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鳳落金屋
“沒錯，就是他！”鬼厲的眸光淩厲森寒，一般的南疆武士跟蹤他們不可能不被察覺，程潛是南疆前朝後裔，用一些奇詭的手段跟蹤他們而不被發現，並不是難事。
“清塵，程潛這件事就交給我去辦，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鬼厲抬起頭，沉聲說道。
“好。”葉清塵隻吐出一個字，飄然朝臥室裏走去，皎潔的月色將她的身影拉的修長，竟有一股蕭索淒涼的味道。
鬼厲輕輕地歎息一聲，轉頭對冷心說：“我把洛雲岱放在後院，這些日子你多多照顧清塵和洛秋寒，我不希望……”說到這，他頓了頓，雙眸坦誠真摯地望著冷心，“我不希望她傷心難過。”他的心一直向著葉清塵，哪怕葉清塵全心全意愛著洛秋寒，他的這份情一直都沒有變過。
“我知道。”冷心點頭，她此刻的心情何嚐不是和鬼厲一樣，鬼厲不希望清塵傷心難過，她則不希望鬼厲傷心難過。
“嗯。”鬼厲輕輕地應了一聲，眸中快速閃過一絲歉意，抓起洛雲岱，朝後院走去，冷心亦步亦趨地跟在鬼厲身後。
……
明窗淨幾，陽光溫和地從窗外透進，洛秋寒幽幽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張清秀卻有些憔悴的臉。
那張清秀冰冷的臉看到他蘇醒時候，眸中驟然跳動著喜悅的光芒，她站起來，聲音有些忐忑，抓起放在一旁的飯碗：“早飯涼了，我去熱一下。”
“清塵……”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樣，洛秋寒怔怔地望著她，還從來沒見過葉清塵這副憔悴的樣子，她一夜沒有睡吧，心頭忽然滋生起一股強烈的恨意和內疚，他好恨自己，是他拖累了清塵。
“什麽事？”葉清塵倏然收步，回首嫣然一笑。
窗外的陽光射進，一層淡淡的金光鍍在了她的身上，溫婉聖潔，仿佛掠過海潮的春風，一下子溫暖到心頭。
“沒……沒什麽……”千言萬語到了喉頭，卻變成這三個字，說些感激和內疚的都是多餘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傷，不讓葉清塵擔心。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葉清塵溫柔地說道，如同一個乖巧伶俐的巧妻，全心全意伺候著生病的丈夫。
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洛秋寒坐了起來，背靠著床墊，俊秀的眉鎖在了一起。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記得他和清塵正談的好好地，忽然一種劇烈的疼從心頭蔓延開來，仿佛有一把未開鋒的鈍刀，不停地切割著他的心髒。
之後他便什麽也想不起來了，隻隱隱聽到葉清塵驚慌地呼聲。
是不是因為金蠶蠱臨死前的一擊？洛秋寒輕撫著胸口，陷入了沉思。房門“吱嘎”一聲開啟，葉清塵端著一碗剛剛熱好的粥，走了進來。
“來，吃點清粥。”她坐在床邊，用小勺子舀一勺，遞到洛秋寒嘴邊。洛秋寒重傷剛愈，隻能吃一些清淡的東西。
洛秋寒彎眼一笑，像個聽話的孩子乖巧地張開嘴，吞下熱粥，咽下去後，他笑著說：“老婆的命令我豈敢不聽，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我吃一口，你也要吃一口。要是不答應，我不會吃的。”他開始耍起賴，眸中卻有晶晶點點閃現，很明顯，清塵為了照顧他，一夜未宿，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
“嗯。”葉清塵很爽快地答應了，她先小心翼翼地喂了洛秋寒一口，然後自己也吃了一口，不過她吃的很少，大部分都是洛秋寒吃了。
兩人都沒有說什麽話，房間很靜，雖然沒有說話，不過從彼此交匯的眼神中，都讀懂了對方的心思。
此時無聲勝有聲。
最終還是洛秋寒打破了沉默，望著窗外和煦的陽光，他一臉燦爛地說：“清塵，陽光這麽好，我們出去散散步吧。”
葉清塵看了看戶外的陽光，暖暖煦煦，多曬陽光對病人有益於病人的身體和心理：“好，我扶著你。”她抓著洛秋寒的手，小心地攙扶起他，洛秋寒則努力地獨自一個人走，不想讓葉清塵承擔過多重量。
