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

    顧亦徐久久回神。


    她不知道……


    這是什麽時候換上的。


    拍攝於瓦卡提普湖邊的那張夜景,正掛在客廳牆壁上,顧亦徐看過無數遍,不可能認錯。


    程奕此前曾向她要過原圖,顧亦徐順手發給他,之後沒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


    卻沒想到,會是以這種形式再見到。


    沉寂之後,內心掀起淡淡的欣喜、忐忑。


    ——亦徐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認為,程奕並沒有忘了她。


    可是。


    驚喜過後,陷入更深一層的猶豫。


    她在遲疑,怕自作多情。


    倘若心有記掛,怎麽會長達一個月不聞不問?


    程奕這一舉動,除了讓她胡思亂想,揣測不休,還能說明什麽?

    但凡以直接的方式回應,哪怕隻是一句話、一個字,都好過這樣隱晦、曖昧的暗示。


    是隔了這段時間,又覺得她好了?


    還是單純,隻是更換張圖片。


    ……


    顧亦徐想不明白。


    她也不想去探究背後的蘊意。


    一次次碰壁,早已將所有自信擊潰。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顧亦徐在極致痛苦中清醒,不該可憐又卑微地替程奕找借口,開解他有不得已的原因,必須離開她。


    ,


    顧亦徐摒棄雜念,記起自己買的瓷人,不知道走前有沒有帶上,可別落在宅子裏。


    剛準備回房翻下行李,一低頭,瞧見個人影。


    定睛看去,背影十分眼熟,正往車庫的方向走。


    顧亦徐喊了句:“站住——”


    顧澤臨聽見突然有道熟悉聲音叫他,一轉身,沒見到人。


    “抬頭,我在上麵。”


    亦徐問:“這麽晚,你跑哪去?”


    顧澤臨仰頭回了句,音量太低,沒聽見,光看著嘴皮子上下張合。


    顧亦徐提聲:“說什麽呢,我聽不到。”


    “……”


    “小點聲。”


    他一臉無語,走近前來,指了下門口,“別被人聽到了。”


    顧亦徐心想:是別被顧箐聽到吧。


    探身,趴在扶杆上,用氣音問道:“都12點了,不在房間呆著睡覺,你去哪?”


    顧澤臨:“找樂子。”


    顧亦徐蹙起眉,瞪他。


    “好了好了。”


    顧澤臨在逗她玩,輕笑道:“周晏喊我去喝酒,他失戀了,我得去安慰下他。”


    “真的?”


    “嗯。”


    “他什麽時候談的戀愛?和誰?”


    “不清楚。”


    “為什麽失戀,是他的問題還是女的問題?”


    “我得去了才知道啊。”


    一問三不知,顧亦徐疑心頓起。


    “少騙人了,”亦徐不信:“周晏他怎麽可能失戀。”


    他們這群花花公子恣睢無忌,走腎不走心,哪來的大情種半夜情傷買醉?

    顧澤臨聳肩,愛信不信。


    正好這時,手機進來一通電話,他瞥了眼名字,衝顧亦徐揚手機:“喏,真沒騙你,你看,他又打過來了。”


    顧澤臨沒空廢話,那邊還等著呢,“姐,我不和你扯了。”


    他不想應付追問,笑了下,故意激她:“你要不信,跟著去不就得了。”


    誰知,顧亦徐因這句話,還真的換身衣服下樓。


    她以往從不和顧澤臨這群人混,今夜卻不知怎得有了興致。


    出來時,客廳裏的親戚們瞧見她,都問怎麽了,這麽晚去哪。


    顧亦徐搪塞晚飯吃多了,肚子撐,到院子裏散步消食,這才打消了一眾叔伯姑嫂的好奇心。


    顧澤臨一臉驚訝:“你真和我一起?”


    “對,不行嗎?”


    他意外地傻眼。


    亦徐心緒微沉,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沉靜下來的心境,隱隱開始起伏,左右睡不著覺,正好借點什麽打發時間。


    “走了,別囉嗦。”


    顧亦徐反而催促:“不是剛才還著急?”


    車庫裏,顧澤臨開出一輛銀灰色帕加尼,導流板與固定式尾翼組合線形流暢像大型魚鰭曲線,飛馳氣勢磅礴,顧亦徐見之調侃:“最近又有錢了?”


    顧澤臨哼哼兩聲回應。


    回家的好處顯而易見,顧亦徐之前給顧澤臨的零花錢,隻是管他基本吃喝,想去玩樂消費門都沒有,那點錢連這台帕加尼一個月的保養費都交不起,再添兩個零,也夠不上顧澤臨的正常花銷水平。


    顧澤臨下車,讓她來開。


    他說:“我晚點可能喝酒開不了,到時後你送我,現在上手熟悉下。”


    亦徐推托:“我開車技術不好,蹭掉漆、撞壞保險杠都是有可能的,到時別怪上我。”


    顧澤臨愛車如命,最聽不得這話。


    “一米都沒開出去,能先別咒我?”


