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弄假成真,一門壞水
名為伊麗莎白?巴托麗的伯爵夫人正如鳶似隼,飄飛於巨大爆坑的上空。
此刻的她一改往日的衰老,容顏俏麗、肌膚絲滑,一襲淺紅長裙襯著白金色的長發隨風飄揚,恍若天仙降臨——然而,環繞她身側的血光、猩紅的雙目以及飛展的巨大蝠翼,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在場眾人,面前是一個來自深淵的上位血族!
本打算拿伯爵開蒜、反手倒打大管家一耙的伊索措手不及,又是氣鬱又是驚駭,拽著莎妮雅一邊不著聲色的緩緩後退,一邊低聲問到:「大姐,下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按照計劃,莎妮雅自告奮勇,潛入伯爵別館地下室打算栽贓嫁禍,還說能避開預言監測。具體如何施為,伊索沒有尋根究底,他信得過大姐頭——可眼前的變故明顯不在計劃之內。
「我也沒有料到啊。」莎妮雅苦笑道,「我剛潛入地下室就撞到了這位深藏不露的伯爵夫人在進行深淵召喚,呵呵,安第斯洛夫應該感到慶幸,那幾個伯爵家新晉的紅人都成了召喚的祭品。」
噝——伊索倒吸了一涼氣。作為公測走過來的人,他自然明白深淵召喚意味著什麼,那是要爆兵哪!儘管原住民不能像天選者一般大召,利用特殊祭壇,法師們也可以通過獻祭,適當召喚出特定的戰鬥單位,而深淵召喚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種。
而令人垂涎的是,深淵召喚的萬象祭壇不光對原住民有用,對玩家而言也是非常寶貴的召喚輔助道具。據公測時某些玩家嘗試,它有一定幾率讓讓任何種族玩家召喚到高階深淵兵種——深淵兵種素來以刁鑽古怪、驍勇善戰著稱,但低級兵種並沒什麼了不起,畢竟正常情況下它們在其他位面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壓制;可高階以上的深淵兵種就不同了,一般來說,它們基本能夠無視位面排斥!
想到這,伊索原本忐忑的內心頓時變得火熱,禁不住問到:「那、萬象祭壇怎麼樣?毀掉了嗎?」
「怎麼可能。沒有傳奇的實力哪能毀掉祭壇。」莎妮雅似乎沒想太多,隨口應到,「倉促之下,我只能試著毀掉祭品,沒想到魔力反噬,立馬就爆炸了。」
聽說祭壇安好,伊索立時一陣竊喜,再聽到後面的話,又暗自心驚,不免咂舌到:「嘖,真虧你能逃出來……」
莎妮雅心有餘悸的扯了扯嘴角,正要回話,空氣中魔力震蕩,對峙的雙方終於動作了。
震蕩餘波中,錯愕的人群一片沉默,伊索和莎妮雅談話不過片刻,莊園內外卻好似亘古冰川。而緊接著,伊麗莎白揮了揮手,成百上千的猙獰虛影顯現在了附近每個人的身旁。
鐵處女!
伊索渾身寒毛倒豎,攜著同樣全身繃緊的莎妮雅,一個懶驢打滾,險險閃開了致命突襲。
在場一些眼明手快的人、尤其玩家,應對也是不慢,電光火石間避到了一邊。但是,還有很多圍觀者未能幸免於難,滿布利刺的鐵棺如同鯊魚的大嘴,咔一聲便將側近的人吞噬。
撲——沒有慘嚎、沒有尖叫,只有好似壓榨果汁般的悶響,無數血泉隨之從人形鐵棺的孔隙中噴涌而出,匯成了一汪刺目的猩紅湖泊。
幸或不幸,那些慘死於鐵處女的人沒有目睹這一撕裂心房的可怖場面,而許多僥倖逃生者,天選者也罷、原住民也罷,都已經目光獃滯的癱坐在地,或者乾嘔不止、或者下身濡*濕。
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伊索只是小腿稍稍有些抽筋,大腦卻在驚懼中飛轉:英雄世界的設定下,不管玩家或者NPC都是有血條的,哪怕這種看似必死的攻擊,只要血量不扣零就不會死。而眼前的罹難者居然無一倖免,其中可不乏40級上下的存在!僅僅一招便有如此威能,毫無疑問,伊麗莎白達到了A級Boss的水準!