葉清塵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隻是手上暗暗運勁，將洛秋寒扯向她這邊。洛秋寒略微用力，卻發現葉清塵的手臂像鐵鑄一樣，竟撼不動分毫。
“走吧。”葉清塵像沒事一樣，挽著洛秋寒朝外走去。
洛秋寒知道拗不過葉清塵，隻得靠著她，在她的力量支撐下往外走去。
初冬的陽光溫和暖煦，因為之前和南疆武士一戰，原本靜謐優雅的庭院已經殘破不堪，雖經葉清塵收拾，仍舊顯露出頹敗寂寥的氣氛。
洛秋寒望著頹敗的庭院，似有感觸，幽幽一歎：“清塵，還記得葉府新宅嗎？那時還是深夏，花苑裏百花盛放，五彩繽紛，你我琴劍和音，一切仿佛就在昨日一樣。”
那一段日子，是他記憶裏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永生難忘。沒有殺戮，沒有爭鬥，平和安詳，若是他們的幸福一直如此，那該有多好。
陽光雖暖，滿院卻頹敗寂寥，秋風一吹，黃葉飄零席卷著整個院落，葉清塵心頭忽然一酸，此時此景，仿佛印證了他們之間的愛情。
秋色滿園，前途多艱。
“你坐好。”她扶著洛秋寒，坐在一塊平滑的石椅上，然後走到空曠的庭院裏，清冽的雙眸望著洛秋寒，似水一樣純潔。
“除了上次那一支劍舞，我從來沒未在別人麵前跳過舞，秋寒，今天我願為你再舞一曲。”
足尖輕輕一點，仿佛一隻輕靈的蝴蝶翩然飛到庭院中間，衣裳鼓舞，曼妙清影在空中劃過。深秋的風倏然吹過，漫天的枯葉將那道白影團團裹住。
那抹白，仿佛是跳躍在指尖的水露，靈動冰涼；又似最接近天涯的瓊雪，清冷傲寒。秋風吹不走她，落葉掩不住她，最簡單的純白卻勝過了所有紛繁的顏色，在陽光下，是那麽耀眼。
一瞬間，洛秋寒的眼睛充滿了淚花，他忽然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那個身影近在咫尺，卻又那麽地遙遠。
他們的幸福，也會如此嗎？心頭不由升起了這個不祥的預感。
葉清塵的舞不似宮廷中的霓裳舞，華貴雍容，也不似民間的百鳥舞，靈活矯健，是洛秋寒前所未見的舞步與舞姿。
大膽，率真。仿佛一隻摒除尊貴的孔雀鳥，張開雙翅，在空中獨舞不止，舞動著靈魂。
自由、高傲，永遠也不會束縛住翅膀的孔雀鳥，在洛秋寒的心中自由飛舞。
舞到酣處，葉清塵忽然低低唱了起來，她的音調很奇異，截然不同於這個時代的音樂，卻是朗朗上口，音色絕美，又沉浸著深深的情感。
“不敢在夜裏想你想到人無法入睡
看著鏡子裏的臉頹廢卻掛著眼淚
分明痛了又忍不住笑了
好好試著讓自己貪杯試著搖啊晃啊一整夜
以為將自己弄得很累老天就不會讓你出現
我想你的每一天強過在人間的一萬年
我疾飛幾千幾萬個光年尋找一個叫永遠的終點
我想你的每一天強過在人間的一萬年
我流浪在春來秋去之間卻將整個寒冬塞進了心裏麵”
……
這歌聲，仿佛不屬於這個世間，而是穿越了無數的空間、時間方才傳達到這裏。洛秋寒記得葉清塵說過，她並不是原來那個懦弱的葉清塵……雖然沒聽她細說過，可是此時聽到她唱起的“我疾飛幾千幾萬個光年尋找一個叫永遠的終點，我想你的每一天強過在人間的一萬年”時，一瞬間，泣不成聲。
……
在後院看管洛雲岱的冷心，聽到葉清塵的歌聲，不由站在門口，凝神細聽，秀美的臉不由浮上了一層哀愁之色。
這愛是如此的熾烈，勝過了世間的一切，卻又如此淒絕，難道最美好的事物，都是轉瞬即逝，不能永留人間的嗎？
清塵姐姐，秋寒大哥，你們一定要幸福，一定。她站在門口，默默地祈禱著。
雙手雙腳被綁縛在床頭的洛雲岱，聽到葉清塵的歌聲，忽然閉上了雙眼，靜靜地沉浸在其中。
這便是她的愛嗎？果然決絕勇烈，隻可惜這隻振翅的鳳凰遲早會落入他的金屋中。
……
縱然是鐵打的人，幾夜未宿地照顧洛秋寒，最終禁受不住，在洛秋寒床邊輕輕地睡了過去。她坐在床邊，右手支著下頷，雙眸雖然望向洛秋寒，卻悄悄地閉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如同美麗的扇貝一樣，覆在上麵。
洛秋寒靜靜地打量著她，不敢發出一絲一毫聲音，生恐驚醒了好不容易入睡的葉清塵。他就坐在床邊，一直這樣看她。
她的眉，她的眼睛，她的一切，他都百看不厭，深深的銘刻在心頭。時光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冰冷的氣息，淩厲的氣勢，睥睨天下的豪情，隻是簡單的幾手，便將葉若風等人打的丟盔卸甲。他驚訝，更多的是感興趣，想要接觸一下這個與眾不同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