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夏蟲語冰，雞飛狗跳
華夏X市，是夜沉沉。
明天就將舉辦「光華國際」第二世界《英雄》第一次無縫大升級的新聞發布會，而在市郊的花園別墅，「銀河前線」董事長兼總裁莫家聲撥通了杜能定的視訊。
二人是多年至交了，簡短問候了兩句，莫家聲直截了當的提起了話頭：「老杜啊，對不住了。少琳的事雖然順利解決，但我們還是準備公佈於眾。這不光是社會責任的問題，少琳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攔不住哇。」
「家聲，說什麼話，差點兒害了少琳，這事我才要道歉。」杜能定滿含歉意的應到，卻又自信的說，「何況，你說的不錯，從社會責任的角度講，應該公布。我們打時間差已經很懸了，希望業界不要咬住不放吧。」
莫家聲沉吟了一下，不無擔憂的說：「老杜，你有信心我就放心了，不過如今的輿論力量……要不要我幫忙？」
「哈哈，你還是老樣子，放心，我會解決好的。你還是把關好新近的設備，尤其是那批最新安保的。」杜能定暢然一笑，倒是很輕鬆的應到，「說起來，這次跟三棱談的不錯，關鍵技術上我們可以藉以突破。多虧了紹輝啊，本來我看他跟『住吉』炒地產還不放心，沒想到他能借勢到這一步。很好，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孩子越來越成熟了，過幾年接你的位子，董事會怕也不會多嘴。」
「呵呵，謬讚、謬讚，千萬別誇過頭了，這孩子還要鍛煉。」莫家聲謙遜了一番，但滿臉的笑意將他內心的驕傲表露無遺。
接著，他神色微微一正，悠悠的說：「講到紹輝啊，我就想起跟你家曉筱的婚事來。兩人老大不小了，說好了訂婚吧，也不當回事，你們家曉筱的意思呢？」
杜能定跟著眉頭就是一皺，滿腹心事的說：「嗨，家聲啊，說起這孩子我就愁。打小跟你們家孩子長大，怎麼就不能跟少琳學學？成天不務正業，就知道炫富，讓她玩遊戲都坐不住——唉，家聲，我是又怕耽擱你家紹輝啊，又想讓紹輝好好管住她。」
「嘿，老杜，不能這麼說。年輕人不像你我吃過苦，不識苦辣、偶爾有點兒跳脫也在情理。」莫家聲連連擺手，「就是咱家紹輝也脾性不穩，又喜歡跟些庸脂俗粉泡一起，我照樣擔心啊。你們家曉筱我是看著長大的，也只有她罩得住了。不過，現在的年輕人不喜歡我們老輩子擺弄婚嫁的事，我是由得又由不得，看看都大了，急啊～」
「罷了，前兩天我把曉筱好生訓了一頓，安分了些，說是要趁著升級進《英雄》。剛好，紹輝的戰隊不是有聲有色？這幾天幫我跟紹輝說說，把曉筱帶進去，一來有個照應，二來也能培養感情。」
「那敢情好，沒問題，等我消息。」莫家聲聞言一喜，一面滿口應承，一面又有點兒猶疑的問，「話說回來，老杜啊，這《英雄》真的穩當？你就讓孩子們這麼隨便。」
杜能定神情一肅，語重心長的說：「家聲，少琳的事，我得再跟你、跟孩子道個歉，對不起了！不過，咱們多年交情，你向來信得過我，我會糊弄你、糊弄孩子？
「家聲，『銀河』同樣參與了研發，就算你不是專業人士，核心的理念應該也清楚。量子計算也罷、神經網路也罷，憑人類的手段暫時還追不上自然界上億年進化的產物，人腦才是我們手裡面最寶貴、最尖端的運算體。各國為什麼支持我們？那樣真實的模擬、那麼多精細的AI憑什麼達成？都離不開『腦域開發』的統合啊！家聲，你不是急功近利的人，你知道看得長遠，怎麼能允許因噎廢食？」
頓了頓，他越發鄭重的說：「商場如戰場，這種事我不跟你套感情。明說吧，公測的規模還是太小，有些系統細節真沒注意到，加上中央智能的獨立化，我們前期確實留下了隱患，但有了這段時間的運作尤其是這次大事故，問題已經基本摸清，我們正好趁這次升級一併解決。當然，涉及到公民人身安危，極個別問題還是必須注意，所以我們又加了更多安全措施，嗯，催著你抓緊測試的那套安保設備就是了。這方面各國政府最後也審核通過了，《英雄》一切如常。」