「愚民!」同一時間,伊麗莎白朗聲高呼,「竟敢一再阻撓!不要以為阻止了召喚,你們就可以逃脫厄運。我要親手屠滅你們這些叛徒!」
嘖,又是「愚民」、又是「叛徒」,這是個有故事的反派啊。
狼狽中,伊索仍不忘吐槽——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法夫納、提爾豐,哪一個姿勢水平不比這飛天婆娘高,他還不是照樣談笑風生。
可惜,餘下的人毫無談笑的心思。伊麗莎白緊接著開始念念有詞,驚人的魔力霎時在她四周凝聚,儼然是要開大的徵兆;與此同時,定下神的倖存者也開始手忙腳亂的應對,一些人聯手朝空中的魔頭反擊,一些人則驚慌失措的準備傳送。
「愚蠢。」莎妮雅瞧著後者,不屑的擠出了一句評語——相應的,這些打算跑路的傢伙痛哭流涕的發現,傳送失敗了。嘛,在反噬的召喚法陣周圍,空間傳送失效可比1+1=2還要必然。
跑路明顯來不及了,越來越多人不得不加入到反擊的行列,箭矢、飛刀、爆彈、劍刃波、火球、閃電、石槌……各式遠程攻擊鋪天蓋地。然而,他們負隅頑抗的唯一效應,就是不斷在伊麗莎白身側掀起一圈又一圈的血色漣漪。
「不要打了!」終於有人叫了起來,「這是血族的特有魔法『鮮血瑪麗』,越是攻擊、防禦越強。牧師上,趕緊用『凈化』『回復』刷,其他人蓄力支援。」
鮮血瑪麗?!
伊索默默點頭,暗自記在了心裡。
可以說,現場無數人馬,這廝是最淡定的——畢竟是不死小強,大不了躺屍,他有什麼好怕。小蘿莉和騾子喵一早便好好的呆在契約空間睡大覺,自然也不用擔心,需要擔心的大概只有莎妮雅。而照伊索估計,莎妮雅絕對是個有戲的英雄,倘若能趁此危機,依著當初小蘿莉的瓢畫個葫蘆,誘拐到手,那可就什麼都妥哩。
莎妮雅完全不知道身旁貪心不足的齷齪念頭,只能被伊索死死拽著隔岸觀火——不管怎麼說,能近距離觀摩超凡發飆,終歸是件三生有幸的大機遇。
戰勢如火如荼,短短十來分鐘再次危機一發,伊索正打算收工,附近突然竄出來倆人頭:
是猛將兄和粉紅流聲。
兩人興緻勃勃的沖入了戰場,一眼照見了龜縮角落的伊索二人,頓時歡天喜地的靠了過來,絲毫沒有緊張感。
我的太陽啊,你們倆瞎眼了還是失心瘋了?當這是旅遊啊?
