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一炮垃圾，殿落琉璃（下）
柔柔的話語聲很舒心，讓人的感官就跟熨過一般，非常妥帖。
但僅僅略一恍惚，伊索就緊張的做出了戰備，目光迅速掃過四周——照他的經驗，這種情況往往就是遊戲劇情的出發點，或者可以看成系統對重大變故的提醒。
奇怪的是，一切照舊，系統也毫無提示。
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什麼異變，忒緹絲開口到：「很有意思啊，這裡似乎就是『固有結界』一樣的所在，操控相當精妙，可惜維持的力量顯得有點兒不足。我們繼續吧，我倒想見見這位吉斯突菲爾了。」
姐姐，明明是你說再不抓緊就要大條了，為什麼到了現在反倒跟參觀博物館一樣？
伊索呻吟著，忒緹絲則淡淡的說：「急也沒用啊，如果著急就能解決問題，我一定比誰都著急。」
話實在太有道理了，伊索只能埋頭探路，可沒走多遠，他就停了下來。
「怎麼感覺根本沒動？」他說。
「周圍在變換，路也在不斷交疊。」忒緹絲依然饒有興緻的說，「看起來應該是個移動迷宮。」
迷宮？
伊索眼睛一亮，瞧向了莎妮雅。
莎妮雅會意的點點頭，凝神片刻后，訝然道：「不對勁，我竟然不能發動天賦召喚！」
什麼？不能召喚？可是，自己就能召喚從者啊！
伊索再次懵逼，驀地他想起了公測時幾個鑽研帝對遊戲召喚的討論——摒開那些夾七雜八的專業辭彙來說，大神們認為固定召喚單位的數據是掛接在玩家名下的，簡單講，就是整套數據打包，而天賦召喚之類非固定單位，卻是由系統隨機生成。
這麼看來，眼下的場所跟遊戲主系統銜接，卻孤立了數據，甚至常規操作，似乎，只有一種情況會這樣……
「資源回收站！」伊索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啥覺著眼熟了——什麼「有待處理的釋放資源」不就這道道嘛，呃，雖說他也是聽大神們掰話的。
「有趣，外來者，你合格了！」
淡雅悅耳的聲音隨之響應，一個身著暴露皮裝、豐腴性感的紫發御姐刷屏一樣陡然現身，飄渺的虛浮半空，像鑽石一樣奪目，卻又似盛開的彼岸花一樣令人凜然。
饒是早有準備，伊索仍本能的繃緊了全身，拽著莎妮雅小心提防，忒緹絲卻從容不迫，一邊打量著，一邊說：「咦？真的是吉斯突菲爾，為什麼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當然，了不起的祭司小姐，畢竟我是被整個世界遺棄的魔神。」性感御姐淡淡回應著，帶了一絲說不明道不清的失落，「就像如今的你們一樣。」
「被世界遺棄？」伊索忍不住插嘴到，「我不明白，我們又怎麼了？」
「不明白？」御姐落寞的翹了翹嘴角，「唔，通俗地說，你就是樂色。」
喂喂，說什麼吶，這話可哥當初裝逼用的。
雖然心裡有底，驟然聽到這樣的結論，伊索免不了一陣腹誹。
「啊，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御姐睜大了湛藍的美目，一臉人畜無害的坦承，「我是說，理論上這裡所有的都是樂色。」
唉～言中了！果然是主程序的資源回收站。
伊索心下長嘆，莎妮雅和忒緹絲則完全摸不著頭腦。
「這裡真的在阿摩拉之外？那跟被世界遺棄又有什麼關係？」倆人齊聲追問到。
「不錯，正是這樣。」御姐那美艷而不失冷峻的面容上微微露出和善的微笑，「初次見面，我叫依倫?凱恩斯，曾經被稱為『烏索拉茲魔女』。」
凱恩斯？
這個熟知的魔族姓氏讓三人齊齊一怔，儘管對「烏索拉茲魔女」沒什麼印象，隨後他們還是很客氣的作了自我介紹。
依倫也客套了幾句，接著卻語出驚人：「追溯起來，我應該算魔族的祖先了。曾經的我連同古神一起，跟隨整個世界一起成長。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就被莫名的拋棄於此，毫無出路……」
