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二人遊樂趣多
伴隨著末世的到來，天氣也越來越詭異。
儼然三四月份的如今，郊外本該奼紫嫣紅，草木旺盛，可是，此時卻仍然一片蕭條之色。
乾枯的樹枝上，沒有一片葉子，就連本應該長滿青草的土地上，只剩下黃褐色的土和懨懨一息的枯草。
「應該是，被吃了吧，那些沒了的草。」
與公路上沒有目的地，隨便晃悠的的喪屍不一樣的，是走在大路中間，朝著前方走去的兩個人，啊，更加準確地說，是一個人走在前面，另外一隻，疑似喪屍的傢伙，在後面晃晃悠悠著。
「嗬！」
後面跟著的喪屍也搖頭擺尾地，似乎在應和她的話。這一人一喪屍，正是前幾日團聚李默然和大長腿兒。
也許是身邊多了一個人，儘管她不會說話也無法交流，但這讓本來心情陰鬱憋悶的李默然，覺得好受多了。
至少他不再是一個人獨自行走在這個世界上，至少，可以讓她忘記，不想要記住的人。
想起藍啟墨，李默然就覺得不再出血的傷口，隱約疼痛起來。
她努力去忽略那股疼痛，自顧自的比劃著，歪著頭道。
「既然現在，知道父母過得好，那麼我也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針線。」說到這裡，李默然就一陣發愁。
根據她目前的心理狀態，不躲著人就算是好的了，根本不可能和其他人一起同行。
再加上大長腿她除了是一個內褲控之外，就是一個會移動的屍體罷了，根本無法給她縫傷口。
所以，她可能一不小心就要成為最頂級的女屌絲了——自己給自己做手術。「哎。」
李默然捧臉，雖然有些憂傷，但是自己的內心為啥還有一搓搓的激動呢！總感覺自己變成了喪屍后，在女漢子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嗬！嗬！」
突然，身後的大長腿突然發出聲響，雖然只是這麼一個「嗬」字，可是李默然總是能夠輕易地從她的音調里聽出簡單的情緒，比如此時，她就很激動。
不，難道是發現了人？
李默然此時一點都不想看到人，死人就算了，喪屍也就算了，活生生的人簡直是不能忍了！
「嗬，嗬！」
快看，快看，這條褲子真的好美啊！
哎喲，你看，這兒還有洞呢！
大長腿兒絲毫不害臊的將手戳進破洞牛仔褲的開口裡，扣扣摸摸，玩的不亦樂乎，那副樣子就像是一個撿到玩具的小孩子。
小孩子……
李默然被自己的想象力給驚呆了，小孩子什麼的，除非，大長腿兒是吃了激素長大的，不然一個小孩子一米八……「快。放手，放手。別脫，別！
」
人家好不容易終於死了，你還把人家褲子給扒下來，這未免太不人道了吧！
她可不想，這一條路走下去，所有躺在地上的屍體都沒了褲子……
簡直喪心病狂啊！
「嗬！嗬！」不行！
大長腿十分堅持的撲在褲子上，大有與它共存亡的樣子。
「你走還是不走？」
不走！
李默然簡直要被氣笑了，她越發的好奇，大長腿在生前是個什麼樣的人，才會在變成喪屍后的現在，對人體下半身的衣服如此執著。
眼睛從屍體的腳上掃過，李默然突然感慨，還好她對襪子沒有興趣，不然簡直熏鼻子。
「很好，你不走，我走！」
李默然佯裝氣憤的轉身，往前走了幾步，再往前走幾步。
「嗬！」
大長腿兒立馬就急了起來，
在她有限的思維，李默然對她而言就像是媽媽，讓大長腿想要跟在她的身後，不願離開。
但是……
那個褲子真的很有吸引力啊！
可憐巴巴的看了眼李默然，本以為她會轉身，但是沒有。
最後，她不捨得看了眼的褲子，彷彿壯士斷腕一般的站起來，低著頭，跟上李默然的步伐。
走在前面的李默然聽到後面傳來的腳步聲，得意的笑了。
開玩笑，我要是鬥不過你一個沒有智商的喪屍，難不成我智商為負？
呵呵噠。
不過，大長腿是不是有些與眾不同啊？
相對於那些只會吃肉喝血，無人性無思考的喪屍而言，她太過人性化。
