


    陳欣嚇了一跳,叫起來:“你是誰,你進來幹什麽?出去!”


    虞雪輕笑一聲:“聽說你能馴服變異植物?我這裏有個東西,給你馴服馴服看。”


    她說著,一揮手,一團粗糙的東西被丟在陳欣臉上。


    陳欣尖叫起來:“這是什麽東西?”


    她一張嘴,那東西就鑽進了她的嘴巴裏,就好像活生生吞了一個鋼絲球,她拚命地撓著自己的脖子:“嗚嗚嗚!”


    她感覺那東西從自己的喉嚨裏鑽進去,順著食管一直來到胃裏。


    她覺得自己的胃腸好像被刮破了,痛得她蜷縮起來。


    接著那東西開始在她胃裏亂撞,每撞一下,她就痛叫一聲,好像有無數根鋼刺在肚子裏紮。


    “啊!啊啊啊!”


    陳欣抱著肚子翻滾起來,又從床上滾到地上。


    虞雪彎了彎嘴角。


    那其實隻是一種變異草而已,平時偽裝得好好的,但一旦被吃下肚,就會變得無比尖銳,好像一個刺球,還會自己蠕動。


    她親眼看到一隻變異兔把這草吃進去,然後痛得打滾,直到好幾個小時後把這草給拉出來。


    那畫麵真是血腥又糟汙,那兔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身下全是血,不過大約生命力頑強,最後還是掙紮著爬起來走了。


    不過最後也沒跑遠,因為太過虛弱,被一隻變異貓抓住,嘎嘣嘎嘣嚼了。


    就是不知道,這個陳欣能不能有那隻兔子那麽頑強了。


    當然,如果有人願意為她做手術的話,說不定能提前取出來。


    不過,這個陳欣不是說自己的木係親和力很強嗎?連這麽低級的變異草都處理不了,還親和個屁啊!

    門外傳來陳母和護士驚慌的拍門聲。


    “裏麵怎麽了?開門啊!”


    虞雪不再欣賞陳欣的慘狀,從窗口翻了出去。


    離開醫院後,虞雪穿越了大半個安全區,終於在後半夜才回到家中,在外麵忙了將近兩天兩夜,她此時也是累得狠了,哪怕有藤蔓們輸血,但精神上也乏得厲害了。


    隻想馬上洗個澡睡覺。


    結果一進門,就被食物的香氣撲了滿懷。


    虞雪愣住,怎麽會有做好的食物?

    多多的聲音傳來,這次竟然是成年的聲音:“鍋裏有雞絲皮蛋粥和甜粥,蒸鍋裏有包子和雞蛋,保溫壺裏有你喜歡的南瓜牛奶米糊,烤箱裏小蛋糕已經烤好了,如果想吃肉,牛排也煎好了。我猜你現在不太想吃飯,所以煮得不多。”


    碧綠通透的流螢漸漸形成一個男人的身影,他對虞雪道:“如果想吃麵,我馬上給你做,或者想吃水果?想吃冰的,還是常溫的,想直接吃,還是榨汁?”


    虞雪愣愣地看著他:“多多?”


    “嗯。”


    “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虞雪看看已經變得二二的,嗷嗚嗷嗚上躥下跳討食的狗子,“怎麽有時間做這些?”


    男人眼角微微一彎,道:“偶爾也有不在的時候,回來抽空做的。”


    虞雪感動得一把抱住他:“多多,你可真是我的田螺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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