隨同古神的魔族祖先！成長的阿摩拉！
勁爆猛料令三人無不駭然，更甚的，那隱於平淡言語中的絕望乃至麻木，聽得他們悚然而悲戚。
深深震撼之餘，伊索不忘朝忒緹絲拋了個眼色，忒緹絲又不著意的表示「不是假話」。
兩人定計間，同樣經歷悲苦的莎妮雅已經憤慨的嚷了起來：「太過分了，難道就沒有給出解釋？你沒有設法逃出去嗎？」
「我當然嘗試過，可結果就在眼前。」依倫苦笑到，「除了讓自己加速衰敗，毫無意義，甚至連被遺棄的理由都不知道。」
「說起來，你居然堅持了這麼久？難道這裡就沒有其他東西？」伊索疑惑的問到。
「呵呵，有，當然有。有同我一起進入的活物，也有不時進入的許多殘破無名之物，可不久都化作了烏有。這些時日里，我不知見過多少。」依倫又一陣苦笑，深有感觸的說，「花開了，會有凋謝的一天，繁星璀璨，會有消失光芒的一天，太陽升起也總會落下。芸芸一生和這些相比，簡直就像一瞬，笑著、哭著、戰鬥、傷害、喜悅、悲傷、憎惡、愛慕，剎那邂逅，而最後都要歸入死的永眠。而在這裡，多少大能不堪重負，沒落於孤寂，我終於了解到曾經的掙扎毫無意義。」
卧槽，姐姐，文青和二逼只在一念間，快服用百憂解。
伊索嘿然無語，抿了抿嘴，扯到了另一邊去：「依倫姐，你真的對進入的理由完全不清楚？那之前、之後呢？你還有什麼印象。」
「我明白你的意圖，伊索，當初我也滿懷著這樣的希冀去尋找出路，可惜……」依倫幽幽的說，「對於以前我只剩下一點兒模糊印象，哪怕是來這兒之後的記憶也不斷消逝，甚至我的力量也已所剩無幾。倘若不是我有著『璃瑠座閣』和操使物體的技藝，恐怕也難以維繫至今。可即便如此，而今的我也只能維持這個小小迷宮了，或許再過不久，就會同其他一樣徹底消失於世間。」
如果說之前僅僅是驚異，聽了這話，伊索三個終於變得惶恐了。
「我靠，難道你我真要成為新世界的亞當與夏娃？」伊索哭喪著臉，對忒緹絲叫到。
「滾！」不明覺厲的忒緹絲難得失態，「我還想著看世界呢，哪有工夫跟你這傢伙滾床單！」
「哎呀，都這樣了，你們倆還閑扯啥？」莎妮雅同樣焦躁卻又束手無策，扭頭向依倫追問，「姐姐，難道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嗎？」
「沒有，倘若有的話，起初那麼多大能，早就設法脫困了。可事實上，我們連出現於此的原因都不明白。」
等等——原因不明？
一道靈光劃破了伊索的腦海：對呀，依倫、甚而曾經消逝的大能，它們或許因為「世界成長」的種種奇葩變動而廢棄，可自己一夥不同啊，完全是誤刪。那麼，誤刪該怎麼回去呢？呃，似乎得靠刪除者——這又陷入了無解的死循環。
而轉念一想，伊索又記起了大神們曾經的說法：貌似這種系統的資源回收是自動的，釋放的資源等候著析構，倘若還有用，為了提高效率，就會被再次回調。
儘管不明白其中原理，伊索總算抓住了希望——別的不說，忒緹絲還是「有用」的，這就是突破口！
想到自己堂堂玩家，半點兒基礎沒有，居然要在這種破問題上糾結，伊索真是哭笑不得。
bug始終是bug，自己掛的逼、含著淚也要掛到底啊～～
暗暗慨嘆著拿定了想法，伊索趕緊給忒緹絲和莎妮雅解釋了一番——其實，稀里糊塗的他純粹趕鴨子上架，壓根兒也說不出多少。
「你是說，只要耐心等待，我總能回去？」忒緹絲聽得雲里霧裡，蹙眉道，「我讀書少，你別騙我！照你這意思，那之前我就有可能出去的。」
「所以說嘛，我們得爭分奪秒。最容易聯通的，大概就是雅斯德萊了，一旦從對峙中緩過來，她應該會馬上呼喚你。」伊索攤了攤手，「要不然就是處理延遲了，邊遠地區嘛，信號難免不好。或者說，你有更好的主意？」
「你這種固守待援，我也會提啊。」忒緹絲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又問，「我可以回去，你們呢？」