    他不耐嘖了聲,“不怪你,我求求你,上車快走。”


    總歸有保險托底,顧亦徐放心大膽駕駛,沒嚐試過的車型賦予新奇的體驗感,幾千萬的跑車開起來感覺就是不一樣,最後按周晏所說的地址,停在某座商業大廈樓下。


    大廈上方是間高檔會所,隻向VIP客戶開放,從30層起往上,需要服務員刷卡電梯才能抵達。


    他們去的是頂層。


    一出電梯廳,外麵天台一覽無餘,五光十色景象撲麵而來。


    香檳塔、露天泳池,白布鋪就的長條餐台,星空吧台旁……到處都是把酒言歡、歡笑推搡的客人,服務生托盤經過其中,遠處舞台人影攢動,隨著富有節奏感的音樂,年輕男女扭動微醺的身體。


    方形桌台內嵌瑩亮照明燈,一座座小型花壇下裝置射燈,外圍一圈玻璃維護,從最上空俯瞰城市一角縮影。


    這裏少說有上百人,熱鬧非凡,一派紙醉金迷。


    顧亦徐詫異:“他真的失戀了?”


    “這就不懂了吧。”顧澤臨老神在在,“心裏難受,麵上越要光鮮,情場失意,酒場得意,這兩樣總要占一頭。”


    他找了個禮賓問話,才知道今夜這裏有場跨年局,頂樓露台party主題是辭舊迎新,難怪大年初一淩晨,這些人不呆在家,聚到這兒尋歡作樂。


    周晏窩在角落沙發,手扶額擋住臉,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一直低頭灌酒。


    邊上幾個熟麵孔,都在勸。


    但周彥垂著頭,悶不作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蔫得沒半點精神氣。


    顧澤臨沒騙她,還真的失戀了。


    顧澤臨走過去前,說:“姐,你先隨便逛逛,那邊你就別去了。”


    顧亦徐大抵也知曉,周彥現在醜態百出,被外人瞧見多尷尬,省得叫人清醒後不自在。


    她點頭,“好,那我晚點找你。”


    交代完,顧澤臨去找周晏。


    臨走前他說,這裏環境比較安全,和一般酒吧夜店不同,酒水飲料沒人動手腳,如果有什麽事,他就在那,隨傳隨到。


    顧亦徐覺得他這話多此一舉。


    她是個成年人了,被弟弟這麽放心不下,未免太沒用。


    但顧亦徐很快發現,顧澤臨竟然是個烏鴉嘴。


    ——他說的事,後麵一定會反著來。


    ,


    ,


    露台泳池裏滿一池子水。


    天寒地凍的,沒有人會穿泳衣下水。泳池隻不過是增添氣氛的場景設施之一。


    霓虹燈光映在水麵上,波光粼粼,水麵瀲灩,渲染一層如夢似幻的迷離。


    顧亦徐挑了個靠近舞台的卡座,觀賞演出,伴舞個個身材性感,扭動起來妖嬈無比,看得眼前異彩連連。


    顧亦出來這一趟不虧,背景音充斥整個大腦,嘈雜喧鬧的環境,反而她感受到內心的平靜。


    她坐了沒多久,卡座旁來了個高大英雋的男人。


    他一句沒問,毫不客氣一屁股坐下,擋在顧亦徐和舞台中間。


    那人翹著腿,懶懶靠在沙發上:“顧亦徐?”


    顧亦徐聞聲望過去。


    這調調,這作派。


    除了應檸她哥應暄外別無他人。


    這架勢,瞧著來者不善。


    顧亦徐心裏打了個問號。


    她隨應檸,叫了聲哥。


    應暄嘴角一扯,“既然喊我聲‘哥’,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顧亦徐,我問你,我妹妹人在哪?”


    亦徐了然,原來是尋妹無果,找上她來了。


    “應檸?”


    她佯裝不知,“什麽人在哪?她怎麽了?”


    “阿檸從學校回來,沒兩天慪氣離開家裏,不知道躲哪去,到過年都沒回來。”


    “我爸媽急得不行,怕她一個人在外麵出了事,所以我問下你,這段時間她有沒有去顧家找過你。”


    顧亦徐搖了搖頭。


    應暄揚起一邊眉,語氣懷疑:“你倆不是好姐妹?她離家出走這麽大的事,沒有通知過你?”


