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擦肩而過的兩人
混進這兒不算難事，最難得，就是找到李默然。
藍啟墨沒有頭緒，只能忍住心裡的焦急，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在樓上逛了起來。
可是，偌大的醫院，想要找到李默然，談何容易？
兜了幾圈后，藍啟墨還是不死心，但是礙於樓下的潘群不停地叫喚，只能恨恨的看了眼周遭，脫下白大褂，轉身下樓。
「哎，你的外套呢？」
潘群倒是沒有懷疑藍啟墨，只是好奇他的外套怎麼喝了杯水后就不見了。
落在辦公室里了，藍啟墨嘀咕著，嘴巴上卻是自然道，：「剛剛不小心被人給撞了下，東西倒在外套上，對方叫我趕緊脫掉，我就脫了。」
這個解釋十分合理，潘群就不再多問，而是帶著藍啟墨到門口后，再三道謝。
「再見。」
潘群揮了揮手，看到藍啟墨往外走了幾步，就不再目送他遠去，而是大步往醫院內走去，卻不知道他剛轉身進了醫院，藍啟墨也立馬停住了腳步。
看來，只能偷偷摸進去了。
藍啟墨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一棟有七八層高的醫院，心裡無來由的煩躁不安，這麼高的樓層，李默然在不在這裡面都未可知，就算在裡面，又如何找到她？
但是，什麼都不做顯然不是藍啟墨的性格，他走醫院的對面處，蹲在陰影處觀察了起來。
之後的時間裡，時不時有幾個穿白大褂的從裡面出來，藍啟墨就會尾隨其後，卻沒想到這些人不是回了住所，就是去了其他地方，而那些地方不像是藏李默然的場所。
幾次之後，藍啟墨幾乎可以肯定，李默然就在這個醫院裡，他們這個根據地並不大，而且也是匆忙間定下來的，他不相信過去幾個月的時間內，凌晨等人會花時間建一個秘密研究室。
確定方向之後，藍啟墨就從巷子口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看，直直的往醫院大門走去。
與此同時，身在四樓的李默然卻不知道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離她只有不到百米的距離。
「檢查下器材。」
「檢查完畢，需要的工具都在。」
「很好。」
沐蘭滿意的點了點頭，伸出雙手，就有人上來給她的雙手套上手套，為了防止感染，在手套裡面還套上了一層塑料的。
沐蘭看了眼周圍，發現都是自己的學生，不由眉頭一皺，眼角處的皺紋一下子多了起來。
潘群畢竟跟了沐蘭多年，立馬就意識到她在想什麼，湊到她身邊輕聲道。
「車教授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沒有參加手術過程。」
沐蘭冷哼一聲，罵了句矯情，就不再當回事兒，低頭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李默然，卻發現她竟然睜開了眼睛，正毫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在李默然的眼睛里，沐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手套著雪白的手套，握著手術刀，臉也被藍色的口罩罩住，看不出表情。
平淡無奇的一幕，卻讓沐蘭心驚的轉過頭，不再看李默然。
裝作認真的查看暴露出來的胸口，沐蘭做了幾個深呼吸，讓突然跳動的心臟慢慢平靜下來。
已經走了九十九步，不能停在這一步上！
「燈光！」
「刀。」
潘群看著沐蘭就要下刀，突然冒了句話。
「老師，我們沒有麻醉劑。」
醫院的麻醉劑本來就有限，在前幾天已經全部用完了，他突然才想了起來漏了那個步驟。
沐蘭冷冷的掃了眼潘群，平靜道。
「她一個喪屍，能感覺到痛么，繼續。」
「鉗子。」
李默然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直直的盯著上方的燈光，沐蘭的話像是透過重重的濃霧才到達她的耳膜，聽到不清晰，但是勉強能聽的到。
其實，會痛的。
李默然清楚的感覺到手術刀緩慢的從自己皮膚上劃過，當時不痛，過了會兒密密麻麻且尖銳的疼痛就從刀口處傳來。