以前還不覺得，自從她們重聚之後，李默然發現她們兩能夠進行短暫的交流，咳咳，雖然這個交流要加上雙引號，但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她的確是無法說話，但是，卻不可否認，大長腿的此時的智商，接近嬰幼兒水平……吧。
「這樣也好，也許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像你我這樣的，存在。」
李默然自嘲道，如果當全世界的喪屍都恢復了理智，那麼這世界上不就有了第二人類了么？
不過，這些都和她沒有什麼關係了。
為了不讓有心人追上自己，所以李默然並沒有一直沿著馬路走，有時候會和大長腿走進森林中，有時候會混跡在喪屍大部隊中，她走了很久，已經沒有時間的概念。
高興了就走，心情不好了就躺在地上休息，不怕冷不怕蟲不怕喪屍，在這世界上，她唯一害怕的，就是人類。
不知道走多久，李默然終於見到了一座城市。
她路走來發現，越是接近城市，廢棄的車子就越多，喪屍的數量也越多，她完全難以想象，當這座大城市爆發喪屍的時候，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活下來。
從這座城市的建築中，她可以猜測到，在末日爆發前它的繁華和熱鬧，可是如今已然不見了，本應該乾淨清潔的街道，此時，都長滿了野草，看上去荒蕪極了。「啪嗒，啪嗒。」
這座城市，空無一人，安靜極了，就算街上有喪屍在來回走動，也悄然無聲息，李默然靴子踏著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清脆到，讓李默然覺得心驚。
這地方就像是以前她所經過的城市，周圍的店鋪都被打砸一空，超市裡面的東西都散落在地上，大部分食品都不見了，而衣物和藥品卻都留下，想必對於那些人而言，食物才是最重要的，卻不知道，其實藥物才是最稀少的。
李默然帶著大長腿，走進了藥店，很順利的就找到了手術專用線，但是沒有針，最後還是殺去了醫院，找到了專用手術針頭。
但是她並沒有急著做手術，而是帶著需要用的藥物，和大長腿一起去了附近最近的賓館。
「你要不要，洗個澡？」
大長腿自然是沒有辦法回復她，但李默然發現，她用十分好奇的看著不停冒水的噴頭，李默然嘿嘿一笑，拉著大長腿兒進了浴室。
「還好，這裡的水沒有停。」
大的賓館為了防止突然停水造成了麻煩，一般在頂樓上都有許多個備用的水塔，現在都便宜給了李默然。
「哎呀，沒辦法了。」
李默然將賓館裡面，間隙最大的梳子，來給大長腿梳頭髮，都沒有辦法拯救她完全打結的頭髮，最後李默然無法，只能一把將她的頭髮完全剪掉，最後剪了個類似板寸頭，這讓李默然滿足又得意。
……還好，此時的大長腿並沒有具備正常人的審美……不然一定會氣炸。
大長腿兒完全被敲壞的下頜已經無法恢復，她本來懸空的鼻尖部位，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看上去格外的嚇人。
剪頭髮也只是第一步。
大長腿至少有一年沒洗澡了，身上的衣服幾乎無法遮體，暴露出來的傷口位置，都有蟲卵的身影，這讓李默然無法忍受。
但是，當李默然將大長腿推進裝滿了水的浴缸時，一直保持安靜的大長腿，卻顯得十分抗拒，只要一碰到水，他就不停的反抗。
李默然試圖讓大長腿冷靜下來，但是她不停掙扎，這那李默然渾身都被水濺濕。她氣的直瞪著大長腿，但是長腿也顯得十分無辜，可憐兮兮的看著李默然，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下來。
最後李默然只能投降，端來椅子讓她坐著，用濕毛巾去擦拭她的身體，而在過程中，她發現大長腿身上的傷口許多，有新的有舊的，但並不是都有蟲卵。
「你之前，是不是因為被咬了這些地方，才被感染的？」