「吶吶，這就更要抓緊時間了。」伊索賊忒兮兮的說，「單憑我肯定是出不去，除非你我有什麼『世界』承認的關係——比如說從者契約。」
此時此刻，貪婪的大魔王伊索終於圖窮匕見——這可是將忒緹絲跟自己「打包」的大好良機啊，挺不容易刷足了好感，又有了充分理由，老流氓豈能容忍失之交臂？
忒緹絲何等的冰雪聰明，哪能瞧不出老流氓的狼子野心，當場再爆粗口：「滾！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你個大****終究向我伸出了魔爪呀。」
「喂喂喂，這可不搭嘎的。」旁邊的莎妮雅臉色跟著不對了，伊索忙不迭的下台階，「我只是舉個例子嘛，咱倆只要簽訂一個相互依存、共同進退的平等契約就行，領導說了算、領導說了算。」
「哼，這還差不多。」忒緹絲微一沉吟，總算應承了下來。
嘿嘿嘿，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泡妞關鍵在於勾搭，還是入彀啦～
伊索大喜，心急火燎的跟忒緹絲簽下了一*帶*一*路的互惠契約——不幸中的萬幸，最高許可權的「世界意識」下，回收站還好沒杜絕內部的數據操作。
回過頭來，心下篤定的伊索眼珠子骨碌碌直轉，又把主意打到了上古美女身上。
「唉～依倫姐，想你風華正茂，難道真打算坐以待斃，就此逝去？」伊索笑容滿面，比老鼠會推銷還熱誠的勸誘著，「外面的世界如此美好，不要錯過了沿途風景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能離開這，我不介意同你契約的。」依倫黯然道，「可是我已經支持不住了，連契約也無法完成。」
「這……」
伊索啞然，情況有些出乎意料，他和莎妮雅隨即都露出了悲憫與歉意之色。
「我倒是有個辦法。」
關鍵時刻，見多識廣的忒緹絲再度立功了，她娓娓的忽悠到：「我知道魔族有血脈融通之術，莎妮雅與你一脈相承，既然你命不久矣，不如與她融合，於人於己都有好處，可以說是重煥第二春了。」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非你莫屬！
伊索看向忒緹絲的眼神都變了，那感激、那嘉賞、那仰慕，簡直是身不能就、以心相許的架勢。
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依倫果然有些心動，向莎妮雅懇切的問：「小妹妹，以你的半魔之身，本來是不適合血脈融通的。好在我力量已然薄弱，倒不會傷及你的根本。不過，融合終究會影響靈魂，對你我都是新的開始，好好考慮一下吧。」
哎喲喂，事出緊急，隨時可能有變啊！
伊索急得滿臉膽汁，眼珠子都快努出來了，不料莎妮雅卻異常的慨慷：「我也曾經無端受苦，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父母的犧牲賜予了我再誕，我的生命已經不止是自己的，又何必吝惜與同樣的苦難者分享這份珍寶？比起你多年的煎熬，這不過小小犧牲罷了。」
說著，她又看向了伊索：「我是你的追隨者，伊索，你怎麼看？」
面對這份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伊索反而躊躇了：「追隨者不是奴隸啊，你說了算、你說了算！」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莎妮雅澹然一笑，幾句話之間一切落定。
彷彿宣告著過往的徹底逝去，古舊閣樓消失了、依倫的虛影飄散了，點點螢光籠罩了莎妮雅，而與此同時，沉寂快二十分鐘的系統彈出了提示：
注意！你的追隨者莎妮雅?貞德?凱恩斯獲得特殊傳承，升至50級、晉階超凡！
注意！莎妮雅融合進化為琉璃王：莎倫?貞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