但是，有一處地方更痛更疼，似乎身體上的疼痛就沒有那麼難以忍耐了。
李默然就那麼看著上方，雙眼放空，她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從自己沉重的軀殼裡脫離，慢慢飄到了半空，她看著沐蘭瘋狂的解剖著自己，看到自己的胸口被器械拉開了口子，她甚至可以看到胸腔中那一顆鮮紅的，是不是跳動的心臟。
「剪刀。」
「鉗子棉花。」
在這樣巴不得穿棉衣棉褲的的季節里，沐蘭的額頭和後背都是汗，她需要有人不停的給她擦汗，才能面前繼續這個手術。
在持續了半個小時后，她才將裝置邊上的組織剝離開，小心翼翼的將它給取了出來。
「哐當。」
當裝置被放在鐵盤上時，大家都不由的鬆了口氣。
然後沐蘭卻陷入了天人交戰中，看著那顆鮮紅的心臟，她的心瘋狂的跳動著，彷彿那顆心臟有著什麼詭異的魔法，深深地吸引著她，讓她想要將它取下來。
取下來。
沐蘭慢慢的伸出了手……
「嗚嗚嗚嗚嗚！」
房間突然猛地安靜了下來，就連迷迷糊糊的沐蘭都從那種迷糊的狀態下驚醒，一臉驚愕的看著那顆距離自己手不到一個拳頭距離的心臟，再看著自己抓著的手術刀，猛地將手術刀扔進了盤子里，臉上驚恐不定，彷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動作。
沉寂了一會兒，突然就炸了。
「是不是哪裡起火了？」
「趕緊去看看，快啊！」
一時之間，大家都不由得慌張了起來，他們現在所在是在四樓，如果真的是起了火災，那才是倒了霉。
大家都跑了出去，房間內只留下來沐蘭。
沐蘭不敢去看那顆可怕的心臟，幾乎是立馬離開了房間。
她甚至不去管李默然仍然開放的胸部，那個看上去格外驚心的傷口就那樣被暴露在空氣中的，赤裸裸的，紅艷艷的。
沐蘭離開后，一直躺著不動的李默然慢慢的抬起頭，有些吃力的抬頭，努力讓下巴帖靠在胸口，卻只能看到一抹鮮紅。
呼，竟然，竟然還活著。
明明，明明那麼用力的去蠱惑她，讓她把心臟挖掉的，卻還是功虧一簣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索性死掉呢。
李默然已經不太想活下去了，當自己是半人半喪屍的怪物時，她還能夠勉強的開導自己努力活下去，但是當知道藍啟墨會那麼痛苦，是因為自己的父母之後，李默然卻不想要再活下去了。
很累啊不是么？
本以為找到了可以堅持下去的理由了，結果卻給自己開了這麼大的玩笑，老天，你是在玩我么？
正在這時，一陣慌亂地腳步聲正在靠近。
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門口，他探頭探腦的左右看了眼，就跟做賊一樣進了病房裡，匆忙的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對了好幾次才將鑰匙插進了去，可見他緊張的程度。
「嘿，你個女娃子也是好命，遇到了我，趕緊起來起來，快！」
來的正是車全才，他怎麼想都覺李默然還是個人啊，有自己思想不是咩，這樣下去可不人道。
也不知道自己當初腦子怎麼抽了，竟然答應了沐蘭那個瘋婆子的話，昨晚想了許久，覺得做事兒不能違背了本心，才有了剛剛哪一出。
不過，當他扶起李默然時，嚇了一大跳！
「我竟然慢了一步，她已經給你動刀了！」
看著那鮮紅的傷口，隨著李默然的做起來，顯得格外嚇人，如果靠的近些，還能夠看到跳動的心臟。
「看來我放火放完了都，哎，不管了，趕緊走！」
車全才覺得那個傷口簡直是辣眼睛，但是現在給她瘋縫起來卻是不可能，因為時間段，而他是一個強迫症，針腳必須美麗完美對稱才行。
直接從一邊抓起一把工具，塞進李默然的手裡，然後半扶著半拖著，帶著李默然進入了樓梯間。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哎，你可別睡著啊，你可得活著啊，我，我好緊張又好激動啊！」
車全才完全是一個老小孩，本來很嚴肅的一件事兒，在他眼裡卻更像是一個遊戲。
好在車全才雖然平時不靠譜，這一次倒是有了心眼，給李默然套上了一件白大褂，遮住了她的臉和胸口的傷口，帶著她走下了樓梯。
「這是怎麼了，要幫忙么？」