    “我們是一直有聯係,可她沒告訴我啊。”


    應暄陰沉著臉,盯著她。


    顧亦徐用的是和應檸商量好的那套說辭,應暄聽完,驀地冷笑:“我明白了,她找你時你不在,所以你對此完完全全不知情,是吧?”


    見顧亦徐點頭,應暄沒再咬著不放,抬手一招,叫來服務員:“去把我寄在這的那瓶酒拿來。”


    趁亦徐沒注意,他給服務員使了個眼色。


    服務員心領神會,去拿那瓶“好酒”。


    應暄開了酒,倒了一杯,推到顧亦徐麵前。


    “阿檸脾氣不好,說話又衝,平時難免哪裏不注意,惹得你不快。”應暄道:“但她性子直,不是有意的。你和她是好朋友,我也把你當妹妹看,這樣,為表歉意,還有你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我請你喝一杯。”


    顧亦徐蹙眉。


    哪有人道謝,是請別人喝酒的?

    “我們相處得很好。”顧亦徐推卻:“你不用這麽客氣。”


    應暄卻和她較上勁,一直勸酒。


    顧亦徐語氣輕柔,態度分毫不讓。


    偏不喝。


    應暄耐心耗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顧亦徐甩不開。


    “你特麽在我麵前裝什麽?”


    “你倆是不是以為我查不到?”


    顧亦徐登時又驚又怒。


    “放開我——”


    應暄寒聲:“她在酒店住了個月,用的是你的身份證開房,還敢跟我耍心眼?”


    “不知道?”


    “嗬,你騙鬼呢!”


    他妹妹這麽聽話,這回鬧翻天,離家出走肯定暗地有人挑唆。顧亦徐編謊話織羅,問了半天沒一句真話,不是心虛是什麽?一定就是她在背後挑撥他們兄妹關係。


    “應暄!”顧亦徐氣急,“你這個瘋子!”


    “你們倆串好口供——”


    他說話難聽,顧亦徐奮力掙紮:“什麽串口供?我又不是犯人。”


    “鬆開我!”


    應暄來卡座前,喝了不少酒,情緒上頭。


    他一手攥住顧亦徐不放,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放開你行,可你騙了我不能就這麽算。一碼歸一碼,把這杯酒喝了,我就給你這個麵子。”


    就衝他這態度,顧亦徐怎麽可能喝?

    顧亦徐喘著氣,道:“你想見應檸,我現在就叫她來,別在我麵前橫。”


    她恨恨威脅:“否則酒醒有你後悔的。”


    應暄嗤笑,他要是能被個比自己年紀小的女人唬住,還不笑掉大牙?

    亦徐掃了一圈,想喊顧澤臨過來,她可不想招架一個酒鬼!尤其還是應暄這種人——


    應檸早說過,招惹誰都好,千萬別和她哥杠上。


    應暄這人不僅狠,還特愛玩陰,表麵笑眯眯,暗地裏捅一刀子是司空見慣的做派,事後還能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他人聰明又縝密,就是心思不放在正途上,雷區古怪得很,指不定隨口哪句話就招惹他了,所以圈子裏眾人都不怎麽和應暄打交道,生怕哪天就被這人坑慘了。


    然而,原先那個角落沙發上早就換了撥人,顧澤臨不在那,連帶周晏那些人都不見了。


    顧亦徐心底一沉。


    這個時候,她也不顧上許多,大喊:“顧、澤、臨!——”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很快把聲音壓下去。


    喊了兩聲,應暄使力把她手腕捏的生疼,顧亦徐痛得失聲。


    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動周圍一小圈人。


    其餘人大部分識得應暄,不認識顧亦徐,但任誰看到他正在逼迫一個女孩,驚得眼皮一跳,都覺得應暄怕不是瘋了。


    可一時之間,卻沒人出手阻攔。


    得罪應暄,可是件麻煩事,而且看樣子,隻是喝杯酒而已,沒打算做什麽出格舉動,他們雖然躊躇,最後還是袖手旁觀。


    酒杯被硬懟到嘴邊,顧亦徐這下不敢出聲,免得一開口被灌進酒水。


    顧亦徐竭力安慰自己,她不信應暄真敢在大庭廣眾下硬灌她酒。


    然而瞪著應暄,雙眼慢慢紅了,泛起水汽。


    是被應暄這個神經病氣的。


    也是因為恐慌。


    這時,應暄的手臂忽然被人鉗製住,一點點拉扯開。


    酒杯被奪走。


    對方居高臨下,手掌搭在顧亦徐肩頭,將人半攬住,做出保護的姿態。


    他似笑非笑,淡淡道:“應哥,有話可以好好商量,做逼迫的行徑可不光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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