李默然拿著濕布擦拭著她的胳膊，她發現長腿兒的蟲卵都是在右手胳膊的這幾處傷口上，其他地方雖然也有受傷的痕迹，但是傷口卻收口，並且沒有蟲卵寄生，這讓李默然不由的想到自己之前的情況。
「嗬。」
大長腿哪裡聽得懂這些，只是歪著頭，舉起蒼白的食指趁著李默然不注意，就去戳李默然的臉，被李默然瞪了一眼之後，然後收回手，但是當李默然轉過頭之後，必然還會再犯。
「別鬧，我去拿刀酒精紗布，先幫你把這些腐肉給割去。」
李默然站了起來，結果大長腿也跟著站了起來，就像是一隻人形大犬一般。
「坐下，我要給你割肉，你不要哭。」
李默然就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般，對上大長腿那張驚悚到嚇哭小孩子的臉，不由的一愣，無奈的笑了。
「竟然把你當，人了。」
對於在身上挖腐肉這個技能，李默然雖然不能說滿點，但還算是有經驗，當初在自己身上可是挖了個不淺的洞。
大長腿很配合，她是沒有痛覺的，這點和李默然不一樣，她就安靜的坐著，看著李默然的動作，甚至還想要伸手去拿自己的腐肉。
「喂喂喂，別這麼沒底線，放下！」
李默然不耐煩的拍了下大長腿的手，將那塊腐肉直接丟到抽水馬桶中去。
大長腿又安靜下來了，但是耐不住只能安靜幾秒，就舉起空著的手去摸李默然的臉，揪揪她的頭髮，甚至還想要那手指頭去捅李默然的耳朵……
你以為我是玩具呢你！
「好了，別碰水，不過看你怕水，估計也是，不會碰的。」
將紗布細心的打了個像模像樣的蝴蝶結之後，李默然宣布「外科手術」結束。
李默然直接脫下外套，將堵在胸口處的布（咳咳，具體些，就是內褲）取下，發現傷口已經有些發白，但是李默然一點都不怕什麼感染之類的，不過她還是將一大瓶的酒精倒在傷口處，面無表情的用棉簽擦拭著患處。
……不疼啊，就連麻藥都省了。
真是給自己點個贊。
一邊的大長腿就歪著頭，看著李默然自我縫合。
大家都知道縫衣服的針是直的，那是因為我們而已任意的揉捏衣服，但是皮膚不行，總不能揪著皮膚去縫吧？
那你就抱著隆起的傷口哭吧你。
醫院的專用針是彎勾狀，這樣方便醫生操作。到了李默然這邊，自然也是方便的。
雖然沒吃過豬肉，但是總得看過豬跑吧，李默然也那麼像模像樣的縫了起來，她沒有什麼大的要求，只要別暴露自己的心臟就行。
雖然並不覺得有什麼好難過的，但是李默然就那麼莫名覺得不開心。
為什麼她會淪落到自己給自己做手術這麼悲劇的下場啊？
還記得曾經看過的一份測試，說最高級的孤獨是一個人去做手術，那麼問題來了，自己給自己做手術，這得是孤獨絕症了吧！
……
並不好笑。
李默然嘆了口，用剪刀將線剪斷之後，還用紗布摺疊成正方形壓在傷口上，這樣才告一段落。
簡單的擦拭了身體后，外面的天也暗沉了下來，昏黃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地上，無由的讓人讓人心情平靜。
不管天空下的這一片土地變成了什麼樣，土地上養育的人變成了什麼樣，太陽都照樣升起，照樣落下，不會因為你的死亡而停留分毫。
李默然縮在椅子上，披散著頭髮，看著遠處高大的建築物，漸漸的出了神。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許什麼都沒想，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李默然掏出蠟燭，在地板和桌子上點了不少的額蠟燭，就著光亮，她半側著身子在看書。
而大長腿則是坐在地上，就跟數寶貝一樣將她的珍藏從李默然送給她的背包中掏出來，摸摸這個，看看那個，玩的不亦說乎。
過了許久，李默然始終沒有翻過一頁書。
嘆了口氣，將書放在一邊，看著天花板，聽著大長腿發出的不明聲響。
慢慢的，她閉上了眼睛。
而大長腿也放輕了聲響。
一室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