「好，我自然信你，我們也有獨立部門評審，董事們目前仍表示支持。」莫家聲穩了穩心神，點點頭，「不過，還是那句話，輿論壓力怎麼辦？民間是否出現反彈？競爭對手有什麼反應？一旦公布絕對軒然大波，你有沒有做好準備？」
「呵呵，那你有準備好嗎？」杜能定避而不答，卻反問莫家聲。
心有靈犀的兩個老友相視大笑，一派風輕雲淡……
第二天，新聞發布會如期舉行。
如果說，《英雄》的無縫式跨越令業界震動的話，關於腦波干涉的安全隱患與防範問題就好像彗星撞地球，在全世界掀起了滔天海嘯。
光華國際主動坦承了事故，但對事故影響輕描淡寫，反而強調集團對事件的及時處理，更著重指出了腦域開發的優勢，進而正式提出了「分佈處理、腦域集成」的理念。不過，正如莫家聲與杜能定所料，第一波衝擊往往會衝垮理性的沉澱：
光華國際的股票第一時間大跌，全球金融劇震不已；網路上下喧嘩一時，一些科學團體表示了擔憂乃至警告，不少民間組織憤然遊行抗議，部分激進分子更做出了打砸《英雄》相關連鎖店的過激舉動，甚至多國議會也吵翻了天，不得不舉行連堂的聽證會，但最終，大多數政府部門與科技核心體系予以了鼎力支持。
其實，就科學團體以及管理機構而言，技術本身不是問題，畢竟任何技術都不可能盡善盡美——他們關注的要點在於，既然技術還不成熟，倉促的應用於人身就是一種不負責、一種科技詐騙，乃至於「謀財害命」。歷史上，這樣的事件已出現過多次，如果不是《英雄》的聲勢過於巨大、不是各國政府插手其中，業界的反彈也不會這麼大。
無疑，雞飛狗跳的網路可不管這些，以陰謀論為起點、以這一天為分界，吃瓜群眾發生了大分裂：一部分成了黑科技的死忠，想法設法捍衛《英雄》，雖說很可能他們也「不明真相」，甚至只是湊熱鬧；另一部分自然竭盡能事的詆毀腦波科技，儘管除了人云亦云，他們也拿不出舉證。小小的插曲是，PTA徹底決裂了，但唯一的影響是不少年輕人自願或不自願的離開了遊戲，可與此同時，一些尋求刺激或者不怕死玩一票的人涌了進來，更有一些抱持著探究黑科技、試圖稱霸腦域等等不可告人妄想的人士加入。一時間，《英雄》魚龍混雜。
早就對此有所評估的光華國際出手了，藉助國家的支持、憑靠銀河前線等合作集團的援手，他們首先由輿論媒體入手，用「公開」顯示公正，用大量「機密數據」來確證自己的立場，而新升級伴隨的新舉措，不但完成了實時的同步改良，也強化了限制性接入——放在英雄世界內部，無論原住民、還是天選者，毫無例外的勢力動蕩，無須更新什麼資料片，就帶來了日新月異的變化。
無論如何，要完善整個英雄世界，要說服各大團體，要解決攻訐甚至試圖將光華告上法庭的對手們，以及撫平這道深入人心的傷疤，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時間，終究是時間在證明一切。
事後，在伊索看來，諸如PTA這些終將淘汰的東西根本不值一提，其中真正令他關心的，無非是升級對他這「意識體」的影響。幸運的是，除了系統安全的強化、世界的動蕩，對於他本人存在來說，半點兒影響都沒有，甚而官方在大力度解決腦波干涉問題的同時，未曾覺察或者說提及他這種奇異的bug——難道自己的情況也在算計之內？伊索不得不暗自猜測：既然已提上日程，那就必須抓緊了！
當然，就在公告發布的那段日子，伊索本人完全不知道外界已經天翻地覆——暫且來說，當時的他和女票團又一次置身事外。
而事情，要追溯到幾天前的意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