伊索滿腔的話不知從哪兒說起,好容易吊住一口氣,揶揄到:「呵呵,這麼積極?不特么老實呆著,過來詐屍?我咋有『圍城』的既視感!」
文化素養明顯不過關的猛將兄愣了愣,一臉摸不著頭腦;正處在背文學常識階段的小粉紅同學倒是反應過來,有點兒委屈又有些興奮的回到:「吶吶~索哥哥,我們這不是看到開大Boss嘛。想著你剛好在這兒,就打算過來加加油。話說,你怎麼不……」
沒有人聽到粉紅後面的話了——硬扛著打擊、吟唱吟了快十分鐘的伊麗莎白周身魔力劇斂,猛地疾喝:「絕獄薔薇?猩紅綻放(Blut-JusakaMandala)!」
剎那間,血光漫天、陰風呼號,遍地血水轉瞬變為了婆娑的彼岸花,風中搖曳、花瓣翩舞——恍惚中,一切美輪美奐,連刺眼的猩紅都變得動人心魄。然而,Boss蓄勢良久的大招可不止是賞心悅目而已,紛飛的花瓣好似死蝶狂舞,沾之即死,血脹膿潰、慘不堪言,余留的花莖則化作了荊刺滿布的觸手,四面八方、包繞絞纏,眨眼便只剩枯骨。
短短一瞬,血光覆蓋的千米之內,生靈塗炭、無一倖免。
除了伊索和莎妮雅。
能原地復活的伊索自然是順理成章——可讓他鬱悶的是,「死」便「死」了,居然添了個全屬性下降15%的debuff,持續整整一周,幸好可以消除,只是以這個大招的檔次來看,要消除怕也得B級以上的凈化技能,不知要讓多少玩家嘔血三升。而讓他驚訝的是,莎妮雅身上竟冒出來一層詭異的紫色光罩,雖然眼下她跪地喘息不已,卻也勉強護住了性命。
不過,這些都被伊索暫時拋到了腦後,因為他陡然想起了更要緊的問題——身為主人的伯爵死哪兒去了?坐鎮的強者又在哪兒?
彷彿又一次的呼應,深坑裡一個人影趁著上下緩氣的當口閃亮登場,不用多說,自是加羅亞伯爵無疑,令伊索驚爆眼球的是,旁邊居然還站著安第斯洛夫這老狗!
「哈哈哈哈」伯爵大人彷彿華容道的曹公般暢笑著,沉聲呵斥到:「妖婦,枉費心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其實是倫布朗的後人?呵呵,出賣靈魂、投靠血族,妄想滅我族裔、重振輝煌?白日做夢!你以為我真的沉淪在你那可笑的魅惑中?哼,你的每一步都逃不出我的算計!只是沒想到,最後迫你出手,事情卻出了差錯。也罷,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令我滿意了。」
伯爵越說越是洋洋自得,旁邊的安第斯洛夫趕緊識趣的捧哏:「大人英明神武,老奴有眼無珠!」
「哈哈哈哈」伯爵一邊嘹亮大笑,一邊鄙夷的瞥了安第斯洛夫一眼,老狗則恍若無睹,滿臉的甘之如飴。
笑聲中,伊麗莎白表情變幻莫測,驚愕而憤恨的目光堪比方才衝天的血光,死死釘在伯爵臉上,而伯爵坦然直面,彷彿偉人站在城樓上,揮手鏗鏘:「當初我能滅你闔族,如今也能滅了你。屠城你便是罪人,殺了你我就得永生!」
卧槽,兩口子一個比一個狠啊。話說,伯爵大人,您這麼明目張胆,就不怕秋後算賬嗎?
劇情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已經純屬打醬油的伊索瞧得瞠目結舌、腹誹不已,可轉念一想——好吧,似乎所有人都把仆街的他倆忽略了。
而此時此刻,半路殺出的伯爵大人和安第斯洛夫各掏出了一個物件。
安第斯洛夫的是一枚晶亮的珠子,他膽戰心驚、畏首畏尾的單手高舉,不知念了句什麼,只見珠子化作白光一閃,他啊的一聲慘叫,整隻手瞬間沒了影兒,人好似陡然蒼老了十幾二十歲;與此同時,白光爆開,堪堪架住了伊麗莎白勃然欲發的魔力。
而趁著這一良機,伯爵展開手中的捲軸,開始疾聲念誦。這次,倒沒像伊麗莎白那樣耗時甚久,就在白光散去的前一刻,伯爵完成了吟唱,口中暴喝:「焚雲空爆(Kraft-Musplod)!」
一瞬間,伊索只覺膀胱鎖緊——
吃翔啦,加羅亞!我就知道又要超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