因為火災並不嚴重，而且發現的十分及時，所以很快就被澆滅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各自都回到了崗位上，這時候車全才和李默然就顯得格外顯眼了。
「不用，她在四樓太拚命了，又有低血壓暈倒了，我帶她回去休息下就好了，你們忙著吧。」
車全才並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面上的慌張和結巴，立馬就將他自己給暴露了。
「哎，你給我等等，你把這個人的臉給我看看，怎麼感覺有些眼熟啊。」
李默然是誰，比國寶還要稀少，其他人員都或多或少的去過四樓偷瞄過李默然，對她並不是很陌生。
車全才的臉立馬就白了，然後猛地一紅。
畢竟都年紀這麼大的人了，還要撒謊，而且還被人當場揭穿，實在是有些晚節不保啊。
「這個人，你不認識，是我們一個小妹，哎，你別動手動腳的啊！」
「我就是要看看，給我看！」
雖然對方是一個女人，但是奈何車全才是一個老頭子，而且還會自認為十分紳士的老頭子，幾乎沒幾下，李默然就被人給扒了外套。
「天啦，竟然是李默然，快，快來人啊！」
車全才完全蒙圈了。
哎？怎麼這麼不按套路走啊！
而且，他發現外面似乎很熱鬧，不會是大家發現李默然不見了，正在搜找吧！
車全才想要帶著李默然離開這兒，但是那個女人死命的拽著李默然，很是得意的看著車全才，叫囂道。
「你走啊，我看你能不能帶走她！」
正在這時，一個男人出現了，他面色慌張的跑了過來，看到正在僵持的三個人完全不理會，就想要下樓梯，卻被女人給一把抓住。
「這個人是研究部的，你趕緊保護好她，這個人很重要！」
女人也不傻，知道自己是保護不好李默然的，直接將李默然推給男人，然後抓住車全才不放，大有跟著車全才進男廁所的英勇氣概。
男人本來有些不耐煩，想要將李默然給推開，外面都打起來了，誰還管這些什麼鬼玩意，但是一聽到這個女人很重要，立馬眼睛一亮，毫不猶豫的伸手將李默然給摟緊了懷裡。
「好。不過你們要小心，魏紅將軍帶著不少的人攻打進來了，我先保護她離開。」
說完，直接背著李默然就下樓了。
攻，攻打？
相對比女人的面色煞白，車全才幾乎是高興的要蹦躂起來，他得意洋洋的看著女人，幾乎不掩飾臉上的愉悅，表情誇張道。
「趕緊放開我，不然阿紅就要打你了！」
「阿紅？魏紅將軍么？」
「那是，那可是我親親老婆！」
車全才樂眯了眼睛，絲毫不覺得讓自己的老婆救自己這麼一個大男人很丟臉，反而覺得帥氣極了！
而另外一邊，李默然正忍著痛，輕輕拍打身前的人。
「幹什麼，給我安靜些！」
這個男人是醫院裡的保安，其實就是閑職領飯吃的，一聽到魏紅將軍帶人打進來了，立馬就想要跑路，但是現在有了背上的這個女人，也許他可以趁機翻身！
「放我下來。」
胸口處有些痛，但是好在感覺並不算是敏銳，疼痛勉強可以忍耐。
「給我安靜些，閉嘴！不然有你好看呢！」
男人氣洶洶道，左右看了眼，想要往一樓大廳跑去。
現在把身上這個女人帶到總部去，才是要緊的。也許，還可以換來幾個職位和一把槍呢！
李默然微微低頭，看著自己豁著口子的胸口處已經滿是鮮血，還印在了男人的後背上。
此時，男人迎面跑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你知道，研究部在那裡么，凌少讓我過來找人。」
藍啟墨簡直是要拍手叫好，沒想到魏紅竟然這麼爽快，直接帶人來了，他只要找到李默然，然後趁亂離開就行！
研究部？
自己背後的女人不正是研究部的么？
莫非是，想要和自己搶功勞的？
哼，沒這麼容易！
「啊，我知道，在四樓，你去看看。」
研究部的確是在四樓，我也不算說謊咯。
藍啟墨道了謝，越過男人往上跑去。
將頭別在男人後背的李默然慢慢閉上眼睛，默不作聲。
錯過了，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再見面，才是折磨。
但儘管如此，李默然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眼藍啟墨那熟悉的背影，嘴裡發苦。
而跑上二樓的藍啟墨突然停住了腳步，面色微沉，似乎被什麼吸引住一般，往後一看。
那裡，已經沒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