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正骨
最後，車子停在了一個村鎮外五十米的地方，並不敢冒冒然的開進去。
「之前，我們一夥二十來個人，也是經過一個城鎮，大家都很放鬆看著沒啥事兒，」女人，也就是吳金妹感嘆道，「可是，最後只有不到一般的人活的出了那個地方。」
李默然點了點頭，在她示意下，將懷裡的寶寶遞給她。
「不說這些，謝謝姑娘你，好人一生平安啊！」
李默然動了動唇，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她沒做過什麼壞事兒，不亂扔垃圾，給老弱孕殘幼，過馬路規規矩矩，順手還會扶老人過馬路，勉強也算是好人吧。
怎麼就死了呢。
應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
「對了，姑娘，讓我老公給你看看腿，肯定很疼吧」，吳金妹對著正拿著急救箱給自己大腿塗抹膏藥的陳宇道，「你這人怎麼只顧著自己，給，哎，姑娘你叫啥。」
「李。」
「哦，給李姑娘看看腿！」
吳金妹反應很快，沒有露出驚訝，她不輕不重的在陳宇的後背拍了下，「去，救命恩人呢！」
陳宇面色有些尷尬，但是他很快恢復過來，爬到後座，對李默然道：「李小姐，我能看下你的腿么？」
李默然低頭看了眼被黑色運動褲緊緊抱住的腿，眼睛劃過一抹狼狽。
「哎呀」，吳金妹笑著道，「姑娘，他都是四十齣頭的老頭了，你別怕。」
她以為李默然是不好意思呢，所以好心的開解。
在墨鏡下，被白翳遮住的眸子微動。
我不怕。
怕你們害怕罷了。
「好。」
李默然輕聲道。
儘管如此，自己也想要變得更加像人一些，至少不要以後人類捕殺自己時，她卻只能一瘸一拐的逃跑。
李默然有些囧的想著，那個畫面一定很尷尬。
陳宇也不想欠人情，他一邊撩起李默然的褲子，一邊調侃道：「哎，姑娘不熱么，大熱天的小心中暑啊，我可沒有藿香正氣水啊。」
陳宇剛說完，吳金妹對著他屁股就是一腳過去，給了一個白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姑娘，如果是生病了你儘管告訴我，中醫治療疑難雜症還是挺有一手的。」
陳宇不以為意，頗為自豪道。
「喪……屍……」
李默然結結巴巴的開口道。
陳宇面色一僵，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認認真真的細看李默然的腿，假裝大話不是自己說的。
「嗨，他就是一個高學歷的中醫大夫，李姑娘你聽聽就算了，別當真。」
喪屍那樣都不算是人了，怎麼談治不治的好？
「哎，姑娘，你平時多晒晒太陽，看你皮膚白的。」
陳宇撩開她的褲腿，初看就眉頭微皺，這哪裡是皮膚白的？
正常人的皮膚是紅黃隱隱，面潤含蓄，而她的皮膚……
就像死人一樣的慘白，青筋也很明顯，遍布她的皮膚，彷彿如無序的網路。
「先給你看看腿，你這個病。我以後給你慢慢調養。」
李默然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陳宇在她的腿摸索了一會兒，嚴肅道：「我心裡已經有把握了，但是，本來要去醫院拍個片才更加準確的。」
「好。」
李默然點了點頭，直接道。
陳宇鄭重得點了點頭，「會痛。你要忍住。」
痛？
如果能夠讓我再次感受到疼痛，那也是好事一件。
「恩。」
陳宇果然是醫學博士，正骨的動作很流暢，沒幾下就將折斷的骨頭接了回去，用車內的木板和木棍湊合的給她固定住。
期間，陳宇以為李默然會尖叫出聲，沒想到這個處於嬌氣年齡的女生，竟然一句痛都沒有說。
不得不服。
「真是厲害，以前給那些大老爺們正骨，他們都會痛的嗷嗷叫。小姐你真行！」
也許正是憑藉著這一份硬氣，所以她才可以一個人受著這麼大的傷還能夠活下來，而且過的不錯。
陳宇看了眼李默然放在一邊的背包，如是想。
面對陳宇真摯的讚歎，李默然笑了。
「謝……謝……」
「客氣」，陳宇拍了拍手坐在一邊，癱軟著身體，因為腿疼倒吸了一口氣，感嘆道，「現在大家如果不互幫互助還起內訌，那人類真的是沒希望了。」
一直安靜的吳金妹聽著他們聊天，一邊搜索車內，卻沒有發現一個有用的玩意兒，面色萎靡，不屑道：「別說那些廢話，我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講那些什麼人類幹嘛！」
「愚蠢。婦人之仁！」
陳宇撇嘴怒喝道。
這句話就像一個小火苗，瞬間點燃了吳金妹的怒火和恨意。
「既然覺得我蠢，你怎麼不去找那個賤人？跟著我幹嘛！」
吳金妹紅著眼睛，梗著脖子道。
「你！你現在說這個幹嘛，無理取鬧！」
陳宇羞紅了臉。
「好啊，我無理取鬧，你找那個護士去啊！去啊！看她是給你吃還是給你穿！」
吳金妹斜眼冷笑道。
李默然一臉大寫的蒙逼。
這是在搞啥玩意兒？
一邊的戰火還在持續升級。
「吳金妹！你無理取鬧！說你愚蠢你還不承認！」
陳宇的脾氣也上來了。
「陳宇！你混蛋！既然我愚蠢，當初為什麼和我結婚？不就是因為你還不起我老舅的錢么！」
在末世爆發的前夕，他們兩人正在協商離婚，而理由也很普通且現實，一個是愛戀自己，年輕的本科生護士，一個是高中都沒有畢業農村妻子。
他出軌了。
陳宇覺得他做的沒錯，不通情理而強勢的妻子，年老色衰不懂的打扮，他會選擇年輕而體貼的護士，完全可以理解，他只是做了一個男人都會做的選擇了。
可是，現在這個被自己嫌棄的妻子說這句話時，他腦子裡突然閃過她扶著自己，汗流浹背也要緊緊抓住自己手腕時的情景，他沉默了。
「哇哇哇！媽……媽媽……」
一邊躺著的小孩子被兩人的爭吵聲驚醒，孩子雖然不懂但是敏感，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不哭，不哭，媽媽在這兒。」
吳金妹連忙抱起孩子，隨意擦了擦眼淚，眼淚是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雖然他們吵得沒頭沒腦，但是李默然還是知道了他們的矛盾。
所以，這樣就可以解釋的通，吳金妹之前那詭異的矛盾之處了。
對於一個出軌的丈夫，她更愛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會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而放棄出軌的丈夫，當孩子安全時，她又想起這個男人畢竟是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愛人，所以她會扶著他走了很久。
矛盾且真實。
李默然不得不感嘆，這是一個真性情也是重感情的女人。
車內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詭異，沒有之前的說笑和諧。
第一天晚上，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